学文还是学理,我的个人意见
一个让人悲伤的情况是,其实大多数人既不配学文又不配学理。
你别看那些所谓的教育公众号喜欢吹一些文理兼备才是未来的走向,能多线学得动的人,本身是凤毛麟角的,他们当然拥有怎么混都光明的未来了。
大多数人什么都不配,但需要一个学历证书去找工作。本来学历证书分两类:实用培训者发的,和学术研究者发的。结果不管是求职者,还是用人者,需要的技能明明是前者,却看不起它,非要攻向后者。
于是所有人都去争取后者,但资质不足就是不足,后者的体系都是学术家构成的,他们需要捏着鼻子给根本不配的人发下去这个证,发多了还不行,学校名声要坏的,所以得少发。但少发了的话,好不容易才考进来的人付出了时间精力你却告诉他不行,他不但损失时间精力甚至还要丢脸,因为他进来的时候敲锣打鼓来着,所以有研究生自杀了,说自己下辈子不如当个猫!
根本不配的人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拿了这个捏着鼻子发出的证,然后所学和实用相去甚远,进了岗位还得“适应”。适应什么呀?我初中毕业的堂弟会的人情世故比我八辈子攒的都多,学术和世俗才没有那么相融。
我记得一个叫做Olivier Jaquin的教授的眼神。我其他课都勉强混过去了,就他那门光学相关的东西一直没学懂,差了0.3分。他说……这个你不是去年已经做过一次了吗?今年没什么进步。
我汗颜至极,我当然知道今年没什么进步,但我希望他网开一面,像电工学那个教授一样让我虽然也没学懂但拿到许可,最后拿到证,然后去找个普通工作,离开这片我不配的地方。
同样的眼神我也曾经在一个矮胖中国大学的教授眼睛里看见过,他的名字我早忘了,开学初一看我这个人,就面无表情地说,先及格再说吧。
我知道很多网上的人都会说,哇,这是打压!小孩难以进步都是因为环境的打压!
而我只想说,才不是呢,10年后我也有了那样的眼神,我真的能看出来谁行谁不行,就如同他们当初看我一样。能学的人和不能学的人面部表情大相径庭,提出的问题云泥之别,怎么看不出来啊?
理科的世界就是这样的,走到顶端前,聪明约等于一切,走到那里之后再比拼什么刻苦啊耐力啊寿命啊运气之类的。老有些施一公之类的大师去对着大家讲努力刻苦比聪明重要,那是他被拔进了人人聪明的圈子而一往无前,不像我中途被打回花果山的缘故,我猜他都有好多年没见过普通人,更不用提笨人了。任何交际圈子智商方差不大的人都会觉得努力重要。
即便是被“先及格再说”那样看待的我,在中学时也是轻轻松松就碾压诸多苦学之士,什么学习方法?什么学习态度?我一遍就听懂了,记住了,而且还觉得有趣,还生出来新的想法;你记不住,你再花时间学,我又学了更多,我抽空还玩了,我高高兴兴地又碾压你了,你崩溃了,这就是理科。只是后来我名令智昏(真的不是利),以为自己是个人才,在全校最多前10的情况下非要跑到专业里去变成曾经的那个你。等我回到人间,之前不如我的人还是不如我,似乎天生层次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唉,对,我的学校甚至只能算区里前几,我自己还是校内前10(运气差的时候还能跌到30开外),论到全市也就是前1000,我没参加过任何竞赛学习,我市高考还容易,我不可能是专业每年在苦心寻找的那几个人才,但我却有了那样一种幻觉。
何况我这个前10还不只是理科的功劳,我文科并不拉垮,所以轻松靠总分盖过那些理科本身比我强的,只是后续的连锁结果……反正我并不想看到。
那么就走到文科的问题了,以我对所有人的观察,我认为文科比理科还难。
你需要以下条件:
小时候显老,老了显年轻。也就是说,终其一生,同时拥有过人的记忆和深入的看法。绝大多数人根本做不到,因为正常人就是小时候记性好但看不透,老了看透了但记忆变差。我自己到了现在,半年前看的东西再拿出来会非常陌生,我不知道怎么办,但也不难过,因为记不住才是心情好的来源,如果随便都能记得住那么多有的没的,对不幸的、不愉快事情只会记得更清。我能保证自己一路顺风吗?差远了,所以记不住更好。
有些小孩子,就因为小时候多背几首诗,别人写错字的时候他写对字,别人语句不通的时候他通了,别人写不出整段话他写出来了,甚至他能做到当众侃侃而谈,就得到了成绩,得到了事业,收获老师、领导和大众的赞赏、长辈和自己的骄傲,从此就自认为是个文科胚子,预定的才子。大错特错,每一个先靠文艺出点名再跌落下来的人都有过这种经历,而且他自己绝对闹不清为什么后来一众人嘲骂他,是不是在迫害他呀?是不是嫉妒他呀?他难道不是从起步就比你们高好多,永远也应该高好多吗?
