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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OXBA)法兰克福之春(序章/第一章)

2023-08-27 23:14 作者:国2重器  | 我要投稿

(一篇在tno背景下的ba故事,缝合怪预警!!!)

(是的,就是这东西写了我半年。)

伊吕波:这书写的什么玩意?(封面图pid:1108208780,经过了无端改动非常抱歉)

*这是关于学生们在另一个世界挥洒青春的故事(发癫),由于这个世界没有“神秘”,她们在体能上只是普通的女孩子。

*解释一下,所谓发癫文,就是以老师(玩家)和角色互动为中心的吃桃文(大概吧),本文的核心也是这个。因为背景是tno,是坏大人暂时胜利的世界,过程会有些曲折,但作为ba同人,保证没刀子!

*因为完全是把两个不相关的东西缝在一起,所以理所当然的会有各种崩坏(两方都是),如果能接受的话就请继续读下去吧。

*因为tno官方尚且没有放出新版的完整设定,本文沿用了旧版的德国设定(包括勃艮第,海德里希,及德国内战的相关设定),谢绝时空警察。我对德国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玩海德里希时的流程,当时赶着做视频,也没看完所有风味事件,许多东西都是按着模糊的记忆写的,如果有与原作有出入的地方,就请当成私设吧。

序章

冷战的铁幕落下,至今已过去了十几个年头。三大列强已经在全世界切分好了各自的势力范围,虽然小的冲突从未停歇,但大的战争已许久未有了。各国人民正逐渐从二十年前的创伤中恢复过来…

但在德意志西北的美因河畔法兰克福,时间仍停止在“胜利”的那一天。

在这里,雅利安人骄傲地劳动,骄傲地领取应得的酬劳,骄傲地享用着地中海的水产与乌克兰的面包。帝国庞大的疆域滋养着位于其心脏的德意志,稳定与繁荣催生了战后的婴儿潮,政府不得不紧急设立了一系列新的学校,以确保新一代能得到正确的教育。

格黑娜学院,便是战后兴建的一系列高校之一。

“德意志民族的优越性,不仅在于体能的强健或是知性的超越……我们民族在历史的大多数时候都充斥着纷争,在统一后,也常被别国踩在脚下,当老师我出生的时候,德国还只是个耻辱的战败国,那么,有同学能谈一下日耳曼民族崛起的原因吗?”

如预想的一样,台下反应寥寥。

调来讲政治课的老师只是个随便拉来的无名文员,除了通过了政治上的审查,他根本没什么教书育人的经验。漫不经心的照本宣科根本无法拴住青春期躁动的心,他们——战后一代的灵魂,早已是摇滚与恋爱,激进政治与街头反叛的俘虏了。窗外,鸟儿在枝头婉转啼鸣,云彩低垂在蔚蓝的天际,美因河在城中澎湃而过……春日的法兰克福,沸腾的荷尔蒙在每个年轻人心中躁动,一如那奔腾入海的美因河。

在吊儿郎当的同学们中间,只有一位红色长发的少女将课本支在了面前,似乎仍在操心于那上面的知识。

“……如果没有同学想回答的话,老师我就要点名了。”年轻的教师清了清嗓子,虽然他一点都不喜欢政治,他更喜好文学,历史与诗歌,但没有一个雅利安人会拒绝一份稳定又高薪的体制内工作。“那位……坐在最后一排窗边的同学……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少女并不为所动,只是继续将娇小的身子藏在教科书后面。

“那……能帮大家读一下第一章开篇引用元首的讲话吗?”

“…好烦啊”少女抬起头,灰黑色的眸子充斥着愤懑,“德国崛起的原因……当然是战争啊。扫清了国内的异见与抵抗,将全民族团结在一起;抓住了敌人的分裂与虚弱,一举将欧洲的其他民族压制…”

“那…那个…也…也不能说不对。”突如其来的诘问如同机关炮般射向老师,让他一时间难以招架。少女的发言出人意料地挑动了整个课堂的情绪,嗤笑的目光如尖刀般扎向讲台的中央,“但是,我认为其背后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为何历史选择了德国?选择了民族社会主义?一定是因为德意志民族有着优于其他民族的某些特质……”

“哪里有优秀的民族…”少女将书丢在桌旁,慵懒地说道,“我只看到一个暴发户到处炫耀着自己发家的技巧…答案显而易见——因为带血的刀子就握在他的手中。”

