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切】寻月
或明,或黯蓝。已待到第三个黑夜来临,天色随着愈发圆润的清月渐明渐暗。鬼切重新靠回树旁,糙刺的树皮同黑暗平静却毫无掩饰地划割着他的身体与精神。当困意再一次抵达脑中,鬼切便掐着手背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在回想自己何时与源赖光走散。
偌大的树林,几乎没有生物出没,这并不对劲。鬼切已经不是孩童的体型了,走散的三天他始终维持着成年人的外貌,但这对他走出树林倒不管用,依旧没有条明路能让他寻到源赖光。
源赖光又走丢了吧,他讥嘲似地哼出声。
他与源赖光不是一时兴起才来到这处地方的。确切的说他们的目的地也不是这片诡秘的树林。
一切源于一颗名为月石的石头,普通到与平日路侧偶然踩到的碎石无异,却不期然从宅邸的茶余便饭间生出了这颗平常的石头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传言。杜撰的故事家主并没有闲心去理会,鬼切亦是如此。
这类低等鬼怪作祟的事无需直报给我,让鬼兵队自行解决,源赖光正坐在书室看书,光线渗过窗格,与他柱起的手肘展开光影的错合。他蹙着眉,并不想将心思放在这报告月石的阴阳师身上,谣言没必要三番五次传达给我。
不是的,家主大人。阴阳师微微鞠躬,有外客找您。
翻动蜡黄纸张的手指停住了,书页随着风鼓动,源赖光站起了身。
来访者是位长相素净身着白衣手提布袋的女子,她静立于门前,分明是秋日干爽之时,却披着蓑衣背着斗笠踏着雪天的草履,见到家主出来后,女子并未进门,只是冲着源赖光与宅邸内的阴阳师们淡笑着,便转身离去。
源赖光目视着女子的身影稀释在风里,他压下了眉。
她不是人类,源赖光道,他看见鬼切已经练完了剑术,从旁侧的道场出来,便快速关上了门。
像这种接近灵体的妖怪,不要再让他们进入宅邸,他们比那些实体的妖怪更难缠,源赖光回身告诫守门的侍卫。
你今天看到什么了?心神不宁的样子?待到源赖光处理完日升的事务坐在了膳厅,鬼切问,他盯住家主的脸看的格外细致。
不关注眼前那菜肴,倒是关心起我的脸了?源赖光饶有兴致道,扬起了嘴角。话虽如此,但他不禁心生出口夸赞鬼切细节辨识能力的冲动。
一看便知,虽没与你共处现场,但那股残余的妖气还未从宅邸散去,鬼切乌长的睫毛微盖眼眸,添了几分锐气,竟放这种杂碎进宅邸,不像你。
不愧是我的鬼切,察觉妖气依旧是你的强项。日光扫开了源赖光脸部的阴影,他看上去顶愉快了。
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用箸夹起一块烤肉和进鬼切的碗内,你若不赶快将这肉藏匿进肚,就连赤雪也能识出你的破绽了。
鬼切撇撇嘴,但竹箸毫无犹豫刺进肉中央,行云流水地分成几小块肉丁。赤雪我早已喂饱它了,倒不会发生如你所言的事,而且我没有破绽,他一字一顿道。
正当他们用完膳准备回房,尖叫声刺进源赖光和鬼切的耳中,膳厅的人们瞬间炸开了锅,虽不明事态但也被惊地喊出了声,不过他们并没有骚动多久,当众人看向源赖光时。
膳厅鸦默雀静。
蛇…有人悄悄说。
蛇有什么好怕的,身为阴阳师还怕这些么?有人对道。
但它跑得极快,银白的身体根本看不清,那首先启口的阴阳师回辩。
到底是什么?源赖光声音冰冷地穿透整座膳厅,众人面面相觑。
白色的生物倏地穿过回廊扑向源赖光与鬼切,它环绕在鬼切的腿边。
分明不是蛇。
而是瘦成竹竿似的赤雪犬。
鬼切惊讶地睁大了眼,赤雪,你。他说不出话了,他不能确信眼前这跟自己午膳竹箸般粗细的生物是赤雪犬,他抱起它,轻了很多斤。
