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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之图】第一节 第三章 个人翻译

2023-08-15 20:38 作者:鱼香茄子鱼香茄子  | 我要投稿

行商浪人旗舰马斯凯西号,星语厅,恐惧之眼

 

之前的战斗太激烈,托雷斯舰长都快把圭蒂给忘了。

当大家走进星语厅时,这位行商浪人的舰长想起了她以前的导航员。拉斯普托斯-圭蒂是个身材高大,皮肤白皙,为人骄傲,散发着迷人魅力的人。他的家族与锡拉丘兹的托雷斯-布歇尔商会间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关系。在马斯凯西号长时间停留在恐惧之眼的时间里,圭蒂的独特能力几乎变得毫无用处——星语者无法看透大漩涡的深处。船上的一些人声称导航员得了以太病,另一些人则说,没有了星语者天使般光芒的指引,圭蒂已经疯了。某段时间,船上发生了好几起船员失踪事件,他们的尸体被发现时喉咙被人撕开了。最初,大家怀疑是那个怪物般的黑森或某个从失落灵族世界上跟来的偷渡者所为。直到他们在下层甲板上发现了马斯凯西号首席星语者的尸体,圭蒂还在咀嚼着她的血肉。

托雷斯舰长当时就想处决他,但她认为,在他神志清醒的时候,这名导航员和他对星区的知识可能还有用处。所以她决定把他关在囚笼之中,限制他的行动,并把笼子挂在星语厅房间的角落里。她把他安排在那里有两个原因:首先,作为马斯凯西号的星图室,这是精神错乱的圭蒂感到最平静的地方,这使得托雷斯舰长可以更轻松地控制这个疯子。其次,自从进入恐惧之眼以来,星图几乎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个地方很少会有人使用。

切瓦克没在意这个长着鳞片的变种人,只是在圭蒂向他伸出肮脏的蹼爪时稍微躲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往前走去。托雷斯舰长把一只手威胁性地放在她腰间的手枪上,握住了武器,示意变异的导航员滚回他的笼子。他的头被拴在一个铁链里,虽然不满地嘀咕着,但只能眨了眨眼表示顺从。

托雷斯舰长转过身,准备如往常一样坐在星语者大厅长桌首席的位置,却发现切瓦克已经把那张华丽的皮椅占为己有了。他随意地斜倚着,把靴子搁在那张擦得锃亮的大桌子上,毫不在意桌子上那些古老的矢量图、天体图和经度表,这些都是舰长和她的舰船一起继承下来的宝贵遗产。舰长在心里厌恶地骂了一声,另找了一个座位,开始收拾那些精美的卷轴和地图。埃尔法尼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穿着一套两件式的古铜色丝绸罩衣,戴着项链,最外面是一件华丽的闪蝶晶翅制成的高领长袍,光彩照人,又开始吸食她的那种精神药物。

尽管克鲁特自己年轻时也对时尚很感兴趣,但审判官一开始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位失明的虚空先知对服饰和外貌如此感兴趣。虽然她的母亲曾经确实是一名轰动一时的精神领袖,但埃尔法尼本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她只能看到未来,不能看见过去。然而,随着审判官与她相处时间的增长,克鲁特慢慢地明白了。大多数人都不能看见自己,除非使用镜子一类的物品,但虚空先知却总是通过别人的眼睛看着自己。失明的她只能通过伺服颅骨的眼睛观察世界,包括她自己,这使她比克鲁特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在乎自我和外貌。这一点从虚空先知在行商浪人的队伍中醒目而异常华丽的服饰中就看得出来。

