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南渡 第五节 错综复杂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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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锦帆游侠
有关刘琨的故事,要先将时间倒回到公元316年。
这一年,拓跋部的首领拓跋猗卢正在为部落继承人的问题烦恼。
按正常情况来说,他的长子拓跋六修在拓跋部中有着非一般的地位和影响力,同时最近几次军事行动也都是拓跋六修代父出征,战果也非常不错。综合考虑之下,由他来继承拓跋部首领的位置应当没有什么疑问。
但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
日渐壮大的拓跋部在扩张过程中,吸纳了许多汉人和杂胡加入部落联盟,这些人被称为“新人”。与之相对,那些原来便在部落中的索头部便被称为“旧人”。新人和旧人虽然已经相处了不少时间,但他们还没能完全融合成为一体,矛盾冲突也就伴之而生。
和作为旧人的索头部人相比,新人的战斗力更加强悍,在四处转战的过程中,以卫雄、箕澹为代表的新人和拓跋六修一起立下了许多战功,拓跋六修更是当之无愧的战功第一,这引起了旧人的忌惮。
尤其令他们不满的是,这些新人的涌入必然要求分配足以生产的田地、牧场以及其他财富,这必然也损害到旧有势力的利益。更进一步而言,他们帮助拓跋猗卢扩充地盘,扩张实力,拓跋猗卢的权欲也随之膨胀,他也必将谋求更多的权力,这自然也会影响到旧贵族的地位。
为了不让自己被边缘化,拓跋部的旧贵族们抬出拓跋猗卢所钟爱的一位夫人,撺掇他改立这位夫人所生的幼子拓跋比延为继承人,并且,部落中的旧贵族们也不断向拓跋猗卢施加压力,以让拓跋猗卢的立场重新站到旧人这边来。
在旧贵族们的影响下,拓跋猗卢逐渐将更多的爱转移到了拓跋比延身上,慢慢冷落了拓跋六修。
拓跋猗卢将拓跋六修打发去了新平城,名义上是为了让他镇守这里,以巩固拓跋部新拿下的南部地区。但相对都城盛乐而言,新平城不过是边镇地区,拓跋六修自此远离权力中枢,他继承人的地位也就随之下降。
为了进一步削弱拓跋六修的地位,拓跋猗卢先是废黜了他的母亲,而后经常有意让拓跋六修表示对弟弟的臣服。
拓跋六修有一匹骏马,拓跋猗卢便从拓跋六修手里将骏马要了过来,送给拓跋比延。每次拓跋六修来盛乐朝见,拓跋猗卢也让他给弟弟行礼。
拓跋六修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自然不会向弟弟俯首称臣,于是拓跋猗卢想了一个办法。
他让拓跋比延坐上自己的车驾,安排自己的随从给拓跋比延充当护卫,出城巡游。拓跋六修远远在马上看见,以为是父亲拓跋猗卢来到,便在路边叩首拜谒。等车驾走近,拓跋六修一看,原来是是自己的弟弟在里面,这让他十分愤怒。
之后,拓跋猗卢再宣召拓跋六修的时候,他就不再前来了。拓跋猗卢勃然大怒,他率军前去讨伐拓跋六修,却被拓跋六修打败,被迫狼狈地穿上百姓的衣服逃跑。结果一个贫贱的妇人认出了拓跋猗卢,他因此被拓跋六修的部下俘虏,随即被杀,草原上的一代风云人物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儿子手里。

伴随着父子相残而来的,还有兄弟相争,这和之前拓跋部的分裂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之前说过,为了加强对部落联盟的控制,拓跋部被分为东部的拓跋禄官、中部的拓跋猗㐌以及西部的拓跋猗卢三部分。
后来,西部的拓跋猗卢成为了拓跋部的部落酋长,建立了代国政权,他这一脉的地位也在部落中随之上升,其他两部酋长的后人们也逐渐在酋长继承人的顺位中边缘化。
作为拓跋猗㐌一系的代表,拓跋猗㐌的儿子拓跋普根抓住了拓跋猗卢父子相残的机会,趁机攻打拓跋六修,很快将他消灭掉,自立为代王,拓跋猗㐌一系至此消灭掉了拓跋猗卢一系,成为了新的部落首领。
陷入了内乱的拓跋部实力受到了极大的削弱,部落中的新人和旧人互相猜忌、自相残杀。作为拓跋部中新人的代表,卫雄和箕澹开始寻求新的出路。他们谋划前往投奔刘琨,这项提议得到了晋人和乌桓人的支持。于是,他们和刘琨留在拓跋部中充当人质的刘遵取得了联系,在刘遵的率领下,三万家晋人以及乌桓人以及他们的十万头马牛羊都归附了刘琨,大大壮大了刘琨的实力。
