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苦痛，愤怒与斗争的故事-Part2

二丶日作

寒风仍在乌萨斯的冰原肆虐着，如冷酷冬日之幽灵，在早已迎来春日的村庄里游荡。 是的，春天到了，人们不得不恢复到早出晚归的辛苦劳作中。为了供自己生存的食粮，这当然是必要的；为了乌萨斯支离破碎的经济，这当然是令人不满和厌恶的。最近的也是最后一次的战争，是在十几年前与东国的冲突，乌萨斯为转移国内的矛盾仓促地向东国宣战，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大败而归。而后这个国家几十年间不断向外征战的矛盾，在在此后如同汐斯塔的火山般爆发了。政局混乱，经济萧条，上层贵族不顾国家危亡，拼命保住自己的利益，下层百姓于酷寒中经受着饥饿的折磨。 那真是一个绝望的冬天。十几年过去了，乌萨斯新上台的政府通过大量的税收，勉强稳定了国内的局势。用我们的血与热情供给这台战争机器全功率运转后，我们又不得不将自己的余生奉献于帮助这个无能的政府收拾以前烂摊子上。真是…… 无名的怒火爬上少年的脊柱，刺眼的阳光，更是助长了火焰的燃烧。查理用尽全力把锄头砸进地面，深深地嵌入坚硬的冻土里。他顺势躺倒在地，伸出手臂遮挡阳光。孤身一人后，查理拼尽全力保住了一块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土地，并以此为资本勉强于村庄留了下来。近年的税收越来越重，麦种的价格也让人不忍直视，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也要像卢克大叔一样，背着一个随手扎起的布包包去冰原谋生了。 查理冷笑一声：卢克曾是村庄里的历史老师，后来因为那次天灾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直接一点，他失去了他拥有的一切。他当时在屋子的废墟前呆了一个周。之后也就辞去了老师的职务，守着自己仅剩的田地得过且过。几个月前他感染了矿石病，纠察队几次专程来抓捕他，卢克实在没办法，只能逃到冰原上去了。 冰原，那个荒芜凄凉的地方，有人迷途其中，有人寻求生机于其中，有人也想结束于其中。但他们的结局貌似都是一样的，毕竟冰原的环境谁都心知肚明，卢克大概早就死了。 太阳逐渐爬上人们的头顶，查理长叹一口气，用手撑起身子，慢慢站起来，继续翻地。 一口干面包，就着一口水，这就算作是午饭了。午饭过后，查理把最后一块冻土翻起，而后用锄头狠狠的将其砸碎，土块瞬间裂成十几块，散在了夹杂着碎石的田地里。春日的寒风让大汗淋漓的少年从头到脚打了一个冷战，望向自己刚刚翻好的田地，阳光洒于其上，虽然微弱，但也足够麦种的萌发与生长了。 是时候开始播种了。 回到屋子，查理把外出的大衣穿上，带上有些缺口的帽子，用力的打开布满裂痕的抽屉，把用来买麦种的银币倒进自己的衣袋里，走到参差不齐的镜子前，把粘在衣服上的源石颗粒拍掉，检查布带是否完全遮住了脸上的源石颗粒，把脚用力塞进冻硬的鞋子里，然后向村庄的集市走去。 查理深吸了一口气，排进了悠长的队伍里。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刚刚翻好地的农民，他们来不及整理被汗水浸湿的衣装，便迫不及待的来到这里，想要尽可能挑到更好的麦种。人群的喧闹与天气的闷热让每个人的心情变得极其糟糕，如果这时候你去集市逛一逛，准能收获一大堆，你从没听过，甚至无法去想象的脏话和俚语。 “＊乌萨斯粗口＊，你＊乌萨斯粗口＊的是不是没长眼睛啊！？”在不断的道歉后，那个被踩到脚的大汉才极其不满的离开了，查理叹了口气，继续跟着队伍向前挪动着。 终于轮到自己了，查理小心的将土地拥有证和种植粮食许可证摆到油腻而肮脏的柜台上，把脸上的布带往上提了提。柜台后一双令精明而令人讨厌的眼睛不断的打量着眼前捂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 “叫什么名字？” “查理，查理·拉维奇多夫。” “是感染者吗？” “不是。”查理迅速而坚定的回答。男人停下了与纸上飞舞的笔，抬眼盯了盯他，而后迟疑的继续这次交易。 “按照你所拥有的土地，先生，你可以获得400小麦种，一共32乌元，加上税收，你需要付40乌元。”查理摸出准备好的硬币，慢慢的数着。在上一年的秋天，他将自己收获麦子的十分之九上交作为那一年的税收，将那代表着希望与幸福的麦穗，一捆一捆地亲手放到卡车上，看着些许金黄的碎屑洒落路面。而是自己一年来又血汗灌根而成的，却只换来了自己手中少的可怜的硬币。 “40乌币，刚好。”查理把几乎所有的硬币都倒在柜台上，将证件一张一张的收好。“可以把种子给我……” “查理先生。” 男人无礼地打断了查理的话。“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的土地编号是507，属于E区。而E区在几年前就被划分为了感染者区块。”