源赖光神色凝重地看着赤雪,赤雪也用它乌黑明亮的眼珠望着他,确实是曾经被鬼切养的圆滚喜人的赤雪犬,但因为某种原因竟瘦成了这样。
果然。鬼切听到源赖光说道,是极短促不那么清晰的耳语,但他从源赖光的唇语中辨别出了词。
源赖光看向他,二人心照不宣地点头,鬼切决定暂且将问题埋在肚内,虽然他更喜爱直接问出口。
所有人都必须把自己身上或身边发生的异常现象一字不漏地上报。这是源赖光对所有源氏阴阳师及仆从的命令。
午膳在这样一起闹剧中结束了。
含在薄云中的月终于露出点白,舒眼的光漫进卧房了,窗台陶罐中半枝浅黄的花在榻榻米上用淡影绘出了水墨图。卧门忽开,木长廊边星点的火光被透进了那水墨淡影图中,似结上了几粒星点果实,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家主的身后。
你知道原因了?关于赤雪的事?鬼切问。
白日又有人报告了些事,现在想想,那能实现愿望的月石,可真是干脆又粗糙。源赖光的笑容若隐若现。
是什么事?鬼切问。
不用我说你第二日准能听到。源赖光说。
你说话怎么总藏着掖着!鬼切说。
因为这不是重点,源赖光道,他看了眼明月,要说的事情很长,对于小孩子体型的你可撑不住,坐下吧。
鬼切将头撇开,双臂交错坐了下来。
白日一直不能细讲,索性现在跟你讲明白,源赖光道。
白日源赖光所遇见的素衣女人并不属于这个世间,但这个灵体却并非像实体妖怪一样能用结界挡住,能不能拦住全由为她敞开门的人类决定,虽属于妖,却没有实体,无正无邪,只有混沌的概念,由人心的力量来壮大自己。这大概是月石的化身,利用徘徊在世间的某位可怜女子的灵体外貌来让宅邸的人类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月石既然存在,鬼切沉下脸思考,那它果真有实现愿望的能力?
有啊,源赖光说,已经实现了。
鬼切惊讶地看着源赖光指向自己。
我并没有向它许愿,鬼切睁大眼,脑中复盘着当日自己的种种行为。
月石实现的不是表面的愿望,而是心里最深处的愿望,我想。源赖光道,他将手驻在窗台处往外看去。而且,每个触碰过月石许愿的人,都不记得自己见过月石。
鬼切沉默了。
第二日,鬼切起得很早,当日是有出行任务的,他快速系好了衣带与发饰。果然在长廊处听到了仆从侍卫等人的窃窃私语。
我或许是提过自己想要学一盘拿手好菜,但并不是指让我手抓着菜甩不下来啊!侍卫乙哭诉道,这名倒霉的侍卫根本没见过月石,也没有碰到过任何东西,岂料早晨醒来会发生如此荒谬的事。而另一名仆从则打断了他的话,鬼切看着这名女子眼熟却不知何时见过,直到她开了口:你这样算好了,我现在已经变成女人,该如何和妻子交代。
鬼切这才想起,这是膳厅专门分配菜肴的一位男仆从。
源赖光与他在昨晚便决定在事态严重前尽早寻到那枚月石并销毁。于是今日的出行就是为此而来。如此看来,月石也非等闲之物。对于自己宅邸内一些荒谬之事,鬼切也只能无奈叹息,便在心里默念,只要处理掉月石你们就能恢复了。他快速穿过长廊来到庭院与源赖光汇合。
宅邸内的月石搜寻任务源赖光交给了一位有些资历的阴阳师,而他则与鬼切出门寻找。
鬼切的记忆就断在了这里。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会跻身于一处毫无生气的丛林,还和源赖光分开了,他陡然想起源赖光对月石的描述:每一位触碰并被实现愿望的人是不记得自己触碰过石头的。
那么,是他触碰的还是源赖光触碰的?总之他们两人是分开了,且他根本找不到走出丛林的方法。
他确信自己心底没有哪个愿望是要在丛林内生存,且让他找不到路,那么唯一的可能是源赖光触碰了那枚月石。
