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柾国】绯色 • 痒骨
田柾国远远地却看得透彻,她脸上迎人的笑容,多么勉强。
他不喜欢。
尤其当是那只粗糙的大掌将要放到她的膝上时,田柾国发了狠地将身边的古董花瓶挥到地上。
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这声巨响吸引,目光冰冷投射,笑容僵在了脸上,缓缓下滑的角度是不加掩饰的责备。
其中两个人是不同的。
一人慌乱地想要起身,却被身旁人死死按在沙发上,那人显然使了蛮力,毕竟她面上的痛楚都来不及体面地藏好。
而那只厚手的主人眸中的火焰若能化形,一定是一场可怖的火山爆发,陷身其中的人必然尸骨无存。
田柾国对旁人视若无睹,眼神锁在那个尽力缓下情绪后才决心抬眼的人。
对着那双他趁她熟睡时偷吻无数次的眼眸,田柾国轻轻地笑了笑,不带有威胁和暗示,什么都没有,然后他在众人的注视中,摒弃因他而变得诡异的氛围,若无其事地上了楼。
可只有一人知道,那种神态意味着:
要么他准备干坏事了,要么即将有人要遭遇祸患了。
所以思考是否假意追上去关心询问这件事花了我很长时间。
推开门的一瞬,一阵不可抗拒的调转掌控我,我稳稳落在床榻而天花板立即被熟悉的阴影覆盖。
我觉得这一切并不那么突如其来。
借着屋内可怜的昏光,我探向他酝酿着怒气的眸子。
田柾国将长裙上推,恶劣地按上那块膝盖上方的红印。
我闷声忍住疼痛,他一定感受得到我抑制的发抖。
“疼了?”
“你自找的。”
我很想骂他跟他父亲一个德行,但也清楚他一定不爱听,还会给我招来难伺候的麻烦,他的体力和玩心都很惊人。
另外事实也并非如此,他在同我的很多事上显得格外耐心,但肯定不包括当下的事。
“柾国,我们这样,不对。”我听到时钟嘀嗒,身上压下来的重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于是这种情绪又和杂乱的安慰和愉悦撕扯不清,这两样东西我无法从别人那里得到,我相信他也是这样,我已然感受到有什么蓄势待发。
我贪恋他的温度,脊骨却止不住发凉。
我像要碎了。
那扇门仿佛一块巨石,悬而未落。被砸成稀烂血肉的两个人意味着什么?
——一种糟糕的彻底融合。
糟糕,但彻底。
“刚才为什么不打掉他的手?”
“你在问一些无意义的问题。”
“什么对你来说有意义?”
“追逐触不到的月亮吗?还是做我们在无人的沙滩上干过的荒唐事?”
又忆起那夜潮湿的沙砾和咸咸的、格外温柔的海风。
我的额角不知何时浮上一层晶莹,被他发现后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拂去。失态在失控,我努力集起一点薄怒,压低了嗓音向他骂道。“够了,闭嘴。”
而后那点本就摇晃脆弱的怒意被他好声好气地哄着淡去,很快便消失无踪。
“好好,总之做些能让你开心的事。”田柾国吻吻汀原的额头,显然格外熟悉这套惹她发怒后讨好卖乖的流程。
“我在后院种了些蔷薇,你是喜欢的,对吗?”
然后我注意到他刻意遮掩却依然偶尔露出的伤痕,指头或者手腕,他手臂暴露在外的部分总多多少少有些血色。
我止不住地辨别他是否蓄意,却在他的眼汪中捕捉到自己倒影时选择不将一切挑明。
接着后知后觉,或许我早就选择了与之共沉沦。
阁楼的陈旧书册摆放成堆,散发出淡淡的霉味,混杂着刺鼻的酸性物质的气味。
月色羞赧地躲闪,有意将丝缕朦胧投向那扇小窗,不时窥探。
有人犯罪时听见雷声,又或者许多糟糕事总在轰隆的雨天发生,我看向他时却是失聪。我不记得我当时作何回答,只记得他唇瓣开合与不时露出的粉色舌尖,沾着晶莹水光。
“就这么确定你活得到明天吗?”
“姐姐,只看着我,和我——”
“及时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