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策藏）旧梦一场（二）

“苏祈，送叶少爷回去之后，就留在他身边吧。你不擅征战，苏寂走后，世间再无兄长相护。藏剑山庄总比天策府安全。”李晔整理着手腕上的护甲，吩咐着身后的儒风军爷。

苏祈闻言也有自知之明，“是。”

李晔出征的那一天，叶无痕坐在马车上，远远地看着那个领军的人，那个人也曾是他的夫君。

“叶少爷，要去和将军打个招呼吗？”苏祈驾着马走到马车边。

叶无痕撇过头去，“回藏剑山庄。”

远处李晔似有所感，即使人海茫茫，他依旧能够看到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

我的，无痕啊……

收敛了情绪，李晔面上冷漠无情，“出发！”

他们终是朝着不同的方向，越行越远。

马车上，有人忍不住嚎啕大哭；马背上，有人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爱你，只可惜，这爱终究伤害了你。

叶无痕回到藏剑山庄之后，一反常态，昔日疲于练武的二少开始勤学苦练。

“小痕，怎么突然想要习武？”叶无尘问道。

叶无痕见大哥来了，便收了剑，“没什么，只是觉得求人不如求己罢了。这世上，能够保护我的，只有自己。”

叶无痕的兄长，名为叶无尘，是藏剑山庄的少主，亦是第一高手。

若是旁人，欺辱了弟弟，他自当上门讨回公道。只是，这人换了李晔，他却是没有资格了。

他知道，李晔这个人，是在用命爱着小痕。哪怕是一丝一毫地风险，也不愿他插足。

虽是和离，他却无法否认李晔的真心。在李晔数年奔波、生死相搏之下，小痕如今只差一味药便可痊愈，可是李晔却身处龙潭虎穴，前路未知。

叶无尘摸了摸弟弟的头，叹了口气，“小痕，你恨李晔吗？”

叶无痕的回答则是极为冷漠，“恨？我不爱他了，哪来的恨。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叶无尘终是归于无言。

他又想起那一日，李晔找上他所言……

“兄长可还记得七年前将无痕交付于我之时所言？”

“你是说……”

“司礼太监联合兵部要求亲属随军，无痕的身体……如今之局，我已然无法置身事外，但他可以。不日之后，我会与他和离，还请藏剑山庄护好他。也请大哥不要告诉他真相。”

“李晔，你就不怕他恨你吗？”

李晔却是苦笑，“我只怕，他连恨都不会予我分毫。若是恨……也总好过，日后爱人离世，他心之伤。离开我，他总会找到一个更爱他的人。”

叶无尘想来，不由自主地看向天策府的方向。

李晔啊李晔，你怎么舍得，这世间哪里还会有人比你更爱他。

半月之后，苏祈交给叶无尘一株药材，这是治疗叶无痕体虚之症的最后一味药材。

苏祈请辞。

“将军说，要我留在藏剑山庄。这里可以护我余生安稳。”苏祈牵着马缰绳在门口与叶无尘和叶无痕说道。

“你的功夫，上了战场也是去送命。”叶无痕想要留下苏祈，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都要去送死。

苏祈笑着摇了摇头，他看着对方，“夫……二少爷，你见过战争的模样吗？”

“有人居庙堂，有人守边疆。有人活下来，自然就有人死去。我以前也不懂为什么哥哥要为了这天下去死，却要我活着。后来，上将军把我扔到了战场上。战争已经结束，可是那份惨烈却留在那片土地上。”

“有些人活着就只是活着，可有些人死去也是为了活着。前者终其一生的庸庸碌碌，贪生怕死；后者则是昙花一现的轰轰烈烈，无畏生死。”

“我哥活着，是为了千万人而活；我哥死了，是为了千万人活着。”

“我，苏祈，没什么能耐，天资平平，可我是天策府统领苏寂的弟弟，我生而就要比任何人骄傲！即使是死，也要回到战场！”

叶无痕和叶无尘看着苏祈的背影，那一刻，与苏寂，与李晔，与天策军的背影重叠。

也许，值不值得，他们心中自有答案。

“阿寂，你的弟弟，长大了……”叶无尘低笑着，只有叶无痕看到兄长眼角的泪。

兄长他，到底放不下。

苏寂，天策府统领，亲人唯剩弟弟苏祈，曾与藏剑山庄少主叶无尘情投意合，互许终生。于三年前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享年十八岁。

后世书，藏剑山庄庄主叶无尘终其一生，孑然一身，无所妻无所出，死后与一柄长枪合葬。天策军中一将士言，昔日曾与一位故人身边见过此物。故人名为：苏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