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小说连载·刀犬使巫女(121)

——无法满足的生活也有契机——
她仍然分不出精力去照管的另一事项是处理同学间的关系,好在学校的环境已截然不同。镰府对配合基础之上个人效能的崇尚使得学生之间不亲不疏,只要遵守基本规则就能得到相处的积极效果,导致没几个人愿意建立真心的朋友情。呼吹在“这样就好”的自我暗示下一意训练提高和参加任务,对命令和计划从无质疑。渐渐地,尽管技术上达不到脱颖而出的水准,她还是打出了同级生中的一点名声——这也许是呼吹数年后找到了新的乐趣的缘故,她只对斩杀荒魂这个行动建立了持久深入的热忱。
满足于现有状态的生活本该就此持续,但呼吹发现变化已经在她无暇注意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到来。不完成训练就会倒扣分,实战中稍微示弱就得不到全力配合,轻伤虽不要命却得到不到真正关心……种种严厉的规则和套路虽然不比以前的经历窒息,可呼吹越来越强烈地感到自己也不像以前那样乐意全盘接受了。郁积的情绪在周围人身上找不到出口,她就进一步发愤用剑刃鞭挞荒魂,经常暗自把它们当作惹自己不爽的人消气。只有在顺利斩杀后,呼吹才恢复战斗开始前较为随和的性格,饶是如此也总被人闲话她的粗鲁。
更上一层的变化契机出现在她认识了一群特别的人以后。惊为天人也许就是词汇贫乏的女孩对她们的直观感受:虽然身披同样的镰府制服,但她们严肃的面容下浮动着举重若轻的悠然,身旁寸步不离的各种家犬警惕而脚步轻快。呼吹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听说,这些刀犬使巫女跟校长达成了某种约定,在为镰府征战的旗下还能保有最多的自由。亲眼见证她们人犬合一的战法后,呼吹从心底叹服不已,认同了前者以远超独刀使的能力获得的更佳待遇。看在眼里的不同生活方式开始挑动少女的心,让她憧憬同样的选择权。
不久呼吹就真站到了后来她所认为的阶梯底端。为她引路的是一位高中部学姐,在一次任务中对呼吹的援护非常激赏,队伍解散后还经常来找她闲聊。遗忘了幼时的经历、把从未有过朋友当成事实的呼吹带着不习惯,磕磕碰碰地开始了这段特别的友谊。学姐年长三四岁,却和她的身量差不多,还没有自己的隐犬站起来高。在学姐带领下,呼吹体验了尘封已久的好友生活,有时两人还跟学姐的同级生搭伴出游,几个人带着几只犬从午夜玩到晨曦。在不怕麻烦的相处中,呼吹尽情展现缺席了的开朗一面。
除此之外,学姐对她最重要的照顾和帮助就是经常性的对谈了。两人找个僻静暖和的地方坐下,隐犬伏在身边假寐。风趣的学姐在捕捉到呼吹的困难时,总能平静地侃侃而谈。少女静心聆听着道理,即使当时似懂非懂,过后也能琢磨出可行的方法来。“——不必在乎缺乏善意的观感,重要的是直面你真实的想法。”那天对呼吹记忆犹新,学姐讲到这个大理念的时刻,隐犬也抬起头温情地望着她,好像在无言地鼓励听众。那之后呼吹的决心更明确了,等待的只是一个向高高在上的人表达反抗意识的机会。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样的痛苦不久袭击了打算有所作为的呼吹。学姐说,按照学校和管理局之间错综复杂的“大人事情”,她即将离开镰府去别的学校继续效力。呼吹很快从震惊中苏醒,转而告诫自己要认真、友善、深情地送别好友,给这段感情画上圆满的句号。苦于选择饯别礼物的呼吹最后选中了一件连帽外套,亲自试穿后非常满意。当她兴冲冲赶到预定告别现场时,得知的是学姐被迫提前出发的消息。背剑的少女站在漫天晚霞之间,抱紧了胸前装衣服的纸袋,闭紧嘴唇一言不发。
夜深了,少女漫步在树影婆娑的校园,有意避开尚未稀少的人声。她知道身为普通学生无力反击校长的作梗,却又半是幻想地将这当成一次清算,尽管潜意识里倒不觉得雪那有多么罪大恶极。确认四处都寂寥无人,呼吹抽出两把短刃御刀,在天光渐隐的黑暗中闭起眼睛。不经学校组织入定无疑是违规,但那又如何呢?呼吹想着学姐的建议,开始用行动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在迷失于隐世夹缝的前一刻,呼吹集中意志爆发出无穷的呐喊。她瞪眼一看,自己已瘫坐在地,紧握刀柄的手正被一张大嘴中粉红的舌头舔着,温暖而熨帖。
