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鲤②

从王曼昱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她的血里好像就流倘着乒乓球的魂。 小时候虽然只是在机缘巧合下拿起来乒乓球拍，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想锻炼身体。可是像是命中注定一样，拿起了就再也放不下了。 抓着球拍的手，一天比一天的修长，从一开始勉强能握住球拍，到后面能稳稳抓住球拍，打出一个又一个的神仙球。 从一开始只能在训练馆里面流着不值钱的汗，到后面一步又一步走着一条长满钉子，甚至看不到尽头漫漫长路，不稳脚地站到国际赛场上流血流泪。 19岁的王曼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坚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但是在她走过的为数不多的十九年里，乒乓球已经紧紧和她的血液融合在一起了。 在那次直通赛见过猛然闯进她世界里的林高远之后，每次一闲下来，王曼昱的脑海里总是时不时想起那个在池塘里自由自在甩尾巴的锦鲤。每次看到这只锦鲤，王曼昱又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总是想到那只小鱼，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像鱼吧。 王曼昱的乒乓生涯虽然走的风生水起，但是都知道，不是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帆风顺的。 她不是神，也不是超人，她也会出错，也会累。 王曼昱好像有点拿不动手上的球拍了。 输过内战，输过外战，输过队内赛，也输过国际赛，王曼昱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什么比赛可以输。 晚训结束后，招招手让担心她的室友先回去，自己却无力地瘫坐在训练馆外围的走廊。 你居然还妄想自己是那只锦鲤，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你又拿什么去拯救别人，给别人带来好运呢。 王曼昱靠在墙壁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王曼昱突然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有谁在练球？ 王曼昱有点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猫着腰慢慢挪到门口，悄悄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偌大的训练馆里只有一盏灯亮着，王曼昱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背影，弯着腰在那里练发球。 王曼昱认不出这个背影到底是谁，只是瘦瘦高高的，很像一个人。 会是他吗？ 想到这，王曼昱的心疯狂地跳。 那只金灿灿的小锦鲤又在王曼昱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是王曼昱这次想不了那么多，她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地看着那个背影，想要分辨出来到底是不是他。 希望是他。 但是转念一想，可是，如果真的是他的话，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练球？ 王曼昱心里一紧，想到今天看到他输球后的颓然，但是看到她一直跟随他的眼睛时给她的笑容，虽然依旧很温柔，但是却让她感知到他心里面深深的无力。 想到这里，王曼昱又不希望这个一遍又一遍练着发球的身影是他了。 可是随着她不自觉的靠近，还有角度的问题，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王曼昱的心跳快的像是要蹦出来。 林高远实在没想到，自己发了疯着了魔一样的在大半夜练球的样子会被别人看到。 那个别人还是王曼昱。 本来只是想去场边拿个毛巾擦擦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糊了的眼睛，被站在场边的身影吓了一跳。冷静下来定睛一看，是他心心念念的王曼昱，嘴角也已经耷拉了下来，眼睛里也蓄上了泪水。 看着眉头紧皱的王曼昱，林高远慌乱地连走带跑地奔到她面前，手足无措地拿毛巾擦着她脸上的眼泪。 擦了擦又怕毛巾不干净，又拿手往相对干净的衣角蹭了蹭，然后用大拇指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你不是说没关系吗？不是说这点小事你不在意的吗，不是说不需要我担心吗？” 王曼昱心抽的一下又一下地疼。 “你到底是不需要我担心？还是…” “根本就不需要我。” 林高远更慌了，他伸手把眼尾红红的曼昱轻轻抱在怀里，也不敢抱得太紧，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王曼昱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止住想要掉下来的眼泪，开始后悔在他面前失态。 “对不起…高远，我本来应该鼓励你的…但是没忍住…害的你都那么难过了，还要过来安慰我…” 林高远意外地没说话，从包里拿出冰袋，轻轻贴着她的双眼。 “你怎么不说话？高远…你是不是生气了？还是还在不高兴…” “没…你别瞎想。” 王曼昱被冰袋挡住视线，看不见他，也看不见别的，眼前的黑暗让她无措地捻着手指。 “王曼昱。” “啊？” “你不需要想那么多，做好你自己就行。” “我…哦……” 王曼昱心又开始抽痛，他这样是在嫌自己多管闲事自作多情吗。 看着王曼昱慢慢耷拉的双手，林高远若有所思地取回了冰袋扔到了训练包上面。 看着她因为适应灯光紧闭的眼睛，稍微往她旁边站了站挡住了那盏灯。刚刚没了刺眼的灯光眨眨眼睛的王曼昱睁开眼睛就是紧紧盯着她的林高远。 林高远低头看她，王曼昱却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往日的温柔，她有点害怕，不自然地想甩开他扣着她肩膀的手。 “你在想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这么懂事。” “别太为我考虑了…这不值得…”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 “不要和我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说我没事儿…” “我只是不想让你太担心…” “我难道没……” “是我没资格…” 早就猜到王曼昱想说什么的林高远笑一笑，打断了她的质问。 林高远放开了扣着她肩膀的双手，下意识地帮她揉了揉。他转过身去，去拿球台上的乒乓球拍，一边面对着她走回来，一边用力的用虎口擦着球拍。 把球拍小心翼翼地放回球拍包里，抬头对着明显愣了很久的王曼昱笑。 “是我没资格的，曼昱。” “不是…高远，你有的…我…” “曼昱” 林高远认真地看着她。 “你不能因为我现在很狼狈，就说我有资格，你得自己想清楚，我有没有资格。” 王曼昱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高远收拾包，在他把包背上的那一刻，沉默已久的王曼昱终于开口了。 “我从来不会乱说话…” “林高远，你很早之前，说我像锦鲤，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我每一次看到你，都能想到有一只在池塘里游泳的小鱼。”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想…” “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锦鲤，就当我会保佑你。” “你也有资格，我也有资格来在你撑不下去的时候拉你一把…” “林高远，你听懂没有？” 林高远喉头一梗，咽了咽口水，无奈地摇摇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王曼昱的头发。 这两年自己有事没事就找她复盘，明明有时候就已经复盘过了，但还是要找借口去和她说话。在休假的时候，和她一起再站在训练场里面一遍又一遍地练球，或是坐在训练场里的双人椅上面讨论着技战术。在疲惫的时候，带她偷偷溜出去尝甜品，喝奶茶，吃大餐。在打完比赛后无论输赢都时不时给她惊喜。 原来自己悄无声息地做了那么多，本就心甘情愿的他原本就没有奢求些什么。可是他本以为早就迟钝到习以为常的王曼昱却一直记在心里面，还在他这么狼狈的时候，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要做自己的锦鲤来拉他一把。 “听懂了…就是希望…”林高远又突然止住了话。 “希望什么？？？” “没什么…就是希望我也能是你的支柱…” 林高远关了灯，拉着王曼昱的手臂往门口走，趁着她没有发觉，慢慢把手往下挪，悄悄的牵住了她的手。 等到王曼昱反应过来，林高远已经紧紧抓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了，她挣扎了一下又放弃了。 “曼昱” “啊？” “昱” “到底怎么啦” “小昱，辛苦了…不管多累，我会陪着你的，我也永远都是你的支柱，就是希望…” “希望什么！？你怎么老说一半不说了？” “就是希望你也好好加油！” “那不是肯定的吗…” 王曼昱嘟嘟囔囔，没看见林高远眼底闪过的一点不清不楚的意味。 就是希望，你别只是把我当支柱。 就是希望，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小锦鲤。 就是希望，你能一直和我在一起。 就是希望，你能喜欢我。 不是对哥哥的那种喜欢，是想要和我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是我对你的那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