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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葵花之卷》(5)

2021-07-05 19:55 作者:绚梦幻音  | 我要投稿

【星野骤暗】

  在白师道伏诛之后,如果还有人敢于质疑大教宗的权威,那简直是在拿自己的脑袋往刀口上撞。白氏宗祠之中,白师道一党都死了,年纪轻轻就身居长老之位的白曼青加入了辰月,至于白氏宗祠的领袖匡武帝白崇吉,根本就是靠着大教宗的支持才能安坐太清宫中。于私,大教宗是白崇吉的老师,于公,大教宗是一朝国师堂殿支柱,若不是靠着大教宗假煌煌天威以一己之力扫平阉党,朝政还不知道要乱到什么地步,就连权倾朝野的白师道,在大教宗面前也直如三岁小儿一般全无还手之力。

  于是天下人都看清楚了,谁才是这个时代最有力量的人,所以当匡武帝一道诏书发到各个诸侯国国主手上,表明要立辰月为国教的时候,感到惊讶的诸侯并不太多,事实上,通过各家在天启城内的子弟传回的消息,许多诸侯早就有了投资之心。

  在天启城内,此种倾向更是明显,不同于僻处远乡的诸侯,很多帝都的百姓都是见过真正的“神迹”的,别的不说,单是那个“天墟”,就不像是人间的造物。

  时值胤匡武帝圣王三年,朝中的反对势力已经被消除一空,“神之窥视者”古伦俄带着他的辰月教站到了东陆权力的顶端。天启城中,自匡武帝开始,几乎无人不是辰月的信徒,星辰与月的旗帜被高高挂在朝堂之上,与白氏的蔷薇旗帜并列。

  辰月教徒们被延请至各世家之中,教授他们的子弟玄妙之法,市井小民也纷纷将自己的子嗣送到天墟前,以期被高深莫测的神使们偶然看中,收做学徒,一步登天。上至公卿,下至草民,茶前饭后讨论的都是如何“戒欲长生”,夫人小姐们安心褪下首饰,将宛州运来的织锦绸缎放进箱子的最深处,换上粗麻制成的衣服,以期容颜永葆。黑色成了天启城内最流行的颜色,从天启城染坊流出的水甚至可以一路黑到莲花池才会变得稍稍浅淡一些。

  然而神并不会轻易满足,古伦俄的目标是整个天下,即使是雄伟壮丽的天启城也不能让他停下脚步,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踞地称王的诸侯们一面注视着帝都的动向,一面继续他们自宁帝以来已有数十年的兼并游戏,仿佛天启城内的变化和他们毫无关系,无论阉党也好辰月也好,主持朝政的人再怎么换也影响不到他们,没有人注意到神的屠刀已经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数月之间,几十封诏书自天启城内发出,送往胤朝的各个角落,内容无一例外地是“调停”各诸侯国间的争端。接到诏书的诸侯都大惊失色,诏书之中无一例外是责备之辞,斥责收到诏书的诸侯贪欲炽盛,不遵祖制,觊觎他人之家业,令“上下失序,君臣失所”,诏书的末尾,要求各诸侯各自安分,将封地范围限制在宁帝时期的规模,否则视为违逆处置。这是非常严厉的做法,对于大多数收到诏书的诸侯来说,意味着他们的封地需要缩水一大半。这就是胤朝史上不能避过的“匡武削封”。

  这些诏书无疑不能令诸侯们信服,然而现实是可悲的,天启城中,已经没有能和辰月匹敌的对手,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只存在于帝都之外。但作为一个诸侯,只有皇帝同意你进京你才能进京,否则就是杀头的大罪,可是现在是以皇帝名义发下的诏书,皇帝是决计不会允许诸侯们进京申辩的。

  在责备了一群诸侯之后,第二批诏书也随后从天启发出了,发向不同的对象。这一次,皇帝的态度和之前大不相同,他在诏书之中大力褒奖了收到诏书的诸侯们,而他用以回报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们的物品就是土地——之前受诏的诸侯们应该退出的土地。不需要仔细研究就可以发现,第二批收到诏书的诸侯正是第一批收到诏书的诸侯们的邻居。于是那些被勒令退出自己曾经的家园的诸侯们看起来真的不得不照做了,皇帝的旨意,申诉无门且还有虎视耽耽的邻居在窥伺,丢掉一些封地总比丢掉性命好,古伦俄的安排总是这样精巧又毫无破绽。

  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个意外,御史李盛清写了一篇万言的奏章,攻击辰月“败乱法纪,谋逆篡朝”,还说国师一职闻所未闻,“天下固无此国体”。

  这是对高高在上的辰月赤裸裸的宣战,辰月不能容忍这样的挑战存在,从不。李盛清很快被革职投到狱中,但他之前和燕国太子交好,于是燕国很快被牵扯进来。一天之内,两封“教旨”同时从天墟发往已经归顺辰月的休国和晋北,一个月之后,这个包含三个郡的诸侯国被从胤朝的版图上彻底抹去,国土并入休国和晋北之内。

  诸侯们注意到这个变化的时候才开始纷纷投效到辰月门下,冀望哪一天也能收到一封“教旨”,将封土扩张出去。从这一刻起,“天墟”的“教旨”俨然以高于圣旨的威严和数量向着全国各地颁布。

  很快的,依附辰月的诸侯就发现他们显然并不了解神的使者们,这些人和他们信奉的神一样,冷酷而不近人情。胤朝治下大小数十个诸侯,个个投奔辰月,但是神的光辉并非均匀洒在每个人的头上。率先归附辰月的淳国、唐和楚卫被称为“三大强国”,三大强国获得了大教宗的青睐。其余诸国稍有违逆,立刻有教旨命令附近的大诸侯起兵出征“勤王”,往往直到强国兵临小国都城之下,小国国主呈来痛不欲生的悔过奏折,大教宗才会下旨强国休战,而已经被夺取的城池、人口和訾货都归于勤王的强国所有。这是一场胜负悬殊的较量,弱者如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他们的对手是邻近的强国和远在帝都的古伦俄。军势、国力、道义,小国不占据其中任何一项优势,只有被吞并一途而已。

  不归顺者只有死路,阉党和白师道已经用他们的生命为这条道路做了注解,可是现在天下咸平,难道辰月竟要铲除掉已经归顺自己的势力了么?弱小的诸侯们无法理解,他们能够选择的只有平静地接受这个结果,或是反抗到死。

  平南伯将自己的金印和一封国书悬在平南城的北门之上,赍夜带着国中三千军马倾巢而出,一路径向天启城去,却被楚卫重甲击溃在殇阳关。这一阵乱袭可谓毫无章法,简直就是冲着送死去的,却坚定了弱势诸侯的反抗之志。反正不管怎样都要落得国破家亡的地步,那又何苦屈膝求饶断送祖先基业的同时还要辱没祖先的威名呢?

  而匡武帝从这件事中得到的教训显然不同,古伦俄让匡武帝了解到,必须保证王域周边的安全。平南伯以死为谏,实在是一心赴死,倘若他在半道掉个头直奔清江里而去,则将为祸甚烈。于是圣旨和教旨相继发出,王域周围的三大强国愈发受到倚重。


[天墟]

  从外面看去,天墟古怪的造型给人一种诡异的威压感觉,这当然或多或少混杂了辰月在朝堂中的权威,但是只从一点就可看出它和那些贵族的居所当真不同:天墟之外从无守卫。天墟虽是辰月的教门所在,却从未禁止不相干的百姓进入——只要想去,谁都可以安然进入,不会受到任何阻拦,当然,能不能安然走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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