“同学…你这发言…有点…”

“……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我们学校的操场上摆着什么东西——”

顺着她所指的窗外看去,一辆老式的虎式坦克就停在操场上,炮塔与车体皆正对着校门。它高扬着的88毫米火炮虽裹着帆布——但酣睡着的老虎,仍是骇人的凶兽。据说,格黑那的校长曾是位功勋卓著的车长,驾着这辆战车,他在西俄罗斯的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当他与这辆坦克一同退役时,被特许保留自己的座驾。

“这只是校长先生的……”刚得到这份工作时,年轻的教师也曾被那卧在校门口的钢铁巨兽吓到过。将沾染过鲜血的战争机器设置在孩子们成长的校园之中,这的确是符合当代德意志精神的作风。

“您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我丝毫没有对校长或帝国不敬的意思——我说的话都写在我们的课本上,坦克车也一直停在那里。如果您真的从中读出了什么讽刺的意味,那只能说明所谓‘民族意识’构建的尝试,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少女据理力争,咄咄逼人,一时令老师完全下不来台……直到响起的下课铃适时地缓解了尴尬,同学们谈论着午间休闲的去处,鱼贯而出,空留老师站在讲台上,烦闷地整理着并不多的教案与文件。

“哟……还好吗?”

“哎……”看着站在讲台前的红发少女,老师长出了一口气,“同学,你也快去午休吧……”

“要我说,老师的课其实并不无聊。除了课本上的条条框框,您经常融入些历史知识,鼓励我们去思考。”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很清楚自己的课并不招人喜欢。”

“我其实…还挺喜欢的。”少女腼腆地说。

“那你可真算得上是我唯一的学生了。”

“咳咳…”少女有些刻意地咳了一声,开口道,“那如果学生碰上了人生中至关重要的难关,您会不会帮她排忧啊?”

“当然,再怎么说我也是老师,职责所在。”

“那就放学的时候,在‘虎丸’——校长的坦克哪儿碰面吧。”

“没…没问题……”还没等老师对那个奇怪的爱称做出反应,少女便抱着怀中的红皮小书,快步离开了。

第一章  1962年 春

“枣伊吕波啊……真是个相当古怪的学生。”她对化妆与潮流之类的全然不感兴趣,终日游离在同学们的社交圈子边缘。这或许是因为她的心智有些过于早熟了,但像她这样过早成熟起来的孩子,或许也会面临与同龄人全然不同的苦恼吧。

——这么想着,老师随手锁上了办公室的门,来到了约定相见的地方。

三月的校园,虽然草木已经抽芽,但到了斜阳低垂之时,寒意仍不可避免地攀上了枝杈。学期伊始并无太多要紧事,同学们大都已经离开了。此时,虎式坦克威武的影子盖满了半个操场。它的附近还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是向老师投来殷切目光的伊吕波,还有一个是……

“这东西任何人都不能随便碰,没得到允许就跑到驾驶舱里,休学都算轻的了……”

当看到一个穿着花格子短衣短裤,带着墨镜的粗犷男性训斥着面前的学生时,老师才惊觉大事不妙。

——但为时已晚。

“校长先生,这位就是我的老师了……”

“嗯…是的,我就是伊吕波同学的政治老师。”已经被卷入麻烦事的当下,唯有硬着头皮把这一切扛下来了,“她在我的课上就对现代史特别感兴趣……但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违反校规,她是个听话的孩子,还请您不要过多的……”

“哎……她本来就是帝国荣耀的铭刻,我当然不反对学生们多接触。”校长轻抚着坦克冰冷的裙板,像是绅士轻提起夫人的裙褶,“但这位同学实在是有些太过了。”

“所以你到底干了啥?”

“呜唉…只…只不过是在这里摸了会鱼…”在老师怨念的目光下,伊吕波只好低下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

做足了心理准备,老师忐忑地攀上了战车顶,打开舱口——

狭窄的座舱内塞满了柔软的坐垫,触手可及的位置摆着书本杂志,控制杆附近装了个放饮料的架子,连舱盖处都加了个小卡槽,像是用来放手电的……

 “……”老师被准备的周到惊得一时说不出话,只是默默合上了舱盖。爬下车,对着气头上的校长深深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抱歉…我没想到…”

“反正早就没人用……呜唉!”

