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Grand Order——死雾伦敦(11)
“别想着睡,给我起来!”
一盆冷水泼过去,倦意十足的藤丸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没醒几分钟,又睡了过去。审讯室的警官怒不可遏,连续审问十二小时竟连一点成果都没有,思来想去,也只能让藤丸先回拘留室。亚瑟与玛修也陆续回到拘留室,玛修有些累先睡着了,比起鼻青脸肿又浑身湿透的藤丸来说,其余两人的待遇显然好得多。三人等来今天的第一顿饭,发硬的黑面包皮和一杯清水,每人一份,相比前些时候的伙食可以说天壤之别。
“那些家伙,是想让藤丸顶罪吗?”
灵体化的莫德雷德靠在拘留室的铁栅栏外,怒不可遏地盯着那些散漫的警员,即使想出手教训一顿也不行,这个时候惹出争端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杰基尔的死造成了不小社会压力,有人顶罪的话对他们来说可就轻松多了。”亚瑟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交流,讲自己盘中的黑面包条分配给玛修和藤丸。“骑士,外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莫德雷德摇摇头,一五一十说出她所了解到的:从上午起,连绵不绝的人涌入杰基尔的家中,微薄的警力丝毫不足以维护现场秩序,各大报纸都相继刊登有关藤丸一行人杀害亨利·杰基尔的消息,而民众也正出于愤怒之中,这一切都还在亨利·杰基尔发起的红十字会活动还未落幕之际,酒馆中的传言甚至把他们当做开膛手杰克来做谈资,一时间全伦敦的舆论都聚焦他们,每双眼睛都盯着他们,每张嘴都在咒骂他们。
相比于言论压迫,最致命的是藤丸、玛修、亚瑟、莫德雷德均在法律上失去庇护,四人没有海关文件,也没有身份证明,既查不到来处,也查不到履历,这样的情况也让警局的调查陷入了困难,唯一能追溯的,就是10月16日早上的那次宣称被开膛手杰克袭击的那次。
莫德雷德叹了口气,眼下她已经想不到任何办法破局,她很懊悔昨晚临时出门的决定,倘若自己没出去,亨利·杰基尔也就不用被杀了。没错,莫德雷德心里早有人选,她认为杀害杰基尔医生的人正是爱德华·海德,那个与她交手两次的人。
外面一阵骚动,来者竟是波尔第·爱德华侦探。在安德烈·门罗警官的担保下,侦探顺利来到了拘留室,,门罗警官遣散了看管的警员,为侦探与亚瑟的对话创造秘密空间。侦探看了看睡梦中的玛修和饱受虐待的藤丸,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这里的警察连雷斯垂德都比不上,真的是糟透了。”
“侦探,我可在这听着呢。”门罗警官提醒道。
侦探不多啰嗦,很快进入正题:“现在能确认的是杰基尔死于自杀,但问题在于动机,杰基尔没有任何充分的理由自杀,我能想到的一种可能:《化身博士》。这本小说是以杰基尔医生为原型,我只要一个回答:爱德华·海德是真实存在的吗?”
亚瑟点点头,并道出莫德雷德曾与其有两面之缘。
“这不可能吧?”门罗警官惊讶道,“小说的情节在现实上演,哪有这么邪门的事情?真这样根本就调查不了啊!”