此时,石勒已经消灭了王浚,势力极度膨胀,而刘琨已经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这些英勇善战的晋人和乌桓人的投奔,给刘琨送来了救命稻草。
一个月后,拓跋部的新任首领拓跋普根去世,他的妻子将他刚出生的儿子立为新的首领,但这个婴儿不久之后也很快夭折,多方波折之后,部落最终决定拥立拓跋弗的儿子拓跋郁律为新任首领,总算将拓跋部的内乱暂时平息了下来。
但对刘琨而言,盟友拓跋部的削弱也意味着自己力量的衰退,虽然他吸纳了拓跋部中的新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有了足以和石勒抗衡的实力。
对自己认识上的错误,最终让他为此付出了代价。就在刘琨吸纳了这部分力量后不久,他便迎来了石勒的考验。
石勒在坫城将乐平太守韩据团团包围,迫使韩据向刘琨求援。刘琨想借此试试新招纳的拓跋部勇士的战斗力,派遣他们前往应敌。统领他们的箕澹和卫雄认为,这些人虽说也是晋朝的百姓,但已经在异族的地区生活了很久,对刘琨也不算了解,恐怕做不到如臂使指。不如暂且采取守势,一边收取鲜卑人的谷物,一边抢夺羯人的牛羊,然后据守险要,发展生产,等新招附的军队真正能够服从刘琨的时候再使用他们,才好发挥他们的最大战力。
但刘琨拒绝了这个建议,命令箕澹率领两万人作为先锋,刘琨则驻扎在广牧为后继。
得知箕澹到达的消息,石勒准备前往阻击箕澹。有人认为箕澹的部下武力强悍,势不可当,劝石勒暂避锋芒,先行防守以消磨箕澹的锐气。但石勒并不同意:箕澹的部下虽然人多,但远来疲惫,号令不一,战斗力没有保障。而如果这时候撤退,箕澹趁机进逼,很容易当场崩溃,因此应当主动出击。为了坚定士兵们的决心,石勒当即斩杀了劝告防守的人,命令孔苌为前锋都督,下令谁敢滞后出击,立即斩首!
石勒之所以有这样的决心,一方面固然是基于对对手的了解,另一方面,他在地利上也占据了险要,在作战态势上处于优势地位。
石勒在山上设置了诱敌的兵马,并安排了两支军队埋伏,而后他派出轻骑和箕澹交战,假装力不能敌,向后撤退。箕澹展开追击,结果落入了石勒的埋伏圈,被前后夹击,大败亏输。丢盔弃甲的他们只剩下一千多骑兵,向代郡逃去,孔苌一路追到了代郡,杀死了箕澹,这些依附刘琨的部众就此灰飞烟灭。眼见救援无望,韩据也只得弃城逃跑,并州的局势至此再没有挽回的希望。

随着司空长史李弘向石勒投降,献出并州,刘琨也因此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据地。在进退两难,不知所措之际,打着恢复晋室旗号的段匹磾派来了使者,邀请刘琨前去幽州。于是刘琨率领部众从飞狐陉奔往蓟城,前去投奔段匹磾,得到了段匹磾的亲近和敬重。为了表示友好,段匹磾和刘琨结为姻亲,并结拜为兄弟,准备与刘琨共图大事。

尽管刘琨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但他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仍然是各方所看重的力量,不单是段匹磾,南方的司马睿也同样如此。
随着晋愍帝司马邺被俘,此时晋室急需一位新的领导人作为旗帜。但大部分血缘接近的宗王要么死在洛阳城中,要么死在宁平城的断墙之下。看来看去,也就只有在建康的琅琊王司马睿和上邽的南阳王司马保有竞争力。
在两人之间,刘琨选择了支持司马睿,这是因为他得知了一个消息:此时的司马睿已经称晋王,立宗庙,建社稷,准备正式建立政权了。
那么,是什么让原本正统性不足的司马睿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底气呢?这是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将长安的正统性传递到了江南。
他的名字叫宋哲,之前是司马邺政权中的弘农太守、平东将军。
有鉴于长安政权和江东集团之间微妙的关系,宋哲千里迢迢前来投奔司马睿,显然不会两手空空,他给司马睿带来了一个极大的礼物。
在司马睿的府上,面对着司马睿和他的幕僚们,宋哲恭恭敬敬请出了一封诏书:“在长安沦陷前,臣接到了陛下发来的一封密诏。”宋哲顿了顿,继续说道:“诏书上说,令丞相、琅邪王司马睿总摄国家所有事宜,以期光复社稷!”
