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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明】良夜难眠(青少年阅读模式)

2021-09-21 11:06 作者:羊驼废品仓储  | 我要投稿

CP:丐明 / 微量毒明暗示;唐毒

预警:额……喵哥是个小寡夫,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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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一大桶清水被肌肉健硕的男人拎起,从头淋下,晶莹的水珠顺着饱满紧实的胸肌滚落,青红色的龙纹在阳光下栩栩如生。

“师弟,你的信。”

一个拇指大的竹筒从屏风后飞了过来,郭彦抬手接住,抓了件衣服披上,拆了信。

半晌没有动静,师姐从屏风上探出头来:“真难得有人给你寄信,谁寄的?”

“……陆白月。他情缘死了。”

师姐转了圈手中的笛子寻思了半晌:“陆白月……该不是你那个十分要好的搭档?就是那个头发有点卷卷的,蓝眼睛,长相有点像胡人的那个?还特别喜欢来咱家吃饭,酒量也很好。”

郭彦点了点头,没什么别的表情。

“我记得他情缘是个五仙教的弟子,和我同门是吧?”师姐的表情也有些微妙起来,伸手拿过郭彦手里的信,见对方没拒绝,便擅自看了起来。

信很短,寥寥几句,只说了四日后下葬,陆白月无其他亲友,只有请郭彦来搭把手。

“怎么了?”见师姐若有所思,郭彦有些迷惑。

“你要去?”师姐点了点郭彦的脑门,“算了,去一趟吧,毕竟你们曾经是那么多年的朋友,既然情缘已死,也没有继续留在五仙教的道理,你这趟去了,能把他带回来是最好。”

郭彦皱了皱眉:“你话里有话。”

师姐摸了摸胸口,把信展开又看了一眼:“希望是我想多了,他们若是住在教内还好,看这处地方,却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去给你备一些防毒虫的药,你别耽搁,收拾收拾出发吧。”

郭彦拿回了信,又细细读一遍,字迹是自己好友的字迹无疑,只是有些歪歪扭扭,似乎是无力执笔一般。陆白月与情缘同去五仙教已经有三年,期间杳无音信,并无半封书信往来,如今来了消息,却是不太好的消息。

陆白月,你究竟为何又突然想起了我?郭彦将信小心翼翼的叠好,放进了贴着胸口的兜里。


那人的屋子在远离村落的密林深处,马儿都不肯靠近半步。本该是艳阳高照的正午,林子里却昏暗的如同黄昏,平地而起的诡秘雾气缠缠绕绕,抓着入林人的脚,似乎想留下每一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客人。

即使三年没见,他还是第一眼把陆白月认出来了。陆白月站在院子里,头发半散着,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从脖子到脚都捂得严严实实,脸上还戴着鬼面的面具。他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将长椅抱在怀里,慢吞吞地摆弄着,十分吃力的样子。

“我来吧。”

怀里的东西突然被抢走,陆白月着实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瑟缩了一下,看清来者后仿佛松了口气。

“彦哥。”陆白月的声音从面具后传了过来。

郭彦动作一顿,虽然同门的师兄妹偶尔也会喊自己彦哥,可却好多年没听过陆白月这样喊自己了。

他举了举椅子:“这个放哪儿?”

“摆好就行,没多少人,两张桌子,四条凳子。”陆白月往后退了一步,倚在院子里的栏杆上,“谢了。”

郭彦没说话,闷头摆桌椅。多少年没听过他的声音了?三年了,陆白月的官话是从小练的,一直都很好听,如今还带了点滇南口音里的软与娇嗔。

“脸怎么了?”桌子几下被摆好,郭彦站起身,直直地盯着陆白月。

“……这几日起了疹子,怕吹风。”

“手怎么了?”

