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垩/趟雪巡花24h-0h】归途
#一种随便找了个脑洞然后开写的废话文学,ooc有
#拓荒者队长空x研究员阿贝多
#带点末日背景但没有那么末日,荒野描写有那么些许不明,之后考虑出个讲解什么的QAQ
——
今日晚上拓荒者的营地,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人们在早晨间的行动中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现在只想尽快入睡,在早上醒来的时候恢复到最佳的状态以应对荒野上未知的危险。
没有搭建营帐,这种妨碍行动的东西是最不必要的,人们大多蜷缩在闭合的机甲里,利用里面特有的取暖功能度过一个个寒冷的夜晚。
今天的月亮不是圆的,投下冷冷的光,配合荒野上那不明方向传来的冷风,让人感觉心也是冷的,只有营地里尚且亮着的火苗还在温暖着他们的皮肤。
在荒野上是要人守夜的,谁也不知道夜晚的“客人”会是什么,也许是饿了许久的兽群,也许是尚未探明的危险生物。按照先前的安排,今天轮到空来守夜。空加入这个队伍已经有一段时间,在这个平均寿命不到25岁的队员里面,也算得上是有资历的前辈。
荒野从不介意它吃掉的是谁,也许是某个高高在上的官员,也许是无人注意的拓荒者。有时候它可能想换个口味,有时候它食欲大发,无数拓荒者就这样倒在了黑暗中,就连名字也没能留下。
黑暗在窥伺,它不用休息,在时间的磨损里他只剩下吞食的欲望,却忘了它本身就是个无底洞,无论吞食多少,都不会有饱腹的感觉。
看着火苗,空拿着螺丝刀修理自己破损许多的机甲——这是被淘汰下的老款——部分地方的铁皮已经脱落,露出其下电线连接的部分,移动起来有噪人的“嘎吱”声,在荒野的夜晚里甚是明显,铁皮移动的声音传播的很远,在远处的山谷里回响,隐约可以听到那处传来的声音。
荒野的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要进入,视力变成了无用功的摆设,在夜晚的探寻大多要依靠机甲的夜视功能,还有头上星星头下的点点微光。
哦,还有听觉。
拓荒者的耳朵比狗还灵,这不是一句空话。
在早上的时候,他们解决掉一头在榜单上的巨兽,晚上的探索活动暂时停下,如果没有意外,第二天一早他们就会回去。
天上的星星是很好看的,仔细看的话,还会看见上面的光芒很不一样。城里人的血液天生带有诗的成分,星星自动成了节点,在他们的脑海里组成了一幅幅画,那些画家的灵感也许就是来源于此处吧。
小时候,空的老师告诉他们,星星其实不是星星,它们和太阳一样,都是恒星,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不会发出光芒的球体,才是和地球一样的星星。空很喜欢星空,他觉得那里有他的理想,和其他喜欢低着头看着地的拓荒者不同,在空闲的时候,空总喜欢躺在草地上,仰着头,看着头上的星星出神。
城里人会成为拓荒者,但拓荒者永远也回不到城市。
火苗噼里啪啦的响,火星子时不时从火焰里蹦出来,溅到人的身上,看着温度很高,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风里传来不妙的味道,这是拓荒者在荒野上特有的感知能力,荒野上的风总能把很多的信息带给他们,因此,他们被称为“鬣狗”。
多么恰当的称呼,满足了城里人的高傲,同时压弯了他们的骨头。
周围也亮起了点点的光,但这不是代表希望的灯光——在这个时间点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来这里送死——这是饥饿已久的野兽发出的充满着恶意的绿光。拓荒者的睡眠一般都很浅,空朝天开了一枪,巨大的响声暂时震慑住这些野兽,趁着这个空档,他带着人瞄准那些光传来的方向,射出了子弹。
鲜血四溅。
生物的本能是害怕死亡的,在饥饿的驱使下,空气中鲜血因子的刺激,反而更能让野兽激发出对生存的渴望。被击中的野兽无声地倒了下去,随即,浓郁的鲜血味道从那个方向传来,它们被同伴撕碎,成为养料,然后排出体外滋养这片荒野。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进行,甚至没有任何挣扎。
弱肉强食,不仅仅发生在不同种族之间,更多的是个体的斗争,身边那些了解自己情况的同伴,在有时候反而是最可怕的。
包围圈在逐渐缩小,拓荒者灵敏的听觉可以听到野兽流着口水的喘息,他们对于血肉的渴望隔着这片黑暗都能被轻易闻出。不少人都有在睡觉时穿着机甲的习惯,到时省了一些无谓的伤亡。拓荒者看这情形就知道这是一场苦战,不过眼下可不许他们多想,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然后寂静的夜晚就开始喧闹起来,钢铁与血肉的碰撞,让这些人和兽陷入彻底的疯狂。
拓荒者是不被怜悯的,只有活着回去的人才能得到继续活下去的权利,这样的斗争在荒野上比比皆是,不是为了某个伟大的目标,也不是为了某个人,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回去的人或许可以成为英雄,但英雄是不允许活着的。