对,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文科不是这样的东西。
少抽疯。我以前说过,莫名认识了一个北师大毕业的,教美国历史的“发烧友”(他最近刚发明出来一个词叫“民间甲午发烧友”,我猜他觉得自己就是),然后每天就看他在朋友圈cos各种包括伊藤博文在内的历史人物并怒骂“妈个鸡”。昨天他又发一则,说觉得自己的缺点是太容易共情,时时刻刻共情不能停。我差点笑晕过去,我觉得他的缺点其实是不知道何为体面,以及一屋不扫扫天下,不知道两岁学说话一辈子学闭嘴的正确性。
见到的出过镜的文史学者里,我还挺喜欢于赓哲的。这并不在于他讲了多少我在别处学不到的内容,也不会觉得他做的视频每期都好看,但我极其赞赏他某次所说的——读史不能把自己读成朝代粉或名人粉。
我觉得“名人粉”“朝代粉”不够,还得加上“某国粉”。其实这些都是有理由的,总归是某个名人特别光彩夺目、某个朝代的故事被某些文笔很好的人写成了好看的书,某个国家的文化被某些普及者或者再加工者给做成了非常有趣的玩物,某些特征符合了自己的幻想。有这种情绪真的很正常,但如果不加以克制,甚至反以为荣,就还不如不学。
另有一种更可怕的,就是老想当天师国师军师,以为自己学了点什么就获得了现实的高大上指导思想,动辄喊“这个就是什么什么的重演!”(而且每次都要借机悲痛一番,愣是没有高兴的时候)。这种事不能说没有,你喊1000次估计很可能对上个两三百次,我也一样,谁都一样,但我预判了你预判了我预判了你预判了我预判了你预判了我预判了你预判了我要做什么,其实做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他们”的无意而为说不定比你我的苦心研究都造成了更显著的影响。
命运不能太好。回到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文科不是高一时便高一世的东西?
因为“文章憎命达”。
这世上最容易肤浅的就是幸福的人,不管因为什么而幸福。也许自认为“也就一般般”,“我也有我的苦恼”,但是相信我吧,都是无病呻吟。
有这么一种说法:人生经历如果是儿时富贵,少年到青年时期突遭变故,那这样的人更有机会当文系的大师。儿时如果不富贵,教育资源有限,可能有些好东西学不到,高级的东西见不到;但之后突遭变故,才能明白之前的美好如过眼云烟,从此尝透人情冷暖,才能有过人的感想可发。
但这个肯定不是普通人的标配人生,也不是目标。你问我想肤浅而幸福吗,我当然想啦!你问我面对一个孩子的时候想让他肤浅而幸福吗?那我比起面对自己而言还会更想,因为,我毕竟还是有些自信的,而不那么相信面前的小孩能处理那么多问题啊。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大多数人既不配学文又不配学理——学理的硬件极不易得;学文不但硬件也不易得,而且竟然还看苦命率。两者还都需要过人的观察力,这点我都懒得说,我一个从小都不会打球的人不理解为什么学生成天打球却从未观察到抛体在轨迹顶端速度较低的,但他们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
除了争取劝人捏着鼻子把证发下来,普通人的学业之路再无别的可混,好在赚取收入一大半因素和方法并不是学得高明,而努力服务的心。我一直沉迷购买设计得好看的小玩意儿,那些人可不算高明,甚至借鉴不止,但做得就是好看,月销几百+。他们努力向着我的需求服务了,我和类似的人就买账,我的钱也从服务而来,钱的来回就是服务的凭证在流动,多么简单的世界。
不管学什么,学得下去学不下去,不要停止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啊!如果不是投资天才也不想在法律的边缘试探或者栽进去爬不出来,这算是最简单的人生保险了!o(*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