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都物语：第五都城》第十八章 三方倚重之人
原作：妙某位赤源
是的，我的改变，是从那一年开始的。
NW3025年10月4日，赤地水城。
晚上，外窗的玻璃被雨滴击打着，只要我看向窗户，就能看到悬在窗上的水滴，若水滴的体积变大了，它就会向正下方的窗框奔跑，与那里的水融为一体。没错，此时的水城，正在下雨。
窗外的水雾在提示我，这场雨并不小。我合上工作日志，盖好笔盖，将日志收好。
“噼啪——咚——”
“闪电……好像是第一次见呢。”我感慨道。
“哐啷。”是撞门的响动。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呢？我快速摸了一下腰间，然后走到房门。
当我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一个身披雨衣的男子倒在我的怀里，将我撞倒。我迅速看向他的脸，辨认面容，他是——
周庭高，别名立树。
自从柴达木一别，我就再也没有与庭高深度交流了；不过，因为我们都在情报部工作，再加上我直接归乌拉诺斯指挥，所以我和他经常能碰面，但也仅仅是碰面而已。
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停留在熟人的阶段，因为情报部的特殊性，我们不能继续发展关系。自从我被派往高都城外的世界后，我们就几乎不再联系，但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立即把他扶到屋里的床上。
10月5日，白天。
他终于醒了。
“这里是……”他精神恍惚。
“好久不见，立树。”我端着茶走了过来。
“弗兰塔……看来我算的不错。”庭高略感自豪地说。
“你怎么来了？”
“你不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如果我直接问，你会不会找借口？”
“好像会找。”庭高大笑。
“行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干了什么，为什么来这里，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作为近乎朋友的人，你就这么对待他？”
“我没办法完全信任你。”
“看一下这里。”他挽起袖子，我看到他胳膊上的淤青。
他不屑地说：“这可不是打的，这是毒药发作导致的。”
我看着淤青，问：“这个毒药，会致死吗？”
“会。”
“那么，什么时候死呢？”
“哪有这样期待人死的？虽然我知道你关心我，但好歹换个方式；如果我所料不错，明晚我就会死，今晚我就会昏迷。”
“难道我们这次难得的会面，是给你送葬的？”
“差不多吧，而且，我还有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东西？”
庭高从怀里拿出一块芯片，说：“这个拿好。里面放的是月球基地的一切。”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里面放的是我复制出来的数据。月球基地的人员组成、‘使徒计划’、月球基地所有居民的情况等等都在这里。”
“你为什么要付出生命去做这些事？”
“那是因为，月球基地已经不适合领导人类了。”庭高说，“详细的情况你去看芯片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什么事？”
“月球基地已经注意到你的计划了。”
“这么快就注意到了吗……”我压低了声音，用近乎冷笑的语气说。
“他们想争取你，而且也有意愿将星链交给你。”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与乌拉诺斯和克洛诺斯来往密切。天王星城就是为了高都而建，杨安，你一定要记住。月球基地就是看准这一点，想必他们马上就会派人过来和你交涉；月球基地想借助你去消灭乌拉诺斯和克洛诺斯。”
“月球基地为什么迫不及待地想消灭他们两个？”
“克洛诺斯是坚定的前往人马座比邻星的人，他不惜任何代价，而且他希望新人类不要毁灭，这与月球基地的想法相悖；乌拉诺斯则是坚定的自主研究无尽能源的人，虽然乌拉诺斯对新人类无所谓，但是，月球基地担心他受到反对新人类的人的影响，这些人盘踞在高都，乌拉诺斯又领导着高都；所以，他们想除掉乌拉诺斯，掌控高都。”
“月球基地又是什么态度？”
“他们可不管新人类的死活，他们想的是让新人类随着地球的灭亡而灭亡。”
“那么，又为什么看上我了？”
“因为，你拥有着强大的情报系统。杨安，我一直在观察着你，我在高都亲眼看着你建立起来的强大的情报系统；再有两年，你就可以完全控制东都的附属国了，对吗？”
“是的。”
“照这个发展下去，再有四年就可以控制西都的附属国，再有两年就可以控制南都的附属国，再有八年就可以控制北都的附属国；这样下去，四都的沦陷就只是时间问题。”
“庭高……”
“杨安，‘使徒计划’是为了无尽能源而生，虽说目的是这样，但无非是一群享乐主义者的意淫，是一群作壁上观的小人，是一群坐享其成的强盗。而他们，因为害怕像乌拉诺斯和克洛诺斯这样的人，他们疯狂挤压这些人的生存空间，将他们驱逐到一个小小的高都；他们甚至还想借助太阳的毁灭彻底消灭这群人。”
“一万年，他们能做到吗？”
“那就不知道了。一万年，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将来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关于毒药……毒药是怎么回事？”我竟然停顿了一会儿。
庭高叹了口气，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告诉你吧。我一直在调查月球基地，并且摸清了存储所有数据的地方；一周前，我入侵了那里。
本来我是秘密进入的，数据的复制也很顺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发现了这个情况；为了顺利拿到数据，我与警卫部队发生了冲突，我好不容易撑到数据复制完成，迅速逃离了现场。接着，我隐藏于飞船的货舱，回到地球。
但我没有想到，他们在数据系统里安装了定位装置；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我已经被包围了。我尽可能与对方拖延时间，然后清除数据内所有的定位；当他们发现这个情况时，我已经跑了。
我沿着道路狠命奔跑，经过六天的长途跋涉，我终于来到赤地的水城。
但是，没想到追击部队先我一步赶到，在混乱中，我的臂膊被扎了一针，最终留下这个淤青。”
“庭高……”
“我用尽力气逃跑了。在水城的一个小巷里，我注意到了毒药。起初，我希望我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将情报保管好，而现在，我希望在死前将这些情报交给一个可以负责的人。”
“所以，你想到了我？”
“是的，我不知道你在不在水城，所以我赌了一把。幸运的是，我成功了。”
我看着庭高憔悴的面容，他的眼神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坚定，被释然所替代。
“‘使徒计划’，新人类一定会阻止这个计划的实施。所以，杨安，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
“新人类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动，将来你也会注意到这个变动的。”
我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庭高。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庭高躺下，说，“最后的这一刻，谢谢你，杨安。”
“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提供的这些情报。”
我与庭高聊了很多事情，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向我分享了他的身世。庭高出身于一个贫寒家庭，他进入情报部完全是为了糊口；但是，他很快接触到月球基地的黑暗，在秘密调查月球基地的过程中，他得知了“使徒计划”以及月球基地最黑暗的一面。他调查月球基地的目的只有一个——摧毁月球基地。
“月球基地凭我一人的力量摧毁不了，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帮我实现这个夙愿。”
“我答应你。”
“永别了，杨安。”
“永别了，周庭高。”
庭高睡下了，再也没有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