凭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的钢铁机器,不出来的电线不少被咬断了,橡胶上露着明显的属于兽类的齿印。在这些钢铁之间横卧着许多残骸,已经看不出这些残骸原本属于哪种野兽,也许送到实验室可以发现,这是一个新的物种,然后登上报纸,向人们大肆报道新物种的发现。
城里人会讨论、会争辩、会研究,他们对照片上的东西指手画脚,要求拓荒者带回更多的样本,将一篇篇充斥着无聊术语的论文发出,但就是不会看到拓荒者身上那些深入骨头无法去除的伤痕。
所幸野兽终于退却,它们也许还没有那么饿,但拓荒者的营地就像是被暴风雪席卷了一般,露出的能吃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扫荡一空。皮包骨头的野兽仿佛只剩下那副骨架,激烈地撕扯着一切可以吞下肚的东西,就算身体被撕为两半,嘴巴也在不断的嚼着,吞咽下去的食物就这么顺着食道流出体外。
天一亮,他们就回去了。这次依旧有不少拓荒者留在了黑夜,他们的姓名也留在了荒野,报道上不会出现他们的名字,他们的伤亡只会被简化成几个简单的数字,报道的记者只会采用拓荒者这个统一的称呼,然后把这些努力归功于全人类共同努力的结果。
领到了工资,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在酒吧再多活几天。
酒吧里混杂着形形色色的人,大家谁也不必嘲笑谁,只需要在那里一坐,点上一杯酒,就可以打发一天。
拓荒者长期住在荒野之中,他们身上的味道早已让人不能忍受,就算是和拓荒者打了许久交道的员工,在这个场景下也是带着防毒面具。
“辛苦了,接下来另外一队会来接手你们的工作。”
说是“接手”,实际上是送死,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
空现在还不适应这个建筑里明亮的灯光,他微微眯了眯眼,刚想离开,就被一个人叫住。
“你好,是A002队的空吗?”
空回头看去,肯叫刚回来的的拓荒者停下的人可不多。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银发男子站在他的身后,胸前的工牌表明了他的身份,那属于这个城市的人的明亮的眼眸让空感到不适,他早就习惯了荒野之上的混沌,从来没有人用这样澄澈的眼光看着他。
“我是。”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叫住他,空回身,避开一段距离,“阿贝多研究员,请问您叫住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我想请你来参与我们最新的研究,有关对拓荒者身体数据的采集。”阿贝多开门见山,“我会安排好你接下来的行程,你不必再去荒野上冒险。”
不必回到荒野,这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条件。
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他们想象着拓荒者渴望回到城市,自己作为他们的救世主,施舍着可怜的自由,允许这些可悲的生物成为城市的一部分,然后听到他们那类似于传说的故事来解闷。
但空并不想。
不如说,只要是在荒野上呆过一段时间的人,他们都清楚自己与城市的隔阂,不会回去。
想回去和不会回去,那是两码事。
空记得每一个伙伴的名字,记得每一次遭遇的危险,以至于他可以轻易闻到每一次死里逃生后清点人数时空气中淡淡的哀伤,他刚刚回到城市,身上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那是因为无法及时缝合而留下的创口。拓荒者总有那么几道伤疤,这些伤疤构成了他们的故事,空可以轻易的讲出得到它们的经历,他自己也随着这些伤疤融入了荒野。
他看过无数次荒野上的月亮,也因为文化学习的需要去看过诸多文学作品。荒野上的月亮是冷的,永远在见证着荒野上发生的一切,不多加干涉,也不多评价,只是看着,然后把一切遗忘在夜晚。
但文学作品里的月亮大多代表城市里人当时的心境,是暖的,是空从未感受到的月亮。
每次他从荒野回来,身上特有的伤痕和气味,总要让他面对城里人异样的眼光,荒野之上造就的习惯让他和城市的生活屡屡脱节,拓荒者在一定程度上并不属于这座城市——尽管他们造就了城市本身。
研究员也是一样,他属于城市,但在邀请一位不属于城市的拓荒者融入城市本身,在空看来,这就是荒谬的。
错误的,应该及时制止。
“免了,我觉得你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空提着报酬,那包东西沉甸甸的,只是提着空就知道这里面是他几天的花销,“我更乐意开个房找个小姐什么的,本来我们的命就烂在荒野里了。”
“这不仅是我的请求,也是拓荒司给你下达的命令。”阿贝多取出一份让空生厌的文件,上面的腔调弯弯绕绕,从官方的口气说明空现在需要配合阿贝多的工作,否则就视为叛逃。
上面的话空就算闭着眼睛也可以背出是什么东西,这种感觉令他作呕。
“行吧。”空走了上去,不顾自己身上的气味,“我的房间在哪里?”