伺服头骨“父亲”在埃尔法尼的丝绸肩垫上盘旋,看着她展开一副水晶塔罗牌。托古尔修士只能站在墙边,华丽的家具无法容纳他庞大的身躯、厚重的盔甲和背后的伺服臂。克鲁特匆匆走过两个守在入口处的卫兵,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一个侍者端着一盘食物和饮品跟在他后面。侍者在切瓦克面前摆上一盘冒着热气的煮蛋和黑面包,又端上一小瓶杜松子酒和一只玻璃杯,然后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这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大审判官坐起身来,迫不及待地用勺子铲了一大口食物。所有人都等待着,被切瓦克狼吞虎咽地吃下如此奢华的食物的场面所吸引。大审判官一边咀嚼,一边扬了扬手里的勺子向房间里的人示意,他的下巴上还流淌着蛋液。

“不用等我,” 他猛咽了一大口,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

托雷斯没有等,她像连珠炮一样问了克鲁特一大堆问题:“莱姆斯,请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人是谁?”

克鲁特点点头,表明他完全理解舰长的要求。

“请允许我介绍,” 克鲁特开始说,“异形审判庭的大审判官,布罗尼斯瓦夫·切瓦克。”

除了圭蒂叽叽喳喳的动静和水晶亮片拍击在光滑桌面上的啪啪声外,整个房间都陷入了瞠目结舌的寂静。

“这不是切瓦克,” 托雷斯舰长说。“切瓦克已经死了。”

“好吧,这让我松了口气。” 切瓦克一边吃一边说:

“她说得对。” 托古尔插嘴说。“甚至那些相信他还活着的人也说他被灵族人抓走了。还有人说,千子军团的黑暗巫师们把他当成了他们的玩物。”

“再说,他怎么可能看起来这么年轻?” 托雷斯舰长补充道。“他都活四百岁了吧?”

“四百三十三岁。” 切瓦克脸色阴沉地纠正她。

“这位就是布罗尼斯瓦夫·切瓦克,” 克鲁特对他们说。两位审判官沿着桌子互相打量了一下。切瓦克又坐回到他的食物旁。

“我非常了解他。在获得审判庭的地位之前,我在这433年中的20年里都是他的助手和学徒。然后我利用我的地位、影响力和权力,让你们三位把他带到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但是……” 托雷斯舰长喃喃自语着,她的嘴已经跟不上脑子了。

“毫无疑问,灵族是一个极其长寿的种族。” 切瓦克以权威的语气说道。“这种长寿并不完全是由它们的生物性质决定的。我不想假装理解,但他们在银河中以超光速运动为主的跨维度旅行似乎对他们的细胞衰老有倒退的作用。”

托雷斯从切瓦克的方向转向了克鲁特。“你能说简单点吗?”

“在网道中旅行会延缓并逆转衰老过程。而且对灵族异形外的其它种族也同样有效,” 托古尔对她解释说。然后,他转向切瓦克问道:“你参观了传说中的黑图书馆,是不是?”

切瓦克把勺子扔到盘子里,然后开始大口喝着杜松子酒。“没错。我既是客人,又是囚犯。无论如何,我都不打算回去了。”

“阿扎克·阿里曼和他的千子呢?” 埃尔法尼对高级调查官嚷道,她的声音很激动,就像一个试图在大人的谈话中引起别人注意的孩子。她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塔罗牌的水晶片和它们的天鹰形布局。

克鲁特似乎对在切瓦克面前提到阿里曼这件事有些不安。

“阿里曼觊觎着黑图书馆和它所包含的禁忌知识,” 克鲁特严肃地告诉她。“他漫游银河,永无止境地寻找它的秘密。如果这样一位邪术宗师能够进入黑图书馆,那么帝国将见证一位混沌之神的诞生。”

“你在这个该死的巫师手下做了多久的奴隶?” 托古尔修士阴沉地追问道。

“够了,托古尔修士。” 克鲁特打断了他,但问题依然存在。

“我是神圣审判庭的一员。我有一个头衔,请你记得使用它,托古尔修士。” 切瓦克不耐烦地回答。

“大审判官,” 星际战士再次开口,在这个头衔处加重了音节。“千子军团的巫师阿里曼在欺瞒诡诈的技艺上无与伦比。你们怎么能确定这是切瓦克,而不是某个冒名顶替者——更糟的是,你们怎么知道这不会是毁灭力量的奴仆之伪装,甚至是阿里曼本人?”

