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护者】第一章 上 个人翻译
同一天的夜里，泰克·银眼盘腿坐在伊扬登的水晶先知圆厅中。他在一阵震动摇晃着命运的纱线和物质世界时皱了下眉头，脸上骇人的伤疤在代替他左眼的金属球体周围扭曲着。
他从命运的丝线上拉回了自己的思绪，环顾了一下因战斗而半毁的景观树林。几棵水晶树的枝叶仍因震动的余波而叮当作响。无言的怒火笼罩着伊扬登。
看来他的感觉是对的。凯恩化身在沸腾不安，战争就要来了，而且比他所认为的还要快得多。问题是，威胁是什么，又从何处而来?
自从这种不祥的预感悄悄袭上他的心头以来，他在过去三个周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未曾合眼了。他也不清楚原因，但这种不安只是越来越明显。他被这种不敢与其他人分享的厄运预感驱使着，独自来到这个圆厅边缘的隐蔽树林。在三祸发生之前，泰克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先知。他的预言被其他先知视为掩人耳目的危言耸听，并被长老凯尔蒙·火视所驳回。但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凯尔蒙看见的虚假未来导致了伊扬登的毁灭，他也因他的错误而被虫群杀死。
被平反并升为长老的泰克现在面临着相反的问题。他的每句话都被人仔细琢磨，以寻找其隐含的意义。他只要表现出一丝一毫对命运之线的关心就会引起恐慌。为此他已不愿再和任何人说话，但其他人又开始转而寻找他手势和动作里的意义。迫于压力，他不得不逃离了社会，躲在以前被迫隐居的地方，而这次他是自愿隐居的。泰克变得越来越冷漠，但这是有其原因的。在他完全确定威胁来自哪里之前，他都不会把他的恐惧告诉至高议会和先知议会的其他成员。
凯恩化身在沸腾。他仍然没有答案。时间已经不多了。
泰克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他重新集中了注意力，把这些顾虑抛在脑后。这是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方式：他已经老了，而莫拉海格的水晶转换正在加速。他沉浸在永恒回路的温暖怀抱中。永恒回路是伊扬登的力量之源、通讯系统和灵魂集合体。自大陨落以来，数以百万计死于伊扬登方舟世界的灵族人的灵魂都进入了其中，它是一个抵挡永恒大敌黑暗折磨的灵能避难所。
回路在他周围展开，像一个循环系统一样复杂。生者明亮的灵火沿着它的轨迹移动。在边缘——这样说其实根本不准确，泰克的思想只是试图用一种他能理解的形式解释回路的结构，因为永恒回路没有真正的边缘。回路的无数血管汇集成几条巨大的动脉，把伊扬登和更大的永恒矩阵连接起来，通往灵族所有破碎的领域。
次元蜘蛛聚集在泰克的灵体形态周围，用他们一如既往奇怪的问候方式向泰克问好。更远的地方则挤满了之前死去的灵族人的灵魂。他们的阴影是一幅火焰绘成的图画，能量不断结合并固化成形态，抹去了他们曾经身体的任何外表特征。很久之前，泰克遇到过一个极为少见的，有不可思议凝聚力的灵魂结合体，甚至能意识到他的存在。自从三祸发生之后，他们就一直跟着他的脚步，在他的耳边不断低语恳求着他们的渴望。在伊扬登此前的战斗中，无数灵族人倒下，导致永恒回路剧烈膨胀起来，方舟世界因他们的力量而悸动。他们并没有消失，未消解的怒火和数量的堆积让他们固执地守在他们曾经安眠的地方。周围的宁静消失了。伊扬登正怒不可遏。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他想。“请你们回到安息之中吧。”
他们动摇了，后退了，却也没有离开。通常情况下，他们会在他的命令下消散，但现在不是平时。
圆厅中，五个符文从泰克身边升至半空。它们在先知面前排成一排，等待他的认可。他没有睁眼，但仍然能看清这些符文。
他依次向前四个符文点了点头，认可了它们的选择。第一个是他的名符，他的力量焦点。两个音节组合成一个表意文字，拼出了他的真名。由于长期的使用，它的灵骨已经变得灰白。借助这个符文，他可以随意利用亚空间之海的力量，而不会危及他永恒的本质。其它三个符文用于辅助和引导他占卜命运的真相。蝎子，秘密揭示者；寻觅轴承，库诺斯之箭；阿苏焉之火，伊扬登的世界符文。他的名符在他面前轻轻地旋转着。另外三个符文则在半空中围绕着他的头旋转。
