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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世界/瑞金】冬日恋治愈(上

2022-07-05 21:38 作者:-提尔舟Tresor-  | 我要投稿

阅前须知:希望大家有空的话能给我点关于剧情啊什么的批评建议。

设定:性格阴郁的孤独症雪狼兽人漫画家瑞×「季节」为冬的「季节人」人类流浪童话作家金

凯莉格瑞老友、瑞金非发小设定,世界观内兽人很少见。

狂放邪魅黑化的OOC起舞。金金已经和格瑞见面的1.5w字+废话很多。

关于兽人,兽化程度可以参考一下BNA大神士郎(刚好都是狼),但是阿瑞和士郎一样都可以自行人化,但当然是兽化时感觉更放松自在一些。

*牙买加蓝山是世界第二贵咖啡




“我去,你看最近新出那个漫画了吗?是兽人画的耶!”

“内容太严肃了吧,看不懂。怎么会这么高热度。”

“那有什么,是兽人画的,这就很厉害了吧!”

“好吧好吧……”


房间外天光大亮,房间内浅蓝色的窗帘却被严严合住,电脑屏幕在昏暗中散发出幽幽光芒。

格瑞翻了翻社区动态,自己的漫画正被不断转发。他揉揉肩膀关掉了社区论坛的窗口,这时桌角黑屏的手机震了震。肉垫戳亮屏幕,一行字映入晶莹紫眸内。

“新信息来自 次元魔女:出来喝点热的不”


“你得感谢我假装你的约会对象替你劝退来相亲的女孩儿,所以今天这杯蓝山你请客咯。”

“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将被对面的某魔女割掉一大块肉,兽人毛茸茸的脸上表现出不太明显的不耐烦。但妆容精致的黑长直女性并没有任何不满或紧张的意思,一脸习惯了的样子。他们的座位挨着咖啡店的橱窗,即使格瑞尖尖的耳朵已经陷在了风衣的大兜帽里,但突出的嘴部还是露在外面,透过橱窗玻璃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引起了一些窃窃私语。

“你这怪性格,也就只有我能忍得了你。”凯莉明显是精心做过的指甲哒哒哒点着桌面,“编辑都不敢来催你的稿,牛。”

“……”

“别去看心理医生了,你父母都走得早,我觉得你是有点孤独症。你也许该试着找个对象。可是有谁还能受得了你?”

雪狼本来是不怕冷的,更何况还未真正入冬。但此刻格瑞握着杯子,不只是爪垫,感觉浑身的毛都随着手心热乎乎的咖啡杯暖和起来,不由得瘫在软软的座椅上,提起脖子上的围巾将整个嘴部都埋了进去,敷衍地喃喃道:“……随便吧。”


他的十三次相亲均以失败告终。想必一定是他垂着狼眼一语不发的样子吓坏了娇滴滴的小姑娘,那一长串平板而冷漠的“漫画家在赶稿没时间出门逛街约会不懂穿搭不懂美妆不会调情不爱说话脾气很烂”更是劝退了所有听说他画漫画而借着自己学美术的理由,想和他拉近关系的文艺女孩。

世界上兽人仍旧是不多的。这个世界的人类,基因最深处还埋藏着对于兽的本能恐惧。

人们围住他。他向前走,他前面的人类会低语着,有些忌惮地后退,但他后面的人类又会拾起对他的好奇,指指点点地靠近他。他曾以为有人是真心想要和他相处的,但他只要一回头,那些追赶他的人又会马上停下脚步了。


“对了。”凯莉眼珠转了转,“你为什么不用人形相亲?她们都提前知道你是兽人,那就不必专门顶着兽脸去吧?这些温室花虽然听过兽人,但还是对那样子有些恐惧吧。你真的不打算照顾一下人家的心情吗?虽然我是一点都不介意这些毛茸茸哦。但你的人皮真的很帅。”