狡辩的话还没出口,伊吕波的头就被老师强按了下去。

“快和校长先生说你知道自己错了!”

“对…对不起…学生知错了……”

“所以我就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只会使唤奴隶干活。对过去的历史不闻不问就算了,不把一切都染成颓废的样子就不满足!”校长越说越来气,“想当年我当兵的时候,一路从阿姆斯特丹打到巴黎,又从华沙打到莫斯科,中间一句抱怨都没!整个世界大战,我在最激烈的前线服役了两年。”

伊吕波敏锐地接起了话茬,“后来呢?41年之后……应该就没什么大的战事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那帮游击队简直像从每一个旮旯里冒出来的一样!尤其是俄罗斯。你应该学过元首的自传吧。在他的计划中,雅利安人要从劣等的斯拉夫人手中夺取生存空间,所以当地人的抵抗尤其激烈。但在占领莫斯科后,我们师便轮换到法国休整,等我重新回到俄罗斯的时候,已经是50年代了……”

校长将双手搭在车上,反手起身,娴熟地坐上了履带。

“想当年,对美和谈敲定的时候,我们结束了对大西洋防线的驻扎,启程回国。从诺曼底行军到巴黎,再乘坐列车直达柏林,参加胜利日的阅兵……你们现在的人绝对不明白当时的盛况——整个国家拧成了一股绳,从巴黎到柏林,翻涌着胜利的浪……每一条街都洒满了鲜花,每一座教堂都高扬着帝国的旗帜,每一个归来的儿子都与母亲相拥……元首在国会发表了演讲,军乐与战车引擎的轰鸣杂在一起,步兵列着齐整的队伍行过勃兰登堡门……小姑娘那时应该还不记事,但你应该还有映像吧?”

“是…是的。我当时和母亲来柏林接父亲回家,正好赶上了胜利日阅兵。”

“你的父亲是从东线回来的吗?”

“嗯…我记得他在42年冬天参军入伍,是掷弹兵班的……他回家后当了个作家,将他经历的俄罗斯写成了小说——什么成排的白桦树,伏特加,手风琴和奔放的姑娘……虽然冷了些,我认为那儿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哈哈哈,你的父亲还挺有诗意……我们粉碎布尔什维克匪帮的事迹再怎么歌颂都不为过……”

“那校长先生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俄罗斯,是因为什么呢?”伊吕波适时地插了句话。

“当然是打仗啊。”校长清了清嗓子,坦克下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虽然比不上世界大战,但我们还是在那里,打了场相当浑蛋的仗……”

52年的时候,国内的经济状况说不上有多好,和你父亲不一样,元首没给我这样的大老粗在国内留好岗位。于是我又参了军,凭着大战时的资历,在莫斯科军区谋了个坦克兵的职务。

部队要在莫斯科组建,舟车劳顿,连票钱也没得报销。虽然恶劣至此,也总比失业要强。

收拾好家当细软,买好东行的车票,我又一次踏上了前往俄罗斯的旅途。

计划中,我将沿着之前进军的路途,从华沙到布列斯特,换乘宽轨列车后,在明斯克中转,最后抵达莫斯科,如果一切顺利,我将在过去战胜的地方缅怀逝去的战友,在曾经敌人的心脏,开启人生的新篇——

车站里,胜利的气氛早已消散,只剩下往来谋生的匆匆人潮,阻塞着帝国的东西动脉。至今我还记着——当我拼了命挤上开往明斯克的列车,钻过人群,抵达自己的座位时,却发现已经有人坐在上面了。我刚想拿出车票和他理论,对方却也拿出了一模一样的票据。

以严谨著称的帝国铁路局,也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但不论如何,列车已经出发。老式的苏制FD机车缓速起步,拖曳着斜向西方的烟柱,驶入了俄罗斯的原野。我们的终点站都是莫斯科,所以在旅程的后半途,我不得不一直和一个中年俄罗斯人挤在一起。

那个男人名叫谢尔盖·塔博里茨基,是一个有德国国籍的俄国人。

在半个世纪的乱局中,确实有许多俄罗斯人四散在欧洲各地——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你们在世界史里应该学过,生于不义的布尔什维克为了夺取政权,先是联合民主派推翻沙皇,又联合农民绞杀临时政府。即便他们最后得以将国家权力集于一党,彼此间的内斗又产生了无数“叛徒”。那些遭到迫害的人流落全球,其中不少得到了帝国慷慨的庇护。