这封密诏疑点颇多,首先,在刘曜进攻长安时,宋哲虽说从华阴进入了关中,但此时的长安已经内外断绝,几路勤王之师都作壁上观,长安沦陷之后便一哄而散,宋哲是上哪里得到这封诏书的?
其次,以司马邺和司马睿之前紧张的关系而言,他宁可拉着司马睿一起陪葬,怎么会给司马睿送上这么大一份礼物?
最后,就算司马邺真的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一个不是重臣也不是亲信的弘农太守去办,那也显得太儿戏了。
可以肯定,宋哲的这封诏书是伪造的,但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希望这封诏书是真的,这封诏书自然也就成了真的。
宋哲的这封诏书正式完成了皇权正统从长安向建康转移的过程,这封诏书保证了皇统传承的完整性,从此,司马睿的地位扶摇直上。
在这样的背景下,以王导、纪瞻为首的江东群臣纷纷上奏,请求司马睿称帝。
司马睿表示,陛下蒙难,孤王可是个罪臣,你们如果要是再逼我称帝,我就回琅琊去!谁也不要再提这码事!
群臣们不依不饶,坚持让司马睿称帝,司马睿干脆直接大喊:“来人,准备车驾,送我回琅琊!”
琅琊这时候已经沦为汉国的领地,司马睿要去琅琊,等同于送死,群臣们心里很清楚司马睿的真实想法,他们退一步表示:“臣等明白殿下的忠心,不称帝也可以,但请殿下一定要称晋王!”
称帝是有一套固定流程的,司马睿很清楚这时候还并不是称帝的时机,但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先称王,迈出称帝路上的重要一步。

公元317年4月,琅琊王司马睿正式成为晋王。当这个消息传到幽州之后,刘琨至此下定决心,和段匹磾歃血为盟,相约共同拥戴司马睿以辅佐晋室。之后,刘琨发布檄文,宣布自己将派自己的外甥温峤和段匹磾的使者荣邵一起,前往建康支持司马睿继承帝位。
刘琨十分看好他的这位外甥,临行前,他对温峤勉励道:“晋朝虽然国运中衰,但天命仍在,我将在河朔建立功名,你的声誉也将在江南流传,这次南下,你就好自为之吧!”
刘琨看人的眼光很准,温峤一到江东,就引起了王导、周顗、庾亮等名士的热烈欢迎。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温峤的才华足够吸引人,另一方面,温峤作为晋室北方最大势力的代表,他带来的刘琨站队消息无疑也大大加重了司马睿继承帝位的份量。
打铁要趁热,开封行台的荀组趁机联合冀州刺史邵续、青州刺史曹嶷、宁州刺史王逊、东夷校尉崔毖等地方大员一起上表劝司马睿称帝,但司马睿仍然没有同意。
毕竟司马邺还在刘聪那里坐牢,虽然只是一个囚犯,但只要他没有死亡或者主动退位,晋朝皇帝的身份就会一直套在他身上,让司马睿无法称心如意。
很快,刘聪就帮司马睿解决了这个麻烦。
借着一次出猎的机会,刘聪让投降的司马邺穿上军服,手拿画戟,充当车队的先导。围观的群众对着司马邺指指点点道:“这就是以前那位在长安的皇帝,如今竟然成了这样啊。”有的西晋遗老不禁为之潸然泪下。
刘粲建议刘聪除掉司马邺,以断绝仍在抗争的西晋残余势力的希望,但考虑到民心向背,刘聪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
所谓的“观望”,是想看看司马邺到底还有多少号召力,也把那些仍然心系晋室的臣子清洗一番。于是,刘聪精心准备了一场宴会,在宴会上,刘聪一会儿让司马邺给群臣斟酒,一会儿让司马邺洗酒杯,晋室旧臣见到昔日的皇帝受到如此羞辱,不少人情不自禁哭出了声。尚书郎辛宾起身抱着司马邺放声大哭,被刘聪令人将他拉出去砍了头。
之后,镇守洛阳的汉国将军赵固投降了晋朝。他和河内太守郭默一起进攻河东,投奔他们的民众足足有三万多人。虽然骑兵将军刘勋一路追击,杀掉了其中的一万多人,迫使赵固和郭默暂时退军,刘粲也带着刘雅生等十万兵士在小平津屯扎作为后援,暂时防御住了赵固的进攻,但赵固仍然放话表示:“一定要活捉刘粲,赎回愍帝!”
