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掠影（上）

每个人的一生中，一定都有过一段遗憾的往事，我们总祈祷可以重启那段年华，去寻觅那苦涩的泪水中，曾在沿途盛放的蓝花......

下班时间的公交车格外拥挤，人们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摇摇晃晃地分布在有扶手的地方，倒也像河边一丛丛随风飘摇的苇杆。

天气本就炎热，现在这般情况怕是和蒸炉差不多。苏梓沫提着刚从超市买来的一把青菜，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车上的扶手，艰难地站立在车上。

更倒霉的是，有位大爷被挤到了她身边,大爷腰上挂着的钥匙扣硌得她难受，工作完一天本来就够累了，现在时间又变得更难熬了。

夕阳的光影透过车窗浮动着，被切成一块块金色的方块，连空中漫游的尘埃也清晰可见，它们不疾不徐地覆在乘客们的头上、肩上……

好在发呆的时间总是仓促的,恍惚间,苏梓沫便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家门口。她刚掏出钥匙，门就“吱——”的一声开了，唐故这孩子很机灵，他听得出苏梓沫上楼的脚步声。

“妈妈，我饿了。”他扯着苏梓沫的衣角说。

“好，妈妈这就去做饭，你先去写作业。”她换上拖鞋，提着青菜走向厨房。

“可是……我不会写啊。”

“题很难吗？”

“不是，老师让我们写一篇作文，题目是《父爱》……"

"……"

苏梓沫停下了正在切菜的手，蹲下身去对他说：“没关系，你就写你舅舅，你爸爸在你出生后就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你不记得也正常。”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爸爸一面呢”？唐故用天真的眼神看着苏梓沫，那目光令苏梓沫的脸颊灼热起来。

“你爸爸工作很忙的，我们不能去打扰他，等你长大了，变得足够优秀了，他就会回来看你的。”

“真的吗？你可别骗我。”

“怎么会？来，我们拉钩，只要你好好学习，我就带你去见爸爸……”

拉着孩子稚嫩的手,苏梓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敢接着往下编了。她想,故儿长大后也许会讨厌她吧。她当然知道这个谎言有多么老套，多么虚伪。

刚把孩子哄走,青菜下了锅，手机就响个不停，她把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擦，接通了电话:“喂，哥，什么事儿啊”?

“小苏，我今晚上夜班，就不回家吃饭了，你把故儿的衣服洗了吧，他今天上了体育课。”

“真是的，我饭都做好了你才说……”

“哎呀，那你把吃不完的饭放冰箱里，我明天回来吃。”

“行。不说了，菜要糊了，挂了。”

退出通话后，苏梓沫注视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2012年10月20日，后天就是故儿生日了，给他买个小蛋糕回来吧。

洗完衣服，苏梓沫瘫倒在床上，揉了揉疲倦的双眼，盯着头顶上白色的天花板，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境，可惜，她似乎不大记得梦中发生的一切，又或者说，只是不愿再提起罢了……

次日，唐故的老师打来了电话:

“喂?是唐故妈妈吗”?

“我是,老师,有什么事吗”?

“唐故在学校打人了……”

“怎么可能！我们家唐故决不会做这种事情。”

“唉，反正现在事闹得挺大的，对方孩子的家长已经来学校嚷半天了，您先来一趟吧。”

“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苏梓沫沉吟了片刻：“故儿打人？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但为了了解事情真相，她还是匆忙收拾好东西，提上布袋就准备走，身旁的同事一把拉住她：

“梓沫姐，这样是要被老板扣钱的，要不先去跟老板说一声吧。”

“我哪顾得这么多，你觉得他会给我开请假条吗”？!