“他说得有点道理!” 切瓦克尖刻地讽刺道。

克鲁特再也无法忍受这满怀敌意的招待和对切瓦克的猜疑了。“我想过这一点。朋友们,请别再问这些煽动性的问题了。”

现在轮到切瓦克失去他仅有的一点耐心了。“我很惊讶,我竟然被托古尔修士说教。你来自被审判庭宣判为叛徒的战团。一个光辉历史以耻辱告终的战团,一次被抛弃的赎罪远征,你们以帝皇的名义犯下了背叛和邪恶的行为,却试图以寻找神器和使用混沌的禁忌武器作为借口……”

“……对抗混沌!” 托古尔正气凛然地嘟囔道。

“这是愚蠢的交易,” 切瓦克说。“混沌是无法对抗混沌本身的,自大的阿斯塔特。如果你相信这种事,与其说你是叛徒,不如说你是弱智。黑暗力量知道你们想要使用它们亵渎的工具。它们会利用和操纵你们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将你们的剑刃引向帝国忠诚者的脖颈,而你们浑然不知!”

“作为阿里曼的奴隶,我想你应该很了解黑暗力量吧!” 托古尔针锋相对。

“我只学会了不要相信它们的任何东西。” 泽瓦克冷笑道,又把矛头指向了行商浪人的舰长。“还有你,舰长。你用从这个该死的地方偷窃了大量腐化堕落的物品赚取利益,再把它们的污染散播给毫不知情的帝国——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你对财富的私欲。你说我在机库里的行为鲁莽无谋,殊不知你做的事情比我危险得多,舰长。”

埃尔法尼对大审判官微笑着。她已经知道自己会是切瓦克的下一个攻击目标了。“女巫和恶魔宿主?” 切瓦克难以置信地啐了一口。“你们是怎么敢坐在这里评判我的。克鲁特?”

克鲁特回望着他的导师。

“我们在恐惧之眼里,” 克鲁特告诉他。“我们一直在找你。直到现在,这些人才知道我的真正目的。你可能需要给他们一点时间来调整自己。神皇在上,的确是我怂恿了这次行动,而我现在还有点混乱呢。在这个致命的地方,审判官的头衔和纹章并不能获取任何人的忠诚——我相信你很清楚,大人。所有人都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行动。他们各自都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如果有人没有这些理由就同意和我一起行动,我反而会认为他是疯子而拒绝他上船。”

切瓦克带着冷酷的自信点了点头。

“这样说来,你自己一定是疯了,” 切瓦克讥讽道,但他的眼神明显轻松了很多。

“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大人。”

切瓦克回头看了看托古尔修士和托雷斯舰长锐利的目光,以及晕头转向,只会傻笑的虚空先知。

“如果你们活得够久,你们就会慢慢了解我的。我的话常常草率而挑剔。也许雷姆斯之后会告诉你们,不要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言之,我想把我在黑图书馆里了解到的唯一一件事告诉你们。虽然你们可能不相信,但混沌已经是我们的一部分了。它以凡人灵魂作为交易的货币,玩着自己过家家的游戏。它以自然的本质和情感为食。没有我们,就不会有混沌。善与恶?对与错?这些是这个星系的居民用来安慰自己的二元对立论。恐怕神皇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在这两者之间的灰色地带完成的。”

译者注:这里对于混沌的设定已经在后面的剧情中被部分否认了,又或许这只是这名作者,或者故事里的‘审判官切瓦克’的个人理解,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房间里的人缓慢而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让我们来检验一下吧,” 切瓦克突然精神起来。“过去的事已经说够了。虚空先知。把历史留给书架上尘封的书吧。我对未来更感兴趣。别再问问题了。我们直接看答案吧。”