而今,他们邪恶的政权已经垮台十余年了,这些离家多年的人终于有机会重回故乡,但他们大多只是为了确认亲人的死活,在西方有了稳定的生活后,很少有人决心回到这片动荡之地定居。

但那个叫“塔博里茨基”的,全然不像我在旅途中碰到的其他醉醺醺的俄罗斯人——他总是绷着脸,不多言语,也没有表情。漫长的旅途中,我很少见他睡觉,只是斜倚着列车的窗子,眺望外面缓缓改换着的景色。

醒着的时候,我也试过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但不论在布列斯特,斯摩棱斯克还是莫斯科的郊外,窗外只有树林接着阡陌,连着灰蒙蒙的山和压着地的云。我试着问他到底在看什么东西,他说他在看天主——祂正在群山之巅,层云之后,俯瞰着俄罗斯的原野与森林,祂在为受难的苍生流泪,而他在看着祂。旅途中,这是他第七遍复诵圣经,每一次都是全新的体悟,每一次都更接近祂的无上圣智……

他精神有些不正常——这是我那时的感想。

虽然与一个怪人分享座位令我浑身发毛,虽然火车中途因各种原因停顿耽搁,我也未能造访过去的战场,但与之后的遭遇相比,这趟沉闷的车程可以说相当顺利了。

行了约莫几昼夜,火车来到了莫斯科近郊的一个车站。

全副武装的党卫军将乘客驱赶下车,我们被告知由于恐怖分子的袭击,莫斯科已经戒严。报道的日子已经临近,但我并没能得知戒严何时结束,即便出示了国防军的证件,我也不被允许通过。如果不能准时抵达军营,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就要失去……

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塔博里茨基提出了一个疯狂的方案——

趁着夜色,穿越莫斯科边境的乡村,抵达位于北部郊区的国防军驻地。

他有必须早些进入莫斯科的难言之隐,我那国防军的身份似乎可以在穿越封锁时帮上忙,而我也需要一个熟知地形的向导领我穿越莫斯科的城郊。

于是在短暂的歇息后,我们在凌晨溜出了火车站,迈入了俄罗斯令人窒息的初春。

一日无话,尽是在田野与森林中跋涉,躲避戴着红袖章的巡逻队——但自然才是更大的威胁。据说俄罗斯人会在三月挑起探戈,欢庆春天的到来,但说实话,除了远方的雪山消融了几厘,这“春天”与十年前我们曾跋涉过的严冬似乎并无区别。穿着大衣的我尚且感到吃力,一身单衣的塔博里茨基却始终若无其事地领着前路。

太阳逐渐西沉,我开始担心如何熬过今晚,老兵们都说俄罗斯最可怖的屏障正是它的严寒,她冻毙了拿破仑的大军,也带走了无数德意志的英雄儿女。要在寒气未消的俄罗斯野外露宿,需要冬装与土豆熬煮的浓汤,烈酒和战友间的调笑,仅凭我身上的大衣与临时支起的篝火,恐怕远远不够——

万幸的是,傍晚时分,我们成功抵达了一个小村子。

如同俄罗斯大地上稀疏分布的其他村庄,半个世纪以来,这里的生活都没有太大变化。卑鄙的布尔什维克不出意外地违背了他们对农民的承诺。随着“新经济政策”的常态化,乡村生活最终回到了一成不变的苦闷。革命激荡之后,乡绅与教士,佃农与雇工,缓慢而坚定地,重新占据了俄罗斯的乡野。

几幢木造的屋子围着石制的小教堂,老人与妇女在半撂荒的田地里俯身耕耘——这便是这个村子的全部。

一位老妇人迎接了我们。塔博里茨基上前,用俄语与她攀谈。

当时,我对还俄语一窍不通,但仅是数句之后,老妇人便激动地跪倒在地。她拖着衰老的身子四处奔走,嘴里喊着“святой!святой!”,将全村男女老少都唤到了教堂中。