这句话被刘粲转告给了刘聪,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信号,意味着今后反汉国的势力都可以抬出司马邺来给自己增加大义名分,那么,司马邺还是最适合当一个死人。
刘聪的决心已下,晋王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司马邺在平阳遇害,西晋的历史也至此画上了句号。

司马邺遇难的消息传到了江东,群臣再次请求司马睿称帝,司马睿仍然坚持拒绝,毕竟流程还没有走完。
纪瞻十分积极地帮司马睿走完了那最后一段流程。他上表表示:“如今晋室断绝已有两年,遍观皇室子弟,唯有殿下才值得继承大业。现在两京被毁,国家无主,刘聪也已经称帝,而殿下却仍然在东南清高地推辞帝位,这和救火时还要谦让一番又有什么区别?”
对司马睿来说,纪瞻的表态十分重要。因为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不是他府上那些北方士族,而是江东士族。毕竟司马睿的基本盘已经定在了江东,他想要称帝,也必须有江东士族中有足够分量的人站出来支持。
昔日江东名声最为显赫的几位名士,此时顾荣已经病死,贺循一门心思退隐辞职,也就只有纪瞻能够担当此任了。
但司马睿还是要把表面功夫做足,他看了看群臣为自己准备的御座,下令身边的侍卫将御座撤掉。
“敢动御座者,斩!”纪瞻厉声喝止,司马睿虽然吓了一跳,但内心已经对纪瞻感动不已。
但就在所有人都已经入戏的时候,却仍然有人不在状况中,一边的周嵩上奏道:“古代盛名的王者,都主张先成全大义然后取之,先谦恭退让然后得之,这才能保证社稷永存。臣建议先报仇雪恨,然后再考虑称帝的事宜。”
所有人顿时满头黑线,不明白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愣头青,一心要搅黄司马睿的好事。
司马睿只能装作没听见,为了防止再出现周嵩这样的二货,他赶紧表示:“既然大家都这么坚持,我就勉为其难吧!”
至于周嵩,也即是周顗的弟弟,司马睿找了个由头,打发去地方当太守,将他排挤出了朝廷。
周嵩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继续抨击朝廷的政策,逼得司马睿警告他:“你桀骜不驯,轻视朝廷,这都怪我管教不严!”
周嵩一梗脖子:“尧舜的时代还有凶臣,陛下还不如尧舜呢,哪能缺少我这种庸碌之辈?”