“跟我来。”阿贝多似乎并没有被气味影响,事实上,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空先生,接下来我们会对你进行各种研究,请你务必配合。”
他还有不配合的选择吗?
空不知道这些研究员要做的研究是什么,这些无用的研究在他看来就是在消耗拓荒者的寿命,用一条条人命来堆积现在城市的高楼大厦。
“这是你的房间。”阿贝多打开了门,里面的设施是空从未见过的,他把包裹放到地上,等着阿贝多的讲解。
“接下来,我们首先会对你的身体数据进行采集,然后是身体机能数据的分析,现在请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开始合作。”阿贝多不会说多余的话,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和空合作,然后为自己的简历添砖加瓦。
是典型的研究员。
一般来说,这种研究员刚刚进入研究所不久,还算有点良知,不过久了也会被里面的人同化,拓荒者在他们眼里不再是人。
不过阿贝多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以前是在哪里听过呢?荒野的经历混淆了时间,记忆如同浆糊一般混杂在一起,经常会拼凑出令人哭笑不得的回忆,久了也就不再想以前发生了什么,反正那些经历最后都会化为本能刻在骨髓里。
也许是在某次报道里出现过吧。
空对研究员没有兴趣,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现在也只是因为上面的命令才被迫配合。
“听起来待遇还不错,你们居然也会考虑实验对象的需求?”在空的认知里,研究员就是为了名利而研究,很少会关注到实验对象的状态,更多的是把他们当做一块可以被压榨的海绵,总想挤出一点水来。
阿贝多没有隐瞒:“为了安抚对象的情绪,这是必要的手段。”
碧色的眼睛直视着空,像是有火一般,空微微扭头,没有和阿贝多的眼睛对上,似是有点心虚,但他也不知道这种心情从何而起。
拓荒者和研究员,这样的组合应该是出现在实验室,而不是在这个房间里,空并不能确定阿贝多抱有什么私人目的,研究员总是有许多出乎意料的手段。
“是吗?”
“请你放心。”
“这话不应该对我说,阿贝多。”空嗤笑一声,像是在笑研究员的天真,也将是在笑自己的无奈,他想起了过去,自己的队员死在手术台上的惨状。
那是一次毫无人道的研究,为了使拓荒者尽可能清醒,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切开了他们的肌肉,把人体和机器强行连接在一起,即使拓荒者惨叫声已经可以突破隔音的墙壁,他们手里的手术刀还是那样的稳,甚至因为实验即将成功而兴奋的有点发抖。
那是他的队员,前不久刚刚救过空的命,但因为受伤过重进了实验室,再也没有出来。
人死不能复生,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那人也没有什么亲人,加入拓荒者的基本上都是人际关系惨不忍睹的家伙,他们的队伍就像是家庭般的存在。
阿贝多以为空对这次实验还是心存疑虑,还在安抚着空:“这次实验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你不必过多怀疑。”
这次实验之所以选中空,恐怕是因为空服役的时间快要到拓荒者的极限了,如果再这么下去,空就会会成为第一个合法退役的拓荒者。人们是厌恶拓荒者没错,但不会厌恶一个已经退役的传奇,这是研究所无法接受的。
因此,空就需要发挥它最大的价值,随便找一个由头安排他进实验室就可以了。
“这话应该对那些死在手术台上的拓荒者说吧?我知道你们想了解荒野,于是就用一条条拓荒者的命去填,然后把重伤的拓荒者拖上手术台,解剖他们,试图找到荒野的影响。”
荒野对人的影响不只是生理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改造,只要步入荒野,就会听到那个声音,如同自己脑子里面发出来的一样,在里面待久了,整个人都不再是人,这也是为什么研究所会允许拓荒者休息一段时间再进入荒野。
就算是在休息的时候,他们也是被监视的,荒野对这个城市来说还是未知,他们无法想象,也无法承受荒野对拓荒者的改造。
“拓荒者空,你没有质疑研究的资格。”外面有人进来,看服装应该是附近警局的人。