同事的手缓缓从苏梓沫的袖口上松开，她低下头，也不阻拦了。苏梓沫也知道是最近生活上的压力有些大，甚至让自己的情绪变得易怒起来，但此刻她还是决定一意孤行，于是只好留下一句诚恳的“抱歉”，接着一路小跑，一直跑到车站对面，焦灼地等着红绿灯。

她边走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咦？这表什么时候坏的？明明今早还是准的，现在怎……”

“吱一砰——”

只记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身体疼得动不了，她想开口说话，可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黑暗，暗得可怕……

她在暗淡中紧紧蜷缩，不料风吹起了满地的残花，席卷了记忆，一只发着微光的蓝色蝴蝶在指尖停驻，过往如同一串泛黄的胶片被一点点拉开。

“那年深冬，我才十六岁，家境一般，有个哥哥叫苏响，在深圳创业。我就读于县一中，高二，一年后又因某些情况，导致高考落榜，只好下海打工。

至于‘某些原因’嘛……有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隔壁班同学，叫唐汐，我们从小学就认识。但我怎么也想不到，就在那年，唐汐被一个叫王宇的学长骚扰，后来竟然怀了孕。她被退学了，而王宇因为是校领导的儿子，并没受到多大影响。

第二年的深秋，唐汐生下孩子后就自杀了，而她唯一的亲人一一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在悲愤之中病逝了。

没错，是我央求爸妈和哥哥领养了这个孩子，我知道这个决定有多么疯狂，但看着唐汐的孩子在襁褓中哇哇大哭，我就难以狠下心来袖手旁观，好在我的家人也都很心疼这个孩子，因为他的生母离开了人世，所以我给他取了“唐故”这个名字。

如今，我的父母也在几年前双双病逝了，我和我哥知晓后，连夜赶回来给爸妈办了葬礼，我哥还签订了唐故的领养协议。

他说他打算和我一起把故儿抚养大，我本以为这只是他的戏言，却不想直到现在他都没结婚，虽说他提过几次他的前女友，但因为爸妈走后放心不下故儿和我，他选择了分手，我听后直骂他傻，他也只是笑笑。现在看来，是我耽误了他的人生，他本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庭。”

往事不堪回首，就像一本十多年末碰的书籍，从布满蜘蛛网的破旧木柜中抽出，翻落灰尘，扯碎书脚，字迹泛黄，但不变的还是初读时，那份无尽的苦涩，明明知道已经过去了，却还是久久无法释怀。

朦胧中，那抹蓝色在苏梓沫眼前忽隐忽现，在本能的驱使下，她选择努力伸手抓住它，那双手离它越来越近，再近一点，只要一点就碰到了……

真正攥住它时，苏梓沫清醒了过来，她抓住的哪里是蓝色的花，分明是一支纤细白皙的手腕。

“疼……苏梓沫，你放开我。”

“这是哪里？”她只记得自己被车撞了，头有些晕乎乎的。

“你是不是烧糊涂了，难道发烧会引起失忆吗”？

“发烧？失忆”？苏梓沫有些不解，可当抬起头时，却怔住了：

白色的病床边，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女正坐在椅子上，她是那么娇小玲珑，让人看着心疼。翡翠色的眸子水汪汪的，就像一湖澄澈、平静的湖水，但脸颊和嘴唇有些苍白。她留着乖巧的刘海，还有……及腰的淡蓝色长发！

“唐汐……我这是怎么了”？苏梓沫的嘴像不受控制一般，问出了这句话。

“你当真不记得了？昨天晚上你发烧晕倒了，我们就把你送医院了，你爸妈现在已经去上班了。”

“这样啊……我有点口渴，能帮我拿杯热水吗”？

“好，我下楼给你接一杯。”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苏梓沫的心情不知为何激动无比，一时分不清是伤心还是开心，竟然做了这么一个离谱的梦。

苏梓沫站起身来，在医院的走廊里散步，目光还是落在了墙上的日期表上——1999年12月1日早上8:45。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嘶，有痛觉，这梦居然这么真实！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唐汐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带着点儿嗔怪的语气说：“梓沫，你别再乱跑了……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

苏梓沫喝了两口水，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小汐，医院里面好闷啊，我们出去走走吧”！

“可今天是上学日，我是向学校请假来照顾你的，既然你醒了，那我得……”

“谁说陪病人散心就不是照顾病人了，没关系的”！

唐汐沉思了一会儿：“那好吧，你想去哪里散心”？

“我记得镇上有一条小河，我们就去那儿吧”！

“我想想……嗯，对！那条河叫溟河。”

“没错！我们现在就去，明天再上学吧。”

话音刚落，苏梓沫就迫不及待地拉住唐汐的手，飞快地冲出医院，奔向河边。她满心欢喜，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顶着“鸟窝”穿过人群，却不觉一丝尴尬。

