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末】Be true（13）
…………
>>>14
…………
“顾涛他这是……”夏秃头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顾涛一句话又给拎了起来。
绵战也在琢磨，但明显比夏秃头沉稳的多，“不管他想干什么，至少这和我们的需求并不矛盾。应了他，看看他还想做什么？”
“那我去叫他们准备，毕竟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心机这种东西，用的久了人就好比毒瘾深刻的瘾君子，已经学不会放下了。
常年浸淫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绵战和夏秃头陷在了顾涛突如其来的心思里，越发的摸不着头脑。
…………
其实这只不过是顾涛的缓兵之计，他在夏秃头那儿铺了那么久的前情，又往人家手里送了那么大的把柄，现在不用可就要作废了。顾涛摸摸下巴上有点长了的胡茬儿，觉得玩一下很开心。
相比他而言，方末就没这么轻松了。刚刚才摆脱了药物引发的无力感，又马上和顾涛打了一架，现在胳膊也疼腿也疼，肚子也饿得咕咕乱叫，脑袋里像是有一把巨大的勺子在搅动，一刻也不得舒服。
刚才顾涛说的话在他脑中就是一连串的“嗡嗡”声，尽管他努力了也还是听不清什么，整个人被蒙在被子里，宛如隔着一个轻薄的世界。
微微缺氧的感觉并不会令人觉得难受，从而寻求新鲜空气，反而会先令人昏昏欲睡，方末就在入睡的边缘苦苦挣扎。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先找点东西吃，不然不用别人看着，他很可能连这个房间都走不出去。
简单想了想明天“成婚”的安排，顾涛这才觉得方末安静的有点儿……奇怪。他忽的掀开被子，看到趴伏在床上的方末好似睡着了，“这都能睡着？”
“咕——”自己的肚子忽然叫了一声，顾涛才觉得运动过后更饿了，他一巴掌拍在方末大腿上，“醒醒！我叫他们送饭。”
打架真的是发泄情绪最好的方式，刚才的激烈碰撞真的像是没发生过，顾涛的语气一如平常，招呼了人送饭的同时还提出了一个新鲜的要求，“让那两个女孩儿送来。”
谁都知道明天要发生什么，只除了脸上的坏笑也不做他想，看门的人一脸“我懂”的表情就走了。
顾涛转身，发现方末居然还没起来，“你小子还真睡得下去……”
“阿嚏——”没有了被子，即使身处热带，也还是在这下半年的月份里感觉到了心理上的寒冷。方末蹭蹭双腿，把打架卷上去的裤管蹭了下去，然后被自己的一个喷嚏惊醒了。
短暂的休息只是让他的身体感觉更累，而这一段大脑的空白又让他搞不清楚现实的时间，“几点了……涛哥？”
“快要晚饭了。”顾涛没注意到他的异样，靠在窗子上看着外面，“淳朴的寨民倒是很诚实。”
听着他突然的话，方末没有费心思去琢磨，“你说什么呢？”
“自己看。”顾涛一笑，闪开半个身子，指指外面的人员分布。
虽然都离他们比较远，看似人数众多却松松垮垮，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会经常注视两个方向，一个是他们的房间，一个是他们的窗子正对着的林子。看他们可以理解，但是没完没了不经意间都会把视线投到林子里……这不就有点儿意思了么？防止他们逃跑除了盯着他们就剩下盯着逃跑的路线了。
顾涛打了个响指，路，找到了。
“原来如此。”方末坐起身来，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些人都是拿钱办事的，多数是本地寨民，没有那么多的经验，太容易看透。
“咕——”方末的肚子也叫了一声。
顾涛听见了，不着痕迹的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把那一声尴尬的响声按了回去，“对了，等会儿那两个女孩儿送饭过来，我想办法留下她们，你……”
接收到顾涛的消息，方末明白他的“逼迫”这下起作用了。不过想来也是，傲气如顾涛怎么会甘愿任绵战摆布？
“她们这个年纪多少上过几年学，应该能听懂我们的话。”
但是方末也有他的担心，“她们能听我们的么？”