“没怎么……可能这几日比较累吧。”陆白月别开脸,一缕没绑好的黑发落在耳边,挠了挠郭彦的心。

“他的灵床在屋内,你去上柱香吧。”

“好。”

郭彦只见过陆白月的情缘一面而已,这次是第二面。那个男人叫木依,此刻被穿上五仙教的衣服,躺在一口水晶棺材里,双目紧闭,面色红润,看起来只是在睡觉而已。

郭彦上了香,盯着那棺材看了许久,总觉得躺在那里的男人嘴角带着些得意的笑。

烦闷。这个地方,这个人,这件事,一切都像是一瘫粘稠又让人窒息的粘液,令人恶心得透不过气。

他转身出了屋子灌了两口酒,尽管这似乎并不合规矩。郭彦扭头看见陆白月和一个五仙教的男子在院门外似乎在低声争执着什么,一口方言,语速极快,除了能听出陆月白语气不怎么好外,其它什么都听不懂。那五仙教的男主突然伸手拉着陆月白的胳膊,陆月白挣扎了下没甩开。郭彦拿起身后的棒子往那边走了两步,男子看院内还有别人,脸色十分难看地松开了手,一言不发进了院子。

郭彦收好武器,站在陆白月旁边,他与陆白月一般高,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那白里透着粉的耳朵上。

“你的刀呢?”郭彦低声开口,语气里稍微有些怒气。面前人曾是他的搭档,并肩而战数年之久,战场之上所向披靡,无往不利,陆白月何时有被人钳制无法反抗的时候。

“三年前就扔了。”陆白月语气淡淡的,就像是扔了一件旧衣服一样随意。

“扔了?”

陆月白转头看着郭彦,熟悉的蓝眼睛在面具后失去光芒:“已经拿不起来了,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郭彦没有参加过什么丧宴,往年在战场上战死的兄弟多是马革裹尸,只带一个信物回君山,建个衣冠冢罢了。

陆白月情缘的丧事,大概也算不得是正常的。到了傍晚,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五仙教装束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酒菜都是现成的,是郭彦帮着摆齐的,后来者吊唁后,和中午的男子径直坐了一桌,沉默地吃饭。陆白月却是和郭彦坐在了一起。面前摆了几盘分量少些的冷菜,和一个碗。

“你不吃?”郭彦皱着眉,看着陆月白戴着面具在自己对面坐下,仍没有摘面具的意思。

“不用了,刚刚我在后厨用过了。你这一份是我特地留起来的,你吃吧。”陆月白摇了摇头,看着郭彦不推拒的端起碗筷吃起饭来,坐姿才稍稍变得轻松些。

“谢谢你肯来,我以为你明日晌午才会到……没想到今天就到了。”陆月白把玩着一个空着的酒杯,一失手,酒杯顺着桌面咕噜了几圈,从边缘落下,被郭彦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路上跑死了一匹马,快马加鞭来的,怕你等得急,”郭彦轻手轻脚将酒杯放回陆月白的手边,又慢吞吞的把手缩回来,“你三年杳无音信,来信却是这事,我怕你出事。”

陆月白微微抬头,面具后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轻笑:“你还是老样子,对别人的事总是这么上心。”

“你却变了很多。”

陆月白点点头,语气里的怅惘是面具是遮不住的:“大概是吧。”

气氛又沉寂了下来。郭彦看着陆白月低着头,心想着,他又不说话了,他以前也是这么安静吗?

郭彦倒了碗酒仰头就喝,没来得及吞咽下去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胸口的那团气愈发堵得慌,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几年前的陆白月。

少年时的陆白月脸上总是有爽朗的笑,像是天底下没有可以让他难过的事。二十多岁了还有着小孩心性,遇到新鲜玩意儿爱拉着郭彦说个不停。郭彦不爱说话,陆白月说着,他就听着,有时候走了神,陆白月也不恼,把人摇醒了继续用清爽的少年音说着有趣的事情。

陆白月当年单修明尊琉璃体,一对沉甸甸的双刀握在手里,舞起来却仿若那双刀轻如鸿毛,一曲朝圣言总是跳得霸气夺目,让郭彦沉迷不已。无论遇到的敌人多么强大,陆白月总是冲在前头用双刀扛着,把毫无防备的后背留给自己。

