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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書院廟庭碑銘並序 【朝鮮李朝】宋時烈.撰

2023-04-29 14:38 作者:舞胎僊館門外灑掃僕  | 我要投稿

惟我東方,自殷師以來,已變夷俗之舊,而逮至本朝,則道學彬彬,浸淫乎洛建之盛矣。然道之體用之全未盡顯,理之精微之蘊未盡明。至我栗谷先生出,然後體用之全,精微之蘊,靡不躍如,而斯文在茲矣。


先生姓李氏,諱珥,字叔獻,德水大家也。考監察元秀。妣平山申氏,已卯名賢命和之女。性行卓絕,及娠,益以禮自持。夢見神龍,文章爛然,飛入寢室,而先生生焉。嘉靖丙申十二月二十六日也。


期歲,自能知書。五歲,母夫人疾病,竊入祠堂,禱於神主。十三,赴場屋,居上遊。其後不復屑焉,一意於學問。既盡通經傳,則便以為聖賢之道止於是乎,遂泛濫諸家,至釋氏書,喜其言廣大宏闊。復因母夫人喪,偶感古人塞悲之說,入金剛山,專心探索,殆忘寢食。周歲而遂悟其非,反而求之六經、《語》《孟》,則純如也。嘗南遊訪退溪李先生,辨論義理,退溪多從其說。歲辛酉,監察公歿。喪除,魁司馬及文科,由戶曹佐郎入司諫,為正言。上劄請立志勉學,親賢愛民。移吏曹佐郎。


戊辰,以書狀官朝京,冬,拜弘文館校理。以昔時染禪辭職。宣廟諭曰:“自古豪傑之士,未免釋氏所陷溺。”自是恩過日隆。先生亦自任以世道,常以格致誠正為出治之要。上免明廟喪,請改賀為慰。當擇妃,請遵大昏正禮,請削乙巳偽勳。退溪諸賢亦以為難,而先生爭益力,後竟得請。又請革侵虐新進之弊,許之。然先生自以學未成,不欲從仕,累拜舍人應教,皆辭。卜築於海州高山之石潭,為藏修所。


辛未,除清州牧使,專務教化,還復舊踐,至直提學。其所進言,必旨古昔,上以為迂闊。先生乃歸栗谷。三司請留,不得。癸酉,召命三至,遂入朝,又陳治道之要,升拜承旨,進曰:“為治必法三代,事功須以漸進。”先生與牛溪成先生為道義交,牛溪以必先格君為言。先生曰:“君心不可遽格,故要積誠心以冀感悟耳。”


甲戌,上萬言疏。上憂紀綱不立,先生曰:“此如養氣,須用集義,若以公平正大之心行之積久,則紀綱自立矣。”時外人傳言,內間將有佛事,先生以大司諫爭之。上不肯明言有無,而詰問誰受。先生曰:“臣方以誠正責上,而只此小事,掩護如此,而況幽獨之地,能保無愧乎?”遂退歸,除黃海監司。先生曰:“外事憂可自效。”既至,悉去弊瘼,興學敦化。明年乙亥遞。


仁順王后薨,以副提學召入,論喪禮。至今以白衣冠視事,是先生所議定也。上令刪定《四書》小註,先生請與牛溪共之,且編進《聖學輯要》。上曰:“如我恐不能行。”先生起對曰:“昔宋神宗曰:‘堯舜之事,朕何敢當?’明道愀然曰:‘非天下之福也。’今日上教,無乃近之乎?”嘗極論天理人欲,間不容髮。因曰:“殿下誠能於居敬、窮理、力行三者,勉勉加工,使其言行一出於正,則君子有所恃而盡其忠,小人知所畏而不敢肆矣。”時有沈義謙、金孝元是非之爭,先生白:“出兩人於外。”孝元得富寧。先生又以為言遂內移,然先生亦辭退於石潭。連有除命,皆不就。


