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不凋花（13）命运喜爱玩笑

{"ops":[{"insert":" 当命运的齿轮刚开始转动时，总会有人试图让它停下。他们或许身怀绝技，或许不同寻常，或许万里挑一……总之，这些可能有资格自负的人们，都相信自己能与这个庞然大物相抗衡。\n 光，你知道那些人的结局是什么吗？\n 他们全都被命运碾成了尘土，只剩下历史里的只言片语。\n 改变命运是一场不公平的豪赌。你必须押上你所拥有的一切，而命运只用看祂的心情下注；你得不择手段才能看到一缕曙光，命运却随手就能掀翻牌桌。\n 有时候，哪怕你终于取得了胜利，或许也只剩伤痕累累的残躯，只能在一无所有中等待结局；有时候，你大获全胜，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到头来还是个小丑。\n 胜利者说，在悬崖上被铭记千年，其实也不如抱着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n 可失败者，也没能在他们爱人的身边睡个安稳觉。哈，好笑吗？\n 命运，它喜欢和人开玩笑——反正代价不由它承担，它也没有怜悯之心。\n 一旦开始挑战命运……就不存在什么功成身退。既难以胜利，也无法脱身。\n 你说，这种蠢事真的会有人干吗？\n 有的。比如她……\n 比如你。\n\n 粗重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沾满空洞与无助，再被水流的声响淹没。满脸水渍的光打了个哆嗦，笨拙地关上那精美的水龙头。直饮水顺着她的面颊淌下，一直流进她的衣衫里，染出深色的水晕。光面无表情地撑在盥洗台上，喘着气看向镜子里狼狈的自己。\n 这个土气的少女冷漠地看着镜中的自己。\n 毫无讲究的穿搭，缺乏打理的头发，没有特色的五官，笨拙无能的双手和不知所措的大脑……\n 这就是她，身无长物的她。\n 光本不会在意这些，因为她从未认为这些重要过。在她那万年无色的天地里，他人的评价连一点涟漪都激不起。所以她从没考虑过穿什么这种问题。\n 可在对立身边，她就像得到了自己缺失之物的一角，重新得到了七情六欲，从冷眼旁观人间百态的人偶变成会笑会哭会不甘的——活生生的人。\n 她从未感觉这么好过，仿佛连寡淡无味的空气都变得甜美，令她心情愉悦。只要是和对立在一起，无色的世界就被重新染上了色彩。\n 原来这才是生活的感觉。她想。\n 能因一个瞬间怦然心动，能为一只小猫泪流满面，能因一场夜雨爱上天空，能为一句玩笑心心念念……这就是对立给予她的光芒，哪怕对立本人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些。\n 群愿也是，那眼中对生活的热情浸透了光的心，就像黑夜尽头出现的朝阳，仿佛能抹去她昔日的一切痛苦。\n 可，命运总喜欢开玩笑。为什么?为什么一切偏偏要这般发展？为什么……她要面对这样的现实?\n 为何她所爱的一切……都没有留给她的哪怕一点点空间呢？\n 光并不是唯一怀着禁忌欲望的人。倒不如说，她开始得太晚了。\n 群愿，群愿……\n 她一滴酒都没有沾，却感觉自己比酗酒的呕吐醉汉还要狼狈。仅仅只是想起群愿向对立展现的笑容，她就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n 那种眼神……那种炙热的、纯粹的模样……\n 太危险了。\n 群愿……光能察觉到，这个人怀着和光同样的心情，甚至比她更迫切，更顽强。\n 群愿也想拥有对立，不是以朋友的名义，而是成为对立的“唯一”。只要她还在对立的身边，比自己更热情、更优秀、更被对立所熟知的群愿就能牢牢占有对立的视线。\n 她要如何与群愿竞争？\n 她没有群愿那澎湃的热情与执着。\n 她没有群愿那细致的思维与考量。\n 她没有群愿那不凡的气质与修养。\n 在她看来，自己没有一点能从群愿身上占到优势。\n 习惯了被忽视与被喜欢的人忽视，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验。她本以为自己对他人的目光早已心如止水，却不曾想如今似万蚁噬心。