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搭档。

直到三年前,陆白月接了个任务出了城,人间蒸发三个月。郭彦疯了一样的找人,三个月后,他却突然回来,身边跟着一个五仙教弟子,也就是他现在已经死了的情缘木依。

“我……已与他结为情缘,明日就出发去五仙教那边住了。”那一夜,陆白月站在自己的屋门外道别,肩头停着蝴蝶。

挚友喜结良缘,应该高兴才是。不善言辞的郭彦想起师姐曾经的教导,勉强扯出一个笑:“恭喜。”

陆白月咬了咬唇,也笑了,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郭彦没见过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却不懂为什么。

“你会一直在这里吗?说不定我得了空,还能给你写写信。”陆白月的手垂在身侧,微微握成拳头,却忍不住的抖。

“我会。”

郭彦三年没有换过住址,却一封信都没有等来过。回忆戛然而止,他端着酒碗的手突兀地停在空中,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陆白月虚握着酒杯的手上,那只手白皙纤细,柔弱无骨,曾经握刀磨出的茧子已经不知所踪。

郭彦不敢细想,可三年前分别的那个夜,却再也挥之不去了。


这场丧宴就像是一次普通的家族聚会般,很快就结束了。中午与陆白月产生争执的男人,左手牵了个两岁多的女娃娃,那女娃娃跑到陆白月身边,伸手要他抱。

陆白月半跪下去,背对着郭彦摘了面具,亲了亲女娃娃的额头,有一滴一滴的水落在地上,砸出浅浅的水渍。郭彦多看了那女娃娃一眼,她有着和陆白月一样好看的蓝眼睛。

郭彦帮忙撤了碗筷桌椅,收拾好院子,就像这本是他该做的事一样。天黑得很快,正厅内白蜡的烛光透了出来,林子里又开始起雾了。

“歇一晚再走吧。夜里毒虫野兽多,不好赶路,我去帮你收拾偏房。”陆白月起身,被郭彦拉住了胳膊。

“你手脚不——你累了一天了,我自己来吧,你歇着,”郭彦话说了一半又改口,引得陆白月哈哈笑了起来,郭彦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

“看来你这几年也变了不少,”陆白月的语气又回到了他们往年相识的样子,“是师姐教得好,还是你有了心上人学乖了?”

“有,也没有。”郭彦松了手,“早些休息吧。”

口不对心,郭彦转过身,明明,三年不见,还想聊聊,听他讲讲这三年发生的事,开心的,不开心的,只要陆白月肯讲,他一定都仔细的听。可是他不想在那个灵堂里带着。

那个已经死了的陆白月的情缘一定在笑他,为何三年前,他没有带着陆白月走。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睡不着。郭彦枕着手臂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陆白月。

他曾经大笑着的样子,转着双刀打架的样子,偷吃东西和大口喝酒的样子,耀眼又张扬。

没关紧的窗被一股风吹开,吹灭了屋内的蜡烛,林子里的雾不知何时散开了,圆盘样的月亮悬于高空,将屋内照的惨白。偏房的卧门吱呀一声发出微弱的惨叫,郭彦下意识握紧了床边的武器,却发现来的是陆白月。

郭彦坐起身,看着陆白月走到床边,月光照在那鬼面具上,有些阴森吓人。

“你不该来的这么早,若是明天来,我就不会这么犹豫了。”陆白月的手放在面具上,从声音到身体都在抖,“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陆白月摘下了面具:”抱我,或者等天明,替我收尸。”

郭彦终于知道了那面具不肯摘的真正原因,一道蜿蜿蜒蜒的刀疤横穿了半张脸,像是冬季落尽了叶子的枯枝,而这枯枝上还停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为什么。”郭彦觉得胸口要炸了,面前站着的是他的白月,又不像是他的白月,可是那是谁已经无所谓,他终于知道了三年前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了自己现在想要什么。

