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第六十七章 老古董？
“我们预计在十四点前回来，”基地最外围的钢铁大门前，哈迪斯摇下悍马车的车窗，声音盖过V8发动机气缸的隆隆声，“有问题的话尽管去找华盛顿中校，她有定夺的职权。”
“明白，长官！”步行跟随而来的伊万诺夫立正敬礼，随后目送“奥德修斯”的司令缓缓驶离基地。
轮胎碾过最后一片混凝土地基，轧上了那条因疏于维护而有些状态不佳的沥青马路。在后视镜中渐渐关闭的厚重铁门很快缩小、被一个拐弯甩下，哈迪斯腾出一只手摇起车窗。副驾位上系着安全带的是驱逐舰灵哈曼，一头白色长发被她拉过肩膀披在胸前；坐在第二排靠窗的是Z23——原则上基地司令在任职期间没有假期，她则要在陪同并配合哈迪斯的工作，现在是陪哈曼出门——同样系着安全带，歪着头一言不发，显然有点无精打采的。
Z23心有所感地偏头看向驾驶席右侧的内后视镜，果不其然跟哈迪斯的灰眸对在一块儿——他在盯着她，而且看不出那双眼睛中的感情何在。
Z23小小支吾了一声，稍微坐正身体，转头向窗外像是看风景的样子。
悍马在一个个平缓的上坡与下坡之间缓缓起伏。天空透彻湛蓝，大团的飘云像是蛋糕顶上的奶油一样洁白无瑕，一反平日的灰暗阴沉。中纬度的大气将原始的阳光层层剥开、筛选，留下最纯净无害的部分投进生命的世界，照亮了泥土之上的茵茵绿草和远方城垣村镇那隐约的灰色剪影。
阳光扫过Z23的脸膛，那张脸似乎比平时还要苍白。
“总感觉你欺负23姐了。”哈曼看看后视镜，狐疑地盯着正专心开车的哈迪斯，“昨天体检的时候你还非要支开我们……哇！”
哈迪斯一记精准的手刀落在猫娘两耳之间：“说话带称呼，叫长官或者中校，实在不习惯喊名字也行！”
“别凶人家。”Z23向前探了探身子，被安全带拉住，“哈曼也是，说话要礼貌些。”她叹了口气，“我没事。”
哈迪斯的眼睛像觅食中的老鹰一样来回扫视，无意间Z23发现他转动方向盘和拉挡杆时的姿态很有些不自然，首先排除外星人的身体构造不适应悍马的人体工程学设计——老家伙这身子骨比猴子都灵活。Z23的第六感开始捏自己的下巴。
“喂？”漫长的犹豫后，她尝试从精神链接中呼叫哈迪斯。暂时放下反感，不安和好奇战胜了隔阂，“能听得到吗？”
“很清楚，”哈迪斯的干脆吓了姑娘一跳，“啥事？”
暗自羡慕了一下外星通讯技术的先进高效，Z23试探着问道：“车子怎么了，是不是方向盘有问题？”
没用以前那套称谓，估摸着气还没消，不过哈迪斯也不甚在意。
“啊，你说这个。”哈迪斯大大方方地一乐，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人一点也乐不出来，“要学会开车，总得跟这台机器好好磨合磨合，是吧？”
“你不会开车？！”
哈迪斯猛打方向盘漂过了个六十度弯，减震良好的车厢哐啷一晃，窗外青绿色的原野像挨了发勾拳一样骤然变幻。茫然无知的哈曼咕哝了一声，继续看着窗外发呆。这次Z23的冷汗是真的哗然而下！
“我正在学啊。”
“注意限速！”
“还真有……你一德国人居然管这个？”
“超车打灯啊！”
“我找找开关……哎呦这就过去了？”
“啊啊啊啊啊！！！”
“再干扰驾驶员工作我可要铁面无私了嗷。”
很高兴在进行精神链接的同时无法改变面部表情——姑娘最后如此想到——不然自己肯定会像个假的Z23。
布拉夫小城没有严格的人口流动管制，加上悍马前头挂着的军用牌照，哈迪斯很顺利地通过了城区关口。期间唯一让人心惊肉跳——具体来讲只有Z23——的是，当车子轰隆一声停在城区最外围的检查哨旁，有几个大兵钻了出来要求哈迪斯出示证件。
似乎没什么要紧的？但哈迪斯和军官证一块掏出来的还有一张驾照……
