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云月集 （11）
<拖稿的连载作家和负责催稿的编辑，总有一个是冤种>
<时间设定在2008年左右，那时纸媒还没有衰败，智能手机还没普及，网络流媒体也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泛滥成灾，车马很慢，可以慢慢去了解一个人>
<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请勿上升>
杨九郎感觉自己脸红到发烫，大脑一阵死机。
这这这，这是什么声音?
虽说张云雷确实说过让自己有什么事儿联系他，他都会尽力帮忙解决，但是也不用这么认真负责吧，这种时候还接自己的电话?
杨九郎尴尬到舌头都打结了，“那个、你在、忙呢吧？我先挂……”
“呃嗯……九郎……”张云雷飘忽忽的喊了他一声。
杨九郎终于找回了理智，这不是那种卖力气喘着粗气的声音，这是很痛苦的在倒吸冷气的声音。
“张云雷你怎么了?生病了吗？”他赶紧问。
“我胃疼的厉害，你能不能……”张云雷有气无力。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去医院。”杨九郎忙着找车钥匙。
“不用那么麻烦，你帮我买盒奥美拉措就行。”
“你现在这个状况，感觉不像是吃胃药就能好的，你等我!”
张云雷来不及也是实在没有力气阻拦杨九郎的决定了，心想反正有医保，就这样吧。
他白天的时候都还挺好的，窝在家里看喜欢的老电影，中午煮了一碗泡面，用的是他最喜欢的加西红柿和老干妈的独家“秘方”。
下午补了一觉，傍晚喝了点儿花茶，之后胃就开始不舒服了，反酸。
等到了晚上，胃疼越发严重了，张云雷在抽屉里翻了一阵，也没有找到胃药，估计是之前吃完了忘了买新的。
他心存侥幸，想着喝点儿热水再趴会儿，或许就能缓解了。但是胃它不这么认为，夜越深它就越折腾，张云雷直觉自己的胃拧得好像一条被狠狠搅紧的毛巾，疼到他一身一身的冒冷汗。
黑漆漆没开灯的房间里显得比平时空荡了很多，张云雷一个人蜷缩在chuang上，整个人被痛苦撑满，却又觉得自己的这份痛苦在茫茫人海中，渺小如一粒尘埃。
有谁会在乎呢？
手机一阵“嗡嗡”震动，勉强撑着单手给杨九郎回复了QQ消息，没想到他却打了过来，张云雷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富余，但还是接了，他怕杨九郎万一真有什么急事儿。
这会儿听到杨九郎要来接他去医院，张云雷觉得心安了很多，迷迷糊糊的趴了一会儿，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冷的他禁不住直打冷颤。
胃里一直绞着疼，疼太久了也就有些麻木，张云雷估摸着杨九郎应该快到了，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往门口走去。
他发现自己根本就站不住，脚像踩在秋千上一样，后背倚着门边的墙滑到地板上坐着。
“砰砰砰”的砸门声响起，杨九郎是真的急了，把老式木板门拍的山响。
“张云雷?张云雷!”
“诶。”张云雷反手向上摸索着门把手的位置。
“张云雷?!你怎么样啦?听得见吗?”杨九郎在外面明显是没听见他的回应，喊的越发大声，嗓子都嘶哑了。
张云雷心想“傻不傻啊我死不了，大晚上这样喊明天全楼都得骂我”，终于是摸到了门锁的位置按了下去。
听不到张云雷的回应，有那么一瞬杨九郎真的有点儿绝望了，那小子该不会是……
哎呀不管了，杨九郎抬起腿就想踹门，门却在这时候“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杨九郎冲了进去，屋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他转身在门口的墙上摸索电灯开关的位置，感觉鞋尖碰到了什么。
打开灯的同时，他发现了缩在门口捂着胃、脸色苍白嘴唇上没有一点儿血色的张云雷。
他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却瘦的很，杨九郎感觉自己只是轻轻伸手一捞，就把他从地上给抱起来了。
“哎哎，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张云雷觉得丢人，还在嘴硬。
杨九郎没理他，用脚后跟带上门，一边往楼下疾走一边问:“你都吃什么了？不是食物中毒吧？”
“不是，就吃了一包泡面。”
两人很快到了医院，张云雷死活不肯再让他抱了，虽然已经是半夜了，但是医院里还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杨九郎四下一看，发现急诊门口有公用的轮椅，赶紧借了一个过来让他坐着。
急诊的值班医生是见多识广的，挺平静的按了按他的肚子，又问了一下吃过什么，什么感觉，说是胃痉挛。
杨九郎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医生，“他这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胃痉挛的多发群体是长期吸烟的人较多，饮食不规律，长期心理压力或持续高度精神紧张，这些都会引起胃痉挛的症状。”
杨九郎扶着张云雷从诊床上起来，等着医生开药。
“平时总不按时吃饭吧？”医生低头刷刷写着单子，“不能总仗着自己年轻就嚯嚯自己身体，注意健康饮食，少食多餐，知道吗？胃病看着不算什么大事儿，严重了要引发胃溃疡的!给你开了一瓶兰索拉唑注射液，口服药的用法用量也给你写上了，去打针吧。”
“谢谢医生，我以后多注意。”张云雷的脸还白着。
急诊科总是人满为患的，张云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护士帮他扎上针，对杨九郎说:“患者家属去拿一下口服药。”
杨九郎赶紧去了，张云雷独自坐着，仰头看着架子上的药瓶发呆。
走廊那头忽然一阵骚乱，引得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都看向那边。
几个交警围着一个担架床跑了进来，值班医生冲了过去，乱糟糟的一群人跑过张云雷面前，霎时消失在楼道拐弯，走廊里又恢复了沉闷到压抑的安静。
张云雷低着头，愣愣的看着地面上留下的一片血迹。
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好像又看到无影灯的光无死角的照着，戴着口罩的医生给他戴上氧气面罩，凑近他耳边喊着他的名字。
“张云雷?”