抱着狗头欣喜若狂的劲头很快消散,呼吹心里的他人视角发现自己从未如此冷静。她做好了迎接压迫的准备,却没想到规则的制定者对她的态度有了急剧的转变——知情后的雪那踩着朝阳冲进呼吹的宿舍,把后者的同屋吓得不轻。听取了案主本人和学生干部的说明后,雪那既不暴怒也不惊喜,仅仅以公务口吻表示将给予呼吹符合表现的处置。呼吹很快接到通知搬进了更高档的宿舍,成绩要求也完全从独刀使的体系脱离。她和学姐留在镰府的旧友继续融洽相处,遇到冷眼过自己的前同学也随和地点头带过。作为特勤部队出战时,只要天气合适呼吹总是穿着那件连帽衫,偶尔被问起,她只说是一件礼物。
呼吹总结了变化前后,确信雪那与她之间转换成了更为单纯的关系,某种程度上减弱了前者的负面形象。逃离泥坑和发掘才能的机会终究是雪那提供的,即使她对自己漠不关心,呼吹也怀有一分朴实的感情,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会为校长多做些事。她就这样认识了性格更像技术科的刀使播鸫,连带着邂逅了雪那着力培养的一位明日之星——
故事在跨过高潮后缓缓走向尾声,呼吹瞟了唯一的听众一眼,见她全情投入的双瞳似乎湿润了不少,便开怀一笑结束了回顾。“哎呀~~我也没估到会讲这么多这么久。”她大口换着气,“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给别人讲我的那些破事,你可别笑话我!”沙耶香的嘴角缓缓上扬,抬手抹了把脸,再次睁开的眼睛满是欣然:“你的故事并不好笑…我是说,我找不到嘲笑你的理由。你经历的事情跟我有些像,听到这些地方我也会伤心,但是正是那些不一样的地方能让我更好受一些。谢谢你!”
“你能不再那么消沉,我费点口舌就是值得的!”呼吹粲然一笑,恍然大悟:“相似的记忆吗,也许这就是鸫说我最适合来探望你的理由吧!我也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些体验可以帮助心理上有困难的人,回去可得整理一下出个课堂版啥的。”沙耶香浅浅地微笑,又用带着慎重思考的语气追问:“那些对你不同的人后来怎样了呢?你跟家人还有联系吗?”
呼吹飞扬的眉头降下几许,随即释然地说:“那种家庭有什么联系的必要吗?我只当是没有过这些人。好笑的是,我再一次得到家里的消息居然是透过看新闻:好像我爸我妈跟大哥爆发了争吵,互相打成重伤,没在医院里断气的也进了监狱!”她稍微垂下双眼,叹息道:“那以后我听说,我刚入学不久奶奶就去了,我爸妈为了保住补助金,把她葬在家里隐瞒了死讯。”女孩又欣慰地抬起头,细细的马尾辫轻甩一下:“至于刀犬使的学姐,我们没再见过面,后来我去长船出任务才打听到她已经退役了。”
沙耶香一声唏嘘,低下头等了半天才再度开口:“……高津校长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如果我说我需要她的支持,她会做出什么反应?”呼吹抿起嘴盯了一会儿天花板,郑重地看着她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的事情,但是你不用像之前那样对她俯首帖耳了。你真要跟她商量什么,我就去问问能不能安排下时间,反正我和鸫还有其他跟我熟的学姐也帮不了你别的,跑个腿磨个嘴就交给我吧!”她抖擞精神,小心地避开沙耶香跳到地板上,勇吉立刻蹿到主人身前抬头一笑。
门在不知过了多久后又一次开启、闭上,送走了访客的沙耶香拉出椅子坐到桌前,心情不再充满困顿和迷茫。她俯身让迦守羽轻舔手心手背,打定主意要勇敢面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