雪狼翻翻眼皮,无视了黑长直贱兮兮的漂亮笑容和蠢蠢欲动想撸两把狼毛的、镶嵌着淡粉美甲的手。

“既然决定了想要交往,那么看到我兽化都是早晚的。与其等培养出感情了再被吓跑,不如早点互亮底牌好了。”格瑞仍是一副慵慵懒懒不想动的样子,声音从围巾下闷闷传出。

“Well。”凯莉做了个洋气的耸肩摊手。


孤独症漫画家迫切地寻找灵魂的寄托所。灵魂由感情和思考组成,将感情寄于画笔使得他笔下的一切表达都富有张力,将思考寄于画笔则使他的漫画被人评论看不懂。人们更喜欢色彩鲜艳、风格可爱的甜美恋爱,格瑞画作的热度仅仅是因为他是兽人,在火热的一波讨论过去后格瑞线条凌厉、让人难以领略内涵的画作渐渐失去了热度,只有一两个人偶尔给他的新一话评论“牛逼666”“风格还是这么狂”,不过还有一个头像是个小箭头的用户还在下面认真分析画里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编辑看起来很不情愿地通知他两天之后要和他见面。肯定没什么好话可说,格瑞心情又添几分郁闷,想做点什么分分心,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小箭头。

他确确实实地把箭头兄的评论全部看了,能看出分析得略有浅显,但倒是说对了不少。他提起几分兴趣,戳了戳那个小箭头,页面跳转到了箭头兄的个人主页。

男的,居然是个作者,不过他的个人作品只有两三部,并不是下滑式而是翻页式,内容似乎是儿童读物。在这个使用者平均年龄15+的软件上,这几部作品几乎没有人点击过,显然只是代表作,是为了表明用户的身份是位童话作家才放上来凑数的。

他从最近一部作品的第一页来看,这些作品应该有被做成实体书籍出版,因为第一页明显是某本书籍封面的电子版。不过封面使他了解到这个作家名字叫金,并且插图也是他自己画的。格瑞将精力和视线分到图画上,画风有些幼稚和可爱,虽然只是画给孩子的图画,但仍能感受到画下它们的人从笔触里散发出的活力。这些图画使格瑞暂时将那个编辑暂时扔到了脑后,他饶有兴趣地将那本书看了一遍。

故事是很清新的不寻常叙事方式,讲了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勇士击退恶龙的故事。小勇士进入恶龙栖息的山洞后的第五天,人们在离山洞不远的地方找到了昏迷的公主,但勇士一直都没有回来。国王本想感恩这位勇士,结果勇士没回来,国家里的每个人都在为勇士担心。某一天却有几个守卫冲进皇宫告诉国王,那位金发碧眼的小勇士回来了。

“看吧,我就知道我们的勇士是最厉害的!”国王开心地说,“他击退了恶龙!”

“……呃,不是的。”一个守卫说,“恶龙说是他太吵了,它太烦不干了,给人送回来的。”

原来勇士确实没能打败恶龙,于是他不停地对恶龙进行说教,给它灌输各种价值观,最终恶龙受不了他把他赶回来了。后来勇士如愿以偿得到了国王的奖赏,公主得以和喜欢的王子结婚,恶龙飞离了这里,飞得很远很远再也没回来。

格瑞看完差点把嘴里的一口水喷到他的电脑键盘上。现在再看插画中金笔下昂着头气势汹汹,有着一头看起来很呆的金卷毛的小勇士,喜感又添几分,就是不知道实体书卖得怎么样。


格瑞被这本书感染的好心情终于在两天后彻底消散干净了。

他最后还是选择化人去见他的编辑。即使他认真地用发带束过了会在他脸上打下阴影的略长的银发,卸下了据凯莉说使他看起来很阴沉沉的厚重的灰色围巾,但在咖啡店内坐下时他对面的眼镜男却还是一脸紧张的表情,似乎他下一秒就会兽化成一头毫无理性四肢并行的疯狼然后咬断在场所有人的脖子。

“好了,你到底是想说什么。”格瑞语气有些不满,眼镜编辑几乎要打一个寒战,用两个指头尖推给他一份说明:“呃,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在考虑让您重新再开一部漫画并周更,原先那部可以改成不定期更新,您想什么时候画那个都可以,不会在那边催稿了。”

骨节分明的纤白手指几页翻完了那本说明,大概意思就是要他改画少女漫,并且对他来说有些过于狗血的人设看得他眉头一紧。他倒不是厌恶这样的漫画,但他实在不擅长为了钱或热度强做不爱做的事。