克鲁特迟疑地点了点头。埃尔法尼用手指轻松地操纵着塔罗牌的晶圆片。她已经翻开了其中的几张,为接下来的占卜提供辅助。

“三张,大审判官。” 她指示道。

切瓦克俯下身,用手指在塔罗牌上摸了一遍,选了其中的三张。埃尔法尼用一张卡片把另外两张翻了过来。所有人,包括被关在笼子里的变异导航员,都饶有兴趣地盯着卡牌。

埃尔法尼轻弹塔罗牌的晶片,把次要指示卡放在主要指示卡旁边。

“权杖侍卫,” 埃尔法尼开口了。她轻轻地推了推第一张牌,“流浪者。” 她又指了一张牌,牌面是一艘巨大的舰船,正从亚空间中穿梭而出。“一位不速之客,带来了机会和毁灭。”

“那说的是你,” 克鲁特说。切瓦克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虚空先知说的是未来,而不是过去。”

克鲁特的注意力又回到塔罗牌上。

“宝剑之八。” 埃尔法尼轻声说道,并把它放在一张刻有一位身穿华丽金甲的苍白圣徒的卡牌旁。牌面上下颠倒着对着切瓦克,他能看清画中之人胸前的一滴血泪和头顶的光环。“圣吉列斯”,虚空先知宣布。“逆位。过早的牺牲和争斗。”

在这两张牌中间,埃尔法尼揭示了她用来翻转前两张牌的卡片,把它和最后的指示卡放在一起。“天体少女与银河透镜。遥远的距离和短暂的时间——即将发生的事情瞬息万变。”

埃尔法尼沉默地占卜着,听众们对塔罗牌显示的可能性争论不休。

“有意思,” 克鲁特打断了他们的思绪,“我可以和大审判官单独谈谈吗?”

“雷姆斯,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讨论,” 托雷斯舰长坚持说。“亚空间传送门不能留在马斯凯西号上。它对舰船和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有巨大的威胁。”

“失落穹顶是一件具有伟大力量和惊人潜力的,‘可控制’的人工制品,” 托古尔修士提醒她。“我们才刚刚开始了解它的能力。”

“我不在乎它在异形学和考古学上的意义。”

“这是无价的。”

“我的舰船和我的生命也一样无价。”

“传送门暂时被封锁了。网道出口处于休眠状态。什么都不能通过。” 切瓦克对她保证道,虽然他的语气更像是直白的告知。

“黑森呢?” 这位行商浪人舰长并不是在问恶魔宿主的安危。

“在小教堂里。” 埃尔法尼站了起来,开始收拾塔罗牌。“父亲”发出了一连串的咔哒声和刮擦声,伺服头骨下颚处的羊皮纸卷轴开始展开。埃尔法尼撕下一段写了些字,然后递给克鲁特。“这是你要的占卜推测和释意。”

托古尔修士大步走出星语厅,身后跟着衣着华丽的虚空先知和她的伺服头骨。托雷斯舰长没有离开,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克鲁特。

“这一切,就为了一个人?”

“是的。”

行商浪人舰长转身就走。克鲁特叫住了她。“托雷斯舰长。”

“审判官?”

“计划一条去卡迪亚的航线。你需要埃尔法尼的帮助。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乐意之至。” 她冷冷地回答,然后关上了星语厅的大门。

两位审判官面面相觑,沉默了许久。

“我本希望占卜的结果是黄金王座,” 克鲁特承认。“一张象征着安全、保障或至少恢复正常的卡牌。”

切瓦克凝视着他曾经的学徒,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的朋友,黄金王座没有任何意义。”

克鲁特无法像切瓦克这样笑出来。

“我不在乎占卜的结果是什么。跟我回去吧,我的大人。回到帝国。我们一起去审判庭,一起离开这个充满腐化和异界影响的可怕地方。”