老人们颤巍巍地点起烛台,男人撞起了朽坏的钟,落下一地红绣,妇人们都裹着红色的破布,跪地祈祷,仅有的数个孩子扯着年幼的喉咙,唱起主的颂歌。塔博里茨基站在讲台前,举着木造的十字架,仍是一袭单衣,口中激动地念念有词——他这副模样,还是那个疯人,但更像个虔诚布道的圣徒。

在村人们浑浊的眸子深处,好似亮起了一团鲜亮的火。

因为塔博里茨基的缘故,村民们不做保留地招待了我们。

将老妇递来的红菜汤喝下后,我裹着毯子,借着篝火,终于挨过了俄罗斯这要人命的一夜。

第二天,重新踏上旅途后,我有些好奇地询问塔博里茨基——他究竟施了什么魔术,竟令这些麻木到和死了没分别的人起死回生。

他回过头,迎着朝阳的光——

“我告诉他们今日所受之磨难皆是主的考验,终有一日,俄罗斯人的君父——沙皇陛下将会归来。一切苦难都将得到偿还,一切罪恶都将得到清算,一切堕落都将被扫除。”

“但沙皇的血脉,不是早被布尔什维克杀光了吗?”——得益于常年的宣传,布尔什维克的暴行在德国妇孺皆知。

“误入歧途的羔羊们确实暂时掩杀了祂的光芒。但圣洁之人终将归来,他伟大的血脉,如今正保管在天主的殿堂,替俄罗斯人赎他们犯下的弑君大罪。所以我告诉他们,点起蜡烛,唱起赞歌,虔诚地祈祷与膜拜,这样他就会早一日得到上帝的赦免,归来人间,救赎我们的灵魂。同样,我们的主也会救赎你们的灵魂,不论德意志人怎样抹煞自己对我们的民族犯下的罪,纸终包不住火。但天父最为无私,祂令甘霖平等地落在罪人与善人的土地上,令谷物与畜群繁荣生长。所以尽管我们在受苦,我们仍将忍耐……静待时钟校准,那时,我们的君父将从神的领域归来……”

我仍将他的话当作疯人的呓语,脑中却不经意间浮现昨夜村民们的异样——一开始,他们的眼睛总是无意识地躲闪,生怕与我的目光相交,但在塔博里茨基的布教之后,他们就不再害怕了,虽然仍不敢与我对上眼,却在我背过身时大胆地投来视线,打量着我露出的破绽,就像群静待时机的鬣狗。

回过神来,冷汗已经打湿了我的脊背。清晨的风透过大衣,寒意深入骨髓。

我不知道帮助这个男人究竟是对是错,但当我们在驻地前告别后,我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事情了。

日子仍寻常的度过,我成功地报道上岗,在简单的测试和受训后,我有幸遇见了她——埃莉卡——如同我一样,她在战后的新秩序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只得流落异乡,任凭过去的荣耀蒙尘作土。她那来自莱茵兰的心脏不适应俄罗斯的大气,浑身的血液也常因寒冷而黏稠得难以流动。

我发现自己和她有不少相同点。我同样难以忍受这里的气候,在俄罗斯,普通程度的训练犹如酷刑。即便这之后有空喝上几杯,伏特加划入喉管时不加参杂的辛辣,加上后劲的猛击,就像猛地咽下一口冰渣,再灌一口铁水。每过一日,我都愈加想念如丝绸般细腻的巴伐利亚白啤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与新的弟兄们,还有埃莉卡磨合地愈发紧密了。

仅一个月,我们车组就正式承担起了巡逻任务。

虽然弟兄们都认为,残存的罗斯人难以集结起足以夺回首都的力量,但当局并未宣布戒严何时结束,我们每日的例行公事成了乘着埃莉卡耀武扬威地行过莫斯科的街巷与村镇。巡行时,炮手总是将仰角调至最大,埃莉卡就这样高扬着炮口,碾过碎石与柏油,穿越森林,无视惊起的飞鸟。每当这时,路旁的国防军同僚们总是雀跃地高举配枪,疲惫的德意志移民,也都脱帽致意,投来自豪的目光。当一天快要结束时,我们便把她开到驻地附近,借着引擎的余温,煮一壶热茶……

就这样,迎来了征服莫斯科十周年纪念日。当天,元首领着一众军政要员,在专员辖区军队的簇拥下,来到了莫斯科的红场。超长服役的埃莉卡未被允许参加那天的阅兵,我们车组只是作为警卫,拦在人群与元首中间。