司马睿气的浑身发抖,将周嵩交付廷尉议罪,本来都要砍头了,顾及周顗的面子,最终还是饶了他一条命。
几天后,司马睿终于如愿举办了登基大典,将他梦想已久的皇冠戴在了头上,这一年,司马睿四十三岁,东晋王朝的故事至此正式揭开大幕。
但为司马睿的登基出力颇多的刘琨却迎来了自己的末日。
虽然和他约为兄弟的段匹磾很讲义气,不但推举刘琨为大都督统率部众,还邀请兄长段疾陆眷、叔叔段涉复辰、弟弟段末柸一起共同征讨石勒。但段部鲜卑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
自从段末柸成为石勒的俘虏后,石勒没少对他施加恩惠,甚至收了段末柸当义子,因此段末柸对石勒感恩戴德,当他被放回部落时,一路上每天都要向南方遥拜三次以感谢石勒的恩德。对于兄长征讨石勒的提议,段末柸并不感兴趣,甚至还反过来游说段疾陆眷和段涉复辰说:“您二位以父辈和兄长的身份去追从自己的侄子和弟弟,难道不是一种耻辱么?况且就算侥幸成功,好处都让段匹磾拿了,我们能得到什么?”于是段部鲜卑瞬间作鸟兽散,段匹磾和刘琨讨伐石勒的倡议也没了下文。
后来,段疾陆眷病死,由于他的儿子还小,因此段涉复辰趁机自立为王。在段匹磾由蓟州出发前去奔丧的时候,段末柸从中挑唆了他们的关系,对段涉复辰表示,段匹磾此来怕是有篡您位的意思。
当段涉复辰果然上当,当段匹磾到达右北平的时候,便遇上了段涉复辰前来阻拦的士兵,双方展开了一场激战。
但段末柸的真实目的是调开段涉复辰的主力,趁着双方厮杀的时候,段末柸趁虚偷袭了段涉复辰,兼并了他的党羽,自称为单于。随后他战胜了段匹磾,真正成为了段部鲜卑的新任首领。

当段匹磾前往奔丧的时候,刘琨的嫡长子刘群也在陪伴之列,因而也成为了段末柸的俘虏。为了离间刘琨和段匹磾的关系,段末柸对刘群非常礼遇,并答应让刘琨当幽州刺史,想和刘琨共同攻击段匹磾。
刘群成功被段末柸所笼络,答应劝说自己的父亲合作,于是段末柸秘密派遣使者带上刘群的信,请刘琨充当内应。结果这封信被段匹磾的巡逻骑兵所拦截,送到的段匹磾的手中。
当时刘琨单独屯扎在另外的地方,并不知情,段匹磾也十分清楚这是段末柸的离间之计,于是他召来刘琨,把刘群的信给他看,并表示:“我正是因为没有怀疑您,所以才告诉您有这么一封信。”
结义兄弟的信赖让刘琨十分感动,他也表示:“我和您结盟只是为了洗雪国家的耻辱,就算有我儿子的信,我也不会因为一个儿子而辜负您。”两人倾心相交,段匹磾正准备放刘琨返回驻地,但他的弟弟段叔军担心刘琨的结盟只是权宜之计,眼下部落内乱,要是有人推举刘琨起兵反叛,这一族可就算完了。他劝段匹磾羁留了刘琨,刘琨的庶长子刘遵害怕因此被杀,和刘琨的部下闭门自守,被段匹磾所攻破。刘琨的旧部又密谋偷袭段匹磾,事情泄露后也被一并处决。
双方的合作自然是无法延续下去了,而就在此时,远在江南的王敦给段匹磾送来了一封信,要求处死刘琨:毕竟眼下东晋朝廷面对着成汉、荆襄、交州几个方向的威胁,王敦自然没有能力在有生之年将这些威胁一一平定,而名将陶侃的威望也在飞速蹿升,如果在中州名望很高的刘琨再到建康的话,那么琅琊王氏的地位再往哪里摆?尤其刘琨还是劝司马睿称帝的北方势力之一,他到了建康,很可能和王敦、王导、诸葛恢、温峤这些人齐名,这一定不是王敦所希望看到的。
在多方因素的交织下,公元318年五月初八,段匹磾假称奉诏拘捕刘琨,将他勒死,并杀掉了他的子侄四人。当初那个年轻的纨绔子弟,后来怀着远大理想坚持和匈奴人与羯人抗争的英雄,就这样结束了自己四十八岁的生命。
但并不是所有残存的晋朝势力都站在司马睿一边。接下来的故事要转到西北方,在那里,凉州的张氏家族也已经存续了许多年,在司马睿称帝之后,他们并没有采用司马睿的年号,仍然延续了晋愍帝的年号建兴。那么,也是时候讲述他们的故事了。

参考资料
[1]房玄龄(唐)等·《晋书》
[2]司马光(宋)·《资治通鉴》
[3]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
[4]田余庆·《东晋门阀政治》
[5]陈金凤,李鑫·《司马睿与东晋皇权政治述论》
[6]何鑫泰·《两晋之际政局再探》
[7]张金龙·《北魏政治史》
[8]权家玉·《魏晋政治与皇权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