“证件没问题，长官，您可以通过了……哦，不用，驾照不需要出示……向您致敬，长官，祝您一路顺风。”
娘咧，合着这货把假证也给办齐了……
“挺礼貌的小伙子，对吧？”哈迪斯乐呵呵地说道。
Z23无以为应。
哈曼似乎相当熟悉城区内的道路，在她的表述能力和哈迪斯的理解能力均过关，并且放置在街头街尾的路牌均无差错的情况下，三人很快来到了哈曼指出的目的地。
小城人口稀松，外加拜这二十四面骰子似的天气所赐，旅游经济算不上发达，今天算是便宜了想找车位的哈迪斯。下车后哈曼一甩脑袋长发飞扬，从前胸划过一道银光归位后背，姑娘单手叉腰向某个方向一指，哈迪斯和Z23的眼光都跟了过去。
“就是那里啦！”
那是一栋三层高带阁楼的维多利亚式建筑，深棕色的尖顶和周围大致齐平；用本地多用的辐射松木筑成，因长时间浸泡在海雾和冷雨中显得有些阴沉，二楼的阳台上摆放着的几盆花草则冲淡了这种感觉。而最能让人感到亲切的，则当属挂在门口上方，告诉你找对了路和来这里可以做些什么的白色招牌——
“杰克斯宠物医院”，旁配猫猫头蓝色十字。
哈曼似乎很是开心，哼着小曲走过马路，径直朝蓝十字招牌走去。稀罕了，这姑娘平时可很少在哈迪斯面前露出这种神情——尽管这次也是背对着，而且已经走远了。
后边俩人赶紧跟上。
“她平时来这种地方？”哈迪斯双手抱胸，用胳膊肘碰碰Z23，“我还以为是……呃，我也想不出什么地方，反正不会是兽医院。”
“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Z23露出回忆的表情，“哈曼是我们中来‘奥德修斯’最早的那一批，当时……”
“快点过来，23姐和老古董！”哈曼站在门前，回身朝马路中间的俩人挥手。
“我怎么成老古董了……”哈迪斯目瞪口呆。
嘿，Z23心想，扳回一城。
“朱丽安娜！”店门吱哑一声推开，与迎宾铃一同响起的，是比铃声还要清脆的少女的嗓音。哈曼和着阳光一起挥手走进店里，银白色的长发在身后熠熠生辉。
“哈曼小姐。”从柜台后站起来的是一位年纪和哈迪斯相仿（指外表）的女士，容貌温婉友善，与柔和的声音相配；身材高挑，身着宽松的白色医生制服，衬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脸上有淡妆，带着干练的银框眼镜，看上去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医生。
她和哈曼轻轻拥抱，左右脸颊各蹭一下。哈迪斯推断哈曼和这位小姐认识不久，但两人间属于那种最为干净的友谊。
“很欢迎您来，但您是不是又忘了敲门？”朱丽安娜松开矮她一头的哈曼，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说道。
哈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可现在是营业时间。唔，而且你可以换个更自然的称呼，像是长官或者哈曼！”
后边的哈迪斯哑然失笑。
“这两位是……”医生看向门口，或许是身高使然，她的目光在哈迪斯身上停留稍长。哈迪斯向女士点头致意。
哈曼不由分说地把Z23拽过去：“这位是Z23中校，从德国来的哦！现在是奥德修斯基地的秘书官，我们喊她23姐，她人很好的！”
两人互道幸会。
哈曼回头瞥了眼哈迪斯，拉着Z23和朱丽安娜往里走：“那是老古董，我建议就扔在门口落灰。”
医生坚持要去打个招呼。
“哈尔，”哈迪斯微笑着，很矜持地和医生握了下手，“哈尔·老古董·埃德斯。”
（本来这章会更长一些的，但今天太晚了。呜，苦路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