“张云雷!”
记忆中与现实里的声音重合，张云雷回过神来，身上忽然一沉，他低头一看，一条薄毯盖在自己下巴下面。
是杨九郎拎着药回来了，手里还举着一袋热豆浆。
“哪儿来的毯子?”张云雷往里缩了缩，他确实冷，只是一直忍着没说。
“跟护士借的。你喝点儿豆浆暖暖胃吧，我本来想给你买点儿粥的，但是医院的餐厅里什么都没有了，只能买到这个。”
“谢谢。”张云雷接过杨九郎已经帮他拧开盖子的豆浆，慢慢喝着。
杨九郎双手交叠放在后脑勺后面枕着，跟打着点滴的张云雷并排坐在长椅上，看凌晨时段急诊楼里的人来人往。
“有时候真觉得，这日子有毒，且没有解药，但是来医院走一遭，又会觉得自己全须全尾的，能走能跳，好像这样就已经挺幸运的了，真不好意思再矫情什么。”杨九郎感慨着。
张云雷点头，他早就这么觉得。
曾经他以为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但是现在他还能正常的走路、赶地铁，他已经挺知足了，不敢奢求别的。
“今天真不好意思，大晚上的又折腾你一趟。”张云雷捏着手里的最后一点儿豆浆，热量散去，他贪恋着那最后一点儿余温。
“你别老这么客气好不好，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其实你能找我帮忙我挺开心的，说明我这百无一用的‘家里蹲’还是有点儿用处的。虽然说是同事也不一定必须成为朋友吧，但是我觉得你人不错，挺想跟你往哥们儿上处的。”
张云雷惨淡的笑笑，“实话说，我没什么朋友，不太懂朋友之间的相处之道。大概，你是唯一一个愿意跟我这种人做朋友的吧。”
杨九郎拍拍他的肩膀，“别妄自菲薄，至少那些姑娘们肯定都想跟你交朋友，不过她们想当的是你的女朋友。”
张云雷被他逗笑了，连带着点滴的细长塑料管都跟着颤，“那你想当我的男朋友吗？”
杨九郎注意到药瓶里残余的药已经不多，“腾”一下站起来去喊护士拔针。
他一路背对着张云雷走出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涨红的脸。
张云雷在家里休息了一天，转眼到了星期一，杂志的美编设计已经截稿，印刷厂出好大样的样刊发到每个编辑人手一册。
有时候同一个稿件反复看就会无法看出有什么问题了，因此出版社所有的编辑都会参与二次校对的工作，人多力量大。
张云雷坐在工位上翻看着样刊，封面上“半舟云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词条占了个不是c位但挺醒目的位置，小游主编对杨九郎，多少还是有些偏爱的。
张云雷一页一页翻看内页，原本应该属于青棠的连载板块，悄咪咪的把标题改成了“啼初语”，还写了一段简介，说是会不定期的为新人作家提供展示的平台，欢迎投稿之类的。
叶桃的短篇，已经有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新名字，《教授恋爱法则》。
翻到杨九郎的连载，张云雷意外的发现还配上了手绘的插画。
画面中的小磊坐在开着车门的宝马车上，修长的双腿令人错不开目光，面容清俊，羽睫低垂，纤长的手指握着故事中的那罐红牛。
“我们出版社什么时候有插画师了吗？”
张云雷正暗自纳闷，那个小磊的长相画的也太像……
“铛铛铛”的敲隔板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坐在他隔壁的助理编辑举着样刊中的那页插画，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跟他汇报:“云雷哥，你看这个男生画的是不是有点儿像你?”
张云雷摇头，“有吗？没觉得啊。”
“真的挺像的啊。”小姑娘不愿放弃，转身去跟赵姐求证去了。
张云雷又低头看了一下，方才发现插画的一个小空白角落里面有作者的手写签名，他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花体字。
叶桃。
小游主编召集了出版社所有的作家以及编辑来开会，为了切合作家们的日常作息，时间特意选在了下午。
张云雷坐在杨九郎身边，偷眼看着宋昕带的作家青棠，她刚刚经历了停载，看起来这个也周末是不太好过，面色蜡黄。
临近会议开始的时间，叶桃也推门进来了，小游主编紧随其后，张云雷猜想她应该是刚刚完成了签约。
小游主编给叶桃指了个空位置让她坐下，乐呵呵的说:“咱们出版社大家庭又添新人了，以后赵姐来负责小桃的稿子吧，凌烟说想要休息一阵子，你这边正好腾开手了，可以带带新人。”
大家抬起手刚要鼓掌欢迎，叶桃忽然红着脸站起来说:“主编，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张云雷带我?”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