也算是和这些人有点打交道的经验,空知道他们其实就是一帮狐假虎威的家伙,没有后面的那道另一命令,谁会想管拓荒者这个烂事。
“我知道,我们都明白拓荒者正在逐渐成为荒野的一部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空没有管进来的警员,他只是看着阿贝多,然后走到浴室门口,“这么久没有洗澡了,好歹让我洗个热水澡吧。”
“明天见。”阿贝多走出了门,警员立刻上前来确认他的状态。
“别碰。”空回头看了警员一眼,走入浴室。
警员愣在原地,一时间不敢上去。
“看啊,我们出生于城市,城市却要将我们驱逐,我们想要征服荒野,荒野却将我们容纳。”尽管隔着房门,空的声音似乎还可以传到他的耳边。
——
实验的第一阶段,基本上是安全无害的。
这个阶段实际上就是收集一些普通人体检的数据,操作的是阿贝多的两个学徒,看上去还算是新人,和阿贝多一样,带着点不多的赤诚。
他们的交谈很是简单,空没必要对这些年轻人抱有恶意,至少他们是真心为了拓荒者好。
只不过这点好心最后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就像人们为了某个高大上的目标而拼命狂奔,不管不顾埋头向前,到最后却发现自己选错了赛道,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控制,一切向崩坏滑落。
在外面待久了,直觉就会变得敏锐起来,只是感觉就可以判断一个人大致的善恶。听那些科学家说,一个人的性格其实是会化为某种信息素散发在外的,人类无法获取这种信息素,拓荒者如何获得这种能力还不得而知,也许是荒野的改造让他们在这方面有着超出常人的判断力。
实验室里消毒水的味道让空很不习惯,他的嗅觉被这个味道迫害,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还不如荒野上的青草味来的舒服。这种刺激鼻腔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造出来的,把城里人都染得带了点“城市”的味道。
拓荒者之所以可以分得清城里人和他们自己,凭借的就是消毒水的味道。这个味道仿佛刻在城里人的骨髓里,淡淡的,挥之不去。
“抱歉,请问您是哪里不舒服呢?”这个叫砂糖的助手应该是刚入职不久,即使知道空的身份,也没有像一般人那样露出厌恶的表情,反而很是紧张,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事,估计是我不习惯这里的气味吧。”空无所谓,他都穿上了实验室的服装了,还在意这些东西吗?
“不好意思,我们习惯了这种味道,不知道您闻不惯。”砂糖对这个疏忽很是抱歉,她似乎特别容易害羞,一时间没有主意。
“没关系。”
阿贝多是这次实验的负责人,他负责分析数据。
起码从现在得到的数据来看,空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五感更敏锐一点。但这数据总给阿贝多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漏了什么一样。
“荒野”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但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活物。城市和荒野的竞争,更多的是对拓荒者的竞争,看着数据的录入,阿贝多想起以前偶然看到的一起实验。拓荒者花费了巨大的力气捉到了一头巨兽,他们把巨兽捆回来,绑在手术台上,接受研究员的解剖。
那去实验对外是严格保密的,就算是阿贝多,以他现在的权限,也没办法获取全部的数据。
那次实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老师看到了什么,阿贝多不得而知,就连黄金本人对那次实验也是讳莫如深。
接下来就是抽血化验,空配合地伸出了手,看着针头刺入血管,暗红色的血液流入管子里,一点点填满试管,然后密封好被送去化验室。
起码这些人现在还是正常的。
闭上眼,荒野的呼唤仿佛又在耳边回响。这是拓荒者不曾对人提到的,只要在荒野待到一定的时间,荒野的呼唤就会随着他们进入城市,时刻在他们耳边蛊惑着,不提及这个东西也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
