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欲海无边
《欲海无边》 奥斯卡·王尔德 68个笔记 ◆ 译者序 >> 《欲海无边》的故事充分体现了王尔德的美学:美丽的人,卓绝的才华与天赋,命运的邂逅,致命的默契,傲娇的猜忌,炽热的恋情,悲剧的结局。 >> “罪,是唯一值得为之生存的东西。” >> 宿命总会让艺术家遇到这样一个让他为之疯狂的人,只不过现实往往有太多无奈和不堪,哪有小说写的一半美。 ◆ 第一章 >> 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虽然大多数人认为是黑色;尽管看起来安静而清澈,仔细观察仍能感觉到神圣而忧郁的神情,仿佛他正凝视着可怕、昏暗而遥远的幻影。一种最深沉的忧愁总是伴随着这种痛苦的魅力。 >> 于我而言当然是有:但他的眼睛并不让你意乱情迷;他的目光如梦如幻,不是锐利的眼神,也不似直勾勾的瞪视,却仍有着强烈的穿透力——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便觉得他能够潜入我的心魂;尽管他的表情并无肉欲,每当他看我的时候,我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 这旋律通常始于柔和低沉的行板,宛若幻灭的恸哭;不断变换的节奏旋律持续加速,‘像情人的告别一样激荡’,甜美依旧,却获得了新的活力和庄严。急板的乐章被叹息所切分,迸发出狂烈的神秘激情,融化为凄切的挽歌,然后再度爆发,带来一曲响亮激烈的战争圣歌。 >> 然后,不知从何而来的闷火在我的胸腔点燃。我渴望感知那强有力的爱情,这让人疯狂得要去犯罪,去感受灼热阳光下人类爆裂的欲望,把这杯催情的药水一饮而尽。 >> 你怎能不饮下他如酒的凝视尽管那光辉让人昏眩在懒洋洋的寂静里恍若音调融入音调中 >> 那令人兴奋的渴望愈发强烈,不可抗拒地转变为疼痛,燃烧的火苗已经被煽成一场烈火,我的整个身子颤抖着,在疯狂的欲望中扭动。我口干舌燥,呼吸困难,我的关节僵硬、血管肿胀,但我静静坐着,同周围的人群一样。 >> 我的双眼定格在艺术家身上,他站在台上,冷淡而轻蔑地鞠躬,目光中却充满‘渴望而热烈的温柔’,似乎正在寻找我,只寻找我。我被怎样的一种欢欣所唤醒!但是他会爱我吗,会只爱我一个吗?在那个瞬间,我的欢欣变为苦涩的嫉妒。我要疯了吗?我问自己。 >> 有的男人,当他们盯着女人的时候,好像能用眼睛把她的衣服扒掉。 >> 很多人的手似乎带着自己的体温。有些人的手在三九天火热发烫,有些人的手在三伏天寒冷冰凉。 >> 有的手干枯粗糙,有的手湿冷滑腻。有的手肥厚强健,有的手骨瘦嶙峋。有人握手像熨斗一样烫,有人则像破布一样无力。有的手是现代文明的人工产品,像中国女人的小脚般畸形,白天戴着手套,晚上涂着药膏,还要修剪指甲。这种手不是像冰一样纯洁,就是像雪一样洁白。 >> 这无用的小手如果碰到工人肮脏的双手该如何躲闪——他们土灰色的双手瘦削干枯、长满老茧,已经被长年的辛苦劳作变成了兽蹄。 >> 有的手畏畏缩缩,有的手动作下流;有些握手虚伪透顶,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有些握手柔软温和,有些握手虚情假意,有些握手如同牧师,有些握手就像骗子;挥霍者张开手掌,放高利贷者则紧握不放。 >> 然而,还有一种神奇的手,似乎于你有一种秘密的亲和力,仅仅是简单的碰触就牵动了你的整个神经系统,让你充满喜悦。 >> “‘你看,我总是带着一束白色香紫草;让我把花给你吧,这香味会让你今晚想起我,或许还会让你梦到我呢。’ >> ‘但谁是健全的,谁是疯癫的呢?在我们的世界中,谁是道德的,谁是堕落的呢?你知道吗?我不知道。’ ◆ 第三章 >> 我认为爱情应当是客厅里安静的调情,是柔软、伤感而具有审美意味的,和我体内燃烧着的、充满了愤怒和仇恨的激情大不相同。总的来说,与其激发欲望,爱情更令人镇静。 >> 于是,伴随着一个人的死亡,是另一个人的呻吟和笑声。 ◆ 第四章 >> 他的整个灵魂都倾注在这撩人的匈牙利旋律之中;但凡血液没有被嫉妒和衰老冻的人,都迷醉在他的音乐里。 >> 如果更了解人性,我就应该离开法国,去澳大利亚,让喜马拉雅山横亘在我们之间。 >> 只有屈服于你的本能,找别人来代替,或者很多年以后再同他不期而遇。 >> 生理学家告诉我们,人的身体七年就会变;然而人的情欲却始终如一;尽管它在静静燃烧,总是被他深藏于心底;他的本性也是如此,因为他没有释放的机会。 >> 我已经着火了,我的血不再是血,而是燃烧的催情剂。 >> 她睡得很香,像宴席上喝多了的人一样沉醉;又像饱食了母乳的婴儿,躺在母亲的乳房旁边。这是充满生命力的熟睡,而不是寒冷死亡的宁静。 >> 她的血就像春天里小树的汁液,涌向她张开的、撅起的嘴唇,从中散发出有节奏的芬芳呼吸,如同孩子在贝壳中听到的轻微呢喃,这是沉睡生命的声音。 >> 他看着她,带着男人对委身于自己的女人的嘲讽,她贬低了他和她自己,更让他觉得对她不公,于是他恨她,而不是恨自己。 ◆ 第五章 >> 恋人的决心就像四月里的阵雨,到最后,最无力的借口也足以让我动摇,改变我的决定。 >> 没有什么比打架的快感更让人兴奋。短暂的扭打、让人发麻的耳光和一副手铐能让任何男人血脉喷张,而鞭打的声音会让最老朽迟钝的男人也热血沸腾,比任何春药都管用。 >> 她蓬松的头发全散开了,她的眼里闪烁着野火,她的脸因痛苦、屈辱和疯狂而扭曲。她看上去像是被埃阿斯[插图]的士兵侵犯的卡珊德拉[插图]。 ◆ 第六章 >> 这音乐听起来像是鸟儿求偶时的鸣叫,如杜鹃啼血,充满张力,不可预知,如果不能征服,就走向死亡。 >> 只有令人愉悦的生活才值得过。 >> 而对我而言,生命已经是个负担了。我想扼杀这段激情,但这段暗中燃烧的火焰已经迸发出了新的生命,完全掌控了我。这种罪孽只能用另一种罪来征服。于我而言,自杀不仅仅是可行的,还是值得赞赏的——甚至是英勇的行为。 >> 所有这些想法像小小的毒蛇一样在我的头脑里盘旋。泰里尼像虚幻的光之天使一样,在云雾中用他深邃、哀愁而若有所思的眼睛凝视着我,而我脚下的湍急流水则发出塞壬一样甜美而诱惑的声音。 >> 我头昏目眩,就要失去知觉。我诅咒这美丽的世界——人类把天堂变成了地狱。我诅咒这狭隘的社会,完全是靠虚伪繁荣起来的。我诅咒这害人的宗教,阻止了所有感官的快乐。 >> 我们靠在一起的额头是那样滚烫,他偾张的静脉就像是我跳动的脉搏。 >> 我们没有接吻,但我们的呼吸却给对方以生命。 >> 寂静无声的造物主仿佛在屏息凝神地注视着我们,人世间似乎极少能体会到这种天佑的狂喜。 >> 这吞噬了我们身体的、灼烧的、无法熄灭的渴望,能被称作欲望吗?我们饥渴地依偎着彼此,就像饥饿的动物专注地狼吞虎咽。 >> 但这是一个罪恶的吻,我一直在抗拒,因此也一直在向往,它就像禁果一样甜美多汁,像炭一样落在嘴上,留下深深的烙印,把血液变成了融化的铅,或是滚烫的水银。 >> 誓言只是嘴上说说,并且经常被忘记。这样的吻却会一直跟着你到坟墓里。 >> 在黑暗里你就是我的光,在寒冷里就是我的火,有了你,寒冷的极地也可以变成我的伊甸园, ◆ 第七章 >> 我不仅不为自己的罪孽羞愧,反而想向世界宣告我的幸福。人生头一次,我明白了为什么恋人会愚蠢到把他们名字的首字母连在一起。我想把他的名字刻在树皮上,让看到的鸟儿从早到晚地把它啼叫;让清风把它诉说给森林里窸窣作响的叶子。我想把它写在沙滩的鹅卵石上,这样海洋或许就会知道我对他的爱,永恒地低语着。 >> 道德是桃子的甜味:堕落是小滴的氢氰酸,美味可口。缺少了一样,生活都会索然无味。 >> 是什么让婚姻难以忍受?太多的亲密、功利的算计、日常生活的琐碎。 >> 你一定会认为我是个懦夫,但即使最勇敢的人也只能面对公开的敌人,而令人难以忍受的是未知的敌人向你举起神秘的手,准备好了给你致命一击。今天你还是一个名声清白的人,明天一个雇来的流氓在大街上骂你一句,或者报纸上的一段话就会让你名誉扫地。 >> 戒指戴在他的手上,而他在我怀里。我们的誓言被一个吻所封印。 ◆ 第八章 >> 需要救世主、仲裁者和牧师的是罪人,而不是圣人;如果你不需要救赎,那还要宗教干嘛? >> 情欲分两种,都强烈而无法抗拒,一种是被性器官激起又直达大脑的肉欲,让人类:尽情欢乐,想象心中的神性长了翅膀蹴地而起一般。 >> 另一种是冰冷的性幻想,是大脑痛苦的反射,烤干了健康的血液——如醉于新酒。 >> 爱情的游戏玩倦了时,睡眠的轻雾压上了眼皮。 >> 我们都在欲望中颤抖,从发梢到脚趾,身体的血肉就像正午池塘里平静的水被带着甜香的微风轻吻,嬉戏着吹开了含苞待放的玫瑰。 >> 如果我们真的很坏,那么至少我们可以坏得真实。我们将会拥有世上只有贼子之间才存在的诚实;而且,我们还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同类。 >> 动物会抱怨自己没有生为人类吗?我觉得不会。那我们为什么要因为自己没有生为天使而不快乐呢? >> 在那么一刻,我们似乎在天地之间的某处漂浮着,没想到一切有开始也就有终结。 >> 我记得自己那时慵懒地期望着生活可以在那种梦幻般的状态下流逝,像是被催眠了一样恍惚,麻木的身体被抛进了死一样的迟钝,而我的意识,就像灰尘中的余烬,只能感觉到舒适与平和的休憩。 >> 古琴上的小小纹裂,日积月累,音调难以和谐,琴声终将彻底寂灭。’ >> 这种爱总是有如水果中的烂斑,在里面发霉,慢慢全部腐坏。 >> 有一种爱可以坚持,当青春的夏日消逝。 >> 阳光普照,好花常开 >> 太阳为我落下,黑夜降临了这个世界。我感觉——像是一个迟归的灵魂,天堂地狱总是孤零零 >> 我头一次感觉到这种五雷轰顶般的嫉妒。仿佛一把有毒的匕首突然刺入了我的心脏,又像一只巨大的九头蛇把我的身体吞入了咽喉,用他巨大的獠牙咬着我胸口的肉。 >> 生活有时会失去真实感,变得像个奇怪的幻觉——仿佛是一个轻轻呼一口气就会戳破的泡泡。 >> 我记得一个很奇怪的事实,就是我们的大脑运转的时候,我们的心灵总会被奇怪的外部事物吸引,哪怕完全沉浸于悲伤的思绪。 >> 我的亲戚与我断绝,我的密友都忘记我。在我家寄居的和我的使女都以我为外人;我在他们眼中被视为外邦人。就像约伯一样,我觉得自己现在——所有的挚友都讨厌我:我爱的人与我反目成仇。是的,小孩子也鄙视我。 >> 大地于我就像一个必定要横穿的沙漠。 >> 上天揭穿了我的邪恶,土地也放逐了我;如果社会不要求你做一个天生的好人,也要求你演出一场道德的好戏,还有,最重要的是防止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