是啊,根本调查不了。侦探也是这么想的,他无力地叹口气,很快调整好心态,继续说道:“我会用点手段让你们明天中午之前出来,到时你们要把知道的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我,门罗警官已经疏通好关系,今晚由他看守,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他说。”
侦探说完,匆匆忙忙离开了,赶往下一个需要调查的地方。留下的门罗警官在这看守,门罗警官脾气还行,和亚瑟聊一些有的没的,等亚瑟说完他与爱德华侦探合作的过程后(除去贤者之石等敏感内容),门罗警官的世界观被彻底击碎,一个脚踏实地办案的警察很难想象是一股神秘力量让伦敦陷入恐慌之中。
“停一下,让我缓缓。”门罗警官很明显需要时间去消化亚瑟谈及的内容,他去到一处角落,找来椅子看向窗外的黑夜,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亚瑟也没闲着,他让莫德雷德拿出藏匿在身的通讯器,借助风的感知确认整个房间只有门罗一名警官后,接通了与迦勒底的联系,汇报了目前全部的状况。
“红色玻璃珠的分析怎么样了?”亚瑟提及这个问题,毕竟这在特异点的时间里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大概有些结论,”对话那头是列奥纳多·达·芬奇,“我花了两天的时间解析,发现这颗珠子提供的魔力几乎无限,它本身简直就是根源的存在。物质分析上,无论是元素构成也好,还是魔力构成也好,统统得不出结果,估计就是你说的贤者之石吧?本来我想着这么庞大的魔力来给迦勒底转化供电的,可我刚尝试弄了几十度电,珠子就碎裂了,然后我又开始怀疑为什么调查结果跟实际结果差那么多,我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种红色珠子可能是不完全的贤者之石,需要在特定的场才能发挥功效,而特异点的伦敦,正好有这种场。”
“武藏,如果监视失效超过迦勒底为标准的两个小时,请立刻过来支援。”
“明白,多多注意,亚瑟。”武藏隐约察觉到亚瑟将要面临的棘手情况。
“藤丸的装甲调试得怎么样?”
“还没有实装传送功能,为了解决辅助装备的兼容性问题也还在调整,说实话辅助太多,我都在考虑要不要削减一点了。”达·芬奇对此表示很头疼。
“拜托你了,达·芬奇。”
通话结束,亚瑟又喊来莫德雷德,嘱咐她今晚警惕敌人来袭,又把圣剑剑鞘塞与藤丸疗伤,闭上双眼,借着夜色睡了过去,今天实在太累了。
第二天中午,爱德华侦探如约而至,警局在听闻侦探的讲述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了人。藤丸和玛修还很好奇是哪路人出手相助,只见侦探回答道:“是我的委托人,要谢就谢他吧。”
为了躲避人群目光,三人皆做了乔装打扮上马车,莫德雷德坐在车顶,眺望伦敦一望无际的阴郁。驾车的车夫是尼古拉·特斯拉,因此侦探和亚瑟等人也能畅所欲言。如承诺所说,亚瑟一五一十交代近期对真圣会的调查,这一切的起因,还得追溯到24号亚瑟对“玛奇里·佐尔根”这个名字的反应。侦探对比了一下手头资料,说出了如下结论:
“这次恐怕是真圣会所为了,你们在没有通知任何外界媒体的情况下被抓了个现行,据我调查,最早公布这条消息的正是《真理报》,报纸发布的时间是早上七点,也就是说,他们早就拿到了杰基尔的死讯,而且朋德你也提到了,真圣会投资的报社中,正好有《真理报》。
前段时间我闯入过《真理报》报社,其原因是开膛手杰克与其有往来,顺藤摸瓜捉到本地黑鸦帮的小尾巴,无论是黑鸦帮、《真理报》,还是真圣会,都是近几个月混得风生水起,恐怕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
侦探拿出24号玛修画的画像,那是按照玛修记忆中画出的模样,与自称是“玛奇里·佐尔根”的家伙十分相近。侦探继续说道:“恐怕这个自称玛奇里·佐尔根的家伙,就是背后的始作俑者,他串起了这一切,借助开膛手杰克散播恐惧,以某种手段杀死一个又一个的人,最后落脚点在亨利·杰基尔身上。”
“可为什么?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玛修一时间想不过来,藤丸也同样猜不透这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叛乱。”车顶的莫德雷德说了一句,这惊住了特斯拉和爱德华侦探,他们不知莫德雷德是何时上去的,可眼下也没法在意这些细节,只能听莫德雷德继续说道:“伦敦空气糟糕,还有不知名的流行病,这是天灾;普通人生活环境差,吃不饱饭,开膛手杰克迟迟没破案,这是人祸。一般这两样都齐了,距离国家瓦解也就不远了。”
亚瑟听得出来这是莫德雷德的问责,正如过去她发起叛变时那样。
“艾佛小姐说得不错,不过情况远没有那么糟糕。”爱德华侦探如是说道,“真圣会近期,或者说这几天内,会发动一场工人游行,这场游行的规模恐怕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大,稍有不慎,可以把伦敦的国家机器瞬间冲得稀巴烂。”
藤丸听得眉头紧皱,倘若真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阻止的。“果然没办法阻止吗?”
