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
“喂，醒来了。”
“烟花表演开始了。”
但 一 切，
都 结 束 了。
天还是天，雨还是雨，不过伞下，少了一个人。
“局长，”
雨幕中独绽一朵黑色的花，黑伞下的人被淅沥雨声蒙蔽了听觉，剩余的人同他站在雨中，却如同，只有他一人。
雾气很浓，朦胧之中看不清什么，也辨不清泪珠。
他没有哭，
只是，
想他
而已。
脚边砸开水花，还来不及看清涟漪的形状已经被打乱了波痕，
回想，以为那些黑暗中独自做梦的夜晚 是又黑又深的水潭，有个藏身之处埋葬自己的孤寂，感受到浪花拍打脚踝的冰凉，少了那份急于躲开的危机感，他的水潭被倾覆，暴露在光线之下，
少年的笑颜如神圣的光芒洒在脚边，
只需踏一步，即可触及。
手掌心的温度，刚被自己撇弃的仪器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带上那份杀戮的沉重，还有一双一双猩红的眼睛。
握紧，也代表了
他落入光明，
不
是少年 被黑暗笼罩。
画面朦胧，雨声重入耳，蹲下身，手掌覆上翠绿之中的一块小石碑，如心中的温度一般冰凉。
想撑伞给他遮雨。
他突然笑出来，正如直面着的是自己最爱的人，
的确是，只不过，在六尺之下。
重新站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后排的人不自觉向后靠。
“回局。”
“晚安，亲爱的……还有，”
“哈，我爱你。”
终于把你完整留下了，却留不住你的笑。
“你逃不掉的，永远。”
逃不掉的，黑暗。
“无论是谁把你带走了，我会把你，和他，一同卷回这里。”
卷回，这潭浊水里。
“父亲，他是我的爱人。”
“请你别伤害他。”
那人答应他的，被少年的笑意蒙蔽了双眼，他天真的信了。
不会伤害他的。
“但你要抓紧他，不能让他溜走。”
谎言。
抓紧了，最终，还是失去他了。
最初，带着少年流浪，以为可以真正地摆脱来自那黑暗势力的束缚，
因为爱无价，他向少年坦白了一切，除了血缘关系。少年信了，也接受了，从来对自己都不抱有一丁点的质疑，
没意料到的，黑暗势力的魔爪，延伸到了他们每一个落脚处。
几乎逃不掉。
安插在局里的眼线，每个月来信，禀报局内的近况，他才发现，
父亲说的话是真。
“你逃不掉的，永远。”
“你和你的爱人，都会陷入这泥沼里。”
“阿炸，”
少年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其中那些细碎的光点是他拼命也要守住的东西。
总归对不起他的太多太多。
歉意的笑容藏不住，他知道少年不爱看这个模样，但万不得已，
“可能又要”
“又要‘逃难’了？”
少年嬉皮的笑，似安慰，轻声细语在他耳边说着，我不在意。因为只要有你在，便足够了。
“嗯。”
“逃吧！”
“嗯，逃吧。逃到一个 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
可以一辈子逃下去只不过是心底无益的执着，他知道逃不过，只想好好珍惜有少年在的时光。
时机一到，他会放手。
无奈那叫炸的少年自甘堕落，想陪他一同赴往黑暗深处。
不知道他会心疼，不知道他也害怕。
那点美丽的笑容慢慢消失。
命运多么爱玩弄人啊，
看那身穿白衣衫会笑的少年，他给了我他的全部，
看我用什么来报答他了？
不应该遇见你，不应该眷恋光，看你笑，
可它让我在转角间碰到那正正撞入我心房的人。
“……我可以…守 护 你……吗？”
不是别人看见的那位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不是那位怕脏怕血的弱者，不是哪位，是自己的少年。
他所看见的，只有自己拥有的，那位少年，
我可以守护你吗？
擦拭着脸颊滑落的泪水，却越擦越多，最后只能拥在怀里轻声安慰。
“我在，我在。”
不愿让他受伤，不愿见他的泪水。
“阿炸，我在。”
少年只是片刻唏嘘的泣声，渐转小，后来沉默在黑暗里。
来自荧光星星的光芒照耀着怀里人的睡颜，那么平静、乖巧，最后一次看到的时候，他也没想到，那只剩下一副冰凉的躯壳。
低下头，蘸取一点来自少年唇角的甜意，飒笑了笑，把少年瘦小的身子搂紧。
活靶子。
那些训练营里多次失败的组员，只有沦落这样的下场，拖到射击场一个一个竖起来，任训练生扫射。
少年看见的太多了，飒不愿意让他看见的东西。
可能自己，也会成为里头其中一具？
但不会了，也没有机会了。
无奈，想活下去，只有变得更强壮。
他想要他的少年也一样。
以为少年睡着了，并没有，被扯住领口，少年攀上来，靠在他的胸膛上对着锁骨吐气。
“飒飒，”
“嗯？” 他几乎不敢回应。
“我怕。”
别怕。
“我在。”
他希望听自少年口中的话，乍听之下，他更是害怕。
动摇了，会不会就 离我而去？
“终究 还是我……亏欠你太多。”
多久没见少年笑了，他数不出来。
少年忘了笑了。
或是，笑不出了。
星星坠落地平线以前 拽住它发光的尾巴，许个愿望 希望宇宙的礼物替我实现。
但 流星划过天际 雨后放晴跨过星云 我却看不到，
看不到 天的另一边有个小天使 在笑。
最后一次接住了他的小天使，最后一回，自私。
“会替你报仇的。”
上扬的嘴角，紧握的手枪，弥漫的硝烟，
他哭，他笑。
“嘭——！！！”
那座位上的人没吭声便断了气，他仪式感如常地对着枪口上升的一缕白烟吹一口气，为死者做最后的哀悼。
扯一扯身边人的衣摆，将那具染血的躯体抱在怀里，温柔地顺着头毛。
“阿炸，我替你报仇了。”
不愿承认，凶手原是自己。
暗室里的人影骚动，动图之中唯有一处不动，那刚弑父上任的新局长，抱着怀里断了气的爱人，头深埋着，无声无泪痛哭着。
“炸炸 我想看你笑。”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