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金】破局（三）
四将之首的青龙脸色同样不好看，但见朱雀起身欲走，立马站起来叫住了她：“朱雀，你干什么去？”
“回玄心正宗，向宗主请罪！”朱雀脸上写满了悔恨，不欲多说，只想快点回去下跪认错，求得宗主原谅。
“站住！”
“你拉我做什么？放开！难道你不想跟宗主认错？”
青龙脸上同样有着悔意，却坚决地制止了朱雀，在对方发火之前叹道：“太晚了，宗主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悔改的机会了，你都没有珍惜，如今在他眼中我们都是叛徒，诚然，如果我们回去跟他认错道歉，宗主还是会原谅我们，但……”他话锋陡然一转，怒声斥责，“你把宗主当成了什么人？认同的时候奉他为尊主，怀疑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站到燕赤霞这边，那么下次你想离开了是不是依旧会头也不回？他是玄心正宗至高无上的宗主，不是我们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猫阿狗！你以为回去认个错就能了事了吗？我们这一走，不仅是伤了宗主的心，更是伤了他作为一宗之主的颜面！”
青龙说着不禁愧疚地低下头，面露痛苦之色，“宗主自二十年前继任宗主之位，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玄心正宗，那时的玄心正宗经过和阴月皇朝的一场大战，人才凋零伤亡惨重，更有其他宗门在旁虎视眈眈妄图吞并宗门数百年的基业，我们四人本不出挑，却是被宗主一手扶持上四将尊位，他带着我们守住了宗门，慢慢将玄心正宗发扬光大，成为正道魁首……宗主屠杀魔宫门人为的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诛杀七世怨侣也是因为祖师遗训和人间的太平，他是大唐国师，做这些本是他的职责所在，我们这些最亲近他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理解他！但凡他有一点私心，我们弃剑背宗之时他就不会孤立无援！他最信任的人是我们四个啊，却是我们带头……让所有玄心门人都背叛了他！我们……还不如外面那些可能一生都见不到宗主一面的百姓！”
“那你说该怎么办？如果我们不回去，难道以后都要跟宗主同道殊途？”朱雀被他说的更加愧疚难当了，白虎和玄武也是悔不当初，更别提其余安静如鸡听他们说话的玄心弟子，酒楼的饭菜已经做好了几道依次送上桌，他们却早就没有了吃饭的胃口。燕赤霞已经很没脸了，再说什么估计四将也不会听从，苦恼无奈之余只担心两极箭恐怕是练不成了，他没办法阻止七夜成魔，对不起死去的三娘。
青龙沉声道：“为今之计，只有跟着燕赤霞炼好两极箭，将功抵过。”
咦？！燕赤霞眼睛一亮，连忙直起耳朵，重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朱雀却是一听就气得险些跳起来：“你既然知道我们做错了，怎么还要跟燕赤霞去炼两极箭？我看你是想把宗主气死是吧！”她本是非黑即白的简单性子，既然认为自己之前做错了对不起宗主，就不肯再给燕赤霞好脸，自然也不愿再听他之前的话了。
青龙无奈地做出解释：“你听我说完，宗主的做法是没错，但他练的玄心奥妙诀本就是有问题的，之前已经出过一次岔子了，后来又吸收燕红叶走火入魔时的功力，这么长时间没出问题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魔君死在他和聂小倩大婚之日就好了，偏偏让他给逃了！宗主忧心着明年的天魔冲七煞之劫不肯闭关静修，我却时刻担心着他什么时候就练功走火入魔了，我们不能把消灭魔君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宗主随时可能出问题的玄心奥妙诀上，只有炼两极箭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况且宗主其实也是不反对我们去炼两极箭的！”
“但是宗主反对我们跟着燕赤霞去炼两极箭啊！”白虎苦着脸补充。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宗主的功力随时都可能会出问题，两极箭的炼制要求又非常苛刻，若是让宗主去炼两极箭，过程中出了什么纰漏，我们的心血就都白费了！我不是不信宗主，但我们要以大局为重，目前也只有燕赤霞的修为能帮我们炼好两极箭。况且宗主虽然不能炼制两极箭，但他的箭术出神入化例不虚发，我们炼好两极箭后就带回宗门交给宗主，如此他不需使用玄心奥妙诀也能置七夜魔君于死地，之后宗主一定不会再生我们的气了！”