先生幼時,作兄弟同居圖,慨然慕張公藝事,至是,依《家禮》立祠堂,奉寡嫂郭氏,俾主其祀。修明司馬氏《居家儀》,以御家眾,而節目尤備。時學徒坌集,遂開精舍以處之,而作《擊蒙要訣》以訓焉。立鄉約以礪俗,設社倉以賑貧。又議建朱子祠,侑以趙文正、李文純。


恭懿大妃喪,承召入臨,旋歸。復召,力辭。上曰:“所懷可實封以進。”遂極陳時事。


庚辰,上寢疾少愈,思見先生。先生曰:“大病之餘,善端昭著,欲於此際有以開發。”遂詣闕面對,又上劄請進德修政,又請極選使价,奏雪宗系之誣,仍草進奏本。上曰:“事其諧矣。”將遣先生。大臣以為不可一日不在左右,遂止,升大司憲。先生曰:“立紀綱,正風俗,其在斯乎?”遂作化俗儀數十條,布告中外,大抵皆主於明人倫也。


時,士類多聚於朝,而論議不協。先生將統會彼此,一矯弊習,以圖國事,而終為橫議所沮,識者恨之。升戶曹判書,兼大提學,請設經濟司,改革舊弊。又言趙光祖、李滉宜許從祀文廟。俄移吏曹,專以清仕路,收人才為務,舉遺逸,充憲職,薦學行,為師傳,揀吏才以試郡縣,獎恬退以勵名節。四方翕然風動,而忌嫉者益眾。特升贊成,以命撰進《人心道心說》《學校模範》。皇朝學士黃洪憲、王敬民來頒慶詔,先生儐於境上。兩使見之,竦然起敬,每稱栗谷先生。兩使至泮宮,請講克已復禮,先生為作說,以示專洛建宗旨。兩使曰:“此說極是,當傳布中國。”上特移兵曹曰:“更張通變,是卿素志。”癸未,條陳六事,又請改貢案,釐軍籍,併省州、縣久任監司。時有北警,三司復捃摭其間細故,論劾之。上論止甚勤而不止,遂遞先生安之。先生遂西歸。


時牛溪被徵在京,上疏伸辨。京外儒生八百餘人,亦投章訟先生。上乃親脩教書竄朴謹元等三人,日:“予欲法朱子入珥渾之黨矣。”上累諭先生還朝,且曰:“天未欲平治我邦耶?是何以卿而不得於時耶?意者天使卿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以任大責也。”促召愈懇。先生遂應命至。上喜甚,引見。先生陳謝,請赦三竄,不許。上復委以銓衡,倚任益重,而先生病矣。


先生嘗曰:“時輩觀我赤心,則終必相信,而共濟國事也。”竟以甲申正月十六日易簀。訃聞,上驚慟哭,聲徹於外,官居野處,無不哭泣,相弔曰:“斯文喪矣,生民無福矣!”其三月,禮葬於坡州斗文里之先兆。夫人盧氏,寇亂全節,旌表門閭,亦可見先生正家之一端也。


先生天分甚高,不由師承,自知為學。雖早悅禪旨,而亦以識見超詣,故旋即覷破。既專心於洙泗洛建之學,則不厭不倦,必期於造極而後已。故嘗自信曰:“吾幸生朱子後,學問庶幾不差矣。”以故格致、存養、踐履三者為終身路逕。其用功最深於《小學》及《四書》《近思錄》,日夜覃思,不明不措,必至於各極其趣。故其探賾辨論之精,可質前聖而無疑矣。然不以莊敬涵養為本,則意緒勿勿,無以察其糾紛微奧之致。故常虛明靜一,不為事物所奪。


又謂省察之功,常在知行之間,而不可少緩。故雖事物叢沓之時,閑居幽獨之地,其所以辨別天理人欲者,愈嚴愈密。及其養之深,積之厚,則行之於身,措之於事,皆沛然有裕,無所凝滯,而品節不差,以至於道全而德備,則造化之原,性命之微,無不洞貫於一心。天地之運,綱常之重,無為統體於一身。自任之重,則賁育莫能奪;自信之篤,則髠衍不能亂。至其正倫理,篤恩義,以齊其家;辨義理,明王霸,以事其君,皆自所學中出來。其經綸規畫,正大宏遠,遍布纖密。不泥於古,不狃於俗,承大任而無所疑懼,行至難而若決江河。其所造詣,可謂深且遠矣!