他的神色越显傲慢，用两个指头的长指甲不断的敲击着桌面。“要知道，在感染者区块生活的，可都是感染者啊。” 感染者。 这三个字如同置于人群中的炸弹一般，于这喧闹集市的一角，悄无声息的轰然炸开。以查理为中心的一大片范围，人们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集于他身上。 “我？感染者？”查理将慌张的神色尽量藏于大衣之下，不知放在何处的手抬起把脸上的布带往上拉了一拉。“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不是感染者，不是。我甚至连源石都没见过。”男人明显没有相信这一无来源的解释，只是玩弄着手中装满麦种的口袋，心不在焉的望着查理。 “＊乌萨斯粗口＊的就是说啊！上次那个…” “唉，那边好像出什么事了，过去看看。” 喧闹集市的一角，突然变得无比安静，在队列中的人们纷纷探出脑袋，在集市里闲逛的人们纷纷聚集在交易所的外面。他们无比好奇地关注着两人的动作，无比渴求的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这么小的孩子，他的父母去哪了？” “肯定是死啦，如果还在的话，怎么可能让孩子独自一人操办农事呢？看他这个样子，怕干不得重活…” “乱说什么呢？也有可就是父母单纯的想锻炼锻炼他… “没听到吗？他有石头病诶，要我说，他的父母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死的…” “＊乌萨斯粗口＊的为什么感染者要跑到这儿来啊？报复我们吗？！” 他们不断的谈论着，分享着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评价着一个素未谋面，毫无了解的人。但现场的人无一例外的都相信了一个事实：眼前这个20多岁的少年，是个感染者。 “我再重复一遍，”后面的人不满的推了推查理，示意他快一点。“我不是感染者，我的田地是父母继承给我的，他们因为天灾去世了，那一天我…”查理顿了顿，“我在村外很远的地方钓鱼，幸存了下来。至于感染者区块的事，那块地是在划分感染者区块之前就编号了的。”咽了一口唾沫，查理把因过于激动而举起的双手放回柜台。但男人还是盯着查理，傲慢与自持让他的头越来越高昂，好像坐着都能去俯视，一个站着的人。不，一个站着的感染者。 “那么，把最后一张证件拿出来吧。” “什么？” “证明你不是感染者的医学检查单。” 空气再次凝固。在少年的沉默之下，一个莫名的事实在围观的人群心中被莫名地证实了。他们开始沸腾。 “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了，感染者！滚回你该呆的地方去吧！” 他们激昂的，大义凛然的吼着； “该死的下贱种…” 他们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愤恨的低语着； “放心，小子，只是换个地方打工而已，没啥大不了的。以后有机会，我们会来死人堆旁边看望你的！” 他们丑恶而嬉笑的嘴脸扭曲着，享受着把他人踩于脚下的快感。 而此时，远处几个黑影慢慢的靠近了，他们腰上的佩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着。 清脆的硬币碰撞声。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男人愣了愣。 “今天我和你只是做了一笔交易，仅此而已。”查理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而男人也瞬间明白过来，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噢，当然，当然。但是你这点…啧，好像有点不大够啊…就这点东西？”他的眼睛快速的眨着，刚才高昂的头颅也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查理迅速的把全身的口袋翻了一遍，最终他的手碰到了自己用来记事的那支钢笔。 “下一位！”查理提着麦种缓慢的离开柜台，走出了交易站。拥挤的集市变得更加喧闹，可人群却变得疏松了许多，至少在查理眼前。抬头：厌恶，鄙夷与恐惧的眼神贯穿了少年的身躯。他们不断的刺入少年的心脏，而后拔出，刺入，拔出。尽管如此，当他抬起头加快脚步后，人群也只会不满的离他越来越远，嘴里嘀咕着，肢体表示着。 查理终于走出了集市，一步一步的踏在快要解冻的土地上。 “滚远点！感染者！”几个稚嫩的声音大声叫嚷着，身后传来石子落地的声响。少年不语，只是攥紧拳头。 日暮来临，昏黄的阳光洒于播下麦种的土地。查理将锄头放好，把外衣套上，敲响了邻居的门。 “是查理啊，有什么事吗？” “莱依大爷，你有多余的笔吗？能写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