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与死亡》-第二部分-第13节 被逼入角落的狼

洛肯突然听到爆弹枪开火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退后，阿尔博恩，”他命令道。阿尔博恩已经和他一起走了20分钟，徒劳地试图带他找到琪乐最后一次现身的地方。人群中似乎没有人知道。每个人都见过她，没有人见过她。甚至连人群在向哪里移动都很难说清。天鹰大道人满为患，却看不出一个一致的方向。这条大道通向何处？北方？

 

他又听见了爆弹枪声。零乱的爆响。

 

“阿尔博恩！”他叫道，但他看不到阿尔博恩了。那个男人去哪儿了？

 

人们去哪儿了？

 

他走入旁边的一个院子，院内到处都是碎玻璃和被丢弃的财物。一辆废弃的车停在一旁。一座大楼的门扉出现在他前方，大概是什么大型档案馆或是储藏室。是克拉尼姆图书馆吗？

 

狂风骤雨忽至。深色的大颗雨滴宛如油与黑色玻璃珠。透过倾盆大雨和烟雾，洛肯能辨认出一座巨大的城门浮现在那栋大楼上方。那是执法官之门吗？还是莲花门？怎么可能呢？他们刚走了20分钟啊。他怎么又迷失方向了？

 

雨越下越大。阿尔博恩到底去哪儿了？人们去哪儿了？那些人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是从街上走进了院子里啊。

 

巨大的城门正在燃烧。它大概在两公里之外，可洛肯能听到火焰咀嚼门扉的噼啪声，雨滴遇上烈火的嘶嘶声。而在这两种声音之下，还掩藏着别的什么……那是一个声音，只出现了一瞬。

 

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阿尔博恩？”

 

完全不见骑兵上尉的踪迹。大雨在破碎的石板上溅起细细的水花，沿着墙壁流淌下来。墙上写满了洛肯决定无视的标志和名字。

 

枪声再度响起，现在更近了。他拔出爆弹枪，检查弹药量。他的弹药越来越少了。用剑作战倒没什么问题，可面对远程敌人……

 

吞世者现身了，来者一手拿着斧头，一手握着爆弹枪，大步踏入院落。洛肯只用一枪便将其撂倒。

 

这头畜生很大。他山羊般的犄角看起来就像散开的菊石。质爆弹炸开了他的胸膛。他重重倒下，砸碎了石板。从他身上流出的血开始在雨中泛起涟漪。

 

洛肯向前迈出一步。本能告诉他要闪避，随即一记大锤以毫厘之差擦着他的脑袋挥过。怀言者如何来到他身后完全无法解释。

 

洛肯试图转身。大锤旋回，这下砸中了他，他的爆弹枪被砸得脱手，自己也被砸进了墙里。砖石碎裂。他打了个滚，想要起身。怀言者一边大笑，一边拖着锤子冲来。那叛徒的眼中全是疯狂。他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也许是打算告诉洛肯些什么，但他嘴里有太多根滑溜溜的肥胖舌头，已经没有能让他连贯说话的空间了。

 

大锤携风声落下。洛肯用链锯剑格住对方的攻击，锯齿以一个角度咬住锤子，令怀言者一时间手忙脚乱。这给了洛肯起身重整架势的时间。他开始朝怀言者进攻。叛徒背叛不得不转而将他的重锤用于防御，以抵挡链锯剑的戳刺削砍。

 

一名死亡守卫在大雨中步履蹒跚。他的宽度更甚于高度，锈迹斑斑、流淌着汗液的盔甲臃肿变形。不知该算作头盔还是头的部分变成了某种形似角龙的战斗面具，不仅双眼上生出长牙，更有一根鼻角长在中间。它的背部装甲翻开，形成一圈钢铁褶边，整个左边脸颊和下巴肿得像是个金属气球。死亡守卫原本还在拖着步子溜达，一见到洛肯，就开始慢吞吞地小跑起来。他从左边笨拙地穿过院子，举起自己的战锤。

 

洛肯用链锯剑挡住怀言者的攻击，随即一脚踹进怀言者的肚子，将他踢飞了出去。怀言者仰面朝天。洛肯赶紧躲开死亡守卫笨拙的攻击。下砸的战锤击中墙壁，墙体像干燥的肉体一样裂开。

 

洛肯旋身，将剑朝死亡守卫的肩甲扎去。肩甲裂成两半，污血顺着叛徒的右臂淌下。他发出一声汩汩的咆哮，举锤横扫。洛肯闪避。他听见火车从面前驶过的呼啸声。

 

怀言者又站了起来，冲倒在左边的同伴喊了些听不懂的话。吞世者不知怎地竟也站了起来。他的胸甲上有一个可怕的大洞，一个由陶钢、金属和血肉构成的陨石坑，浸透鲜血的双手紧握着长有胡须的斧头。

 

洛肯挡开死亡守卫的攻击，向旁边闪身，左手抽出悼亡剑。死亡守卫与怀言者同时朝他扑来，他用链锯剑向下猛切，将莫塔里安的叛徒贼子劈得跪倒在地，随即转身，将悼亡剑捅进怀言者的脑壳，直没至柄。

 

他将剑刃从倒下的躯体中抽出，堪堪及时挡住了吞世者的斧头。尽管体格硕大，斧头尺寸与重量也不容小觑，吞世者疯狂劈砍之际，斧头在他手里却如男孩挥舞木棍般轻盈。斧头一次又一次砍向洛肯，既无准备动作，也不需平衡补偿。吞世者仿佛混不在意自己躯干上绽裂的伤口。洛肯双手交替挡开巨斧，一时火花四溅。死亡守卫也爬了起来，肩上被链锯剑砍出的伤口涌出污血，破损的陶钢片片剥落。他低下头颅，顶着头盔上的尖角从右边冲来，活似一头发怒的公牛。洛肯拨开吞世者的斧头，勉强躲开了死亡守卫的冲锋。死亡守卫冒冒失失地从面前经过时，洛肯用悼亡剑切开了他的下背部，砍断了他的脊柱。

 

死亡守卫面朝下摔倒，在地上扭动咳嗽起来，泡沫和有毒的黏液从他后背长长的伤口中垂落。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只发出一阵湿漉漉的呛咳，终于瘫软下来。由于鼻角的缘故，他的头颅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撑在地上。

 

努凯里亚斧劈中洛肯，将他击倒。他的肋骨一阵剧痛。吞世者高叫出一声战吼，双手举起斧头下劈。绝望之际，洛肯就地一滚。斧头砸进石板，咬入石头。洛肯就着俯趴的姿势使出一记扫堂腿，一击踢中吞世者双腿，令后者砰地一声仰面拍在地上。

 

接下来就看谁先起身了。吞世者的速度很快，但影月苍狼更快。吞世者刚直起身子，链锯剑便已挥来，将他头颅斩落。伴随着废金属砸地的声响，吞世者的身体重又落了回去。头颅在地上弹跳，翻滚，最终像铁蒺藜一样被尖角卡着停了下来。

 

洛肯双手各执一把剑，深深呼吸，依旧保持着警觉。大雨倾盆而下，三个敌人的鲜血在庭院破损的水沟里混在了一起。

 

没有动静了。再没有其他人出现。黑色的滂沱大雨中，洛肯再也看不到燃烧的城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