他将纸质说明不轻不重地甩到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编辑又是一缩,然后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丑态,赶忙清了清嗓子,把有些歪斜的眼镜扶正,声音里多少有些故作无惧:“好嘛,看来您是不能和我们达成共识喽。那、那这份说明就你先拿着,我们那里还有备份……总之就是,你,你好好考虑一下嘛,决定了马上联系我。”见格瑞一语不发,他又找补了一句,“十、十天之内要给我消息,要不我们就通知新作上架准备了。”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嘟哝了几句,又提着包包僵硬地扭身出了店门。

格瑞凝噎。如果只是为了给人份说明有什么必要专门请人来店里一趟?看来是原本被同事打了什么气打算和他好好聊聊,结果临阵又萎了。

格瑞略过女店员黏在他脸上有些过于热切的目光,独自坐了一会直到喝完了点的饮品。几分钟后他拿着说明拉上兜帽,推开了玻璃门,在门边铃铛的清脆铃音中踏入了秋末冬初傍晚清凉的风。



十日期限的第四天,格瑞就已经决定了。第三天早上他首先看了手机,系统自带日历弹出一个弹窗告诉他今天立冬。他起来吃了一点东西充当早饭,由于他目前在画的漫画仍旧是周更的状态而明天就是截稿日,所以他用整个早上把本周的章节收了尾给编辑发过去了,并且忽略了编辑问他“关于少女漫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的信息。

本来一直到下午他都还是没决定的,但是当格瑞打开日历仔细看过了日期之后他意识到最好赶紧去兽人援助站,暂时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了。他必须得去做一个政府不知道以什么心理要求兽人三个月做一次的简易常规检查,但很不巧,他家离最近的援助站还有一段距离。

于是他在下午挤上了三个月才会上一次的公交车。兽化的状态能使格瑞放松一些,不那么因常规检查而郁闷,但即使人最少的时候车上也总有四五个人,还非要坐得很分散,格瑞简直觉得是某个被称作“上帝”的东西在成心和他过不去,于是只好在家里提前化人。

虽然他羞于承认自己的人皮是个帅哥,但是他得承认他不想引人注意,于是他向来在去援助站的时候都不会束发带,而是任由那些手感极好的银色发丝垂下来把他的帅哥脸遮个七七八八,如果能在不被人怀疑是怪人的前提下再戴上他任何外套都会有的宽大兜帽是最好。不过他的兜帽总会让他回想到卖兜帽衫的阿姨已经注意到他了。这似乎与他不想引人注意的原则背道而驰,他正在考虑下回要不要换一家买。


援助站的前台有些商业化。他迈出大楼的电梯,援助站窄小的前台马上撞进他的视线里。一个脸上盖着帽子的棕卷发男性正歪在前台里的一张转椅里打瞌睡,有粘稠的口水挂在嘴角上要流不流。

“咳咳。”格瑞清了清嗓子,那人喉咙里嗯的一声,又不动了。

格瑞叹了口气,曲起指节敲敲桌面,男性“啊”了一声从转椅里弹了起来,帽子掉到了地上。他赶紧俯身捡起帽子抖了抖,然后一把将它反扣到他的卷毛上,用袖口擦了擦嘴角,低头摸出一张纸和一支笔,一副要记录的样子,含含糊糊地说:“兽人援助站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格瑞两手在前台一撑,那人抬头看他。忽然,从颊侧向格瑞脸上翻出银色柔软的兽毛,他的嘴吻也伸长一截,瞬息之间完成了兽化。

“我来做检查。”格瑞眯眯眼,反正待会进了检查室都要兽化,不如早点解决。而且这个人使他莫名不爽,格瑞生出点想捉弄他的意思。平时他倒是很少当着人的面兽化,他没有要招惹人类的意思。

“嗯嗯嗯对对对检查是吧,”那个前台明显是见过很多兽人的,毕竟他在兽援工作,没有普通人显得那么害怕,但还是有些手足无措。“来来来你过来,”那人冲另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说,“带这位先生去检查。”

“好嘞。”那人利索地站起来,将格瑞带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房间很大,有像医院的多人病房里会有的床帘一样的帘子把房间隔成了更多小隔间。很多隔间都是空的,格瑞心里感叹兽人的稀少,刚转角就看到了一个掩起的帘子。