对那些野兽,拓荒者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只是没有证据去证明而已。他们一眼可以看到自己的结局,在梦里彻底变成野兽在荒野游荡,有的时候他们根本分不清自己是野兽还是人类。
不知名的透明液体顺着输液管滴入空的静脉,空数着液滴的数目,但总是在一千之后就忘了之前的数字。
空到现在还是有点不适应实验室的灯光,尤其是现在单头打下,他侧了侧脑袋,眼睛眯起,如果他现在眼睛被人扒开,就会看到他的瞳孔呈现不同于常人的细长状,跟野兽一般。
这是很恐怖的。
“阿贝多。”有人进来了,空听得到。
他们似乎交流了什么东西,那人扯高气扬的,不知道在瞎叫唤什么,似乎是他的归属问题。
也是,每一个拓荒者都是宝贵的实验素体,在荒野待得越久,实验价值越高,像他这种没有过多损失的实验体更是所有实验室抢夺的对象。
也不怪有的人会过来抢人了。
根本没有人去在意荒野上到底发生什么,拓荒者一批一批进入荒野,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带回来的素材成了上位者桌上令人艳羡的珍藏。
在黑暗中,过去伙伴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他们仿佛从未离去,一直在荒野里等待着剩下的人的加入。
去哪个实验室,空自己是无所谓的,倒是旁边的砂糖和蒂玛乌斯很是紧张,看来他们还没见过这场面。
“我认识他,”砂糖小声对空说道,“这人是燧石实验室的,那边实验体死亡率很高,完全不把拓荒者当人看待,老师也在阻止你去那里。”
阿贝多会做这种事?
看来实验室之间的关系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被束缚在台上的空不需要思考太多,这是负责人之间的事情,他去哪里并没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是,他去燧石实验室的话可能会把那里砸了吧,毕竟那个人就是在那里被切碎的。
“你应该知道,这种珍贵的实验体怎么可能可以被用来做这种无用的实验。”来人很是嚣张,完全不把实验室的负责人放在眼里,事实上也是如此,燧石实验室的负责人背后大有来头,有这么高的死亡率还没人议论就是后面的保护伞在运作。
阿贝多显然是不怕这位要人的研究员:“事实是我已经申请到了许可,先生,你无权把他从我们这里带走。”
“我们实验室做实验从来都不需要许可。”
“那要是上面问起来,我应该怎么回答呢?是说你们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实验体,还是说,有人不守规矩,随意抢夺他人的课题?”
“你小子别仗着你的老师是黄金,我们就不敢动你!”
“事实就是这样,你们无权带走空,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法庭见。”
“你会后悔的!”
但声音并不大,有人把他拖了下去,听到他气急败坏的声音,空只想笑,肆无忌惮地笑。
空确实是这么做的。
想笑就笑,想那么多干嘛?
另一边,砂糖是挺担心的,惹上那种人怕是不好脱身:“老师,他们以后不会找麻烦吧?”
“不用担心,这里有监控,我站在这里是故意的。”阿贝多很冷静,看了看放在一边的监控,“砂糖,去要现在之前十分钟的监控,要快。”
蒂玛乌斯拍了拍砂糖的肩,他在这里工作的时间要长一点,见识过阿贝多的手段:“砂糖,不要这么担心,老师他会安排好一切。”
发觉自己的失态,砂糖匆忙道了一声歉,便赶去值班室。
空还躺在实验台上,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实验室的灯光,瞳孔恢复了平常的大小,看着阿贝多,他没心没肺地笑着:“看来我引起了很多实验室的注意呢。”
“倒不如说所有的实验室都在盯着你。”阿贝多没好气地道。
空扭了扭手臂,被固定在一个地方着实有点郁闷:“那我也得谢谢你,给我安排了一个这么安全的实验。”
“或许吧……”
“我的身体,我知道的最清楚,只是你们不愿意听拓荒者说话而已。”
“这也是我研究的方向,如果你愿意说,我乐意听。”
“起码我也得先对你产生兴趣,不是吗?”
