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大衣
在比尔吉沃特的血港是闻不到新鲜空气的,每天有难以计数的巨大海怪在这里被宰杀。血液的颜色浸染了这里的海水,有价值的魔法材料会被回收。而无价值的海妖肉则会通过某种手段走私入祖安。这种手段应该没有人会感兴趣。
弗洛克此刻正站在高高的木架上处理一只什么呢……一只琢珥鱼……听听!一只琢珥鱼!谁都知道琢珥鱼是活着的时候才有价值谁会把一只死去的琢珥鱼拉来说要尝尝它的肉呢?他那是想尝吗?他那是想走私!谁知道会当成什么肉卖?
但这和弗洛克没多大关系,老板给钱让做,那就做吗。海妖币的报酬还是足以他过日的,可他何时才能成为一个不用亲自操刀拿钱的角色?或是一艘大船的船长。
那样的日子富足且威风满满,还很轻松。可呛鼻子的该死血腥味总会打断他的幻想。
在收工后的雨夜,弗洛克穿着破破烂烂的工作服进了一家酒馆。这里什么气味都有,海风的咸涩、汗腥味、不知名的臭气,但总之声音是只有一个的……金币的声音还有水手们的歌谣。你如果说这是两种声音那你一定是外地人,这两种声音在比尔吉沃特密不可分,久而久之就是一种声音了。
骰子被扔在略微腐朽的木桌子上,围观的人里有乐有惆怅。可也不用过于注意,很可能下一秒这个情况就会反转过来。一切就只在骰子朝上的那个面了。
听说今晚有一个穿戴着黑色礼帽与斗篷的男人靠着卡牌赢了一整晚,谁都知道他出千可却不知道他怎么出的千,只能放任他离去。弗洛克又错过了与那位卡牌大师的一面之缘,他还想请教一下呢。
“老兄,你好啊。我的琢珥鱼怎么样?”
“没有翻白眼但是翻白肚了,死了一群呢。”
“哦,死的时候早晨的霜是白的吗?”
“不,是黑的。”
“你可真会开玩笑。”
一个酒桌上的两人在海风中似乎在互相开玩笑,但其实有人能看出这是一场交易。装满金币的袋子被其中一人扔在了桌子上。另一人想接过时扔出金币的人附耳过去。
“我要的货可是最好的你明白吗?”
“我知道你喜欢抽烟。”
不久之后,扔金币的人扬长而去,另一人也在饮下一杯劣质酒后离开了。
见证着这些,弗洛克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他听出了他们交易的地点了,翻了白肚是白港,不翻则是在血港。霜是黑色则是交易时间在凌晨,反之是深夜。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但是他……
他既不是交易的对象,也得不到那袋金币或是货物。他没有武力。但觉得以自己的才智怎样也不该在这样一片“能者”生存的地界混成这般模样。
弗洛克的忧愁啊,他饮尽了一杯酒后走出了酒馆。走过了那个站在门边拉琴的人。这时,一个声音在酒馆旁的小巷里传来叫住了他。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甘于在别人手下呢?”
一个粗犷而明显富足的声音,弗洛克扭头过去。
阴暗的小巷里勉强着挤下了一个肥胖的躯体,这条鱼简直胖得过分胖得像只蛤蟆。戴着一个黑色的礼帽,勉强的穿着一个将两件大衣缝起来组成的衣物。他张开大口的时候似乎能将一切都给吞下。
“那又能怎么办?我孤身一人漂泊,没有本钱,也没有出千的手段。”
“你只要按我说的做,你就能得到一切。”
一枚金海妖币被放在了弗洛克的手中,弗洛克盯着这枚闪闪发光的金币……目不转睛。
“将琢珥鱼的一块肉给我吧,我要一块有手掌大小的琢珥鱼肉。”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弗洛克停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小巷深处。
第二天夜里,他将一块儿手掌大小的琢珥鱼肉塞进了怀里并带给了如约来到漆黑小巷里的“两件大衣”。
他在漆黑中看见了那巨大之口中满布的尖牙利齿,那块鱼肉还不及他舌头的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弗洛克揉了揉眼睛,因为他感觉那张大嘴要将他整个吞下一般。再睁眼时,大快朵颐、饱餐一顿后的两件大衣拍了拍肚子。之后再次递给了他一枚金海妖币,并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酒馆,再次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原先不会赌博的弗洛克坐在赌桌上,他的运气来了。一天下来一次千没出的他居然从那群赌博老手的手中赚得盆满钵满。一夜之间赌来的金额比他从事那么多年工作的金额要整整多出数倍!他觉得之前工作的日子是那样的虚幻且不切实际,反而觉得今晚的经历,才是比尔吉沃特的生存方式。
很快,他就辞去了工作。快到第二天根本没有给工头打上一声招呼就去买上了艘属于自己的船。
这样的故事实在难以置信,一个小酒馆里一夜赌来的钱就可以让一个血港的屠宰工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将脚踏在船头上的船长。这实在是只有在皮尔吉沃特才有轻微可能发生的事。
一时间,这位新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因为过于突兀而声名鹊起的弗洛克船长开始了他的航海生涯。靠着这股莫名其妙的名声,他顺利召集齐了一组船员。并靠着在血港中耳濡目染的经验成功进行了第一次且长达三天的出海并满载而归。
当他上下嘴轻轻一碰就可以指挥着将巨大的海怪送往血港并拿起装满金币的袋子时。他觉得那一切都太过美好了,美好的像梦一般。一切都和之前的生活变得截然不同,他,得到了幸运女神的垂青。
不过真要说来也不是女神的垂青,而是那只奇怪的穿着两件衬衫的大嘴鱼。
于是,弗洛克再次在夜间回到了酒馆旁的小巷。那里依然一如往常样的不被人注意。
“干得不错,小子。你生来就该是这样的人。”
“我得谢谢你啊。”
“不用,听说你成功出海了。那么……你不想再去将这笔出海的钱变为几十倍吗?”