“阻止工人游行干嘛?”顶上的莫德雷德说道,“大家想要争取自己权益放手去干就是了。”
“诚然,要真发生,这也不是我们能阻止的。”侦探补充道,“整出如此浩大的声势,想必是有什么东西要掩盖,这才是问题所在。很不幸,我对神秘学几乎没有研究,目前正派我的助手搞清楚这个事情,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只能安安静静等一切都查明了再行动。”
侦探的一系列推论引得玛修连连称奇,嘴里不经意间蹦出一句:“爱德华侦探简直就像福尔摩斯一样厉害。”
“福尔摩斯?一个小说角色?我就当做夸奖收下了。”
马车到了目的地,是侦探与特斯拉暂时的居所。刚下车,亚瑟就感受到强大的结界保护此地,恐怕是某位卓绝的魔术师设下的结界。一到屋内,活蹦乱跳的芙芙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连侦探和特斯拉都惊讶这是何时跑来的动物,见芙芙围着玛修转,也就知道这是他们带的宠物了。
达尼克的房间空出来给了玛修与莫德雷德休息,亚瑟、藤丸只能睡在沙发上。“不介意的话我的安乐椅可以给你们休息。”侦探指着安乐椅说道。
整个下午,众人都沉浸在失去杰基尔医生的痛苦之中,从昨天起就没有时间好好哀悼,今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再去细想这些事情。
莫德雷德躺在屋顶,乌云连成一片分不清彼此,她再也找不到当年随风飘荡的那朵云,也看不清兰斯洛特当年指向的海平面。亚瑟也上来屋顶,躺在莫德雷德旁边,他的表情显然更加轻松。
“王。”
“莫德雷德,在烦恼什么?”
莫德雷德流露惆怅的一面,这在以前都是不可多得的。她说:“那天晚上我要是没出来找你们就好了,这样也就不会给敌人可乘之机,杰基尔医生也就不用死了。抓捕开膛手杰克也是,保护玛丽也是,总感觉累了。”
“你还记得当初为Excalibur附加的拘束吗?”
“当然,‘此剑只能对邪恶之人使用’,这可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候。”
“圣剑只有十三道拘束完成之后才可使用,因此,能够赋予拘束的十三人,都是我所看上并且值得信任的人,秘密授予的。而你,莫德雷德,是赋予拘束的第十三人,‘此剑只能对邪恶之人使用’就是你的信念,现在伦敦的情况,容得下你松懈吗?”亚瑟的语气轻描淡写,并没有责怪之意。
“我...”莫德雷德一时语塞,羞愧于自己的这份妄自菲薄。
“莫德雷德,你不仅是兰斯洛特亲手选拔出来的骑士,也是圆桌里面唯一的女骑士,更是我所看好的骑士,现在还是与我们并肩作战的伙伴。你不应该对自己的实力有所轻视,而杰基尔的死你也不应该独自承担,从以前开始你就贯彻自己的信条活着,那么现在你也是一样。”
莫德雷德坐起身来,仰望天空,依旧是乌云密布。“是啊。”莫德雷德腼腆一笑,回想起当年兰斯洛特带领大家一起去看海的时候,指着海岸线介绍大不列颠,或许是那一刻,她真正热爱上了这片土地,并决定为此奉献一生。
晚上,由于达尼克携带的通讯装置传来的定位始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玛丽所长便委托亚瑟前往一探究竟,好在确认安全,亚瑟汇报了达尼克所在的一处下水道工作室,说明了里面的一些状况,也让迦勒底方面有所警觉。“之后我们再探查吧。”玛丽所长如实说道,并对那个地方进行了标记。