空笑得狡黠,带着和他年龄不符的开朗的笑。
——
“你问吧,这次又是有什么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已经被压扁的烟,空简单点了几下,取出包裹还算完好的一支,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油快要用完的打火机,点了几下没点着,阿贝多伸过手帮忙挡着风,才算点着这古董货。
抽了一口,香烟里带有的致幻物质逐渐麻醉空的神经,也就只有在这些东西的帮助下,他才可以避免去想之前荒诞的经历,久而久之,空的烟瘾越来越大,一次至少要吸上四支烟才算完。
阿贝多皱了皱眉,他对这些东西极其不喜,但他没有说什么,取出实验记录,交给空,让空自己看。空没有接过,他识字不多,而且光是看着这些报告就头疼,上面无非就几个官方的评语,然后加点不痛不痒的建议,说是报告,更像是应付下面而随便批阅的东西。
“实验结果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我想知道你们避免和普通人接触的原因。”阿贝多见空没有接过,识趣地收回了资料,走到空的身旁,靠着栏杆,看着下面车子来去,人员走动。
“研究员,你生活在城市里,没有去过荒野,对吧?”空第一次主动打开了话题,他背靠着栏杆,和阿贝多的目光的方向完全相反,他一直在注视着人们建起的城墙,上面有被风沙摩擦出现的痕迹,无言的诉说着悠久的岁月。
阿贝多转头,顺着空的目光看去,也只能看到城墙,但他觉得空的目光并不在城墙之上,而是透过这人类的保护罩,看着更远的地方。
空的眼光太远了,阿贝多第一次产生了他有什么东西握不住的恐惧。
城里人从未去过荒野,就像拓荒者从未融入城市的生活。
就算是平视拓荒者的阿贝多,之前也只是远远看过,不曾踏过这条线,现在有一位拓荒者的队长主动提起,他是打起了十分的好奇心:“是的,只有拓荒者有资格进入荒野,一般人想要出去基本上不可能。”
人们只在乎拓荒者带回了什么,并不在意拓荒者见到了什么,除了那些接近于传说的离谱谣言可以刺激城市的神经,他们还不成真正接触过拓荒者这个群体。
“重点不是资格,而是‘拓荒者’三个字。研究员,你知道这个身份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空苦笑了一声,他回想起以前一件小事。
对现在的空而言,这确实是一件小事。
当时城里人和拓荒者的矛盾比现在更加激烈,甚至有人暗中推动驱逐脱荒者的法案,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拓荒者作为法案实施的对象,被勒令禁足在营地内。他们围着篝火,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的硬币——在拓荒者手里的硬币基本上都是古董货——抛上抛下,或者是串个绳子搞点别的花样。
空给火加了木柴,目测这团火还能再坚持三四个小时,伸了个懒腰,他的机甲因为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不过没人在意,大家的机甲都差不多。
“还能撑多久?”空还不是队长,那个时候他只是后勤,负责统计拓荒者的储备员。
“一个月吧。”
“啧,那帮狗娘养的是想把我们饿死吗?”队长往远处吐了一口唾沫,他面色不善,是典型的匪帮头子模样,但也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一队不安分的家伙。除了新加入的刺头,这里的拓荒者都是过命的交情,空胸前的三道疤就是给队长挡伤而增加的,差点切断几根肋骨。
“等着吧,这个时候越是暴躁,越会让他们抓住把柄。”空耸了耸肩,“队长,你还有多少时间?”
“不多了,声音越来越大了。”队长掏出一根燃到一半的雪茄,一头有被人咬过的痕迹,他炫耀一般在空面前晃着,“看,老古董了,狗娘养的就是懂得享受。”
“声音”大了可不是好事,队长看了看空,笑道:“小王八蛋,你这拧巴的样子是要做给谁看啊?你看看我们的兄弟,谁身边没死过几个人?大不了我死后这个队长的位置给你来坐,有没有人反对的?”