在政府的组织下,莫斯科人民自发制作了花车,排练了舞蹈,庆祝布尔什维克政权的倒台。十几个俄罗斯孩子被选中,向德国解放者进献鲜花……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就像现在的课本里写的那样——我们拯救了俄罗斯人民,将他们带到了自己应该的位置,解放者与被解放者,所有人其乐融融,一同庆祝邪恶的布尔什维克政权的垮台。   

——我们是在自欺欺人,更远低估了罗斯人抵抗的意志。

只要放下“欧洲之主”的傲慢,一切就可以看得很清晰——我们夺走了他们的领土,毁灭了他们的祖国,屠戮了整整一代人,令剩下的人在贫困中度过余生——这样的仇恨,怎会随着代际消弭?

当时,我清楚地看到,在我的左手边,就在向元首献花的孩子们中间,有一个雪白头发,蓝眼睛的小女孩。前一秒,她的笑容还如其他同龄人一般纯洁可爱,但下一秒,她就在腰间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双手紧握,就在元首经过之时,扳动击锤,扣动扳机——后坐力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子震飞出去,但她仍设法稳定了身形,趁着守卫们有所反应前,将弹舱中的七发子弹全部射了出去......

“这就是……西俄罗斯战争的序幕了。”坐在坦克上的校长伸了个懒腰,趁着他舒展身子的间隙,老师适时地递上了一瓶茶。

至于伊吕波——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俄罗斯的故事中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

“是啊,卑劣之徒不惜利用孩子让我们放松戒备……幸好元首并无大碍,除了第一发子弹擦到他的手掌外,剩下的全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虽然加了联动机构,但那把枪还是老式的纳甘左轮,成年人用也得摆好架势,不然就得被它结实地打上一拳,更何况小孩子。”

校长顿了顿,用老师递来的红茶稍稍缓解了口干。

“枪响后,我们将能抓住的人都丢进了监狱。那些孩子们,最后应该落到了党卫军手中……但‘西俄罗斯革命阵线’很快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前线吃紧,就没有人再去过问那些人的下落了。”

“哎…”少女抬头望向天空,此时,太阳完全埋没在了西方绛紫色的层云中,余晖未至之处,黑夜正肆意地攻城略地。

“时候真是不早了……下次再和你们讲讲埃莉卡对上高尔基坦克旅的战斗吧。”将剩的半瓶茶还给老师,校长跳下了战车,轻抚着伊吕波的头,“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更想听英雄故事吧。抱歉啊,直到最后也都是些絮叨话。人到中年,真是一有机会就想全倒出来……”

“没…没有。”伊吕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校长先生的故事很有味道……”

“哦?我倒想听听,现在的年轻人对我的胡话有什么高见?”

思量片刻后,伊吕波说道:“校长您讲的故事,就像是在刚开春的日子,忘记换下冬装,冒着阴雨,来到有很多人的啤酒馆……满是氤氲的烟火味。不愧是俄罗斯的故事,很像那里的小说,净是些渺小的人,琐碎的事……”

“哈哈哈…”边笑着,校长后撤数步,用片刻时间重新打量了伊吕波的周身,“抱歉,同学,我收回前头的话,你确实很不一样!这次的事,处罚就免了吧,你们帮我把老战友复原就行。”

“校长先生,实在感激您网开一面!我会好好监督她把您的战车恢复原状的。”

“哪里哪里,我到是很感谢你们的耐心……”老战士抬头望向东方紧逼的阴霾,“还有愿意听老家伙絮叨的下一代,这堕落到极点的德意志,或许还有迈向未来的可能吧……”

“哎……真是吓死我了……”校长离开一会后,老师紧绷的身子才堪堪松懈下来。“你啊,才刚开学就搞这么一出……”

“……但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嘛。”伊吕波搬起花坛旁藏着的纸箱,搁在车旁,借着力,轻巧地翻上了坦克前装甲,娴熟地打开了舱盖,“真是对不起,老师您也早点回……”

“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我大概猜得到哦。”

“没…没那回事,我…我肯定会听校长的话,迅速把他心爱的战车打理好的……”

“两个人收拾,总比一个人快吧。”无视了微妙的啧舌声,老师攀上战车,抱起伊吕波的身子,将她轻轻放了进去。

“……”