一夜过去来到27号,侦探和特斯拉早早出去调查,藤丸等人由于社会舆论的影响只能待在屋子,伺机而动。玛修翻过报纸,上面仍旧写着有关他们的不利报道,有关杰基尔的死讯依然占据头版,这场全民的悲痛,比预想中的要更深刻一些。
莫德雷德与亚瑟在房顶练习,深化了对呼吸的训练,以便随时应战。
整整一天,藤丸等人都在无事可做中度过,侦探与特斯拉在外调查也迟迟不归,尽管亚瑟指示按兵不动,其余三人心里都隐隐有些躁动,身体和精神都在经受无所谓的消耗。晚上,侦探与亚瑟分享了今日行动的一些成果,首当其冲确凿了杰基尔自杀的事实,可亚瑟四人造成的社会影响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抹平。黑鸦帮那边则有新行动,大批次的人被派往伦敦各处,大本营就显得格外空虚。至于玛奇里·佐尔根的下落,即便跑遍了伦敦,也没发现其踪迹,连见过身影的人都找不到。
到了众人熟睡之际,亚瑟来到楼顶,照例使用通讯设备确认达尼克的定位,然而意外发生了。
达尼克的位置变化非常大,从原本下水道的位置一跃到了泰晤士河附近的建筑,倘若达尼克已经做完下水道工作室的资料研读,按理说是该回到这里。这让亚瑟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决定同昨晚一样,前去一探究竟。
亚瑟一跃而下,决定只身一人前去调查。不料藤丸、玛修和莫德雷德早已在门外等候,藤丸打了声招呼,问道:“亚瑟,这么晚了是要去哪?要去看看达尼克的状况吗?”
“我有不好的预感,王,请让我也一起去。”莫德雷德打头提议道。
玛修也说:“也请让我去支援。”
亚瑟也觉得这样保险,说道:“可以,你们两个跟我来,藤丸,你不能去。”
藤丸抓耳挠腮,极不情愿地说道:“我知道了,那你们小心。”说完递给亚瑟一对手环和一对脚环,这是达·芬奇听从藤丸建议研制的机动装置,能够随心所欲生成支撑空间的魔法阵,帮助战斗人员进行低空位移。
尽管嘴上这么说,等三人走后,藤丸还是偷偷跟上,他心里早已记住达尼克通讯装置信号的位置,即便不开启通讯器,也能顺利走到目标点。
藤丸鼓足勇气,带好帽子,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他从未像现在这么勇敢过,他也深知自己不是战斗人员,可他有预感,他在害怕,害怕亚瑟的败北。渐渐浓雾四起,藤丸越是深入就越感到惴惴不安,他能明显察觉到自己距离目标地越来越近,可一路上既见不到玛修、又见不到亚瑟,更见不到莫德雷德。他打开通讯器,想确认其他人的坐标,发现通讯器怎么也显示不了位置,他猛地反应到是这浓雾作祟。
“不过是小小的雾,看我走给你看!”
藤丸暗自给自己打气,前进的步伐越迈越大,越迈越快。很快,他凭着感觉走到了信号标识建筑,仰头望去,有三四层那么高,没有一层开着灯,这不禁让藤丸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泰晤士河的码头,白天工作的船只夜晚也休息了,藤丸心里一琢磨,自己走的这一个多小时,大抵方向倒也没走错。正当他打算往回走,一位中年绅士衣着端正,朝他这边走来。
中年绅士见到藤丸,一脸不解地说道:“年轻人,这么大雾天你怎么还在外面游荡?这个点应该回家了吧?”