帘子里传出一声“啊”,接着一盏灯在帘子里对着帘子的方向亮起,打下一对长耳朵的影子。

兔兽人?真少见啊。不过他的第二个想法是他不想检查牙齿,因为上次那个医生给他留下过很不好的印象。不过这次的医生不仅没让他等太久,看起来经验也很丰富,表情并没有上次那个医生那么精彩。

“检查结束了。”医生摆摆手,“不早了快回家吧。”

格瑞点点头,拉上帽子化了人,扭头出了门。

来时的路并不复杂,格瑞刚转过走廊入口的墙角就听到前台传来一个有些过于焦急的声音:“……他来过吗?”

“雪……雪狼,啊有的有的,不过他应该还在里面做检查,您要不先等一……啊。”

格瑞已经走向了前台,刚刚那个棕卷毛正和另一个人一起回头看他。而那个陌生人——他理应不认识的——却让他感到莫名熟悉。

啊。他想起来了,是那本童话书里的金发小勇士。来人同样金发碧眼,不过一头金毛并没有小勇士那么卷,而是发梢微微翘起,使他的金毛显得很蓬松,碧色虹膜反映出会在盛夏海面出现的粼粼波光,给了格瑞一个很不错的第一印象。

“找我?”格瑞松了松似乎缠得有些紧的围巾,但那人又犹豫了,低下头,一副只是找错了人很尴尬的样子,于是格瑞低声说了句“借过”,扭身出去了。

他从电梯出来,站在楼前吹了会有些冰凉的晚风,向着最近的公交站走去了。他走的速度不是很快,脑海里还是挥之不去的那双眼皮垂下的莹蓝眼眸,他不太想承认自己似乎在期待什么。不过只是刚好很对他口而已,他没想过真的会发生什么。

马路尽头的沥青吞进了半个夕阳,他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背后远处靠近,接着风衣衣角被谁揪住了。他回头,只看到身后人一手撑着膝盖,头低着喘气,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头蓬松的金毛,在夕阳下泛着红色,接着他抬头露出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



“嗯……打扰了。”来人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抽出一本绘本来,递给了他。他接过一看,正是那本写了恶龙与勇士的童话绘本。他并没有翻开绘本,直接将绘本还给了金毛:“金?”

“啊,你已经看过了!”金显得又惊讶又开心,“你还专门看了我的个人主页?”

“也……不算是专门。”格瑞眼神飘逸了一下,他不太好意思说把金的个人主页当成了调节心情的工具。

“对了!你是格瑞吧!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来了,但刚刚又有点太害羞没及时和你打招呼……格瑞我关注你好久了!你画得真是太厉害啦!”金眼睛里简直要冒出星星来,“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官方推荐你的时候发的动态,上面有你简介,然后又在兽人们会做检查的日子赶到你居住市的兽援才找到你!我还以为你一定走了很久了,没想到你还在!”

“我只在那里以兽形露过脸。你应该没有见过我化人吧。”

“你的眼睛很好看!”金挠了挠头,“想认出格瑞很简单!紫色的虹膜很少见,我一眼就认出你的眼睛来了。”

“……喔。”格瑞说。



“那个……打扰啦。”

金在格瑞家玄关有些尴尬地站着,就说了这句话。银发男人正在不高的鞋柜前蹲下给他找拖鞋。他注视着格瑞略宽的后背,忽然看到格瑞的外套涨了一圈,接着方才清秀的人脸转了过来,已是雪狼的模样了。

“呜哇……”

听到金的感叹,格瑞顺口问:“怎么了?”