“不管你选哪种,都会知道为什么。”陆月白垂下手,面具落在地上发出钝响,脸上是凄惨的笑容。“现在,选吧。”

郭彦伸手扯开了对方的腰带:“我选第一个。”


郭彦师门要求严格,惩奸除恶,扶正灭邪,此身此心皆为自由,却不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些年来,郭彦未曾有过执念,如果说要有,那三年来日复一日等陆月白的一封信便是执念。

今夜想要陆月白这个人,也是执念。

衣服散落一地,郭彦见陆白月光着脚过来的,便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陆白月将身体的每一处都展现给他:习武所积累的肌肉已经完全消失,他的皮肤在月光下细腻发光,身躯柔软又纤细,可最让人惊讶的是,他已经与正常男子不同。

二人年少时也曾有过溪涧嬉戏的时候,不曾遮遮掩掩,那时的陆白月确实不是这样的。

“什么时候?”郭彦俯下身来,用唇摩挲着陆月白纤细的手腕,手腕处还留有明显的伤痕,两处都是,明显是被人伤过。

“三年前,我不听你劝接了那个单子,却失败了,”陆白月目光落在门外,那是正对着灵堂的方向,“他把我困在地窖里三个月,用尽手段折磨我,把我变成这个样子,似女非女,似男非男,一日都离不开人。

“我厌恶他,为了活下去,却离不开他,我再也拿不起双刀,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你身边……

“我本该在今夜死了一了百了,一把火烧了这里,让你再没机会看到我这副羞耻的样子,只求你把我的骨灰带回圣墓山——可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

陆白月转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看到你,我就不想死了,哪怕你厌我嫌我,我也想活下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郭彦红着眼睛低声怒吼。

陆月白看着郭彦,似笑非笑,脸上和三年前那个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一模一样。

郭彦呼吸一滞,彻底崩溃。

他突然懂了,三年前那个夜晚,陆月白每一个动作每一话都在挣扎和呐喊着。

——救救我。


二人一夜无眠,静谧的林子里,某种声音却隐隐约约,不绝于耳。那睡在水晶棺材里的人,挑着笑闭眼听着这一切。


清晨又起了雾,雾和烟缠绕在一起,缓缓弥漫着整个林子,似是要挡着人出去,又挡着人进来。银铃声终于不再响起,几里外,蓝眼睛的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盯了会儿窗外,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郭彦把陆白月带走了。本以为五仙教的人会追上来为难,陆白月却摇头说不会的。那人本来不受族人待见,私下里行逆天改道之事,实所难容,因此与族人很少往来。

郭彦点点头,算是明白了那天丧宴上诡异的气氛。

“那拉着你的那个人,还有那个女娃娃……”郭彦试探性的开口,走在前面的陆白月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他太过谨慎了。

“那算是我小叔子吧,那个女娃娃是我女儿,是我生的,”陆白月想伸手去扯一个挡路的树枝,没扯动,偏了偏身子让郭彦来,“他不想让我走,可也没法舍弃族里,像他哥哥那样搬出来彻底断绝关系,那个女孩子,不知道我是他生父,只是潜意识里与我亲近罢了,她用毒很有天分,跟着我怕是要受委屈,我就把她留下了。”

郭彦看着陆白月,对方脖子上有个紫红色的痕迹露了出来,是自己昨晚留下的,些许令人眼花缭乱的画面又被记了起来,他咳了两声,走在陆白月前面,不敢再看他。

回去的路途用了六天,陆白月的情蛊每三天发作一次,他曾有一晚要求郭彦看着他发作不许出手,想试试有人看护下能否克制,可最后的样子太过惨烈,那种由内而外的空虚感与痒把陆白月折磨到发疯,郭彦咬着牙,额角青筋跳着,忍无可忍地又一次抱了陆白月。

两人又是折腾了整整一晚,天蒙蒙亮时陆白月才稍微恢复了神志,推开郭彦。

“彦哥,对不起……”