“我绝不回卡迪亚。我也不会回悲伤圣母修道院,” 切瓦克用石头般冷酷的音节对克鲁特说道。“那里只有一座牢房,一个永恒的问题,一道异端的指控会等着我,它也在那里等着你,我的朋友。如果我没有死于清教派之手,我也会被那个叛徒所杀。阿里曼的耳目无处不在。你宝贵的帝国正在从内到外腐烂崩塌。我的自由必须掌握在我自己手中。我绝不能把它交到别人手里——再也不能。”

“大人,” 克鲁特陷入了二人过去的回忆。“请原谅我。如果当时我留在你身边,也许……”

“雷姆斯,你不能责怪你自己……”

“我不能不如此。”

“那你就是个傻子。如果你当时在我身边,那么你现在已经死了,而不是坐在我对面争论这些破事。”

“我一直在努力想象你在那个可恶的黑暗巫师手中所经受的考验,” 克鲁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但切瓦克打断了他。

“别这样。” 大审判官说。他的语气严厉而认真。“你也做不到。但我不会因为一个灵魂扭曲的叛徒的行为去责怪你。”

他们彼此沉默了一会儿。

“他永远不会罢休,是吗?” 克鲁特问,其实他已经心知肚明。

“我的朋友,这就是我必须阻止他的原因,不惜代价。他想要黑图书馆和里面的秘密。他知道我就是揭开秘密的钥匙。必须阻止他。我必须阻止他。”

“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克鲁特坚持说。“有了你的知识,我们可以把审判庭团结在一个统一的事业背后,帝国也会支持他们。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发动一场圣战远征,向这个可怕的地方和它的居民开战。”

“你太理想主义了。”

“总比一辈子躲在阴影里逃避要强,” 克鲁特激进地回答。

“你说的对,” 切瓦克说。“我可能在逃跑,但我没有逃避。我让你不要去想象我在阿里曼手中所受的痛苦折磨,但如果你去想象,哪怕只是一秒钟,你就会知道我对他的恨意。黑图书馆里数不清的典籍里藏了不计其数的秘密,为了不让那个混蛋知道图书馆神圣入口的位置,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阿里曼用那些秘密夺走的每一条生命都在燃烧我的灵魂。我至少想试着消除一些伤害。我想赶在他之前毁坏他所寻求的宝物,使他的野心化为灰烬。”

“你只是孤身一人,大人。”

切瓦克咬了咬嘴唇,然后慢慢点头。大审判官把手伸进他那奇异大衣看似无底的内衬,抽出一本厚厚的大书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它的封面是用一种锃亮的金色金属制作的,克鲁特从未见过这种金属的光泽。书脊上有三个坚固的扣环,里面装着一个复杂而古老的装置,它有节奏地发出叹息,就像一颗机械心脏在跳动。切瓦克把指尖放在金色的封皮上,把这本大书滑过桌子,递给他以前的助手。

克鲁特把它拿了起来。这个东西惊人地轻,与它表面金属的覆盖量完全不匹配。封面的打造工艺和它镀金的书框看起来既古老又具帝国风格,标题是用高哥特语写成的。

“炼狱之图。” 克鲁特低声念着它的名字。“你从灵族人那里偷来了这个?”

“我把它从黑图书馆里‘解救‘出来了。”

克鲁特不赞成地皱起了眉头。切瓦克辩解道:“这显然是帝国的物品。我偷走了一件被灵族人偷走的神器。”

克鲁特把注意力转回到那部宏伟的巨著上。他小心地解开封皮,打开了那本书。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一种厌恶和不安的感觉涌上了审判官的心头。他很难直视炼狱之图,于是他只能抬头看着切瓦克。

“它被腐化了吗?” 克鲁特惊恐地问。他不知道切瓦克是不是在给他看什么被诅咒或被恶魔附身的东西。

“恰恰相反,” 切瓦克安慰他说。“我对这件东西的了解还很有限,因为我忙着偷它,还没功夫研究。不过我也有自己的理论。”