鬼切试着用血契探源赖光的气息,他自重铸后很少再用血契,就连迷路也不会去用,当然他不认为自己迷过路,源赖光的纸鹤比他挥刀的速度都要快。
这已经是第三个夜晚了,鬼切依旧没有寻到合适的线索,他除了从树旁摘些野草根嚼在嘴里中和下淡味外,几乎没东西可以消遣。他曾试着用刀砍过面前半人高的草丛,穿过了它,面前的光景也不过是片缀了些月色的海洋,以及夜空日渐填圆的明月。
转过头,草又重新长了回去。
很显然,这就是月石带来的愿望。
他不相信月石的能力,但却又不得不信——这种令他强制屈服的力量。但他认为源赖光初始愿望并非想让他迷路。
他更觉得,月石那不绝对梦想成真的能力与它无法触碰人类无法让人类发觉自己的缺陷简直是天造地设,它自圆其说地实现愿望,是压根没理解人心还能更复杂。
不知翻了多久的草丛,他看到了一颗晶亮的石头,在黑暗中泛着光,他握住了它。
鬼切睁开眼,发觉身体动弹不得,清醒后他环顾了四周,才意识到自己变成了本命刀,正横卧在一处林中小径,大约顿了半秒,他心喊不妙,不妙的是他没法变回人身,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虽曾变过本命刀与源赖光共战,但作为刀的能力却很有限,不能行动不能说话,而平日他也是能变回来的,这次却变不回人形了。他奋力想要刀刃敲打地面,但没用。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本命刀,鬼切瞢然了,这难道是自己的愿望?但他又在哪里触碰到了月石?
忽然,他听见了脚步声从自己的侧后方传来,鬼切屏住呼吸,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只是一把刀。一只手将他拾起,烁银的刀刃像镜一样映照出了源赖光的半张面孔,鬼切看见源赖光微厉的赤眸,若这时他是人形,那源赖光看向位置的正好对上了他的血契之眼。他感到左眼象征性地发烫了。
源赖光利落地将鬼切安在了腰间,鞋子踏在秋时丛林积起的落叶间,除了跟随源赖光的几名阴阳师的细语与落叶受压迫后的脆声外,没有其他声音,包括收起鬼切的源赖光。
鬼切不能说话,但他不明白源赖光为什么也没反应,这位源氏家主究竟有没有认出他就是本人而非平日被自己手持的本命刀,若没认出,那源赖光莫非还要带着本体变成的本命刀继续寻找那个近在眼前的鬼切吗?这简直像笑话了。鬼切有点嫌弃几分钟前许下愿望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愿望能让月石误解成这般模样。
源赖光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回答了某位阴阳师的问题。家主大人,您还要继续寻找鬼切大人吗?这个方向再往下走就没有路了。阴阳师手持张手绘地图说道。
先回营内吧,源赖光说,他看了眼腰间的本命刀,我先将鬼切的刀安置好。
鬼切大人将本命刀留在这种地方,是出……是出去有事了吗?阴阳师循着源赖光的眼神改口,但措辞仍不完美。源赖光无言地将手轻按压在本命刀刃底部的家纹上,鬼切看不见源赖光的脸,但他断定源赖光的眼神肯定不太和善。
变成本命刀后的鬼切,视线变窄了不少,这会儿的他,或许只能让源赖光用,当然,单纯是作为刀剑使用。
源赖光将本命刀放在营地最内的营帐中的刀架上,本命刀被打理的锃亮,源赖光将他放置在刀架上后,便走到了门边,鬼切看见一只闪着光的纸鹤在源赖光小指处停留了片刻,碎为纸末。
出门了,源赖光对着那些阴阳师道,命令的声音并不高亢,带丝沉稳的压迫感。
他要去哪?鬼切想。
我也去!鬼切习惯性朝他喊,但突然就意识到,他被冰冷锐利的刀身封住了口,正动弹不得地倚在刀架上,就像被缠住羽足无法飞翔行走的孤鸟。那么,只能由源赖光带上他了。