“啊...不...这个...”藤丸一时间竟不好解释,只好半实半虚地说道,“实际上因为雾太大,我跟我朋友走丢了,一路瞎晃悠就走到这了。”
“是嘛?”中年绅士点点头,认可了藤丸的说法,“要不先上我家坐坐?这种大雾天据说是会碰到开膛手杰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愿是假的吧,倒是大叔,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街上?”
“啊?我是在码头干会计工作的,今天进出货太多就加了会班,正打算回去就碰见你了。”
说话间中年绅士掏出钥匙打开门,藤丸仰头望去,竟然是刚才那一栋三四层高的建筑。
屋内一层摆有简单的会客厅,中年绅士请藤丸坐下,为藤丸倒了一杯白开水。“要不等雾散了再回去?这种天挺容易发生意外的。”中年绅士建议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藤丸喝下一口茶,喉咙的干涩也有了一定的缓解。“大叔,你怎么称呼?”
“我?”中年绅士从书架上拿来一本书,那是一本1885年的英国年鉴,足足有砖头那么厚。绅士坐会座位,翻开第一页,说道:“他们都叫我詹姆斯,不过另一种叫法你肯定更加熟悉,犯罪界的拿破仑‘莫里亚蒂’,我叫詹姆斯·莫里亚蒂,从未来来的你肯定听过我的大名吧?藤丸立香阁下。”
藤丸心里一震,即使没有怎么看过福尔摩斯探案集,也的确听说过福尔摩斯的死对头——莫里亚蒂。他的手脚被惊吓得不能动弹,脑袋飞速旋转,怎么想也想不透眼前的这个中年绅士会是书里面的人物,更何况对方还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
“不,不可能!”藤丸本想这么说,可接下莫里亚蒂从年鉴中取出一把藏好的柯尔特M1873,枪口中心正对着藤丸的脑门,这下让藤丸不得不面对现实。
莫里亚蒂上好枪锤,二话不说扣动扳机,只听哒地一声,藤丸被吓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扑腾乱跳的心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很想活下去吧?给我一声回答,想还是不想?”莫里亚蒂上好第二次枪锤,手搭在扳机上等待藤丸的回答。
“当然...是想活下去了。”
藤丸克服自身的恐惧,勉强说出这么一句话,紧绷的神经已经到达心力憔悴的地步。
“我想也是,如果你碰到的不是我,你早就死了。”莫里亚蒂把手枪放置在桌子上,滑向藤丸那一边,“你知道吗?现在是十一点十二分,再过两分钟就会有巡逻的警察在这里经过。”
藤丸不理解莫里亚蒂说这些的意图,可此时他的右手不知不觉间紧握桌上的左轮,把枪口对准了莫里亚蒂。“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藤丸使劲挪动自己的手,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莫里亚蒂拿出红色的玻璃珠,笑着说道:“你们最近也在调查这玩意吧?挺神奇的不是吗?它甚至能随意操控别人的身体。藤丸立香,你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这一次是迦勒底失败了。”
“混蛋!我以令咒下令,将莫德雷德传送至此!”