青龙的办法果然得到了朱雀三人的鼎力支持，出于礼节还是象征性地问了正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某人一句：“燕赤霞，两极箭我们是为了宗主炼的，箭成之日我们便要带回玄心正宗交给宗主，你有意见吗？”尽管他们根本就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
燕赤霞哪里敢有什么意见，连忙点头说好，只要这些祖宗肯跟他去炼两极箭为三娘报仇，别的都好说！
玄心众人想好了后路，心中那一颗压抑沉重的大石总算落了地，也有了吃饭的心情，四将便招呼众门人赶紧吃饱，吃完了早点去炼两极箭，也好尽快带回玄心正宗哄他们宗主开心！弟子们当即捧起饭碗大口扒饭，即使桌上菜肴不够就着一碗白饭也能吃的津津有味，其实从他们的宝剑全部被宗主折断后，大家伙儿心里就都没了底，有种已经被宗主逐出师门的心塞难受劲儿，后悔的情绪已经在心中酝酿，没有人是想离开玄心正宗的，也没有人想要背叛宗主，他们平日里不会觉得如何舍不得玄心正宗，舍不得宗主，甚至还会对宗主满是抱怨，觉得他冷酷无情行事狠辣，规行矩步不通情理，自视甚高还爱摆架子，而且一遇难题就亲力亲为也不多给他们几次锻炼表现的机会，可是当他们真的站在宗主的对立面，看着他决绝地转身甩开了所有人，顿时就有了一种如同被父母逐出家门的惊惶无措，而且随着离开的时间越久这样的感觉便越发明显，前路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们跟着燕赤霞是要去炼两极箭的，可是炼完箭之后呢？他们还能再回到玄心正宗吗？那个有宗主带领的玄心正宗？
他们忍不住回想在过去二十年的时光里，宗主真的有那么令他们失望厌恶吗？答案是没有，从来没有，宗主其实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他总是和他们并肩作战身先士卒，跟别的正派那些贪生怕死爱慕虚荣需要时还会推弟子出去当肉盾的掌教相比，宗主从来都不惜以身犯险，更不屑推别人当挡箭牌，他比他们任何一个弟子都要悍不畏死迎难而上！诚然他也追名逐利贪权好势，他甚至把玄心正宗当成他自己的，可他所维护的是玄心正宗的威严，追求的是玄心宗主的荣誉，争取的是所有玄心门人的利益，他的心狠手辣从来没有针对过同道中人，身为玄心宗主，他做这些……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位坚定执着雷厉风行果决狠辣的宗主，他们才可以傲视正邪两道，才不会被别的门派轻视怠慢，才会成为正道魁首，才会被邪魔外道所畏惧，宗主其实……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前进的目标，可他们竟然蠢到……亲手抛弃了这份骄傲，宗主说的没错，他们都是他的耻辱！
当听到楼下的百姓有多么尊崇宗主憎恨妖魔时，之前不知被什么蒙蔽了双眼的玄心门人霎时理解了他们宗主对魔道的杀无赦并非是泯灭人性好大喜功，而是真正为了人间的太平，为了给被妖魔残害过的百姓们一个交代！宗主一直都是看的最清楚脑子也最清醒的那个人，他们却一个个都蠢钝如猪，误以为宗主受玄心奥妙诀影响走火入魔已近癫狂，竟然还可怜起魔宫来了，如果不是魔宫作孽太多，何至于此？魔宫不过是咎由自取！想到他们从此要和宗主分道扬镳，众人的心情便跌落到谷底，宗主不要他们了，难道要让他们另奉燕赤霞为主？想都不要想！燕赤霞那个优柔寡断眼里只有司马三娘跟魔道勾结的叛徒怎么配？怎么跟他们威仪赫赫气势不凡俊美非常的宗主比？！直到青龙尊者提出了将功补过重回宗门请罪的方法，他们才一扫心头阴云，顿时重拾目标干劲满满地只想快点回到宗主身边。也就只有燕赤霞一个愁云惨雾埋头喝酒，终于意识到此事过后，玄心正宗再无他立足之地，偏偏楼下那些食客还不肯放过他，又吵闹了起来，这回还直接聊到了他和三娘头上。
“那个什么三娘，她真的是玄心正宗的门人？怕不是魔道派来的卧底吧，竟然放跑了七夜大魔头！”
“魔头逃跑之后一定会回来报仇的，他报复不了玄心正宗，就会拿我们这些不会法术的老百姓们开刀，人间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都怪那个女人，她怎么不去死！”
“国师怎么没把那个女人一起杀了？竟然让她落在外面还救走了七夜大魔头？！魔头再出来作乱我们可怎么办啊？！”
“听说国师早就把那个女人和她老公逐出玄心正宗了，对了那个女人的老公叫燕赤霞，好像是上一任的玄心宗主，因为违反门规包庇了一个妖孽，被国师处置了。”
“一定是他们记恨国师当年的夺权之仇，才勾结妖魔想要报复国师，这些叛徒，真是为人所不齿！”
“跟魔道勾结，罪该万死！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当魔头的走狗，活该千刀万剐的奸贼！”
……