郭彦让店小二抬了一桶水进屋,抱着陆白月轻轻放入浴桶中的小矮凳上:“没什么可道歉的,结拜时发过誓,有难同当,我们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别多想。你先泡着,我在外面简单擦擦,一会帮你弄点吃的。”

陆白月点了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似乎是在休息,等那人窸窣一阵收拾好推门出去,他才睁开眼,一脸的难过。

多年挚友,他再了解郭彦不过,自己有难他必然不会视而不见,任何哀求都会照做。

只是这样,更显得陆白月的私心龌龊不堪。他早年一心单修明尊,就是为了能凭一己之力守他一辈子,就算是只能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也可无怨无悔的过一生,可如今自己却开始贪生怕死,用这种方式捆住他……

陆白月将自己沉入水中,不敢再细想,只觉得造化弄人。


多年后再回故地,陆白月近乡情怯。郭彦早一步飞书回来,说是今日会带着陆白月回来,关于陆白月的一些事,郭彦也只寥寥几笔打了个招呼,说这两年他过得不太好,久卧病榻,还望师姐能找两个熟识的、信得过的大夫,待他回来帮忙看一看。

众人一早便在郭彦家里等着二人回来,却不是什么喜气洋洋的气氛。过了会儿,院门被推开,郭彦身后跟着个黑衣男人,戴着鬼面,身形纤细,看起来弱不禁风。

众人一时间还有些疑惑,寻思这人是谁,怎么不见陆白月,就看着两人进了正厅门。郭彦遣散了洒扫的奴仆,又仔细关好门窗,黑衣男子才慢慢摘下面具,露出脸来。

“师姐,郭师傅,唐大哥,好久不见。”陆白月笑着轻声打了招呼。

师姐当下站不住,坐在凳子上落下泪来,又想起什么似的,冲上去把着陆白月的脉。郭师傅直接徒手捏碎了一个杯子,面色差的要命,陆白月虽说不是他徒弟,却也是他看着陆白月和郭彦一同长大的,曾经少年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如今却是——

“到底啷个回事,怎么会搞成这幅样子?”唐大哥是师姐的情缘,唐门弟子,三年前陆白月启程去五仙教时,他和媳妇新婚蜜月游历大唐,可媳妇平时也偶尔念叨起这个小明教,一手明尊琉璃体修的极好,秘境探险极有保障。

“手脚尽断!虽然修复了些许,可是内力尽失!老娘要去杀了那帮狗娘养的——”师姐一边落着泪,一边咬牙切齿的拿着笛子就要冲出去,被自家情缘和陆白月给拦下了。

“人已经死了,我——我是自作孽不可活,师姐要气就生我的气吧,”陆白月笑着安慰,郭彦看着他完好的另半边脸,哄着师姐的笑意倒是微微有些三年前死皮赖脸的样子了。

“既然白月都这么说了,那就听他的吧,”郭师傅站起来,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人回来就好,不是说他身上还带着病?徒弟你赶紧帮他看看。郭彦,小唐,你俩跟我来,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留下来陪他。”郭彦站在陆白月身后,微微护着他,“我还有些事情和师姐说。”

郭师傅来来回回看了二人几眼,点点头,招招手带着小唐走了。

三人来到郭彦的卧室,师姐也没客气,开了药箱带了手套:“我刚刚替你把脉,觉得你身子里有点东西,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道不明的,你身上还有什么异样不?脱了衣服让我看看。“

陆白月抓着衣襟,有点紧张,郭彦低声宽慰了几句,引着人去后头宽衣。师姐瞥了一眼,笑笑:“以前是郭彦不爱说话,每次都是陆白月护着替你讲这讲那的,如今你俩倒是反过来,郭彦还有点哥哥的样子了。好了吗?好了我就绕进来了。”

郭彦挡在床前,见师姐进来了,不情不愿的挪了一步。师姐见到床上躺着的陆白月,愣了一下,偏过头,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深呼吸了几次,才又面色如常的转过身来。

