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志·蛮血录·豹变》(1)
我们青阳的剑齿豹,是要去吞食整个天地的!

【楔子】
秋末,朔北夜寒已袭人。
博日图走到帐外,不由自主地将身上的大氅裹紧了一些,身旁年轻的女奴乖巧地递来一对手炉。博日图能感到那对手炉散发着温暖的诱惑,他咬了咬嘴唇,挥手将它们打落,转身走进了帐篷,只留下女奴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帐外。
尽管有所准备,博日图走进帐内后还是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整个帐篷里充斥着阴冷的气息,仅有的一点豆大的烛火泛起的也只是惨白的冷色,在烛火照不到的帐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贪婪地吞食着帐内每一丝暖意。
“尊贵的朔北部主君,楼寂·博日图·斡尔寒阁下,”黑暗中传来一个喑哑的声音,如同磨锉刀锋般刺耳,“您能坐过来一些,让我这个哥哥把你说的每个字都听清楚吗?”
眼睛还未适应帐内昏暗的光线,博日图已经不由地向着烛火挪动脚步,摸索着坐在旁边的毡毯上,一股寒意透过大氅贴着脊背爬上来,缠紧了全身,逼他把腰挺得笔直。那一点点的烛光,却依然照不到对面人的相貌。
“伏击青阳部公主和亲队伍的夸父仑破怒死了,西北的夸父失去了首领,打不开青阳和蔑昆的防线。”
“嗯。”
“没想到青阳部又出了一个狂血的豹崽子。”
“嗯。”
“我已经安排好从东陆来的‘鬼’,在烧羔节的时候,肯定能把豹崽子咬死在窝里!”
博日图开始觉得喉咙干涩得难受,无论他尽力装作冷静,或是用不屑和自负来掩饰心情,对方的身上始终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其中夹杂着野兽的腥臊,让他如坐针毡,他开始想念帐外打翻的那一对手炉。
“我的弟弟,你很冷吗?”黑暗中的人似乎叹了口气,随后传来轻微的响声,微弱的烛光映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博日图低头看去,却是一截乌青的刀锋,将烛光反射出一丝惨淡的铁色。
视线在接触到那抹铁色的瞬间被彻底冻结,博日图感觉它似乎活了过来,如同一只墨绿的狼眼,冰冷地盯着自己。
“冽,冽狼……”
刀的名字,像是缠绕在舌尖的一条小蛇。
“是啊,我一直忘不了啊。”刀锋随着对方说的每个字跳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狼在舔舐生肉,“每时每刻,还都能闻到刀上父亲和大哥的血的味道,听到他们的声音呢。”
壮硕的身躯猛然站起,带起的风扑灭了弥留的烛火。
博日图感觉到两条精赤的臂膀猛地箍住了自己,那寒冷混合着狼腥气扑面而来,狂烈地灌入体内,在脏腑和骨髓中激荡。冷厉的刀锋贴着右耳压住了面颊,一股难以形容的铁腥味冲进鼻腔,刺痛了额头。
“听到了吗?他们在哭啊,”暗哑的声音在另一边的耳旁低喃,“他们在哭有说……”
刀锋轻巧地滑动着,像狼的利齿在摩挲着面颊,博日图开始觉得身子不由自主地瘫软。
“真冷啊,除了豹子的狂血,还有什么能让我们觉得温暖呢?”
男人的话,像是打开了一扇门,博日图的泪水汹涌而出,透过眼泪,他终于看见了对面魁梧的身影。那是朔北白狼真正的主人,楼战·察纳赤速·斡尔寒,他的双眸在黑暗中闪动着幽绿的光。
无限远处,群狼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