然而藤丸左手的令咒没有任何反应,未曾想屋外溢满的雾,竟起到了隔绝魔力纽带的作用。
藤丸止不住食指,扣动扳机,恰好射在了旁边的花瓶上。
没一会巡逻的警察就赶到此处,于漫漫长夜,以持枪罪和私闯民宅逮捕了藤丸立香。
街道上随处可见拳击的凹痕,剑刃划过墙壁的裂痕,一看便知此处进行了猛烈的激战。
亚瑟被拖住了脚步,不因别的,眼前的敌人正是拥有怪力的爱德华·海德,和名为伊丽莎白的弗兰肯斯坦怪人,两个敌人借着浓雾的掩护,进行永无止境的骚扰。亚瑟不得已掷出油瓶,剑劈火花点燃,借风扩散火势,一口气打得二人全身冒火,风王结界再将火焰逼近二人双眼,短时间内为亚瑟创造了脱战的机会。此刻落后莫德雷德与玛修许多,亚瑟加快脚步,希望赶紧前去保护二人。
莫德雷德与玛修已经到达信号标记的建筑,那是两层高的楼房,周围看不到任何的灯火。莫德雷德一脚踹开大门,以玛修在前的阵型探索,整个一楼没有任何发现,也不存在地下室,只剩二楼。两人小心往上探,光源不足的情况玛修调动了自己的魔力为盾牌附上一层薄薄的白光,房门轻轻推开,果不其然,看到达尼克被绑在椅子上昏厥过去。
玛修想上去营救,却被莫德雷德一把拦下。阴影中走出了一位骑士与一个男人,那位骑士身穿银色铠甲,里面是深色打底裙,手持骑枪;那个男人正是玛奇里·佐尔根。
“欢迎两位女士的到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不过你们到这了,我也就省事多了。骑士,这里就交给你了。”
男人退隐到身后的阴影,随即消失。骑士将达尼克挡在身后,一言不发地伫立于此,玛修也好,莫德雷德也好,都感受到此人散发出绝无仅有的强大,以及那背后高洁的精神。
“为什么帮助那种家伙?直觉告诉我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玛修不能理解眼前这位骑士,持盾的手心握出冷汗,,已经做好了恶战的准备。
骑士冷冷道来:“变革往往伴随流血,我作为志同道合之人给予帮助,仅此而已。”
“所以就能杀害无辜的人吗!?你的信念就能容忍这些吗!?”莫德雷德怒不可遏,一想到这段时间的经历,手中的剑握得更加紧实,紧绷的神经盯准骑士的一举一动。
“杀死那些人的并非我们,而是而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命运一旦发生了,非人力所能扭转。此番言论,想必玛修女士体会更深吧?”
骑士所言玛修深表赞同,毕竟来到伦敦的第一天,大家就和迦勒底的数据库对比过死者的差异,就因分毫不差,才把目光转向真圣会的调查。
骑士踏前一步,挥舞骑枪,大喊:“来自荣光之城卡美洛的‘亚瑟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受人所托在此阻绝敌人的道路,二位,若想扭转伦敦的现状,先从我身上跨过去吧!”
话音刚落,骑枪便已来到二人跟前,玛修持盾舍身防住,连带莫德雷德一起被推出墙壁,从二楼重重摔下去。银白的骑士站在高处俯视,玛修和莫德雷德俨然是失败的挑战者。骑枪高举,“亚瑟王”阿尔托莉雅准备予以绝杀之际,一阵暖风吹过,亚瑟挡在玛修与莫德雷德前,仰头看向阿尔托莉雅。
“我记得你,那天在地下室碰到的人。”阿尔托莉雅停下手中的动作,“看来你就是那二位的领头了,汉斯先生也是真的偏心啊,唯独你们的事没有向我透露分毫。”
亚瑟没有理会高处的骑士,搀扶起玛修与莫德雷德,低声说道:“眼前这个交给我,剩下那两个交给你们,你们两个不要分开,玛修你作盾在前,莫德雷德你持剑在后,一定要配合好。一旦有机会,就立刻逃开,知道吗?我的话随后会赶上。”
“那家伙也自称是‘亚瑟王’,王...打倒那个冒牌货吧!”莫德雷德憋出这句话,她不会承认那个骑士是亚瑟王。
“那达尼克的事情怎么办?”玛修问道。
“我会想办法,总之你们先跑,一旦可以联系迦勒底,就叫武藏过来,听明白了吗?”