\n 往日的理性与冰冷此刻都显得软弱无力，仿佛突然从半空坠落到地面，在感受到大地支撑的同时，深入骨髓的痛楚也传遍她的全身。可也正因如此，她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更坚定。\n 人果然是奇怪的生物——越绝望，反而越不愿意落败。\n 这就是为什么她要逼着自己来到洗手间。此刻她在这里看着镜中倒影，不只是在逃避对方那蛰伏的锋芒，更是为了重拾勇气。\n 只要还有一点点可能，她都想能拥抱对立。\n 她其实并不厌恶群愿，一点也不。某种意义上，群愿更像她理想中的自己。\n 只是，在对立这件事上，她没有退让的余地。为了那一束照进洞穴的光芒。在漫长的孤寂中等待了那么久，倘若遇到，却得不到，剩下的空虚又与死亡何异？\n 她盯着镜中自己的瞳孔，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呼出的白雾模糊了镜中的脸，那双眸子却依然清晰可见。她咬着牙给自己打气：\n “我不能输。”\n\n 这少有的干劲刚刚燃起火星，就被超越认知的力量淹没。下一瞬，周围的世界变成黑白的映画，仿佛一切都被放慢了数万倍。\n 光诧异地发现她身前的镜中景象开始模糊，一圈圈涟漪自中心扩散开来，把她的模样彻底淹没，只剩下杂乱无章的亮与暗混合成抽象的图景。\n 她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好像意识得到了加速，身体却还留在那黑白的静止世界中。这一切令她不安却……熟悉。\n 涟漪变得狂躁，在其中浮现出无数破碎的图景，数十种颜色交替闪过，最终定格于一抹明亮的金黄。\n 一只手自其中伸出，抓住了她的肩膀。随着一只奇特的角先探出似水镜面，有着无暇面容与曼妙身姿的少女越过虚与实的交界，从镜中来到了现实。\n 来者头上长着形状奇特的角，身着明黄色的长裙，手中拎着一只巨大的镰刀。她只看着面前的光，飘舞的金色长发划过光的脸颊，那对明黄色的瞳孔中空无一物，却又好像包罗万象，唤起了光内心最深处的恐惧。\n 我认识她。光想到，同时也不敢再想——在她思维的深处，某段模糊的记忆正在疯狂警告她停下。\n 她认识这个长着角的少女。肯定认识。\n 但是……她想不起来。她其实也不愿意让自己想起来。\n 主说：“你只可到此，不可越过。”\n 或许，那的确是一种慈爱。主之所以降下惩戒，是因为祂知道，这世上存在比祂的刑罚更可怕的东西。祂宁愿人们恨祂，也不希望人们被引往那片深渊。\n 而它们，就存在于彼岸，等待人们去触碰。\n 那眼前的她……是恶魔？还是福音？\n 光的心脏，在那一瞬停止了跳动。\n 金色少女的发丝略过她的鼻尖，那精致的面容没有温度，也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n 忘却注视着光的瞳孔，她的手触及光的脸颊，却又如遇火般猛地收回。她好像有在笑，但当光再看时，那张俏脸却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任何温度：\n “好……你好，光。”\n 上一次险些说漏，是多少年前来着？\n 忘却想着，强忍住拥抱光的欲望。她的冷淡压抑住心中的炙热，最终也没伸手触碰光的脸颊。\n 这样……就好。\n 嗯，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这位死神对光笑了。\n 命运……真喜欢开玩笑啊。\nYour Fate is a Joke.\n"},{"attributes":{"class":"normal-img"},"insert":{"native-image":{"alt":"read-normal-img","url":"https://b1.sanwen.net/b_article/9fb2f58c2cf71cb752d0b722c451b2700c7a4515.jpg","width":1957,"height":1100,"size":1519523,"status":"loaded"}}},{"insert":"\nPS.新年快乐!\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