“没什么……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兽人,还是觉得——”

格瑞垂下眼,默默从鞋柜角落掏出一双几乎没用过的客拖。

“——好帅啊!”金眼里又要冒出小星星来,几乎要蹦格瑞一脸,本以为金会说紧张或不安一类词语的格瑞只好把拖鞋塞进小作家的手里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谢谢。”金笑眯眯地接过拖鞋,把背包挂在了鞋柜自带的挂钩上。



“为什么这么着急来我家?”格瑞把一杯水放在金面前的桌子上,金正盘着腿窝在沙发里。

“想多和喜欢的画家相处,我没什么时间了……我不太算正常人吧。我不能在这里呆很久,冬天过去了我就会离开。”

“……”格瑞瞳孔略缩,他以为他只会在古老的百科全书上见到那种人,没想到这种人真的还存在。

“——季节人,我是冬季人。”金尴尬地笑了笑,“格瑞你好像知道什么是季节人的样子,那我就不多解释了。十五岁之后我确实只能活在冬天里了,能活动的只有当地的冬天最后一天和立冬这两天,所以我得在这里的冬季离开之前去到下一个冬天刚刚来临的地方。”

“你……真的会因此生重病吗?”格瑞轻轻问。问出口他忽然觉得有点讽刺,这下稀奇的反而变成金了。

“是啊。”金在软软的沙发上晃悠悠,“我在中学的时候因为一次考试错过了立冬,马上生起了胃病,然后拖着身子赶到另一个城市才治好,搞得我现在胃也不是很好呢。”

“……上学很不方便吧。”

“是啊。我二十岁才高中毕业,现在也没法上大学了。就是抽空自己学学。”

格瑞沉默了半晌,怪不得金从不觉得他“特殊”,因为金自己也是“特殊”的,和他能说是感同身受了。

“那个……我最近想再出本书攒点路费。虽然我到处打工还出书,但现在的钱不是很多了,我得省着花……总之就是格瑞!”金忽然正襟危坐,双手啪的一声合十,“请让我借宿吧!!”

“……哈?”格瑞发出了一个疑问语气词。


“是了,我知道季节人都很辛苦,路费很贵吧。”格瑞双手抱胸,“可是如你所见,我的公寓也不比你租过的房子好到哪去。我这里没有客卧。”

“没关系没关系!”金摆手,“我睡沙发?或者打地铺。总之给我个住处就好。”

“对了,还想问你个问题。为什么不去两极附近?那边纬度的原因冬季会很漫长吧。

“太没意思了!而且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金笑笑,“去过南极,路费真贵啊。但是要我和爱斯基摩人一样定居下来还是有点困难了。”

“所以你就要住我这里?”

“可是我在附近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金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一样耷拉下脑袋,又往上瞟他:“拜托了……”

格瑞因那对漂亮的蓝色瞳仁受到了心理冲击,他猛地闭眼;他以往都不喜欢有人和自己过于亲密地接触,可是现在自己面对金借宿的请求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反感。——不怪我,要怪得怪那双蓝眼睛。

“……好吧。”

“耶——!格瑞最好啦!”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却终于意识到自己有点太过得意忘形,又端端正正坐下老老实实小声道:“抱歉……”

“……你这笨蛋。”



入夜了,格瑞把自己另一套换洗的被子枕头暂时给金用着,但金却对着小小的单人沙发犯起了难。格瑞没有第二件床垫,只有床单没法打地铺,今天又没法再去买,金忽然大拍胸脯说自己没问题,把格瑞推去睡觉。格瑞对此没什么意见,看了他一眼就进了房间。

三点多格瑞起夜喝水,路过沙发时发现金在窄小的沙发上蜷成了一团,只露一顶金毛在外面。此时被子就显得有些大了,两个被角落在了地面。

格瑞挑挑眉,从冰箱上层拿出凉水壶倒了一杯,凉水正进嘴,格瑞背后和格瑞自己的喉咙却忽然同时传来咕咚一声,格瑞放下杯子一回头,发现沙发上的一团摔到了地板上,金惊呼一声从被子堆里爬了出来:“好痛……!”

格瑞出声:“你没事吧?”

“哇!”金又惊呼一声,格瑞已经合上了冰箱门,客厅里失去了光源,只有两只紫眸闪着微光,金一下就找到了格瑞的位置:“格瑞你怎么在这?”