但源赖光只是看了眼刀架,不知是光线还是其他原因,鬼切似乎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便走出了营帐。
这源赖光,难道还没发现他就在营内吗?难道置在腰间还分辨不出他与幻化的本命刀的区别吗?为什么不带上刀?鬼切急切地喊出声,但发出的只有刺耳的刀鸣,他简直想用血契来传达哪怕就一点疼痛给源赖光也行,只要对方能发现,他能用刀尖在地上划些简易的图案,至少让对方知道自己有意识;他可以利用血契在源赖光脑中想象,弄出一段文字来;再不然,就等某位侍从端来热汤时把自己摔进去,源赖光就会体会到炽热的痛楚……他想了很多法子,不过他尝试了一会儿便发现,他并不晓得如何在本命刀状态下使用血契。
鬼切四周安静出奇,营帐中只有他一把刀,当然就算有其他的兵器也不会像他这样存自我意识的,若想让源赖光认出自己,非得是自力更生。想不出别的办法,也只能是冥想。鬼切以练习剑术为日常修行,在疲劳时也会打坐冥想一阵,这是压制他急躁性格的一种方式,于是他收回外显的意识,大约在刀架上架了一刻钟,他听见了帐帘处传来窸窣声。
一只橘黄的野猫闯入了营帐,在刀架周围用胡须探着能令它产生浓烈兴趣的物品。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猫,鬼切想,他无法动弹,所以更希望猫不要贴近自己,这像是他本能的排斥力。
我的刀刃会划掉你那毛的,鬼切心想。不要靠近。这样的想法,从心底灌到脑中。
很不妙的是,野猫盯上了他刀柄悬挂的穗子。猫爪快速勾住了穗子,将它卷进肉垫内缠绕打结。
竟有如此傲慢的挑衅!鬼切因冥想稍加安稳下的心重新搅作一团,他仿佛能通过毅力让自己的刀身动起来,可惜是错觉罢。
源赖光终于回到了营帐,他撩过安置着鬼切的营帐的帐帘,看见了那围绕在鬼切本命刀旁的野猫,惊讶地哦了声,便上前提起了猫,他的手陷进了猫毛中,看上去既软和又舒适,他拍拍猫的头。
赤雪不比这玩意可爱吗?鬼切心底质问上千次。
没想到这只猫竟会喜欢鬼切的刀,看来鬼切也并不是拒绝猫的性格呢。源赖光自言自语。
源赖光,没发现他也就罢,居然还在他面前摆弄这猫说着些不着重点的话,鬼切此刻的大脑思路已经和那被猫打结的穗子同调了。哪怕我真的不在场,也不能在我的本命刀面前摸那只猫!鬼切不能喊,只能使劲想,没准血契就让那源赖光感应到一丝疼痛。
正当源赖光将猫放下时,营帐外就传来阵阵骚动,争吵的声音由远至近,被鬼兵部钳住的妖怪发出凄厉的狞笑,是三流的杂碎妖怪来袭击源氏的营地,它垂头咧嘴的被带进了旁侧的营帐内,但并未屈服的样子。
你们这些人类,披着阴阳师的皮囊,奴役着妖魔鬼怪,这样的做法与我们又有何异?它扯着扎耳的破嗓嘶吼。
终究是没能力的货色,才会见识短浅至此,源赖光走了出来,他睨视着它,甚至没拔刀,那妖怪便在他面前炸裂成无数肉块。他蹙眉垂眼看着肉块间散发的黑气。
或许这只低等妖怪也触碰了月石,分裂的肉块快速再生,生出了与方才长相一致的妖怪。源赖光身旁的阴阳师们急速列出术式禁锢方阵,将那些妖怪统统围住,但不料黑气从阴阳师的方阵外围涌了上来,化作了无数的妖怪。
源赖光冷静地抽出刀,刀锋寒彻,劈开朝他袭来如天边卷云般的妖魔。
其余人守好方阵,鬼兵部出阵!家主端然立于妖怪中央,将刀尖指向上空,五个协同源赖光出行的鬼兵部形成了一座围墙,抵住了妖魔。源赖光回头走向鬼切的营帐。
掀开帐帘,右手持起了闪着家纹的刀,刀自带的寒光像是萤火般包围了刃面,响起铮铮刀鸣。
你终于拿出那把看上去很心爱的刀啊,妖怪对着源赖光喊道,它想嘲讽下那位大名鼎鼎的源氏家主。我想家主大人您失去那把刀后就立不住脚了吧?