弗洛克开始踏起了脚底板,在短暂思考后问道,“除了回去赌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不相信我?”
“不不,你可千万别这么觉得。我是说,上次那群人被赢那么多钱没有找我算账是好的。现今再过去他们指定留了心眼,风险太大了。”
两件大衣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从大嘴中吐出了一块儿黏糊糊的肉……似乎是海怪的?也可能是某种荒原上的野兽。
“那另一种让你心想事成的方法就是这个了,吃下吧。”
“这是否有些……”
“几十倍的金币。”
听到了这种诱惑的声音,再联想起之前的经历。弗洛克张开了大口吞下了地上的那块肉。那是生的,味道很熟悉,就和在血港上闻到的大差不差。他尽量不去想这是从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口中吐出的肉。
再看向小巷时,和之前一样。两件大衣在黑暗与微弱光亮中一闪一闪,消失在了小巷的深处。
这个时候,弗洛克本该回到那间给屠宰工住的临时小屋的。他甚至都已经走错了路,最后才恍然大悟到,“是,伙计。我现在有一艘船。”
弗洛克回到了船上,明亮的烛光照着整洁的地板。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前,他忠心的船员一边吹着海风互相闲聊一边向他说了声,“船长好!”而他也回以微笑。
真是年轻人的矫捷身手啊,他回想起前几日他们与那头海怪的厮杀。那海怪掀起的巨浪打来好几次都险些让他们葬身大海。但是化险为夷之后看着那头平静下来的巨兽,真是成就感满满。比只是分割一副巨大尸体所带来的感受好多了。
海面的波浪层层叠叠,听着它们拍在船体上的声音,感受着船体微微晃动的幅度。还有自己那从前几乎不敢奢求的整洁床铺。弗洛克闭上了眼睛,稳稳的睡了一觉。明天还有更加有趣同时收益颇丰的冒险在等着他。他和过去苦而平平无奇的日子划清了界限,现在……他是弗洛克船长。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弗洛克感觉身体沉沉的。他睁开眼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胖了不少……或是说臃肿上了一些。
“船长!弗洛克船长!”
水手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怎么了?伙计?”
“有一个看上去很有钱的大人物来找您!”
“什么大人物?”
“不知道,可他胖得离谱,穿着一件用两件大衣缝成的东西。”
弗洛克看着自己已经无法被原先衣服遮住的身躯挠了挠头。这两件事很蹊跷但他一件事都没想明白就走出了船舱。
那确实是一位大人物,是两件大衣,但也不是。因为最起码的,他并不是一条鱼而是人。
“哦,您就是鼎鼎大名的弗洛克船长吧?您的长相使我十分顺眼。我决定给您一些宝贝。”
弗洛克能感觉到周围的船员看到自己时先是在迟疑,后是在憋笑。不过这无伤大雅,果然两件大衣说得是对的。自己吃下的那块肉确实为自己带来了现在的好处。
那位穿着两件大衣的先生离开了,他给了弗洛克三件东西。一张藏宝图,两块吃下去就能让体重快速增长的肉。
弗洛克将这三件东西都带在了身上,同时拿着弯刀一挥,风帆拉满。船再次起航了,并且直奔向了目的地。
藏宝图,这种传奇海盗才能遇到的事在自己身上上演。这让弗洛克难得的飘飘然。
到了那片被标记的海域时,也只是与平常的海面看上去一般无二。周围也没有可见的小岛,水也并没有什么奇异的颜色。而根据藏宝图所说,宝藏,就在这海面之下。
先是一位船员在身体与船间捆上了绳子跳入了海中。海水的浮力出乎意料的大,到所有船员都依次跳下后的结果仍是没有一人可以沉入海底。
弗洛克心想着,自己的那块肉原来是这样的作用。
他跳入了海中,身上紧捆着绳子。而他也确实沉入了海面下方。
可是,看着眼前蔓延至视线边缘的金灿灿的珠宝。弗洛克先是吃惊,后是发现自己无法触碰那些物件,他无法沉入海底只能眼睁睁得看着。
片刻的思索都没有,他吃下了藏在身上的两块肉,身体迅速得膨大增重,已经变得和两件大衣一样胖的弗洛克沉入了海底。被金灿灿的宝藏拥抱在了正中。
而他身上的绳子也早就断了,他也忽略了一件事。他并不是鱼。
一时名声鹊起的弗洛克船长就这样淹死在了海底,而当船员们抱着侥幸再次来到这里时。
一张从海面下伸出,容得下整艘船的巨口将他们瞬间吞下。
就是这样,这件事才成为了传说。找不到任何存在过的物证。不过你要记得,看见穿着两件大衣的人一定要小心,不是玩笑……那个恶魔也有着名字——
塔姆·肯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