格瑞淡淡:“喝水。”

“哦。”金站起来搓了搓只覆盖着薄薄睡衣的胳膊:“这边冬天还是比较冷的啊。”

“今年冷。”格瑞往自己房间走了两步,余光看到金又蜷在沙发上捡地板上的被子,脚步顿了一顿,还是进了房间。



第二天出门前格瑞化了人,一直到家具市场时金都腰酸背痛,不过不妨碍走路就是了。金在家具市场时心情非常积极,格瑞想金可能是很期待可以打地铺吧。

“感觉你还挺期待打地铺。”

金报了大概的床垫尺寸,店主正去拿库存,格瑞随口问了一句,金笑着回答:“是啊!毕竟我睡姿比较狂野,蜷着会不太舒服。”

“我以为你心情会不好。”

“因为你让我睡沙发?”

“嗯。”

“那有什么。”金无所谓地说,“我连十几平的公寓都租过,什么环境我都受得了。倒是格瑞同意我莫名其妙的借宿请求就已经让我很感激啦。”

“小伙子你的床垫!哟,旁边这位是你朋友啊。”

“是啊!”金心情不错地应道,软软的日式折叠床垫叠起来后装进塑胶袋不是很大,却是比较厚的款式,金接过塑胶袋时略略有些吃力。

“长滴真俊啊!”店主阿姨呵呵笑道,金也笑嘻嘻地应:“是吧是吧!”

两个人奇怪的笑容让格瑞露出了不太明显的嫌恶表情,他一把夺走了金手里略沉的塑胶包,扭身朝公交站走去。

确认付了钱,金朝阿姨挥挥手就赶上了格瑞:“谢谢啦!”

“不用。”格瑞说。



此后,金退掉了酒店的房间,正式住进了格瑞家里。格瑞不喜欢开窗帘,金却喜欢阳光,两人一番商讨后决定只拉上客厅的纱帘。

金毛流浪作家有些发旧的行李箱里并没有太多杂乱的东西,但是必备品一样不少。格瑞洗手台上多出了一条暖色的毛巾,一个边角圆润胖乎乎的牙杯,鞋柜边散落了一双据金说不久前新换的毛绒拖鞋,窄窄的小厨房的食材也多了起来。金为了不花太多钱吃饭,自己学过几手,两人并没有约定而饭菜就变成了金来做,格瑞三餐的菜色也更丰富了些。格瑞淡色的房间里被点上了许多更鲜艳的色彩,就像一片灰色的峡谷下的灰色泥土中却开出了许多暖色的小花。



第二晚金很快乐地将床垫抱进了格瑞的房间,挨着他的床铺下。格瑞的公寓没有地暖,金把空调制暖定了一个小时,然后躺下。听着雪狼微微的呼吸声,金忽然有点失眠,于是小声:“格瑞你睡了吗。”

“……”

“睡了?”

“……没。”

“我都和你说了我那么多,你也和我说说你呗。”金试探着问,“我记得兽人十五岁之前没法化人的吧?那格瑞上学……?”

“是受了很多排挤。”格瑞淡淡回答,“受过一些欺凌。打架很多,所以后来没人对我动手了。”

“格瑞的父母有没有出面啊?”

“我父母很早就都去世了。”

“啊,对不起。”

“不用。”

两人沉默了一会。

“其实我也有个姐姐。”金轻声说,“我很小时父母就忙得不见踪迹,多少年都没回来过。一直是她把我养大。她也是季节人,但她是夏季人。她在赤道定居了。”

“你们一定几乎不见面吧。”

“是啊。”金说,但他心里有些悲伤地想,格瑞再怎么也无法和他的父母相见了。



第二天金从被窝里爬起来按掉了七点的手机闹钟时,格瑞已经坐在电脑桌前,却并没有动笔,触控笔尖在数位板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敲打声。

“怎么了?”金说,“没思路吗?”

“不是。”格瑞回答,“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金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说给我听听呗。”

早饭上了桌,格瑞简要地和金说了一下关于那个编辑给他的选择;并附上了今天是第四天。

“少女漫……我倒是挺感兴趣的。”金笑眯眯地说,格瑞顿时满脸黑线。

“这么说吧。”金一口吐司咽下肚,“格瑞你需要钱吗?”

“……不算缺。”

“你想要钱吗?”

“想要。”

“你讨厌少女漫吗?”

“不算喜欢。”

“就是不讨厌?”

“中立。”格瑞简要。

“如果画少女漫会影响你本来想画的作品吗?”

“不太会。”

“那不就显而易见了?”

