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笔记(39)——对先验宇宙论的批判(3)
四、模态的二律背反
模态的二律背反着眼于模态范畴中的必然性。
正题:在世界之内有某种绝对必然的存在者。
根据世界整体的观点,我们似乎认为世间万物都是偶然的,偶然就意味着事物的反面也是可能的。偶然要成为必然,根据充足理由律必须要给予充分理由,一旦把握到了充分理由,我们就认识到不发生是不可能的。例如,没人能断言把握到了一件已发生的历史事件发生的所有偶然性理由,这只有上帝才能办到。
理性派就是自居为上帝,他们认为世界之内有某种绝对必然的存在者,人类无法把握但是只能相信这种存在者,这是从充足理由律引申出的必然要求。
反题:世界之内和世界之外都不存在绝对必然的存在者。
反题反驳的侧重点在于世界之内的存在者,毕竟理性派也认为世界之外不存在绝对必然的存在者。
正题的证明:
归谬法。假设不存在绝对必然的存在者,那么充足理由律就不充足,那么世上的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理性派同时反驳世界之外的绝对存在者,他们对于世界的观点类似于斯宾诺莎所言的“自因”,所谓自然界、上帝、宇宙,它们自己就是自己的原因,它们只能是这样,不受任何其它世界之外的支配。
反题的证明:
如果在世界之内有绝对必然的存在者,那么这个存在者是不能存在于世界之内,而只能存在于世界之外。因为我们通过经验所接触的事件都是偶然的,所以我们无法在经验之中看到绝对必然的存在者。
至于世界整体,既然它之中包含的事物都是偶然的,那么偶然的总和——世界整体也是偶然的。偶然的总和不可能变成必然,如果要有一个绝对必然,那么就必然推出世界之外,那么就必然推出一个上帝。经验派和理性派的都反对世界之外的绝对必然的存在者——上帝的存在。
最后一个二律背反已经过渡向了最后一个批判——对先验神学的批判,尽管康德还未开始。在当时的理性派与经验派看来,引进一个世界之外的绝对存在者是极为不光彩的,他们都称之为“究极神”,就是舞台剧中的用于解决一切戏剧冲突的“机械降神”。但是这个问题就引出了双方的不得已,即无论哪一派如果要证明世界之内的绝对存在与否,都不可避免地推理到世界之外的上帝身上。
五、四个二律背反的解决
总的来说,康德提出的最根本的解决方法就是区分现象和物自体。由于我们混淆了现象界与自在之物,所以我们造成了二律背反。一旦区分了现象和物自体,我们就会发现量的二律背反与质的二律背反不是矛盾命题,而是对立命题。矛盾命题是二者必有一真,对立命题是可能二者都为假。康德举例:一个物体要么气味好,要么气味不好。这看似是矛盾命题,实际上是对立命题,因为有一种可能是这一物体根本没有气味,这个问题不是非此即彼的。
前两个二律背反都是对立命题,都是假命题,假的原因就是没有区分现象和物自体。
对于量的二律背反,康德认为,世界既不是有限的,也不是无限的,而是未限定的。
对于质的二律背反,康德认为,世界既不是单纯的,也不是复合的,而是无限可分的。康德的无限可分不是复合意义上的无限可分,他的无限可分是从可能性而言的,就是可以无限地分割下去。
康德认为,前两者二律背反都是表面冲突,它们都没有设想到第三种可能性,它们把每一对矛盾都当作是物自体的理解。但是对于世界整体这一物自体而言,又会有第三种甚至无数种可能。因为物自体是不可确定、不可知的,所以物自体就是未限定的,就是无限可分的。
后两个二律背反,康德认为正题和反题都是同时为真的。其正题只适用于物自体,其反题只适用于现象。
对于关系的二律背反,康德认为自由和因果律是并行不悖的。在现象界可以放心地使用自然因果性来追溯无限的链条,自然因果性也只能局限于经验的实在性的现象领域;而自由的先验理念则运用于物自体上,同时也不涉及经验世界的事物。自由的先验理念作为物自体界的规律并不在经验的时空之中,所以这二者可以并行不悖。自由的理念没有经验的根据来加以肯定,但是也没有任何经验的根据来否定自由的理念。既然自由不可肯定也不可否定,那么自由的理念就可以为了充足理由律的完备性而设立。但是这个设立不能干涉现象界。同时这个自由的理念不光在设定的意义上是正确的,它还是有用的——先验的自由是为了自然界的因果链条能够得到最终解释而必须设立的,但是这一范导性的要求一旦被设立,就为自由的理念的另一种运用——道德实践上打下了基础。道德的自由无法用自然科学加以规定,同时我们无法否认这一自由。
对于模态的二律背反,康德认为只要我们区分开现象界与物自体,则我们必须设定在世界之外有一个绝对必然的存在者,而在世界之内不存在绝对必然的存在者。斯宾诺莎的“自因”是无法抵挡住经验派的反驳的,即经验派认为一切偶然的总和造就了偶然的世界,经验派也可以说绝对的必然性也是一种偶然性。只有在世界之外设定上帝,我们才能真正地设定出一个绝对必然的存在者。
由此就“逼出”了上帝存在的宇宙论证明,这也是下一节的内容。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对上帝存在的宇宙论证明与对先验宇宙论的批判是两个不同的层次,后者是前者的过渡。第四个二律背反谈论的世界之内的绝对必然的存在者,而对上帝存在的宇宙论证明侧重的是对世界之外的绝对必然的存在者——即上帝的证明,对上帝存在的宇宙论证明最后归结为对本体论的证明。
总而言之,前两个二律背反为科学做了范导,后两个二律背反为道德和宗教留下了地盘。前两个二律背反的不限定诱惑我们去限定它,它们设立理念使我们不断追求;后两个二律背反进入的是实践的领域,彼岸的领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