大审判官说话时,克鲁特强迫自己往炼狱之图里看去。他惊讶地发现书里没有纸张。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叠在书脊上的轻质金框,就像炼狱之图封皮上的那些金属一样。每一页上都嵌着一块古老的血肉,在页框上伸展到几近透明的程度,克鲁特甚至可以看到它的静脉、动脉和毛细血管的网络。他惊讶地发现血液还在这个微小的系统中循环,由书脊上的不明泵状装置供氧。

“在荷鲁斯大叛乱前,黑图书馆里的古代文献讲述了帝皇努力创建属于人类的网道部分,通过灵族迷宫般的跨次元隧道将泰拉与银河的其它地方连接起来。通过网道,人类就可以避开亚空间的危险和不确定性进行星际航行,帝国就将征服整个银河。无论如何,我们可以假设帝皇最初的意图是这样的。大叛乱使这个项目无法进行,由帝皇神力维持的那部分属于人类的网道也因此崩溃了。”

“这是灵族网道的地图?” 克鲁特惊叹道。“可是它是由谁创造的呢?”

“这个,我不知道。” 切瓦克承认,他那年轻的脸上流露出烦恼的神色。“不过,文本之中有一些令人信服的证据。”

“太棒了,” 克鲁特一边说,一边翻了翻这本书。每片血肉上都潦草地写着注释——由水晶尖的羽毛笔在肉上划下的轻微疤痕。

“这本书的封皮是由一种我还没有辨认出来的轻质金属制成的。它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弹性,这让我相信它最初是用于打造盔甲。在它的工艺细节中,我发现了与纪念人类统一战争的纹章非常相似的标记。”

“这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只会让我产生更多的问题。” 克鲁特说。

“在叛徒出现之前,皇宫的守卫者和帝皇的私人卫队会在他们的盔甲上佩戴这样的纹章。毫无疑问,他们在为一个雄心勃勃的项目提供安保,正例如建立属于人类的网道部分。它的建造可能是由机械教大贤者埃瑟库斯和帝国工匠英普瑞尔负责的——尽管我怀疑火星的机械教祭祀们几千年来都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那么这些血肉呢?” 克鲁特有些不安地打断了切瓦克。“是什么不幸的人牺牲了自己,成为了这本宝藏的一部分?”

“机械教和禁军在修建人类的网道时需要灵能保护,而帝国灵能修会就是最佳人选。寂静修女只会从贱民家族中招募。这就是一个寂静修女的肉体,一个贱民,你打开炼狱之图的反应就证明了这一点——你和我都不是灵能者。仍然在流动的血液充斥着静脉、动脉和毛细血管,代表着网道迷宫般的路径——就像网道在非物质宇宙上彼此编织一样。”

“难以置信,” 克鲁特惊奇地咕哝着。

“这本书确实令人毛骨悚然。它试图记录下在通往泰拉的网道大门倒塌后,其中禁军,寂静修女和机械教联军的不幸流浪。”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克鲁特赞同道。

“是的,” 切瓦克遗憾地点点头。“光这一点就让我激动不已。除了神皇本人,还有谁能证实其中的真假呢?”

“但是,如果网道真的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广阔,那么一本书——即使是像这张地图一样美妙的神器——又怎么可能记录它的结构呢?”

“你再看一遍,” 切瓦克提示道。

克鲁特低头看了看他一直在读的那一页。

“一切都变了,” 他惊奇地低声说。血管重构。满是鲜血的新图案现在露出了表面,而其它的部分则随着血液的流动在人皮上消失了。皮肤的颜色也发生了轻微的变化,不同的疤痕以白色潦草笔迹的形式出现,在纸上标注了新的位置。“这是……类似瞭望塔吗?”