他用精神之眼久久地注视着第五个符文。血手，是战神凯恩的符文。他本不想使用这个符文，但时间紧迫，他已经用尽了其它所有选择。凯恩的标志怒视着他，他的脑海里充满了鲜血和热铁的臭味。他决定让它挂在那里，并未将其与其它符文同步。他目前还不想使用它。
泰克的目光越过了回路中的阴影，越过了连接伊扬登生者和死者的挂毯，越过了永恒矩阵，来到了命运的丝线上。次元蜘蛛们似乎意识到了他的职责，主动把死者的灵魂围了起来，把他们挡在身体后面，不让他们阻碍他的视线。他深深注视着未来，无视了那些早已逝去的人。
命运之线的美丽一向让泰克感慨万千，而现在，当凯恩燃烧的血手在他的脑海中盘旋时，他的感慨甚至更多了。毁灭的威胁使他更加感激眼前的景象。很难用语言描述命运的纺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灵族的语言，尽管有着复杂的细微差别，却仍然无法表达它。甚至连灵能交流和共同回忆都只能暗示这丝线的宏伟辉煌，先知们对它的主观印象一瞬间就会被淹没。只有纯粹的心灵才能理解它，而且只有当它身处纺纱上的时候才能理解，因为当肉身与心灵重新合二为一的时候，关于纺纱的记忆就会变得模糊而苍白。
要置身其中！所有的现实都展现在他面前。丝线被捻成纱，编织成描绘着各种可能性的挂毯。无限破碎的镜子碎片，每一个碎片都从不同的角度展示着同一事件，如同湖面上生动地荡漾着涟漪，湖水的深处也闪烁着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切可能性。要观测命运的丝线有很多种方法。
他使用了他的第一个符文：蝎子。水晶圆厅之中，它从半空升得更高了，在他头顶快速旋转，脱离了其它符文同步的轨道。蝎子是他最近几个周期里最频繁使用的符文。他并没有看见什么新鲜的东西。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命运的丝线变得更复杂了。他没有预知到任何未来，什么也没看见。他的直觉是正确的，把他带到了这里，但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继续的价值。
下一个是阿苏焉之火符文。
潜能的涡流横冲直撞，打破了命运的线条，因果循环，烟雾缭绕，最终只有死亡。在符文的影响下，新的线索在伊扬登命运的弱点上分叉，分支又分支，大部分都通向毁灭的结局。所有的命运都是脆弱而遥不可及的，在泰克看来，它们大多已经崩溃了。
他想到了其它符文的灵骨造型，包括瓦尔的铁砧、女神之发束、谦卑的沉默——总共有不同的六种。有了这些符文，他就能在血手符文周围编织一个牢笼，把它的能量引向自己的目的。凯恩的符文需要及其精确的操作，否则它只会显示出它想显示的东西，而这一般情况下是先知自己的消亡。
泰克花了几分钟将这些符文一一绑定。一个舞动的图案围绕着他头顶上的一个中心点形成，庄严地绕着轨道运行。他这才满意地让凯恩的符文占据了他作品的中心位置。
与其它符文依靠灵能的驱使来运行不同，凯恩的符文是主动向外界释放的。它向上燃烧，在命运的绞线上投下了炽热的血光。令泰克吃惊的是，那些愤怒的灵魂们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恳求它帮助他们复仇。在水晶的穹顶中，凯恩符文在它的束缚中心发出炽热的光芒，怒斥着泰克对它能量的禁锢。
在凯恩之手下，无数战争的画面在泰克面前闪烁。他仔细挑选了一遍，检查每一个命运，借助符文的力量将注意力一次一次聚焦，然后遣散不详的分支，细微地排除每一个通往虚无湮灭的可能性。他对即将到来的灾难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但他找不到原因。
沮丧的他气馁了，放任时间流逝，看着这条线在无数微不足道的事件的影响下断裂，又重新塑造成型。
他倾听着灵魂们的声音。他们要求复仇的呼声空前高涨。仿佛是对他们请求的回应，另一波灵能的脉冲搅乱了他的沉思，一股翻腾的洪流慢慢地穿过织锦。新的可能性在泰克周围爆发，却没有一个是他所寻求的。
“复仇，” 他想。灵魂们要求复仇。
他召出复仇女神阿纳里斯的符文。这个符文被塑造成一把风格独特的微型佩剑，描绘了凯恩用来杀死艾尔达尼什的场景。另一个黑暗的象征，复仇的预兆。在圆厅中，它绕着伊扬登的世界符文旋转，在它的轴线上舞动，剑尖朝下。