格瑞挑了下右边眉毛,金回复一个笑容。



格瑞挑了闲时间给编辑发了信息。编辑马上把剧本介绍了过去,格瑞粗略看了一点大纲,是未来架空战争,还是比较合他胃口,女主人设也没有太娇俏,格瑞暂时对剧本持满意态度。

还有两周零六天新作就会上架,格瑞决定把自己两部漫画都存点稿。他先把新作赶出了五六p给编辑和剧本,两边都表示可以,他就继续画下去了。金的个人简历刚发给快餐店招聘处,还在等结果,于是抱着平板坐在格瑞电脑桌另一头开始构思新童话。格瑞刚把手头一p的线稿画完,余光看到金动笔,就凑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却看到一只有点炸毛的银色小狼。

“……”格瑞问,“你在画……谁。”

“我看你已经知道了嘛!”金笑得鬼机灵,“谢谢格瑞大人给我灵感。”

“……”格瑞其实不太想当这个灵感来着。



其实已经没什么必要,但金在早上起来时还记得今天是十日期限的第五天。两人莫名在同一时间起床,并排站在一起刷牙。金前一天把自己那把梳子扔在了卧室,于是进了趟房间,再回到洗手间的时候格瑞正在用他那把梳子束发带。

“今天要出门吗?”

“嗯,见趟剧本。”

“昨天的剧本是什么分类呀。”

“未来架空。”格瑞束好了放下梳子,“先不说我,你的简历发了吗?”

“发了。”金说,“今天应该有结果。对了,万一过了我可是没法给你做午饭。”

“我能做。”格瑞打了点发胶把碎发撩上去,就转身走向大门:“走了。”

“一路平安——”金顺口,“早饭呢?”

格瑞半个身子已经在门外:“就是剧本请吃。”语毕“哐”合上了门。

金踱向厨房:“那就只做一份了。”



格瑞到茶店还是早了点,就坐下来等了一会。这时从里面的包间走出两个女生,格瑞本来没在意,其中一个女生却忽然转过来冲他挥手:“哟,这不是雪狼大人嘛!”

格瑞看过去,黑长直正冲旁边一个头发微翘的蓝长直说了句“你先去”,接着就笑眯眯地把妆容精致的脸转向了格瑞。

……凯莉。”格瑞抬了下手算是打招呼。

“我刚好在里头开茶会。”凯莉坐在了他旁边,故意戳了戳他的肩:“真谈恋爱了?”

“哈?”格瑞不满,“你从哪听的小道消息,太偏离实际了吧。”

“你胡说!”凯莉起身坐到他对面,“我上次路过你公寓楼下看见一个长相超可爱的金毛走出来!你这公寓楼只有你是年轻人,我从没见过有其他四十岁以下的人出入,就等他回来悄悄跟了一下,就是进的你家房门!还有钥匙!”

……那大概只是合租。”

“啧啧啧,”凯莉用漂亮的粉指甲指了指他,“这么可爱都不下口?这么阳光有活力真是太配你了。长太漂亮了我可是会抢走。”

“你省省吧你。”格瑞淡然,“不是有女朋友了?”

“切,被你看出来了。”凯莉起身,“我家的也很可爱吧?你趁早把这果子摘了,既然能同居关系应该不错吧。我之前也给过你建议了。走了。”

凯莉走向包间与他擦身而过,他默默:“可他是季节人。”

“什么?”凯莉回头,这时编辑带着剧本从大门进来:“格瑞你到了啊!”

“嗯。”格瑞回答,凯莉只好顺势走回包间。


[次元魔女:那家伙是季节人?]

[嗯]

[次元魔女冬季人啊。你的态度呢]

[大概不会远行]

[次元魔女你要任这家伙跑了然后你们可能再也见不到吗?]

[次元魔女我可是从没见人和你这么亲近过]

[又不是不会有冬天了]

[次元魔女承认你还想见他了?]

[次元魔女别不回消息啊]

[次元魔女每年三个月。你自己考虑吧]

[嗯]



十日之约的第五天和第六天,几家餐厅的老板听说金是季节人都拒绝了他。金在家里发呆时显得有些郁闷,格瑞路过金背后停了脚步,手伸到金蓬松的金毛上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去揉了揉。

“哇!”正发呆的金被略微吓到,抱着脑袋看着默默坐到自己对面的格瑞:“格瑞你在安慰我啊?”