切瓦克笑了。“它显示的是卡迪亚,大概是在帝国军队踏足之前它的样子。我还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但它似乎对书页上的目光非常敏感。你想回到帝国。它就把卡迪亚显示出来了。”

“真是一件神奇的物品,” 克鲁特小心地合上金色的书扣,轻轻地把它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可是,我的大人——请回答我这个问题: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什么?”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

“我只知道我不想要什么。”

“大人,” 克鲁特的语气有些紧张。“我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寻找你存在的线索。我和叛徒、异端和恶魔为伍,犯下了永远无法原谅的背叛信仰的行为,无论对我的审判官同僚还是对我自己。” 克鲁特停顿了一下——他似乎已经筋疲力尽了。“这个地方,它玷污了我的生命。我能感觉到,它在我的皮肤下游走。我已经采取了一切身体上和精神上的防护措施,但我还是担心自己的灵魂……我想离开。我想回家。我宁愿去受指控,去被迫害,如果这是回家必须的代价。”

“你想要的是赦免,” 切瓦克严厉地说。“这是清教派和篝火都无法提供给你的东西。我想要什么?好吧,我从来不想你这样。你能为我做这些事,我深感荣幸。如果银河中有一个我可以依靠的灵魂,那一定就是你。你是个优秀的学徒。我之前说过你比我更适合做朋友。但我从没要求过你。这是你对自己的要求——是你的罪恶感让你这么做的。同样的罪恶感会让你回到帝国,而帝国会因为你的忠诚和善良而折磨你。正如你所发现的,我的朋友,通往恐惧之眼的道路就是这样铺成的。”

“那么你不回来了?这一切都是徒劳,” 克鲁特说。他的年纪越来越大,头发也越来越白了。

“雷姆斯,你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你真的找到了我这件事让我很害怕。如果我的敌人有你一半的敏锐度,那我早就死了。找回你心中的火焰,继续你真正开始的任务,帝皇交给你的职责——在这里,和我一起,在一个很少有人胆敢去的地方。我已经独自生活了很长时间,你是所有人中最知道我行事方式的人,但我一直很重视你的建议,如果你决定和我一起坚持到底,我还会再次重视你的建议。”

克鲁特的表情五味杂陈。

“流浪者。” 他重复着埃尔法尼的占卜。“一个不速之客,带来了机遇………”

“……还有毁灭。” 切瓦克补充道。“你那年轻的虚空先知也许有天赋,但她的占卜能力还差得远呢。你担心的是‘圣吉列斯‘那张卡。你害怕他代表的’牺牲‘含义是你的死亡,你会落得和他一样的命运。”

克鲁特扬起眉毛。

“卡牌是逆位,” 切瓦克继续说。“它代表的不是牺牲。尤其是配上宝剑之八这张卡。它代表的是暴露的敌人,盔甲上的裂缝——因为圣吉列斯的攻击使最后将荷鲁斯导向了毁灭。”

克鲁特点点头,两人又沉默了很久。

“你想听些讽刺的事吗?” 克鲁特最后问他的导师。

“总是如此。”

克鲁特向他们周围做了个手势。“由于它的目的地具有争议性,我在你大审判官头衔的调查权限下特许了这个行商浪人。这艘马斯凯西号是用你的名字雇佣的。”

两个人勉强笑了笑。“我无权命令这艘船返回卡迪亚。” 他们的笑容逐渐变得灿烂,切瓦克给克鲁特倒了一满杯杜松子酒,自己也拿起酒瓶,为他们的精神健康而干杯。

马斯凯西号的警铃响彻了甲板,打断了他们的笑声。两人的笑谈卡在了喉咙里。托雷斯舰长的通讯传了过来。

“红色警告。我们受到攻击。克鲁特审判官,请立刻到舰桥报道。”

切瓦克抓起炼狱之图,塞进他丑角外套的折褶里,跟着克鲁特走出了星语厅,只留下安静而疯狂的圭蒂在他的囚笼里轻轻地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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