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夜芙蓉 4
叶秘书 ✖️ 方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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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地自萌
叶秘书是说话算数的。不仅帮方少爷办好了转学手续，还把方少爷留在北平的书和唱片都带了回来，送到方家前，还细细地翻了一遍，查出了三个手抄话本子和两本美人图，随即没收。
送箱子的下属来到方宅，当着方老爷的面恭恭敬敬地说道：“叶先生说了，方少爷爱看书是好事，只是也要注意身体，切莫点灯熬油伤身体。” 说完，又双手奉上一个信封。
小少爷在父亲疑惑的目光下打开信封，里头没有纸张，却放着两张电影票，还有一颗话梅糖。
“这……” 方老爷更疑惑了，看向两个弯腰低头的下属。
“叶先生说，方少爷聪慧，一看就能明白什么意思。”
于是方老爷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却发现自己的儿子苦着脸捏着电影票：“知道了，让他明天两点派车来接我。”
“是，方少爷。那，我们先告辞。”
“谢谢你们，孟叔，帮我送送。” 这便是要孟叔给赏钱的意思了，就算小少爷不说，孟叔忖度着老爷心意，也会给赏，不过既然少爷开了口，自然要多一点，让这两个人记得少爷的好。
客厅里，小少爷拿着信封正要上楼，却被方老爷叫住：“惟勤，跟我来书房。”
小少爷于是乖乖地跟着去了书房。
“惟勤，你觉得叶秘书这人如何？”
“凶得很。” 小少爷一撅嘴巴，蛮是委屈。
这倒让方老爷接不下去了，叶秘书做的是清道夫的活，背靠着市政厅和陈处长，虽不至于目中无人，但少见他广结善缘，而且，他只和主事儿的打交道，应酬也只去工作的应酬，从不结交家眷，更不和这些二世祖年轻人混在一起，据说去百乐门都只和公门里的人去。
可如今却对自家宝贝儿子这样好。学校什么的不提了，上海滩还没有哪一家收到过叶秘书送来的蛋糕和水果呢，方宅可到好，一个礼拜收三回，至于为什么不是天天送，因为红房子隔天做的是水果塔，小少爷不喜欢。
两个星期的功夫，小少爷被接出去好几回，回回都是车子到了，和方老爷打了照面，才把人接走，还会说好几点送回来，而且都是白天里，晚也不过八九点钟，不要太礼貌太规矩，害得方老爷都不能借口天色太晚不方便不让他出门。
“他凶你还要和他出去？这又是要去做什么？看电影？”
“嗯，新的电影。”小少爷自动忽略了第一个问题，就是因为凶，他才得去呢。
“那话梅糖又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爱吃这种东西了？”
“在北平时候有时候拿它垫嘴，可能他觉得我喜欢吧。”
“就这样？”
“嗯。”小少爷点点头，然后脸上显露出几分焦急，“爸我得上楼了，那些书封了这样久，得趁这太阳好晒一晒，不然要坏掉了。”
方老爷无语至极，自己的傻儿子怎么还惦记着那些书呢？就不担心自己吗？
都说叶秘书不近女色，去百乐门都只喝酒不跳舞，因此不少人都怀疑叶秘书是养小相公的，他方堂清虽然汲汲营营，但也不会卖儿子去求荣华富贵。怕只怕，这叶秘书只是玩玩，自己这傻儿子却动了真情。
这边方少爷上了楼，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房间，瞅了瞅箱子，就知道自己的话本子和美人图被收了。再看着手里的话梅糖，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小少爷气恼地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居然还嘲笑我……”
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信会惹恼小少爷，第二天下午两点，叶秘书亲自来接的。西装笔挺地下了车，方老爷迎到了客厅。
“伯父不必多礼，我来接惟勤去看电影。” 方老爷好险没气个倒仰，谁要做你伯父…再看自家的宝贝，黑色的束腿裤还夹了背带，上面穿了一件白衬衫，扣子扣的好好的，有点矜贵，又有点潇洒，手上搭了一件薄薄的线衫，大概是知道晚上回来的晚？反正就那么笑盈盈地下了楼。
方老爷觉得头痛。
“爸，那我走了啊，不回来吃晚饭了。”
“这，方便吗？” 方老爷看向叶秘书。
“方便的，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子，我带惟勤去尝尝鲜，” 叶秘书一边说，一边接过了小少爷手里的线衫，“那我们先走了，伯父留步。”
“哎哎，注意安全啊，马路上看着车。” 方老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上了车，小少爷的一张笑脸就垮下来了。
“怎么这么不高兴啊，嘴都能挂油瓶了，电影票带了没有？”
“带什么呀？春到人间多少年前的电影了，叶先生是从哪儿把胶片翻出来的？”
“知道没有电影，还和我出来？”
“出来和你算账！” 小少爷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惹得前面开车的司机都没忍住瞄了瞄他，上海滩，恐怕除了陈处长，这是第一个敢对着叶秘书大呼小叫的人了。
“算什么帐？” 叶秘书不生气，依旧问的轻声细语，把小少爷紧握的拳头拉在手里婆娑，大大的手掌能把整个拳头都包进去，叶秘书就用自己的拇指去蹭小少爷每根手指在手背上凸起的关节，食指的，中指的，无名指的，小指的，然后从头来过。
小少爷一下子就忘了自己的指控是什么，还是叶秘书好脾气的又问了一遍：“要和我算什么帐呀？”
“你凭什么翻我箱子？” 小少爷气势大的很。
“这些书本从北平来，又经过好几道手，我怕被有心人夹带东西，让你惹祸上身。” 叶秘书说的真诚，小少爷无法反驳。
“那……那你凭什么拿我东西？” 小少爷梗着脖子又问。
“还好意思问我？小小年纪不学好，看的都是些什么？看也就算了，还都不是什么精致的东西，” 叶秘书凑到小少爷耳边，“你要是想看，我找印刷精美的给你看，好不好？”
“不好！” 小少爷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狠推了叶秘书一把，“你！那你凭什么嘲笑我？”
“我哪里嘲笑你了？”叶秘书被推了也不恼，反正车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能推倒哪里去呢？他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方少爷有些气短，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话梅糖，放在叶秘书眼前。
“你这还不是嘲笑我？一边嘱咐我不要点灯熬油，一边送给我这个，你没了，你才没了！” 小少爷很生气，又顾忌着前面的司机不敢大声骂，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叶秘书爱不释手。
“哟，我的小少爷居然看懂了，真不愧是看话本子的文化人，” 叶秘书拿起那颗话梅糖，剥开糖纸喂到了小少爷嘴里，入口乍酸，小少爷皱起了眉毛，“酸吗？”
“嗯。”
“我也酸，酸死了，一想到你看着那种东西，不知道心里想着谁，我酸死了。” 叶秘书贴着小少爷的耳朵密密地说着，一字一句像鼓点似的打在小少爷心里，让他心里慌得厉害。
“没……没想着谁……”
“真的没想？”
“没想。”
“那以后会想着我吗？”
“会……会吧。”
等车子开到了叶公馆，小少爷说什么不肯下车，还是叶秘书把人抱下来的，小少爷把脸埋在叶秘书怀里，就这么直接上了楼，叶公馆的佣人们面面相觑：那个，先生说方少爷来了给他上奶油冰淇淋，现在，还上不上啊？
司机觉得，应当是顾不上冰淇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