“也许她们听人民卫士的。”顾涛瞳孔缩了一下，却又马上恢复正常，言语中暗示着方末他的真实身份。
“我有没有说过……你这人真没意思。”耳朵眼睛自觉屏蔽的方末摇了摇头，玩笑似的说了句实话，这次他终于看出顾涛的险恶用心了。而且……打过架以后他觉得顾涛有些奇怪，说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觉得顾涛对他的态度有点儿……不那么仇视了。发生过那么多事，刚刚还想挖他眼睛的人，现在又不想“活活咬死”他了，方末竟还有些难以接受。
“现在说过了。”等待依旧是无聊的，为了节约体力，顾涛重新在床上躺下。
觉得周身有些冷意，方末看看床又看看顾涛，也躺了上去，还不见外地从顾涛身上分了一半被子，才觉得身体暖和起来，重又昏昏欲睡。
…………
“shuzory？”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门外有人轻声细语的说了句什么，像是傣语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语言，刚要睡着的方末警觉，立刻起身。
“你……你好？”轻细的声线又响了起来，这次说的是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方末听着觉得是那两个小女孩儿来了，过去打开了门，“是你们啊。”看看外面的看守，把那人坏笑的表情彻底瞪垮直到转过身不再和他对视，方末才让两个女孩儿进了屋。
女孩儿们给他们带来了简单的晚饭——烤鱼，并且没用顾涛废话就自觉的留了下来。通过简单的说话聊天他们得知这两个女孩儿一个15岁，另外一个才13岁。大一些的读过小学二年级后就辍学了，小的那个则是连学都没有上过，也不会说什么普通话，只是拿大大的双眼看着他们俩，偶尔用手比划着让他们多吃点儿烤鱼。
两人是姐妹，父母早亡，跟着伯伯一家长大，就像童话里的灰姑娘一样。据她们自己说，她们的伯伯就是给这些人干活赚钱的，她们也不过是他拿来送人的玩意儿而已。伯伯很开心把她两个送给了顾涛……
方末啃着烤鱼，斜眼看着顾涛，嘴里咂着滋味。心里却想着之前还怕他们怕的抖如筛糠的小姐妹现在怎么什么都肯说了？
姐姐显然经历的要多一些，把妹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怯怯的看看一脸凶相的顾涛，最后还是觉得方末更好说话，全程都看着他，“其实我们俩也是身不由己……想着也许这一次就能离开这个寨子，去别的地方——”
“你这想法很危险啊，小姑娘。”方末摇摇手里啃的差不多的烤鱼，鱼头果然不堪重负的脱骨而去，他惊讶的叫了一声，“哎呀——”
吃着自己那条，顾涛瞟了一眼方末，一声不吭，做好了聆听的姿态。
姐姐显然没想到方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有点接不上话，她看看妹妹，似乎在寻求帮助。
妹妹眨了下眼，偷偷地看了看顾涛，又倏地低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跟了我们老大不好么？有吃有喝还能到处玩？没人敢欺负你。”舔舔手指接过顾涛递来的鱼，方末继续啃第二条，但是眼睛总在瞟那个姐姐。
小小年纪，眼中虽然还算清澈却已经多了些世故，看清现实的方末暗暗叹息，这又是一个他救不回正路的孩子，“到时候带你们走，回沧澜。”
姐姐抬头看了看顾涛，似乎想起了白天衣服的事，又看看方末，似乎难以抉择，“那你……怎么办？”
“咳噗噗噗噗——”方末差点被鱼刺卡到英年早逝，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另一边的顾涛慢吞吞的开始吃第二条鱼，嘴角是不易察觉的笑意，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被那个姐姐一说，方末觉得和顾涛对视都是件极其别扭的事，于是他又把眼神移开了，没别的地方可以看，就只能看着那个妹妹，顿时觉得嘴里的鱼都不香了。
“咳嗯……能给我们拿点水么？”顾涛自然地伸手给方末拍拍后背，看向姐姐。
“哦，我这就去。”