嘗謂聖學之不傳,由於經旨之不明。自程朱以來,其所註釋無復餘蘊,而後儒之繳繞者,反以汩其本旨。遂取諸家之說,分析其同異,論正其得失,務得至當之歸。故雖粗解文理者,無不得其正意。又嘗謂中朝之士學,尊信象山,以至陽明之徒出,則尤為正學之害。遂推窮源委,剖破詖淫,使之不惑,然後人人皆宗考亭之說矣。


蓋自朱子以後,聖道可謂大明,而其學之者,亦未免源遠而末分矣。其有樂渾全而惡分析,則先生必辨其同異於毫釐之間;其有逐末流而昧本源,則先生必一其宗元於統會之極。故極深研幾,而不外於日用之常;庸言庸行,而必根於性命之源。蓋極其妙,則如不可捉摸,而驗諸實,則易知而易從矣。然後承鄒魯洛建之遺緒,以合乎殷師之大法,使人知道德、文章、禮樂、政事皆出於一。千古相傳,心法學術不為天下裂。雖末學後生,誦其言者必曰:“理未嘗不該於事,事未始不本於理。要當體之於身,驗之於行,必至於道全德備而後已云爾。”則雖其利澤不究於當世,而其繼開之功又不可謂不及於無窮矣。


故諸老先生嘗論之曰:“不由師傳,默契道體,似濂溪;一變至道,潛思實踐,似橫渠;發明極致,通透灑落,似明道;博約齊頭,集而大成,又似乎晦翁夫子。後之君子,夷考於遺編,則知斯言之不誣也。若其祥麟瑞鳳,玉潤金精,世雖以資稟之粹稱之,而亦豈非德美之充積者,著見於外耶?昔黃勉齋、蔡九峰以後諸賢,卓然有功於斯文者,不為無人,而先生猶不以朱門適傳許之。百世之後,復有大眼目人出而論先生,則復以為如何也?


搢紳章甫屢請從祀聖廟,而立祠享祀,殆遍國中。惟此坡州者,其以祖墓之鄉,先生所嘗往來,擬於晦翁之婺源,而又以其衣冠之所藏也。京外諸生,建院作廟而俎豆之。孝廟賜額曰“紫云”,遂立牲繫於三分一之庭,而刻文其上云。銘曰:


天眷我東,篤生哲人。聰明穎詣,絕類離倫。

世遠言微,默契道妙。人所分寸,先生闊步。

其所千百,先生十一。既透大原,以及微密。

迨其弱冠,能自得師。其師維何?關陝濂伊。

最所尊信,晦翁夫子。盡讀其書,以賾其意。

有如父兄,說門內事。子弟聽受,無所疑貳。

外內巨細,悉皆承纘。體用大備,理事一貫。

始焉析之,入於無內。終以合之,其大無外。

惟器與道,是一而二。七情之純,其端則四。

物格之云,匪物自至。我既格之,物無餘理。

前訓炳然,豈曰不啟。七十子喪,大義乖蔽。

先生闡發,如燭照夜。明理之功,孰歟高下?

道明德立,雖未四十。聖賢相逢,時哉親見。

顧其陳說,大經大典。歟世罔同,累屈而卷。

遑遑救世,如禹之急。囂囂居巷,若顏之樂。

善治雖無,則有真儒。事親盡孝,孝非可名。

事君盡忠,忠豈其稱。無蔽無缺,允集其成。

文在於斯,捨此誰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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