医者的手不带任何杂念的在身上按了几下,又往身上几处花纹上涂了点药试了试,到胸口时,师姐轻轻碰了下,问了声痛吗,陆白月摇摇头,检查进行到下身时,陆白月有些羞耻地别过头去,夹紧了腿。

师姐叹了口气,毫不留情的敲了敲陆白月的脑门,惹得对方呼痛:”我可是大夫,什么东西没见过。你呀,这两年反倒脸皮薄了,把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拿出来啊!“

陆白月惊愕了半晌,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都看些什么病人啊……”几步远处的郭彦也缓缓吐出一口气,气氛稍微轻松起来。

师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大概有了些眉目。

“好消息是身上的这些纹身倒是用的五仙教常见的秘料纹上去的,给你几瓶药膏,坚持擦一擦,到时候会消,脸上的这个也是,疤痕看着还很新,大概是去年弄的?”师姐看陆白月点了点头,放下心来,“那就好,坚持擦一年半载的药,虽然不会完全消失不见,起码比现在好的多,胸口那对环,看你,想留着就留,不想留我就一会儿帮你处理下。”

陆白月坐在床边穿好衣服:“让师姐费心了。”

“这有什么费心的,最麻烦的,是你身体里的蛊,和你的下身,”师姐神情严肃,“不是我要故意打击你,下身这处……确实没办法,我见过同样的病人,无一能够逆转,你也只有慢慢接受这个事实。让你三天一次情动的,是五仙教一种特质的蛊毒,这种欲蛊本来很常见,适量使用有助于夫妻同房,几日就自己散了,可你身上这个,看起来是被人养得走了样,我先给你开几服药压制一下,再找我同门想想办法,这十天半个月可能稍微有些难耐,你就忍忍,或者——“

师姐将目光看向郭彦,郭彦目光飘忽了一下。又看向陆白月,陆白月也低着头。

“算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你手脚不利索,想去哪儿,干什么,就可劲儿使唤郭彦就行,反正当年你没少替他受苦,是他报答的时候了。”师姐几下收拾完东西写了方子,出门找小唐陪着自己搬救星去了。

陆白月看着师姐风风火火的背影,算是露出了这几日来最轻松的笑意:“她可还是老样子,嫁了人也没有变,挺好的。”

“嗯,挺好的。”郭彦点点头,附和了一句。


郭彦带着陆白月回了广陵邑。他俩曾挨着买了广陵邑二十三和二十五号的两处院子,只是三年前陆白月走的时候将自己的二十五号房退给了广陵邑的管家。

“你的房子,我让师姐帮忙买下来了,”郭彦将陆白月送到门前,“这两日我让他们帮忙打扫了下,东西也备得很齐全,你可以放心住。”

“谢了,麻烦你们不少。”陆白月推开院门后退了一步,“这两日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郭彦轻轻拉着陆白月的手腕,跟着人进了院子,似是不放心:“要不你来我这住,你睡床,我睡地上,或者我去你那——”

“好了,我又不是半身残废,师姐也开了药,”陆白月拉开郭彦的手,“再说,你也老大不小到了要娶妻生子的年龄了,还能一辈子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不成?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你快回去了。”说完便把人挤了出去关上了门。

郭彦在陆白月院子门口站了半天,觉得这人脾气来的有些突然,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扯到自己娶妻生子上去了。即使是结婚生子还是别的什么,陆白月如今这个样子,他也没法把人仍在一旁不管不顾。

郭彦摸了摸门,没想明白,沉默地回了自己屋里,拎了壶酒坐在二层小楼的屋顶。看着陆白月的院子发呆。过了会,那院子里突然升起阵阵的烟,郭彦坐起身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对方翻出了箱子里压着的明教的弟子服,一件一件烧掉了。

陆白月站在院子里,像是落光了叶子与果子的枯枝,干枯易折。郭彦猛地仰头,一口气喝掉了半壶的酒。


师姐给的压制的药有了效果,起码在该发作的夜晚,虽然陆白月依然觉得身子有些燥热,可是忍忍一晚上也就过去了。

郭彦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看着陆白月,每日跟在人身边转,来了的单子都推拒了,日日夜夜照顾陆白月的衣食起居。可是他越是贴着照顾,陆白月越是有躲着的意思。郭彦板着脸日复一日的忍耐这莫名其妙出现的距离感,怕自己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得陆白月伤心,可这股压抑的情绪始终摸不到头绪,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一触即发。