命运之纱的颤动，亦或是灵魂在颤动。他的灵体形态化作纯粹的精神姿态，没有任何东西能将泰克与他所观察到的命运分离开了：它们是一体的。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阿纳里斯身上，剑尖从他身上掠过，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去，刺向不明朗的未来。他紧追不舍，走过命运最黑暗的地方，第四次看到他那破败的家园燃起熊熊大火。血手符文的影响也让他被迫目睹很多人的死亡。当泰克沿着他选择的命运之线追逐阿纳瑞斯时，他从这些幻象的死亡场景里仍然感受到了痛苦。他努力重振精神。尽管表面看起来泰然自若，但他却像任何一个寻找猎物的猎人一样兴奋。
阿纳里斯符文减慢了速度，剑尖颤抖着，指在一个脉动的连接点上。许多可能性汇聚在一起，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当他走近时，泰克看到了一个红色的世界，在死亡的阵痛中挣扎。
他瞥见深红和骨白，未磨损的异形骨甲。一条由许多丝线编织而成的纺纱出现在聚集点遥远的另一边。
他以前见过这种情况。
他心里的恐惧感逐渐增长。泰克把德拉奇瓦的符文从鼓鼓囊囊的符文腰包里拽了出来。“龙”。这个符文在方舟久远的历史中积累了许多含义，而它最近又获得了一个新的含义。它代表着大吞噬者，群星的掠夺者，来自虚空的无尽饥饿。暴君，灵族们称之为巨龙。
它和卓克瓦就是导致道途分裂的元凶。德拉克瓦代表着虫巢舰队“遥远的饥饿”，这支舰队被人类称为克拉肯。
泰克很清楚这些野兽的踪迹：一根“遥远饥饿”的卷须在七个循环之前几乎摧毁了伊扬登。这是“三祸”之二，当初泰克被否决的预言，也是凯尔蒙长老最大的愚蠢之举。那件事至今还在他的脸上留着疤痕。伊扬登的人口减少了十分之七，方舟的物理形态也尚未恢复。它可能永远都无法恢复了。
凯恩的血手符文在一个有着成群结队丑陋异形的场景中旋转。
簇拥在他身后的伊扬登灵魂们看到了泰克所看到的一切，他们更加愤怒。
泰克不耐烦地要求他们闭嘴，因为他看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新情况。在远处饥饿虫群海一般鼓动的红色甲壳中，他看到了白色和紫色的闪光。
更多的虚空怪物，那些被灵族人称为饥饿之龙，人类称其为虫巢舰队利维坦的怪物。
泰克凑得更近了，巧妙地操纵着命运的丝线，但却什么也看不见了。虫巢暴君强大的灵能挡住了他的视线，它的灵能咆哮阻碍了所有预言的尝试。他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同样的场景，成群的可怕野兽在尘土飞扬的平原上跳跃。一种凄美的回声依附在这颗死星的世界之魂上。一个古老的灵族世界。一个名字，德瑞尔，在他的脑海里闪过，然后是另一个名字——瓦列多，拥护者。这是那些闯入的猴子们给它起的名字。一个真正的恒星系被人类篡夺者掠走，然后再次被虚空的怪物掠夺。
泰克透过如同葬仪般又黑又浓，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的烟雾望过去。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认出了那块红色的骨甲，因为它给伊扬登带来的损失是如此之深，将恐惧植入了每个灵族人的心中。在他的恍惚中，他的记忆泄露了出来：一只利爪划过，剧烈的痛苦，他的左眼失明了。
他努力压抑着痛苦的回声，全神贯注地想着未来。一时兴起，他修改了双鸟符文的运行轨迹。它加入了其它绕着他沉思的符文的行列。在命运的织锦上，它的“云鹰”和“猎枭”部分分裂开了，变得虚无缥缈，沿着纠缠在一起的未来前进。即使在这里，在这个连接点，时间也是混乱的，许多路径交叉，然后终结。虫巢意志的雷声，数十亿异形同时喊叫的声音，这些嘈杂掩盖了一切。云鹰和猎枭重新会合，他也跟上前去。他们合而为一。
凯恩的化身在咆哮，祂的愤怒在时间线上舞动。一堵墙挡住了泰克，亚空间里的阴影就在他的正前方。他不知道它是否能感觉到他的探测，是否能感觉到他在那里。命运的线在这个阴暗的异形生物面前畏缩不前，绕着它行进，仿佛这些时间和空间的线条都在害怕它。扭曲的丝线进入它身边的区域，只有很少的几根丝线能离开。
泰克已经本能再等了。他唤出他所有的意志，并通过快速旋转的符文阵列引导它，粉碎了虫巢意志形成的空白领域，深入地观察这个关键的时刻。
泰克看到的情景把他吓呆了。