“瞧这身子骨,还是到后面老老实实做后勤吧,队长你也别太惯着这些小屁孩。”
“嘿嘿,谁做队长不是队长,我是无所谓。”
“得了,队长身子还硬朗着,也许这次回去队长就可以退休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空记不大清了,反正这样死人的情节每天都在荒野上上演,死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迎着空类似于审判般的视线,阿贝多一时间说不出话,那目光远比他深远,跟在城墙上看到的野兽的目光如出一辙。
让人后背发凉,如同被锁定一般不能动弹。
阿贝多这才想起面前这个看似还是少年的拓荒者队长的真实年龄早已超过三十岁,他和荒野打交道许久,那陌生的空虚感早已随着记忆融入的他的血肉。阿贝多自始自终都没有真正接触到真正的空,这只是拓荒者队长所展现出来的偏向于正常人的一面。
“我不知道。”阿贝多实话实说。
“对你们来说,这只是一个身份,但那边的人就不一定了。”空转身看向这座繁华的城市,再怎么绚烂的光也掩盖不了他从中闻到的属于上位者的糜烂气息,还有城里人高高在上的傲慢与偏见,简直令人作呕,“你们要知道,不是你们这样观念的人占了主流,真正决定这座城市的,还是这里生活的普通人。他们看拓荒者,就像在看城里的乞丐,满带着厌恶和怜悯,他们认为这个工作是生活的失败者才会去接受的,自诩正常人的他们,从来都没有接受过拓荒者。”
不可否认,拓荒者这个整体从未被当成正常人来看待,他们类似野人一般的打扮和粗野的风格往往让人难以接受。可这就是他们的生活特色,荒野的生活是享受着高科技的城里人所想象不到的。
“是吗?”阿贝多喃喃着,他注意到空打开了话匣子,这是否意味着空开始认同他,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不止如此,乞丐起码还被视为这座城市的一部分,拓荒者自从进入荒野,人们就把他们视为异类。你记得那些中世纪的教会是怎么面对那些异教徒的吗?”空似乎有点醉了,拓荒者吸的烟里面或多或少都会有这种物质,他吐出白色的烟圈,也许是有点热,随手扯开了几颗领子,露出下面遍布疤痕的肌肉。
“我知道,但在我这里,你可以得到和普通人一样的待遇,我保证。”阿贝多认真地道。
“这里平时没有人吧?”空突然问道,他转头四下探查,似乎要找什么人。
“没有,这里是闲置的场所,他们好像都很怕这里。”
不只是怕,涉及荒野,一般人都不敢过多深究,这里算是离城墙比较近的地方,就连住在这里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受到歧视。
“你看那边,正好可以看到城墙的边界,越过了城墙,外面就是拓荒者探明的荒野。”烟正好抽完,空随手把烟头丢到地上,指了指远处的城墙,城墙正好把荒野遮住,露出其上热烈的太阳。
他们被困在高墙里,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
也是有人想出去的,然后不知所踪。
“我小时候跟着师父到城墙上看过。”
“很多东西,有的时候只有自己亲自去看,才会知道真相是什么。光是站在城墙上,可没办法看到隐藏在荒野之中的巨兽啊。”
“这点我认同,所以我也很佩服你们。”
“阿贝多,这些年来,他们有没有对拓荒者做过什么?那怕只是单纯的扩建?”
“这并不在我的权限之内,不过我会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
“这可不像一位研究员会说出来的话。”
他们相视一笑,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离别多时在此处相逢。
这感觉挺奇妙的。
阿贝多向空伸出手,研究员今日没有戴着他那手套,露出其下白皙的皮肤:“如果你不介意有一位研究员朋友,我愿意当第一个。”
“行啊,‘朋友’。”空脱下手套,右手伤痕累累,小拇指在第一个指节断开,修复好的创口让人不忍直视,他握住阿贝多的手,捏了两下,算是两人之间第一次拉近关系的互动。
拓荒者的口袋是奇妙的,你永远想不到他们会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比如……一瓶酒。
装酒的容器是廉价产品,散发出不妙的气味,如果不是了解拓荒者平时的生活,阿贝多甚至会怀疑空是不是故意给他喝假酒害他。
“这是我们自己酿的酒,你尝尝,不要太多。”空把酒瓶子塞到阿贝多的怀里,取出有点年头的硬币打开了瓶盖。
嗯,气味更大了。
轻微的撞击声传来,是瓶盖落在地上的声音,阿贝多俯身捡起,放到口袋中。
酒瓶里的酒的味道极其浓烈,让人怀疑是不是医用酒精里掺了点水然后拿出来给人喝。
嗯,这样说也没错?