姐姐走后几分钟，妹妹突然说话了，稚嫩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在两人的耳膜上，“她不是我姐姐。”
…………
“顾涛有说什么吗？”夏秃头喝着茶，问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儿。
“也没什么，就让我们跟了他。”15岁也还是个孩子，能看到的东西太少。
“答应他。”
“……是，伯伯。”
绵战并没有露面，但是这段简短的对话他还是听到了，“就这么简单？”
放了女孩儿回去，夏秃头一时也无法回答绵战的问题。
…………
更复杂的以及更久远的情况顾涛他们没时间仔细整理，只知道眼前的妹妹与她的“姐姐”其实并无血缘关系，她俩年龄相当，只是这个女孩儿整个人长得比较娇小而已。她是小时候被捡来的，现在又被夏秃头拿来充数送人，没人知道她其实也会说汉语。
这样的经历很容易博取到人的同情。
“我不想嫁给你。”属于小女孩儿的独特声线说这样的话换个场合只觉得可爱，现在听她说话却觉得可悲。
方末以为他已经开始同情了，“可是你没得选。”
小女孩儿突然指指他们手中的鱼，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就变了。
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女孩儿又说话了，“……你这条鱼里面加了辣椒。”
还以为有毒呢！方末并不介意辣椒这种东西，就咬了一口。
“德宏的辣椒，也有叫‘涮涮辣’的……”
“噗————”
四处找水又找不到的方末觉得刚才一本正经的和个孩子聊天的自己有点傻的过分了。
终于还是姐姐迟到的水解了危难。
“好了，吃饱了，你俩回去吧。”顾涛伸伸懒腰走回床边，摆摆手却是要赶走她们。
这还真是把她们当成送饭的了？！姐姐还想说话，却被妹妹扯了衣角，又不敢忤逆顾涛的意思，只能先告退出去。
还坐在床边的方末则一直看着姐妹俩的背影——那个“妹妹”一见到“姐姐”就又变回了之前木讷的样子，在她们即将走出灯光所及的范围前，那个“妹妹”回了回头。方末伸出食指点点自己的下唇，接着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然后他看到妹妹轻轻的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时分，顾涛突然出声，打断了方末的思考，“你想和她说什么？”
方末不出声。
“我知道你没睡，说话。”顾涛却是很执着于这个答案。
“我不确定她有没有看懂。”凭直觉和身为警察的敏锐观察力，方末觉得那个“妹妹”等这个机会一定等了很久，“我让她找一部手机给我。”
“嗯。”没有说他“异想天开”，顾涛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睡觉吧。”
…………
辣椒，真不是随便逞强就能吃的。
下半夜，就连看守都昏昏欲睡的时候，方末一趟一趟的从房间里冲出来，去解决自己忍无可忍的生理所需，直到最后一次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顾涛不紧不慢的起床洗漱，顺便开门把路都走不稳的方末接回房里，然后淡然的出来吩咐看守的人，“把那两个女孩儿叫来照顾一下，我要见绵战大人。”
看守不敢怠慢，以为方末是突发急病，小跑着去了。
拉肚子折腾了半宿，方末瘫在床上动都不想动，只能半蜷着身体抱着高高堆起的被子忍着。
“喝点水吧，要是脱水就麻烦了。”把水瓶凑到方末嘴边，还是要靠顾涛扶一下他的头才能顺利喝到，“你觉得怎么样？”
“死不了。”真是事情越多就添乱，方末默默忍着这一阵的腹痛，终于把自己的不解和顾涛说了，“又要结婚又要离开……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就不能交个底么？”
“能啊，不过我以为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自己猜出来。”顾涛看着他笑笑，“不过实在不行的话就先拖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时机叫人。”拧紧了瓶盖把水放回枕头边，顾涛说的很不像那么回事。