两个不同的虫群结合在一起，将世界上所有的活物吞噬殆尽，它们一边野蛮地交配着一边战斗，人类偷走的垂死星域为他们的结合提供了沃土和肥料。虫巢舰队合并，融合成为全新的死亡。
“遥远的饥饿与饥饿的龙合二为一！” 他自言自语地喊着。泰克看着两支舰队的虫巢意志互相伸出触手，盲目地在可能性的乱流中摸索。每个泰伦的个体命运是由野兽般的思维产生的微小脆弱的细丝。但是，数十亿脆弱的丝线交织在一起，就形成了一条无比强大的命运之线，使这条线上的其他存在都相形见绌。
当虫巢意志的双缆彼此靠近时，它们的线被解开了。它们扭动着的触须相互缠绕，两者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作为一个整体，他们拥有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泰克回望了一眼他们古老的历史。正如虫巢舰队是虫巢意志的碎片一样，这两个虫巢意志也只是一个更为巨大的东西的触须，而这个东西完全超出了塔克的理解范围。
这种结合带来的灵能冲击一直在亚空间里回荡。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许多世界死亡的景象如潮水一般出现。随着一阵眩晕，灵族终极末日的迹象在泰克上空隐约出现，就像一座漆黑的、无法翻越的大山。这种灭亡的确定性被一些难以读懂的希望之光刺破。在种族灭亡的黑墙后面，潜伏着无处不在的“渴望的祂”。祂的贪婪欲望冲刷着塔克的心房，如同海水拍打冲刷着悬崖的山脚，企图侵蚀它们的根基，把它们冲垮。
泰克挡住了永恒大敌的压力，他喃喃地念着集中注意力的诗句，让他负责保护自己本质的那部分头脑更加警觉，把灵魂的威胁从他的思维中赶走。祂是带不走他的，今天不行，永远都不行。
不，他在这里所关注的不是灵魂的灭亡，而是肉体的灭亡。
他注视着虫巢舰队合并的可能性，用他的心灵之眼观察着各种未来展现出来的景象。画面闪烁着，命运的多条路径层层叠叠。他在混乱的未来中奋力前行，抛弃那些遮蔽真相的微不足道的差异，寻找更清晰的景象。
许多未来都毁于虫巢意志的合并，可怕而又可憎。虫巢灵能的反冲无比强烈。鲜血与战争。这些怪物吞噬了欧克蛮人、人类和灵族的基因，不断改造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它们对自身的完美锻造不仅是为了毁灭泰克的种族，也是为了毁灭整个银河。在黑暗的厄运中，希望的微光一颗一颗地闪烁着，向它们伸出的几根丝线也散开了。黑暗之外什么也没有，只有他同胞们扭曲的笑声。死者的影子高声叫嚷，推搡着次元蜘蛛们的封锁。他们的思想如同蛛网一样拂过他的脑海。
另一次震颤同时撼动了灵魂世界和物质世界，带来了仇恨和愤怒的浪潮。死者们因此而无比亢奋。泰克绝望了。如今的永恒回路里充满了怒火——过去那个高贵的伊扬登去哪里了?
死者们的双手紧紧抓着他的灵体形态。他们对他并没有恶意，他们只是想说话而已。作为先知的长期训练让他可以免疫恐慌的影响。他更加努力地保护着自己的灵魂，但触及他的汹涌灵能通过他的肉体凡躯倾泻而出。在他身体周围的圆厅中，更多的符文从他的腰包里射向空中，被突如其来的热量环绕。那些已经在空中飞行的符文变得更快了。每一颗都越烧越亮，直到如同一群微型太阳般围绕着他。
泰克压抑着他的痛苦，但他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被伊扬登那满溢的亡灵灵魂们所驱使。死者的语言烧焦了他的舌头，每个灵魂都已被愤怒的火焰熔化。
“虚空生物将被扔回深渊，” 他说。他喉咙里的声音很多，但没有一个是他自己的。“饥饿者将被引至垂死的火焰。” 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命运的绞线上了。他的皮肤起了一层疙瘩。“在那里与它们的血脉融合。在那里加速伟大剧变。”
最后一闪，许多事物的一瞥。一个孤独的灵族人站在红色之海前的剪影。由熔岩形成的第二片红海。两颗心，一颗被烈火吞噬，另一颗散发着净化之光。
一根燃烧的柱子在泰克面前呼啸而起。他发现自己站在颤抖的山坡上。一个世界在他周围燃烧。泰克试图伸手去抓巨人的手，却滑倒了。他的身体和他的引导石一起被烧成灰烬。
他掉进了另一个世界，第三个令人发狂的能量之海。火焰也无法逃脱那里。
黑暗王子笑了。凯恩的血手变成了祂的手掌，泰克的灵魂落入了祂的掌心。