咳咳,度数问题度数问题。
“拓荒者自己酿的酒吗?有别样的风味。”
“你想说难喝直说,我不会有什么意见。”
“我是真心实意在发表自己的意见。”
——
就算是临近退休,该打工的还是要打工,研究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打工人的机会的。
这次是探索一个未知区域,空这个小队负责采集那里的地理信息,通过专门的呼机传回研究所。
机甲还是老样子,那帮龟孙子就不会好好维修。
“要走了?”刚要出门,空就见到了阿贝多。
研究员还是身穿白大褂的样子,他似乎是出来散步,无意间碰到了空。
距离出发尚有一段时间,空也不急着去和队员汇合,走到阿贝多面前,直视他漂亮的碧色双眸,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空就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这对眼睛能染上属于他的颜色,该有多么美丽。
拓荒者直白的思维只能让他想到这个,潜藏在暗处的欲望无端地滋生,在不多的梦里阿贝多以不同的形象出现,无一例外都被染上属于空的液体,早上醒来的时候空都要换一条裤子。
弄脏他……
荒野在耳边蛊惑。
勉强忍下,空摆弄着机甲:
“这是最后一次,顺利的话,可能以后就住在城里不出去了。”
谎话。
拓荒者的直觉告诉空这一次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但看阿贝多认真的样子,有些话难以直白地说出口,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无言的尴尬。
阿贝多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略显粗糙的吊坠,上面绣着一头金色的小狗,甚是可爱。
“带上这个吧,我做的护身符。”阿贝多把吊坠放到空的手里,尽管知道这对探索没有助益,“找砂糖学的,这几天赶出来,还有点粗糙。”
“挺丑的。”空把吊坠提起,在眼前仔细观赏,给出了一个评价,然后把吊坠挂到腰带上,拍了拍金色小狗的头,露出了一个并不好看的笑。
太久没笑了,这次希望不要吓到阿贝多吧。
时间快到了,空穿上机甲,转身向城墙外走去,阿贝多第一次透过城门看到外面的世界,太阳正在升起,空化为小小的黑点,被无尽的荒野掩盖。
似是心慌,似是不安,阿贝多喊了一声:
“空。”
“?”
空转头,以为阿贝多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平安回来。”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说的清楚呢?”就连空自己都无法评估这次行动的危险程度,对他而言,留在荒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但面对阿贝多,这些习以为常的话反而无法出口,他好像真的有了在意的人。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可以吧?”终于,空还是妥协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谁说的清楚呢?
“嗯。”
城门关闭,两个人就此相隔在两个世界。
在月亮升起之前,小队赶到了目标区域。
之后就是危险的夜晚,他们这次可没有休息的时间,空指挥人在悬崖峭壁上安置标点,突然,耳机里传来一声惊呼,一个人的信号就此消失。
“长根,长根!”空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但耳机里传来的杂音表明了一个人的逝去,归于荒野。
“头,两个翅膀的!”有人认出了那是什么,先前可没人告诉他们这个地方居然会有几窝翼兽。
埋葬一个队伍很简单,众人都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八蛋!”有人骂着,掏出武器还击,但陈旧未修的武器很快便成了大铁疙瘩,随着破空声传来,金属机甲坠落悬崖。人员不断减少,翼兽似乎瞄准了他们的弱点,不断地进攻着。
在这个地方,他们没有胜算。
他会死吗?
空松开了手,听着耳边回旋的呼喊声,他赌了一把。
这次他的运气,应该没那么差吧?
——
“前拓荒者队长空,我并没有允许你现在开始复健。”阿贝多看着在楼下开始跑步的某个金毛,颇有点无语。
从百米高的悬崖上落下, 没有摔成傻子也多亏了阿贝多的抢救技术,他几乎是瞬移到手术室,争分夺秒地在死神手下抢人。
也亏得空命大,死神那边觉得他现在还没到可以死的年纪,大手一挥又把他丢回来了。
说来奇怪,那些声音弱了许多,没有像以前那样有蛊惑力了。
“唉唉,阿贝多,这管的也太宽了吧?”空不满地叉腰,这些天他被阿贝多管得极严,整个人都快憋出病来了,而某个坏心眼的家伙为了让他心服口服,还陪着他一起治疗。
四舍五入,这算不算同居?
嗯,下手也挺快的,不得不说是一个队长。
“你算是我救回来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对你的健康负责。”阿贝多揉了揉腰,某个金毛下手不知轻重,到现在他的腰还有点酸。
然后某人被踢去睡书房。
没关系,把阿贝多也拉来书房睡觉就可以了。
“行吧行吧,但这营养餐是不是可以换成别的什么?我都快吃吐了。”空一脸的可怜兮兮,那对谁看了谁心软狗狗眼直直地盯着阿贝多。
“不行,这是经过精确计算后得出来的结果,对你的恢复很有益处。”阿贝多果断拒绝,空顺着杆子往上爬的能力他自叹不如。
“阿——贝——多——”
“不行。”
“就这一次,一次!”
“我个人认为你还需要进行至少三次体检。”
“唉唉唉,别啊!”
【END】
文末:思来想去,还是写了一个happy ending,其实是考虑过bad ending,但觉得在这样的节日我写一个坏结局估计要被打死,还是就这样吧(实际上某个人已经快写不下去了,不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