“青春就是好，那么无惧无畏，既然好不容易梦到少年时，至少也要让我年少轻狂一次吧。”

等到了河边，苏梓沫转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唐汐，才猛然想起她身体不好，苏梓沫连忙扶她坐在石头上，摸了摸她的衣兜，不出意料，因为走的太急，她的兜里并没有药。

就在苏梓沫不知所措时，唐汐拉住她的手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果不其然，唐汐迅速调整好了呼吸，微笑道:“都习惯了，正常……”

苏梓沫很自责自己的冲动，居然连这种事也忽略了，但唐汐没有半点不悦，反而站起身来，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说：“对不起，又不小心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我也没做什么……”

苏梓沫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她比谁都明白:

“作为小汐最信任的人，在那天却没能拉住她，亲眼目睹她的死讯传开，却只能保持沉默。我能做的，仅此而已……”

她们一起沿着河岸散步，闻水声潺潺流淌，望白鹭徐徐飞翔。她有多久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了?

“梓沫，你见过海吗？”

“见过啊。”苏梓沫的确见过，只不过是在高中毕业后见的。

“大海是什么样子啊？我很想去海边看看，可惜一直没机会……”

“其实也没什么看的，只是比这河更蓝更广。”

“比今天的天空还蓝吗”？

“当然，那是一种无法用颜料所晕染的色彩，像是要把整个世界的蓝色都融进浪花里去。”

“那我们以后一起去看海吧，我也想欣赏海水的蓝，那时我一定会捡满满一篮子的贝壳和海螺！你要给我拍照。”

“好，我答应你。”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是怎样成为朋友的吗”？

“是好多年前，你被两个校霸欺负，我当时就上去踹了他们几脚，那两个混蛋被打的哇哇叫呢”！

她带着微微嗔怪的语气回答：“骗子，后面的事你怎么不说呢?我怕你一觉醒来，把所有关于我的事都给忘了……”

“笨蛋，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唐汐紧紧抱住苏梓沫，说:“好吧，这次就信你一回。”

她甚至能感受到唐汐的体温和心跳，苏梓沫知道这份感情多么的弥足珍贵，如果画面能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就好了……

“中午了呢，我们先把饭吃了吧。”苏梓沫感受着头顶上太阳带来的灼热。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回医院？！病都好了，我可不回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当然是回你家吃饭。”

“哦……”

这时苏梓沫才突然想起来：“对了，唐汐爸爸最近在外地，唐汐自幼体弱多病，他不放心，便把唐汐暂且托付给我们家一个月。”

光影掠过脚边，微风拂过炊烟，那是她曾错过的美景:“从前我怎么没发现镇上是如此美丽呢”?

苏梓沫一口气做了三道菜，想好好招待唐汐，不料她竟一脸诧异地盯着自己：“梓沫，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这……”苏梓沫一时语塞，毕竟之前父母不在时，都是唐汐来做饭的，自己当时确实不会做菜。

“好好吃，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隐藏的大厨”！唐汐一脸惊喜地享用着饭菜。这难免使苏梓沫显得有些尴尬又有些开心，要知道，她之前自作主张给唐汐做过"黑暗料理"。唐汐可是含泪咽下的，如今回想起来，简直就是阴影。

吃完饭，苏梓沫一边洗碗一边陪唐汐聊天。直到唐汐问她明天是什么日子时，她愣了许久。最后唐汐只好无奈地告诉她了:“骗子，你是不是真失忆了？明天是你的生日啊，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生日都忘了……”

“诶?我这是十六岁了吧。”

“是啊，这么一想，我比你大了两岁多，要是我小学没有生那场病就好了……”

苏梓沫默默低下头，安慰她说：“不要太难过，你那时的当务之急就是治病，延后上学时间也影响不了什么，你那么优秀，以后一定能做出一番成就的”！

“不过……这么一想，这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了，要是我按正常年龄上学，一定就遇不到你了。”

“那你一定会遇见一个比我更温柔的人，你值得被别人善待，所以你要好好生活，好吗”？

“知道了……”

唐汐似乎被苏梓沫问懵了，的确，她这时还不懂苏梓沫为什么要这样说，但苏梓沫却对那一天害怕不已，她预感那一天正在朝着她们逼近，尽管无力、绝望，但苏梓沫还是想用尽一切办法去挽救！