“还在收拾吗?”已经过去了数分钟,驾驶舱内的伊吕波还什么都没有拿出来,这让老师稍稍有些不耐烦,“把这里打理的这么舒适,一定废了不少功夫吧。但规矩就是规矩,毕竟这辆坦克,也曾是校长先生并肩作战的战友啊。”

“我…我知道…但是…呜…”

夜幕已经降临,风裹挟着初春的寒意。黑色的层云遮蔽了月光,只有校园中的白炽灯鲜亮地燃烧,呼应着远处的街灯,织成了一张文明的网。

驾驶舱内隐约传出的抽泣声,紧紧扣动着老师的心弦……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啊……”如此由衷感叹道,老师钻入了驾驶舱,“……所以说到底怎么了,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可以试着和校长求求情……别看他一副凶样,其实说不定还挺好说话的……”

“老…老师…您…您进来了吗?”少女的声音仍在颤抖。

“是,我就在这里,在炮手的位置上。”

“您…果然…很温柔呢……这样…我们就是……共犯了……”

“啊?”

转身,坐在驾驶员位置的少女露出了俏皮的笑,“校规中说‘任何人’都不能未经允许进入驾驶舱,您也违反校规了呢,老师。”

“……反…反正校长先生已经知道这事了,不会在意的。”

“是啊,您说的一点不错。”拿出了一个水壶,伊吕波将老师杯中的茶水添满,“您平时的工作也很辛苦吧,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在这个谁都不会来,声音也传不出去的空间,一起偷个懒如何?”

“哈……真是服了你了。”接过杯子与额外的靠枕,没有花太多功夫,老师就在宽敞的炮手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校长先生要是突然回来了该咋办啊……”

“那咱俩就一起被开除呗。”

“别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啊!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

“但也是老师您不喜欢的工作吧?”

“哎……果然还是能看出来的啊。”

“您可是在格黑那‘最无聊教师’的排名里蝉联榜首哦,谁都看得出您对工作一点也不上心。”

“还…还有这种事?”

“顺带一提,这是隔壁班的同学告诉我的,看起来您的名声都传到她们那里了呢。”

“哎……都说了,我知道自己教的全都是老掉牙的东西,没法把它们讲的有趣,是我自己能力不足……当然,要说有没有掣肘,那还是不少的……”

“嗯,和我猜的也差不多……但我想问的是,老师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俄罗斯,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远在天边的土地。我从小就被教导,德意志是全世界最大的国家,就连太阳升起的地方,都是帝国的疆土。但在校长讲他的故事前,我从没有想过那里的人,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帝国的统治带来了和平,但这新秩序到底能稳固到何时?帝国内外,到底有多少人在谋求改变?而当变革之风袭来时,我们又该往哪里去?”

“……”

少女发自肺腑的质问,回应她的,只有良久的沉默。

夜间的劲风扬起了操场的砾石,耳畔只剩下了透过钢板而来的,混乱的节拍。

“我…我不知道”,就当少女期待的心即将落空之时,老师终于做出了回答,“这并不是在敷衍,我确实寻不到出路……历史上曾有无数帝国,在一时间称霸了世界,他们的统治有长有短,但从不是永恒……我所知道的是,现在同样是变局的关键时刻,帝国建立的新秩序并不稳固,我们对其他民族压迫地太过,自身又太骄纵了……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能察觉到,飓风将至。”

“您也不知道……是嘛。”

“毕竟,老师我就是个小人物,人微言轻。但我由衷的希望,自己的学生们能乘着即将来临的风,实现自己的理想……最不济,也能随风浪浮沉,看到风暴止息的那天……”

拍打的节奏陡然增快,外面应该下起了雨,这个春天第一场绵延的雨。

“伊吕波同学,我知道你一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如果不嫌弃的话,今后你可以来我的办公室。虽然不大,但那儿至少有桌椅和书柜,还有沙发可以躺,还挺舒服……反正我是这么觉着的。”

少女轻应了一声。

“下雨了啊,”推开舱盖,老师才顿感不妙,“只能先回家了…”

“还是先等等吧,就这么回去,一路上准成落汤鸡。”伊吕波递来一本红皮小书,“我也想…就这样多呆一会……看会这本好书,一起消磨下时间吧。”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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