两人频频点头,奔跑着离开了这片街区。
眼下只剩下“亚瑟王”阿尔托莉雅与亚瑟,银色的骑士从二楼跳下,径直逼向她的敌人,直至枪尖顶在亚瑟的胸口。
“这么近的距离骑枪可发不了力。”亚瑟刹那间幻化出战斗时用的银色魔力铠甲,款式与阿尔托莉雅尽管相近,诸如腿甲、手甲、胸甲却完全不同,两者铠甲的款式都是以各自的性别基础制定的。
“你...这个姿态我就知道了,你是这个世界上的亚瑟王,亚瑟·潘德拉贡。”阿尔托莉雅收回骑枪,重整姿态,“多亏了你没死,凡是英灵召唤涉及亚瑟王的部分,都是我等姿态降临于世。”
亚瑟挤出忧愁的一抹微笑,表示自己的歉意:“如果对你造成困扰的话,我道歉,但一码归一码,现在的你是世界崩坏的帮凶,我有义务阻止你。”
眼下是二位“亚瑟王”展现自己意志的时刻,阿尔托莉雅后撤一步,高举骑枪,不愿继续多说。隐隐圣光的覆盖下,骑士发起疾风骤雨般的刺击,却未有刺中实体的感觉。
亚瑟拔出圣剑,十三道拘束中瞬间解开了自己设下的第一道拘束,一把将圣枪枪尖抵在地上动弹不得。阿尔托莉雅见状踢起枪柄,以风王结界的力量直逼亚瑟抽身后撤,圣枪于空中旋转几圈,再一次回到了阿尔托莉雅的手中。
圣枪对圣剑,是千百年来闻所未闻的局面。
亚瑟再次进攻,一招剑式变换出三种路数,阿尔托莉雅凭借直感判断出来自侧方的攻击,迅速做出应对。不料亚瑟由左劈瞬间变为右劈,一口气斩裂“亚瑟王”的头盔,阿尔托莉雅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与生俱来的直感竟然判断失误,很快她意识到,可能自己拥有的一切对方也同样拥有,这是场宛如镜中人的战斗。
阿尔托莉雅抛下碎裂的头盔,露出盘起的金发,头顶的呆毛格外显眼,俏丽的面孔竟与莫德雷德有几分相像。
亚瑟也在刚才的战斗中对四肢的机动装置更加得心应手,开始一路穷追猛打,灵活多变的剑式使得Excalibur这柄双手大剑犹如单手剑那般灵巧,数次反直觉的挥剑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可绝大多数攻击都被阿尔托莉雅一一化解,见缝插针中还留有不少圣枪的反击。
两器相向,阿尔托莉雅醒目的呆毛率先败下阵来,割下的发丝一根根随风消散。
“你惹怒我了。”阿尔托莉雅重整架势,圣枪散发的光芒愈加耀眼。
亚瑟没有多言,继续解开加拉哈德与莫德雷德的两道拘束,圣剑散发的光芒也愈加耀眼。
街道的雾比起先前更加浓烈,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呼吸的每一口都是重重的水汽,这让莫德雷德想起了玛丽死去的那个清晨。玛修一口气挡在莫德雷德的右边,当地一声,盾牌接住了一发子弹。
“莫德雷德,靠你了。”
玛修挡在前头,将雪花之壁的加护赋予她们自身,左边的子弹打在莫德雷德身上不痛不痒,坚守的盾牌此刻正形成小型的结界防护场。很快,八点、六点、十一点、三点中方向都袭来子弹,莫德雷德沉着呼吸,听出了敌人所在的方位。
“三人,正前方一个,左边一个,开枪的那个正在不停变换位置。”
很快枪声停止了,估计对方也明白子弹无法造成实质上的伤害。浓雾正前方走出来的是爱德华·海德,他没了往日的狰狞,脸上多了份温文尔雅,一边鼓掌,一边用欢迎的口吻说道:“玛丽小姐以及艾佛小姐,不,应该是玛修女士和莫德雷德女士,这么着急准备去哪?”
“是你杀了杰基尔医生吗!?爱德华·海德!”莫德雷德止不住吼道,她早就想到是海德造就了一切。
然而海德摇摇头,否定了这种说法:“不,他是自杀的,只不过是在我的一番说辞下自杀的罢了。”
“你!”