那天下午到晚上，唐汐帮苏梓沫复习了学过的知识点，不知是因为学过的原因还是心态的变化，苏梓沫学得很快，连唐汐见状也惊呼起来：“咦？！梓沫，这么多题你居然都写对了”！

“呃……其实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学习状态不错吧。”

“正好，听说你们班明天要来一场考试，你要加油啊”！

“好，我尽力。”

睡觉前苏梓沫去浴室洗澡，刚进入逼仄窄小的卫生间，就偶然瞥见了镜中的自己——棕褐色的披肩发静静争挂在耳边，水晶般的、蓝色的眸子里溢满了灵气，整个人都显出一种无形的孤傲感。“这……这居然是我”？!

她对着镜子端详了许久……“果然，我还是头发短点更有气质，这几年学同事们一起留长发后反而显得懒散了。青春就是好啊，满满的胶原蛋白，一点儿皱纹都没有，眼中有光，心中有梦。只是它还在……”

苏梓沫用手摸了摸后背上的疤痕，它的长度是如此可怖，大约有十五厘米的样子，那便是她和唐汐初遇的后续，那两个校霸见打不赢，其中一个就掏出一把小刀，苏梓沫见状转身就跑，但还是慢了一步，被他划伤了。之后，白色的校服上全是血迹，被送到医院缝了很多针，如今回忆起来，可真是折腾死了……

住院期间，唐汐也提了些礼物来道谢过几次，不过那时的苏梓沫可没现在这么好相处，她只对着唐汐冷冷地说:“知道就好，不过……别以为我是想救你，帮你解围只是因为我跟那两个校霸有仇，以后别来找我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当年的自己还真是可笑呢，明明很享受被人在乎的感觉，却还要死鸭子嘴硬”。

淋浴后苏梓沫便准备睡觉了，正当她打算关灯时，唐汐抱着枕头走到门口，说：“梓沫，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啊”?苏梓沫满脸疑惑地注视着她。

“我感觉一个人睡没有安全感，还有就是……你知道的……我怕黑嘛。”

“那行吧，你就睡我旁边。”苏梓沫一边帮她收拾床上用品，一边默默想念故儿:“从前故儿也怕黑，总嚷着要和我一起，还要听故事才肯睡，小汐这个当妈的，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啊……”

想到这儿，苏梓沫噗嗤一笑，一扭头，看见唐汐一头雾水的呆滞模样，这下倒好，苏梓沫笑得更欢了，唐汐笑点也很低，看着苏梓沫笑，她也莫名其妙哈哈大笑起来，尽管不知道苏梓沫为何笑，但她还是笑得喘不过气来，苏梓沫也是，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真是俩个奇怪又有趣的人……

那个夜晚苏梓沫睡得很香，仿佛把这十年间的烦恼全部抛开，没有站台边火车的汽笛声，没有公司里匆匆的脚步声，更没有被窝里回响的哭泣声，一切安好，只剩下微小的、时间流逝的滴答声。

清晨的阳光照进窗内，苏梓沫被敲门声叫醒，门口的唐汐略微探出头来呼唤她：“梓沫，吃饭了……”

苏梓沫嘟囔了两声，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唐汐见她迟迟不起，只好狠下心来，一个踱步窜到床头，干净利落地掀开了她的被子。

霎时间，一股股寒风钻进苏梓沫的睡衣里，她不免打了几个寒颤，只好一脸不情愿地穿上拖鞋去洗漱了。而唐汐在一旁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得意洋洋地冲着她傻笑，跟搞恶作剧成功的故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梓沫刷着牙，心中感慨万千：“好离谱……我不会是真的回到十多年前了吧，我一定是糊涂了，这不过只是一个梦而已。对的！或许这只是一个有唐汐的梦罢了。”

吃完唐汐煮的面，她背上书包和唐汐一起踏上了去学校的路。

“梓沫，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那个”？

“呃……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家里快没有大米了，我们放学要去买。”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你爸妈今晚下班，他们要回来了”！

“那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接你？能多留几天吗？”

"不知道……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吧。"

在那之后，苏梓沫认认真真地听了一上午的课，她暗自想到:“不得不说，学习可比工作舒服多了，要是真的回到了十年前，那是不是也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她收拾着课本，陷入了沉思，唐汐在门口向我招了招手，说：“别发呆啦！再不赶紧去食堂，饭都要被抢光了。”