师姐出门寻药还没有消息,陆白月的蛊毒在压制了十天后,突然再次爆发了。

夜里郭彦正冲洗完准备躺下,突然闻见空气中飘散的浓厚花香,紧接着陆月白的院子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郭彦一惊,直接翻墙小轻功跳了进去。露天小院里,桌子上的茶具已经碎了一地,桌椅也是歪歪扭扭东倒西歪。陆白月的房门紧闭,郭彦上去推了推,没有推开。

“白月!陆白月!”郭彦砸了几下门,门后传来陆白月断断续续的声音。

“别来……你走……我自己能行。”

郭彦想骂脏话,憋了半天还是没骂出来,他低声吼了句你让开,便一掌将门直接拍碎了。

陆白月蜷缩在床上,整个人汗津津的抖着,牙齿死死地咬住胳膊,已经咬到血肉模糊却仍不肯松口。郭彦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烫得要命。郭彦脱了自己的外衫,又要去帮陆白月脱衣服:“马上就好,我来帮你。”

“滚开!”陆白月用尽全身的力气退到床角,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个茶碗的碎瓷片,他用力的将尖锐部分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灼热的情欲的已经让他失去痛感,相抵之处很快流出了血来:“你敢过来,我就去死——”

郭彦脑袋里这十来天绷着的弦彻底断了:“陆白月,任性也要有个限度!既然如此厌恶我,为何三年杳无音信又突然告诉我真相,既然想死,又为何那夜不干脆利落点,反倒让我抱你,现在却要我背这见死不救背信弃义的罪名!陆白月,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陆白月面色突然变得惨白,呆呆地望着郭彦,一双湛蓝的眼睛变成海,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是啊,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

陆白月话没来得及说完,突然旁边挤进来一个花姐,捏着陆白月的下巴就灌下去一瓶药,又几下点了陆白月的穴,对方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床上。

“呼——还好还好,到底是赶上了!”花姐拍了拍胸脯,推了把还呆愣着的郭彦,“你师姐传信给我,你这小媳妇有救了。”

“他,他不是我媳妇,”郭彦闷闷地抓错了重点,见花姐来的匆忙没带药箱,便解了自己的云幕遮给陆白月的伤口止血。

“那他是你谁?”花姐的重点也被带偏了,反正人已经晕了,又喂了药,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儿。

“是我朋友。”

“诶?朋友啊~”花姐转着手里的笔,杵着下巴蹲在床上上下打量着郭彦:“我听你师姐说过你俩的事儿,哎,我问你,你这朋友要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你怎么办?”

郭彦看着陆月白昏睡着的脸,替人把脸上残留着的泪痕擦干:“那我就一辈子照顾他。”

“那娶妻生子以后呢?也这么照顾着?”花姐直接用笔指了指郭彦的那处。

郭彦脸红:“那我就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反正只要陆白月在。”

花姐捂着脸笑了半天:“小兄弟,这世上没有这种朋友,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喜欢他?朋友之间再怎么无私奉献,总会有个限度。除了爱可以任性妄为,不管不顾的,你这小兄弟之所以这么别扭,就是因为你当他是‘朋友’,他有私心,可又不想耽误你。”

“他的遭遇我大概能想到一些,越是善良的人越容易自责,有时候适当的强势不是在伤害他,而是在救他。”花姐站起来拍了拍裙子:“好啦,我言尽于此,这几日我会在这里看护的,治疗的时间很长,明天你师姐也会回来,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回去好好想想吧,等他醒了,病治好了,你俩到底该怎么办。”