源赖光笑了起来,但眼眸却异常冰冷。
他对着妖怪,将手中之刃朝地上一插,便脱开了手。
妖怪愣了一秒,随即无法自抑地打旋着舌头狂笑起来,家主大人的心性看来并不稳呐!如此一刺激便丢了性命!散着污浊气体的唾液从妖怪扭曲的舌尖溅出,填满它脸上旧伤留下的沟壑。
它笑得声音很大,以至于根本没意识到危机。
刀鸣散华,血影闪烁。
当它的视线由上至下后,才通过最后眼角的余光里发现,夺走它生命的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武士。
不是源赖光,是鬼切。
妖怪从抽动的脖颈中挤出了最后一次痛楚的呻吟,便灰飞烟灭了。
鬼切走向了源赖光,与他背靠站立。
交给你了,鬼切。源赖光的语气似乎抬高了不少。鬼切点点头,他们同频朝着自己搭档的身后奔向袭来的妖怪。
他与源赖光划开压抑在面前的黑暗,鬼切惊奇地发觉,自己很久没如此畅快过了。
一切在刀光剑影下落幕。
鬼切甩开被妖血浸红的衣袖,将刀收回腰间,他望着向他走来的源赖光,他要问他,究竟怎么做才让他恢复了身形,利用月石吗?
他没问出口。
去换身衣服吧,源赖光道,他凝视着鬼切。鬼切本来憋了很久的话,在这会儿竟不知道如何启口了。好,他应道。
鬼切朝营帐走去,他没有回头,但感觉源赖光仍在原处未离开,于是他快步走进帐中,着上合身的服饰,他看到从营帐的隔间跑过的一名源氏的阴阳师,立即抓住了对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鬼切急切道。
待鬼切整装完毕撩开帘门,源赖光已经在营帐外抱着手臂等他,见鬼切已穿戴完毕,便抬眼看向落霞。
今夜,随我去个地方吧。源赖光说。
鬼切跟着源赖光来到了海边。月圆,波涌,夜空下暗色的海平面只为明月留了些点缀的机会。很静,只有海浪互相贴合又破碎的声音。
你变不回来了吗?源赖光打量着仍是成人体型的鬼切。
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鬼切答道。他的眼神即刻被源赖光手中闪着青光的石头吸引住了。
你这块石头,难道是月石?你什么时候得到的?他慌忙问。月石不能触碰,鬼切还记得。
就在你成为本命刀,沉眠在刀架时。源赖光轻笑道,他握紧了石头。
鬼切的眼睛睁大了,这不就是在他好奇源赖光出门那时吗?他是在寻找月石,他早就明白鬼切就在身边,从拾到他那一刻起。
那枚月石,如同夏末的萤虫,在源赖光掌心没落了光泽,化作尘顺着海风填上了黑漆的夜空,就好像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鬼切突然想起他与那营帐里阴阳师的对话,为了知晓源赖光是否将月石的线索公布,他随意抓了一位阴阳师询问。
月石是实现愿望的石头,我想家主大人的愿望,大概就是与鬼切大人永远在一起吧,阴阳师答道。这是什么奇怪的愿望,鬼切皱起眉。阴阳师忍俊不禁,只是玩笑话,请千万别让家主大人知道。
月石没有实现源赖光任何愿望,所以在人们不需要它时,它也将是块与其名字一样平凡的石头从世间消逝。
月色极好,要一起赏月么?源赖光问。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