“叫人？马六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的床上呢……”他还真不怎么看好马六会是个“及时雨”一样的人物，不过貌似现在的顾涛除了马六也没什么可用的人……他总不会主动联系马斯戒啊。
“当然不是叫他，”顾涛回头看着方末费解的脸，终于耐心的给了解释，还反问了一句，“如果让你拿到手机你会叫谁来处理？”
方末犹豫了一下，僵化中的大脑突然就通了电，然后解锁了顾涛的想法后他发觉顾涛可能比他还像个警察，“你该不会是想——”
“Bingo！”被猜中心思的顾涛忽的一笑，“一举多得，方警官。”
“……警方抓人是要讲证据的，资料库里连绵战的照片都没有，他现在又没有走货，怎么抓他？！”听完顾涛的“办法”，方末觉得有必要给他上一课基础法理。虽然他自己也很希望能越过证据链的问题直接抓捕这些危害社会的犯罪分子，但法律讲求的终究是证据，抓人更是要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才行，不能胡来。
“诱骗妇女儿童？违反婚姻法相关规定？你随便挑一个？反正能把警察叫来就行。”
顾涛这一番话更让方末觉得摸不着头脑了。
…………
天一亮，林间就忽然躁动起来，很多人朝这间房子涌了过来。
几乎折腾得一夜没睡，方末抹抹额头确定自己在低烧。但是外面的形势有些非同寻常，他也没有闲心顾及这场低烧，甚至都没让顾涛看出来他身体不适。
顾涛没有像他一样盯着窗外的动向，而是从床单上撕下一条白布，换下了之前腿上绑着的绷带。他绑的很紧，最后打了一个小巧的结，这才把裤子穿好。
暂时没人进来打扰他们，方末有些眼神呆滞的看着顾涛裤子上那个三角形的破口，总觉得有些记忆似乎应该是属于他的——
那时候他意识模糊的坐在副驾上，然后不知怎的又像是头朝下躺在车里，身上还绑着安全带，过分的紧了，勒得他喘不过气。身边有个黑影一直在晃动，时远时近，动手勒得他更难受，难道是想杀了他？不过很快方末就知道那个黑影是顾涛，顾涛在救他。后来他被人硬是拖了出去，之后好像顾涛把他扔了出去……
后面的就记不清了，可能是他们出了点状况，然后顾涛救过他。顾涛……又一次救了他……
“方末！叫你几声了？！”
顾涛略带怒气的声音将方末从回忆中震醒过来，门外已经有人了。
“shuzory?”
方末知道，是那个小女孩儿来了。
按照他们的规矩，新郎新娘在成婚当天都是不允许相见的，但是小姑娘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能独自跑来。
开门，方末发现外面就连看守都不见了，似乎都被调到了别的地方去，“是你啊？”
小女孩儿看他还是有些害羞，可还是拉过他的手，把一个小小的手机放在了他掌心中，随后就跑走了。
那是个有些过时的翻盖手机，女士的款式，很老旧，但是方末翻开手机盖，发现还有信号。他反身关上门，看了看顾涛。
“出警速度最快的号码。”顾涛吩咐道。
方末不给面子的笑了，“难道你让我打119么？”随着太阳的高升，他觉得自己眩晕的程度也有所增高，一句玩笑说出来都不想笑，一笑就更晕了，“报了警又如何？难道我们两个能在警方和绵战的混乱中成功逃脱？”
“不试试怎么知道？”将多余的布条在手上缠了几圈，顾涛把自己收拾利落。
看这样子……方末以为他要直接打出一条路，“你疯了？”
顾涛不置可否。
…………
夏秃头派来的人慢了一步，他们送服装来的时候，方末已经处理掉了手机的残骸。
“两件？”一模一样的新郎装居然有两套，方末疑惑地看看顾涛，却只得到了一个肯定能给的点头。
最后两人换上了同样的衣服，在房间里静静地等待“吉时”的到来。
方末熬过了一阵头晕目眩后觉得自己的体温一定又上升了，他抬手擦擦额角即将滴落的冷汗，脑中突然蹦出几个词来：态度迥异、衣服相同、制造混乱、趁乱逃脱……多正常且实用的办法。只是他穿着一样的衣服带着特殊的帽子……难道不是成了顾涛的替身么？方末侧过头去看顾涛。
顾涛在喝水，小口的呷了一口以后发觉方末正在看他，便把手里的水瓶递了过来，自然得很，“要喝一口么？方末？没事吧你？方末？”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