原来说书先生已经讲到七夜是如何被突然出现的司马三娘救走的，食客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对这个坏了国师大事即将害惨他们的女人口诛笔伐，燕赤霞被气的脑仁痛，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吼：“住口！你们都住口！三娘不是这样的人，她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他这一吼是带着内力的，楼下顿时安静下来，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被他的内力震懵了，玄心四将见状大怒，当下联手制住燕赤霞将他给五花大绑了起来，并分派人手下楼查看食客们有无损伤，回头厉声指责：“燕赤霞你疯了是吧？楼下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老百姓，你竟然对他们出手！果然跟妖魔待久了就会沾染魔性，跟魔宫那帮为非作歹的称兄道弟，却对自己的同胞铁石心肠，你还是不是人了？！”
“我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我只是太生气了一时没控制住自己，他们不该那样说三娘！三娘也是想要人间太平的，如果不是金光出尔反尔，让七夜和小倩顺利成婚……”燕赤霞也有些懊恼自己自己太莽撞，但还是全力维护自己妻子。
本就于心有愧的朱雀却再听不得他编排自家宗主半句，当即就反驳道：“出尔反尔又怎么样？魔宫在人间大开杀戒坏事做尽，难道不是恃强凌弱？凭什么要求我们高风亮节？！还想让我们放下仇怨对他们笑脸相迎，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聂小倩爱的是宁采臣，她跟七夜魔君青梅竹马要是能成早就成了还会等到现在？就算让他们成亲也不可能解除七世怨气，你最好搞清楚，司马三娘是死在七夜手上的，可不是我们宗主杀的她！依我看七夜从来就不是个好的，不然怎么能做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你们根本就是被阴月皇朝那帮妖魔伪善的面孔蒙蔽了，只有我们宗主看穿了他们无耻的真面目！那些百姓说的没有错，人间大祸将至，而你们就是罪魁祸首！”
“说得好！”有人抚掌轻笑，从楼下走了上来，熟悉的温醇嗓音令众人心头一凛，待看到那面带着微笑出现在他们眼前之人时，所有人都放下碗筷全神戒备起来，果不其然那人真的是七夜魔君。昔日的七夜圣君温文尔雅而不乏王者威仪，笑起来的时候爽朗阳光，时而还显露几分少年人独有的天真傻气，可现在的魔君笑容依旧温和，却透着股阴森的邪气，令人见之便不禁遍体生寒，只因他的笑意未达眼底，那双墨玉眸冰冷深邃，看着别人的目光仿若在看一件死物。
“魔君，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受死吧！”玄心四将见到七夜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动手，但是当他们试图运转玄心正法除魔时，却惊恐地发现功法施展不出来了，“怎么回事？我们的功力怎么使不出来了？”
七夜好心地作出解释：“这自然是因为你们的酒菜里都被本君下了降龙九道丹，多亏了金光宗主想出的好办法，不然本君还不知道怎么一次性对付你们这么多人呢。顺便说一下降龙九道丹就是从玄心正宗拿的，也多亏了你们正道忙于内讧疏于防备，不然本君也不能这么轻易就得手了。当然了，本君举一反三查缺补漏，又多给你们加了点软筋疲骨的料儿，省得犯了金光宗主那样的错，让你们还有力气逃跑。”
满意地看着玄心正宗众人如霜打的茄子般歪倒在地，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大骂卑鄙无耻，七夜不为所动，气定神闲地走到那些动弹不得的玄心门人身边，抬手一掌拍在一个玄心弟子脑袋瓜上，数息间那门人的功力便被他吸取一空，他一掌按下，笑眯眯地问道：“本君不是早就明确告知过你们，今天会去玄心正宗找金光算算我们往日旧账的吗？结果却看了一场玄心门人叛变的好戏，你们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本君吗？”
朱雀顿时满心懊恼，三天前她强撑着回到玄心正宗便陷入昏迷，胸口的剑伤是被三界圣女治好的，后因燕赤霞闯入玄心正宗，她将魔君要上门寻仇的事忘到了脑后，竟是还没来得及禀告宗主！只可怜落于魔爪下的那人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化作了飞灰，但他并不是唯一有此下场的。魔君如法炮制，又吸收数十名玄心门人的功力并将之灭杀，然后在一张桌子旁坐下，用和善的眼神看向剩下眼看着同门惨死悲痛万分对他破口大骂的人。被盯住的众人油然而生出羊群即将殁于狼口的悲凄恐惧感，难道他们今天就要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了？
“回答本君一个问题，饶你们不死，不然下场便是如此。”
待续
打脸第二波，七夜来捅刀了！特喵的三章根本写不完，五章也写不完，算了我对自己的懒癌已经绝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