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合作者的告白总是突如其来
第五章 合作者的告白总是突如其来
虽然都是食堂，但对于为这些贵族专门提供餐食的地方，这所帝国学院的食堂不亚于帝国最高档的餐厅，无论餐食还是装潢都是如此。
如果不是学院给老师包餐的话，想必我一定不会来这里吃饭。
只是看着菜码的价格，在我看来都十分离谱，总觉得就算有说免费，我也不敢随便点。
最后，我只是尽量点一些便宜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就独自找了个桌子坐下。
宽阔的食堂中，不同桌之间隔了很远，而这样独自享受美食，对我来说也是一段不错的时光。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个餐盘放在了我餐桌的另一边，接着映入我眼帘的，便是那熟悉的深黑色长发。
“望璃……”
“一个人吃饭还真是孤单呀，佐伊没有陪你一起来吗？”
“没有，不过为什么要提到她？”
“为什么……自从你下课后她就一直在你的办公室里，持续了1小时12分36秒。”
“你一直盯着吗？”
“我昨天就说了，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但老实说，和佐伊独处一室的杨澈并非我想看到的！”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心情不太好。
“不用担心，我只是和她达成了一些约定，以免她对我之后的计划产生不可控影响罢了。”
就这样，我把我和佐伊达成的契约内容告诉了望璃。
“原来如此，你把她藏起来，讨她欢心，她就不会把你真实的一面告诉别人……
总觉得是个很私人化的‘交易’呢……
那个公主，说不定会对杨澈产生非分之想——”
“别开玩笑了，人家是一国公主，对我这种平民过于亲近，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好处。”
“我有的时候真不明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望璃一副鄙夷的样子盯着我。
“总之，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改变我原本的计划，也不可能被佐伊拉拢就终止和联邦的合作。”
“你以为我担心的是那个吗！？”
她恼火地在桌子下方踢了我的脚。
“那还有什么值得你担心的？”
“！！”
她没有回答，又泄愤一般地踹了我一下。
“杨澈你这魂淡就是因为总是不懂女人心，所以吃饭都只能一个人！”
“一个人能吃饭才能专心品味食物的味道，难道一个人吃饭就该被鄙视么，那只是不得不依靠奉承他人才能自我满足的弱者们擅自制定的价值观罢了。”
“你——！”此时，她那双红色的双眸散发着恐怖的寒意，然后，又像释怀了一样长长叹了口气，又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笑容。
“怎么了？”
“我想着果然像你这样把自己以外都当成白痴的家伙，不可能会受到女孩子，更何况是公主的青睐，大概你说得确实没错吧，是我想多了。
像你这样的可怜人，天下也只有我这种欠了你一条命的女人会愿意一直陪着你。”
“也是，辛苦你了。”
“是——是么，你知道就好……”
听我这么说，她显得有些惊愕。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坦率地感谢她，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别扭的人，受到了他人的好意自然也会表达感谢。
另外，她所说的女人心，我也并不是完全不明白，只是觉得顾及那些，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罢了。
“话说——我有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关于你的计划的……”她有些扭捏地说道。
“关于计划的，就不要在食堂说了，虽然周围没有人，但也难保会有意外。”
“并不是关于内容的！”她似乎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向我提问。“而且，我会传纸条的，传纸条总可以了吧！？”
就这样，她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上了自己想说的话。
【如果计划成功了，杨澈之后打算怎么办？】
【成功之后……
我想我应该说得很明白了，我没打算活着回来。
在这里行动的，不过是战场上留下的亡灵，为了做完最后一件未竟之愿，让自己暂时像人类一样生活罢了。
我的后事，不是早就安排好了么？难道你那边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这些我当然知道……
只是，你就没想过，你也许真的有可能活下来？】
【理论上倒是有那种可能性……】
【那如果活下来，杨澈会做什么呢，总不至于非要去死吧？】
【这个嘛……我并没想过，达成目标是最首要的目的，现在就去想活下来之后的事情，不过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还可能因为萌生了无意义的希望，在关键时刻产生迟疑。】
【其实，我一直很在意一件事——
也许杨澈对我这么冷漠无情，只是因为知道自己之后会死，所以在故意疏远我！】
随着这这行文字一同传来的，是她刺人的视线。
这个女人在有些地方和我十分相似，她同样善于看透事物的本质，特别是在人性上，甚至比我看得更清楚。
【我现在无意讨论活下来之后的事情，而以我会死亡为前提，不论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对你来说都是无意义的。
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要问太多与你无关的事情。】
“才不是无意义的！”她猛地拍了下桌子，甚至没有耐心继续将话语写在纸条上。“杨澈，或许你觉得你死了也无所谓，但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你以为我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这么主动地配合你！？”
“喂，望璃？”
“啊，对不起……”她收敛了情绪，但却依旧奋笔疾书，随后把笔记本交给我。
【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如果你真的敢制定以自己死亡为前提的计划的话，我会成为第一个阻止你的人！】
【喂，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哼，如果事先我就这么说的话，你一定不会跟我合作。
不过现在你离开了战场，被束缚在这个学院里，除了我，你已经找不到更合适的合作对象了。
请以自己活下来为前提制定计划，这样我就会配合你，否则，我保证你无法在我眼皮底下做成任何事！】
“……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个地步？我觉得这不符合你的利益。”
“我会这么做的原因，你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吧？
如果你自己不想相信自己分析出的结果，所以需要我说出来才能相信的话，那我告诉你也没关系。”
她从座位上站起，探出身子，那鲜红的嘴唇凑到了我的耳边，随后，她说出了我一直在回避，一直不想从她口中听到的话。
“我爱你！”
“……”
“对于我来说，如果连你也死了的话，活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
吃完了午餐，走在学院里的我，思绪却一团混乱。
望璃，那个可怕的女人，说她喜欢我，所以不允许我死掉。
想必在我提出与她合作的时候，她就已经这么想了，她和我一样，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她一定在那个时候就看出，我在决定杀皇帝时，并没有任何给自己留活路的打算。
如果她当时就说不让我死的话，我一定会放弃她，找其他人合作，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她表面上答应了我的合作邀请，就算我向她交代后事，她也在表面上答应。
直到战争结束，我入职到这所学院，近乎无法发展新的人脉关系时，才向我摊牌。
这大概就是我的弱点吧……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对我隐瞒了什么。
但是，“我爱你，绝对不会让你死的！”这种纯粹从情感出发的理由，从来不会作为我纳入考量的动机。
“世界上是有无条件的爱的，而且一定有很多！”佐伊公主的话萦绕在我的脑海里，让我一度怀疑自己二十五年人生树立起的价值观是否正确。
但最终，我还是并没有接受那种说法。
无条件的爱是这世界上最稀有的东西，稀有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计，像望璃那种会对我产生这种爱的疯女人，说是百里挑一都绝对算高估。
个别事例不能放大到整体，望璃这种情况虽说出乎我的意料，但也不能当作参考。
现在的问题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因为望璃提出了新的条件就终止与她合作，但我同样不会改变我原本的目标。
也罢，修改自己的计划吧。
这个计划并不是我一定不会死的计划，只要能让望璃以为我不会死就好。
我很感谢望璃对我的爱，但是她的爱，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
毕竟，我没有告诉她，哪怕我在这场暗杀中活下去，我也会用手枪里剩下的子弹结束我自己的性命。
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硬要说的话，我认为我和皇帝，都是该死的，皇帝自然十恶不赦，但我也是死有余辜，我的目的，本来就是将两者全部处决。
因此，我并非是没有能力制定一个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方案，只是没有这个必要，所以，把自己的性命当作一次性工具，在暗杀中发挥最大的作用，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