郭彦被撵回了自己家,半点都不能插手。

第二天师姐果然也回来了,还带了另一位长歌门的大夫,院子里昼夜灯火通明,郭彦坐在房顶上寻思了一天一夜,睡了一觉后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事情。

又是半个月过去,陆白月的治疗彻底告一段落,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陆白月午睡悠悠转醒,看着窗外的树发了会儿呆。郭彦已经很久没来看过自己了。是在生气,还是觉得解脱了呢?也是,自己的身体现在除了虚弱了些,也没有别的异样,他有自己的生活,能把陆白月从五仙教带回来,而不是任他在那里等死,郭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陆白月有些惆怅地抱着胳膊想些有的没的,隐约听见隔壁院子有些嘈杂的声音,忍了忍却还是没忍住,推开门出去看了一眼。一辆半截的小马车在门口停着,几个工人正轮番往上搬运家具,郭彦见陆白月站在院门口看着自己,难得对他笑了笑。

“你这是……”

“快忙完了,等下和你说,”郭彦十分自然地用宽大温暖的掌心把陆白月有些冰凉的手紧紧握着,无视了陆白月惊讶的神情。工人们盘点完家具,广陵邑的管家来退还了一部分费用,这房子就算是彻底与郭彦无关。郭彦背着仅剩的行李,站在陆白月院子门口。

“今天开始,我要住你这里。”

“你——”

郭彦没有给陆白月说话的机会,直接把人抱着进了屋,放在床上,倒了杯热茶给他。

“不过我们也不会住太久,等你再修养半个月,我们就启程慢慢回圣墓山的明教,师姐说你的内力可以慢慢恢复,焚影圣诀的武器和心法也更适合你慢慢修炼,常年坚持,还是能成。我可没打算让你一辈子当拖油瓶。”郭彦半跪在陆白月面前,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眼睛,“陆白月,三年前是我傻,我不懂情爱错过了你。现在我不会放手了。

“你现在是自由的,想去哪儿,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实在不想回明教,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东海,昆仑,随你挑。但是我不会再离开半步,哪怕你日后在喜欢别的人,想和别人再成亲——”

滚烫的泪砸在郭彦的手上,陆白月却是笑着低下头来,捂住了郭彦的嘴:“我怎么会喜欢别人……我一直心悦的,都只有你。”

郭彦喉头动了动,只觉得心里又欢喜,又心痛,他将人抱住躺在床上,一遍一遍的在对方耳边说着喜欢。

从小就喜欢,三年前也喜欢,在曾有岁月的点点滴滴里,没有察觉与说出口的都是喜欢。


尾声


师姐收到了郭彦从西域寄回来的信,信上说两人过得很好。陆白月的焚影修炼的还算顺利,虽然力气比常人还是差了许多,但是不太危险的任务都能完成,二人虽没有大富大贵,但是也算衣食无忧。

师姐转了转笛子,挺满意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打算生一个啊~”师姐将信抛给小唐,给他看看。

小唐快速扫了一眼,也点头表示满意,扔了信就来抱住自家媳妇:“他们生不生你也管不到,我们先来造一个嘛~”

“喂,这可是白天——我衣服——”

过了几日,远在圣墓山的陆白月拿到明教星演的衣服,换上之后练习了几次焚影圣诀,出了一身汗。郭彦外出回来后就看见陆白月露了一半的腰身在外面练武,刀刀利索果断,让人错不开眼。

这几年在西域习武,原本惨白的皮肤已经被太阳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青蛇黑蝎的纹身已经消失不见,紧实的肌肉也渐渐积累了起来,匀称又有力,汗水顺着肌肉的沟壑没入裤腰,额前的一缕刘海也半贴在脸侧。

陆白月听见人回来,刚转身就被人抱住,郭彦一边亲着陆白月的额头,一边问:“师姐传信来,问我们什么时候生一个。”

陆白月拽着郭彦的衣服,想开口凶人,张嘴却全是笑意:“(此处为审核未过内容)”

郭彦抱紧了对方,(这里他们也说低俗所以我删了):“我也是这么回她的。”

只要有你,就够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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