塔克身上爆发出巨大的灵能。他喘着气，迅速地切断了自己与命运之线的连接。树林里的水晶树哗啦哗啦地响着枝叶，在他的尖叫中伴奏出不和谐的叮当旋律。
环绕着他飞行的符文发出一阵闪光，然后纷纷掉落在清亮的石头上，哗啦作响。
平静回到了他的心里。
泰克咽了下口水。他四肢颤抖，瘦薄老化的皮肤感觉灼烧般刺痛。
他低下头，面前的五块符文烧得焦黑，还冒着烟。中间是巨龙德拉克瓦的符文。阿苏焉之火符文离它有一段距离，在它们之间是方舟世界比约坦的世界符文“远古时代的重生”。这条线的尽头是垂死之火符文，还有最后一个符文，模糊而黑暗的预兆——莉莉丝·阿姆图·卡拉赫，止刃之锋。
第六个符文引起了他的注意。它远离前面的五个符文，但仍在他的影响范围之内。“阿苏焉的平衡，” 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个符文侧躺着，给其它符文的预示也带去了模糊性。他在地上寻找其它符文。它们都四散围着他的位置，有些是他选用的，有些则是他没有选用的。它们在其它符文的预示基础上加上了一些变数。也许吧。大多数符文都落得太远，无法从方位上确定它们的意义。代表人类的原始符文，阿苏焉，失乐园的断树，还有更多。
泰克把第一个符文扫了起来，拿在手里。德拉奇瓦，巨龙。至少这一点是清楚的。
“大吞噬者和伊扬登还没完呢，” 他喃喃道。悲伤感涌上他的心头，其强烈程度令人难以忍受。
他听见一个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穹顶的水晶轰鸣着，凯尔蒙的灵魂在他脑海中低语。
“或者说，伊扬登和大吞噬者还没完。”
泰克点头表示同意。他疲倦地站了起来。他知道该怎么做，但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上一个世纪对他的人民而言已经很艰难了。伊扬登曾三次被直接攻击，这就是所谓的三祸。首先是与混沌的燃月之战，这场战役摧毁了埃斯瑞尔家族，让伊瑞尔王子蒙羞。然后是遥远饥饿的蹂躏，最终与兽人的战争以及对方舟世界圣地的又一次入侵。伊扬登的舰队几乎都在与人类、兽人、太空死灵和亚空间的地狱生物作战。尽管活着的人充满了悲伤和愤怒，但他们对远离自己家乡的冲突几乎没有进一步的兴趣。在这种时候，他们似乎……没那么咄咄逼人了。
说服伊瑞尔王子去远在银河另一端的地方作战并不困难。尽管他再次走上了那条道途，但他仍然保持着野性和好战。高阶议会的其他成员可能就很难说服了。伊安娜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探索那些秘密的机会。她在痴迷的边缘摇摇欲坠，而且变得越来越危险。
他需要一个更清晰的解读。他需要帮助。
泰克笨拙地挪动着身体，把手套套在因早期水晶化而变得灰白的手上。他的四肢已经很僵硬了。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在这里扎根，在他前辈的破碎雕像中化作一颗新的水晶树。他向他漂浮在几米远处的手杖伸出手。在他的命令下，它穿过房间向他飞来，轻轻地落在他的手掌上。他靠在手杖上，让它从伊扬登的灵魂们中汲取力量。现在死者的情绪平和了下来，虽然还是充满了期待。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对得起他同胞们的期望。
他周围环绕着未加检查的灵骨，这是永恒回路过度充能的产物，因无数死者的灵魂而不断生长膨胀。在遭受重创的伊扬登的其它区域，灵骨塑师们哄骗这些生长物回到它们原本的地方，但在这里，在伊扬登灵能和肉体的交汇处，它们不会被驯服。方舟上其它地方的损伤已经被修复抹平了，但战争的迹象在水晶先知圆厅里却到处都是，仿佛一种警示。远古时期先知们的水晶化遗体被打碎了，无数碎片留在了他们倒下的地方。在另一些区域，破碎水晶树的树桩数量甚至超过了那些仍然伸展着枝桠来衬托星辰的树。地板上满是凹痕和裂缝。而在他站立的这一片区域，破坏的迹象并没有很明显。在凯尔蒙长老战死的地方，水晶变成了黑色，无法被预知。水晶先知的穹顶中显露的荒凉与方舟其它区域已被修复的美丽景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且这样的对比将永远被维持下去。“然而，战争还没有结束，” 他自言自语道。仿佛是作为回答，又一阵震颤传来。“凯恩的化身躁动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