“但是相对的,我也做到了与他的承诺,我不再扮演开膛手杰克,也不再下手杀手无寸铁的人,现在的我比起过去的任何时候,心情都要平静许多,也就不用汉斯那个家伙来控制我,帮我维持稳定了。当然别听我这么说,你们可不在这之列。”
迷雾左边显现的是伊丽莎白,她的脸远比上次见面干净许多,只是那空洞的眼神,恐怕又是处于被控制的状态。
“伊丽莎白...”玛修叹了口气,实在不想与不是敌人的敌人交手。
一瞬间,玛修抵住怪人的攻击,莫德雷德一剑砍在海德的身上,两人后跳归位,重新整顿阵容。仅仅是伊丽莎白、海德与一杆枪,尚且无法突破玛修与莫德雷德防线,莫德雷德对敌人位置的精准把控,更是让海德头疼不已,仿佛浓雾的掩护毫无意义。莫德雷德与玛修的配合天衣无缝,迷雾中伸出的手脚也被一一挡回,此情此景,能够让人联想到过去的莫德雷德与加拉哈德并肩作战的模样。
随着时间的拉长,两人开始出现一丝倦意,这是魔力供应出现问题时才会表现出来的症状,她们也意识到,若不能迅速脱离浓雾,魔力消耗殆尽之时,她们也会因力竭倒下。“玛修,听我说,”莫德雷德一边抵御敌人的进攻一边说道,“前面不远处有辆马车,你骑马离开没问题吧?”
“诶?那你怎么办?”
“我可是从者啊,说到底只是死人罢了,我要是没了再把我召唤出来就行了。”莫德雷德沉住一口气,立刻大喊一声:“现在!”
玛修即刻以自己最大的体能向后冲刺,莫德雷德为其殿后,拦下所有针对玛修的攻击。那辆马车如莫德雷德听到的停立在那,玛修用佩剑切断缰绳,正于上马之际,玛奇里·佐尔根正坐在驾驶座上,一杆勒贝尔步枪正对着玛修。
“结束了,小姐。”
一声枪响,马儿惊得四处乱跑,莫德雷德一跃上前挡住子弹,抱紧玛修,拽住外露的缰绳,被马儿拖在地上摩擦。玛奇里·佐尔根接连两枪打在莫德雷德的肩上,第四枪打穿了手肘,玛修毫不意外地滚落地面,任由飞奔的马拖着莫德雷德跑向远方。
玛修起身举盾,她的身边再无旁人相伴,孤身一人面对玛奇里·佐尔根、伊丽莎白,以及爱德华·海德。
“真是负隅顽抗。”玛奇里·佐尔根站出来,示意其余二人不要动手。他继续说道:“刚才打出去的子弹是起源弹,即便是从者体内的魔术回路也会被割裂,可别指望她还能活着出去。不过放心,玛修·基列莱特小姐,你可是我们的贵宾,上次把你伤着了,我的兄弟可是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遍。”
在这之后,没有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莫德雷德,被马匹拖到好长一段时间,力竭松开了缰绳,倒在马路中央。朦胧中她感受到有人搀扶,让她得以靠墙坐下,等到视线恢复,她才看清楚眼前的是人兰斯洛特。是梦吗?眼下由不得莫德雷德看清现实,可即使是梦,她也强忍着痛笑出声来。
“兰斯洛特...吗?我...这次又做得很难看,真是抱歉。”
莫德雷德强忍着痛,感受着体内魔力一点点被分蚀,她已经拿不出力气再继续战斗。
“莫德雷德,你累了,不要再勉强自己。”
兰斯洛特的语气正是当下莫德雷德所希冀的,莫德雷德笑了两声,血液溢满了她的咽喉,此刻连说话的力气也拿不出来。
“玛...修,怎...样...了?”
莫德雷德强撑一口气,止不住的痛正撕裂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以及她的意志。
“她已经获救了,你安心去吧。”
兰斯洛特又一次说出莫德雷德想要听得答案,紧悬的神经也在这一刻放松,莫德雷德脸挂笑意,满意地合上了双眼。金光粼粼,莫德雷德的身体消散于浓雾之中,成为黑暗中的一抹光亮,而兰斯洛特的身影,也随金光消散一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