“哦哦哦，好，我马上”！

当时苏梓沫家庭条件还凑合，至少每顿饭还是基本可以保证吃肉的，但唐汐就比较可怜了，她家没什么钱，大多都是点最便宜的一套饭菜，自然也很少有肉，所以，苏梓沫经常用自己碗里的烧肉去换她碗里的炒白菜。

不过，这一次可不同，当她们打完饭要吃时，唐汐却从口袋里掏出一罐榨菜来，笑嘻嘻地向苏梓沫炫耀：“看，这就是我的秘密武器一一榨菜！我爸亲自给我做的，来，把碗递过来，我给你夹几块尝尝。”

苏梓沫咬了一口榨菜，很咸，但也是独属于那时候的美味，想到这儿，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唐汐慌了，连忙也咬了一口榨菜：“你别哭呀，这个没那么难吃啊……哎呀，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汐……我没事，就是这榨菜太好吃了，我非常喜欢。”

“早知道你喜欢我就多带点来了，我家还吃不完呢”！

苏梓沫为自己机智地转移话题暗自窃喜:“她好像误解了什么，但这样正合我意，刚才情绪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哭出来了，是梦也好，不是梦也好，我只想和她一起好好活着，岁月静好。”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静好，还没回宿舍，苏梓沫便被人撞倒在地，她揉了揉额头，抬眼却见是同班同学一一孙璃。换做过去，她肯定会把孙璃臭骂一顿，但如今苏梓沫也早已不是从前的她了，于是习惯性地道了歉。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谁知孙璃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用手指着苏梓沫：“苏逵，你这是吃错药了？！居然没骂我……”

苏梓沫从前一直很讨厌孙璃，总跟她发生口角。因为苏梓沫当时力气大又脾气暴躁，她便借用《水浒传》中李逵的名字给苏梓沫取了“苏逵”这个绰号。

苏梓沫早已对她无感，于是回答道:“别老叫我绰号！你这是怎么了，这么久不见，变抖M了”?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遇上你可真晦气”！

“你……”

唐汐拉住苏梓沫的手，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不要”，苏梓沫也很快领会到她的意思，不再陪孙璃拌嘴，带她一起离开这里。

回到宿舍，苏梓沫一言不发，倚靠着洗漱台，望着窗外的蓝天。唐汐走过来递给她一颗糖：

“拿着吧，下午考试记得涂答题卡”！

“放心，这次我肯定考得好。”

苏梓沫接过糖果，剥开糖纸，在嘴里反复抿着，她敢确定，那一定是她这么多年来吃过最甜的糖。

“这天真蓝啊，连一丝云都没有。”

“但貌似没昨天蓝呢……”

一阵慌乱的跑步声打破了平静的对话，仿佛一块石头惊动了整个池塘的鱼。一个身影奔进宿舍，差点没刹住。

“哎呦，你可别再追了……我认输！我认输怎么样”？

另一个人也步入宿舍，气喘吁吁地叫到:“这可是你说的，咱现在就去”！

苏梓沫不禁上前问:“你们这大吵大嚷地在说什么啊”？

“唉，没事儿，我俩打了个赌，她赌我追不上她，但现在是我赢了，她得请我两袋辣条才行”！

“你们也真是……怎么都像个小孩子一样啊。”

“咱这叫童心未泯！走，一起去校门口小卖部买点吃的”！

“好啊”！

这时唐汐拦住了苏梓沫，唐汐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梓沫，我们不去了吧，快到午休时间了。”

“也是……那我们下次再抽空去吧”！

我还是想多陪伴一下唐汐，毕竟十年前的我没有听她的话，跟着这两个室友——安棠雨和赵娣一起去小卖部了，因此唐汐还生了我一整天的气，这次可不能再抛下她一个人了。

安棠雨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下次就下次吧，赵娣，这两包辣条我先记着，下次再请吧”！

赵娣也点了点头，说：“哼，下次肯定不会再让你赢了”！

再遇十年前的好友们，苏梓沫自然是难以压抑自己激动的心，和她们聊了起来，一晃眼就过去了几分钟，却不料恰在这时，隔壁寝室的众同学一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