格瑞没出声,但金注意到他耳尖有点发红。

金觉得心情一下愉悦了很多:“谢谢。”

……不用。”




“一定是格瑞大人的摸头有奇妙魔力!!”

在他尝试投出简历的第十七次,某家咖啡厅终于接受了只能工作不到三个月的金。金捧着手机在沙发上乱叫,格瑞在一旁轻轻说了句“吵死了”,手上递了杯热茶过去。

咖啡厅人事主管叫他去领新工作服,明天上班。金拿回家里洗了一遍,愉快地晾好,打算用最后一个没有工作的下午画一画绘本。他照旧坐在格瑞电脑桌另一头,开始画绘本的第九页。

“格瑞格瑞,我画它你真的不会生气吧?”金用触控笔咄了咄平板屏幕上那只炸毛小银狼。

“暂时持保留意见。再说你都画了八页了才来问我?”

金笑嘻嘻:“那我就随心画啦!”

绘本的图画都很简单。难得没有任何烦心事的一下午,金基本将主要的插图画了大半。格瑞表面上不太以为然地让金给他讲讲关于小银狼的故事,金一根手指抵住嘴唇,说那是秘密。


还好金在咖啡店里的收入不错。店是新开的,金经验丰富、工作也努力,他的工作结束时恰巧赶上评比第一期优秀员工,还给他多发了点奖金。

三个月的冬天很快就过去了。在机场时金再次向格瑞确认了寄信地址,并第N次向他要抱抱。

以往的话格瑞都会很大方地……拒绝。但那天金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奇怪,不如以往那么明亮了。格瑞有些发呆,认了半天才判断出那大概是一种名为“舍不得”的情绪。格瑞没说什么话,也没有张开手臂,只是任着金的手穿过他的腰侧狠狠抱了他一下,然后看着金拎着箱子扭身大步大步走了。

……啊。格瑞想,见不到那双蓝眼睛了怪可惜的。



金离开一周以后格瑞的生活也并没有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其实金的东西在一天之内就能彻底收起来,而格瑞生活中的一切细节都和金来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格瑞第一次觉得家里有点安静。

过去了一个月后格瑞收到一封信。他打开信,掉出一张照片,格瑞认出是阿拉斯加大学费尔班克斯分校,蓝天衬着白雪白房子煞是好看。

信里再没别的纸了。格瑞有点不信金那样话多的人没话跟他说,又觉得这么想多少有点自恋。他从地上捡起照片,翻过背面,忽然看到背面角上有个金的Q版自画大头,还有一只有点炸毛的小狼。不过金为什么不把地址给他呢?

又过了一个月,金给他寄来另两张照片。格瑞猜出金在阿拉斯加极北区,因为那是两张很美的极光。

格瑞捏着阿拉斯加的极光,望向窗外。客厅的窗户只拉着纱帘,有浅金的阳光漫过窗帘,投入室来。

入夏了。


入夏了,格瑞记起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离开故乡了。而金的信带他走遍了各个地方不同的冬天,有一次他在漫画里临摹了金相片里的伊魁特的冻湖,金给他评论的时候还指出来了。

两个月过后,凯莉出差回来,安顿好了马上就来找他问金的情况。在金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咖啡厅里,格瑞向凯莉提起自己新买了一本相册,原因是金总是给他寄照片,照片背后还有各种各样的手绘小图案。凯莉一边“你不行啊三个月还没在一起”一边把那些照片都仔细看过了一遍。

“不和你开玩笑了。”凯莉正色,“你到底喜欢他吗?”

格瑞垂着眼:“他到底喜欢我吗。”

“……”凯莉摊手,“两只笨蛋。”

“不是那样。”格瑞淡淡注视着凯莉,“如果他看来只是粉丝和大方的画师。”

“那就你主动。”凯莉一叉子插在小蛋糕中心,“那就你来改变这段关系。”

格瑞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距离换季还有两个月。格瑞的夏天还有两个月结束。凯莉和格瑞道了别,两人分手后格瑞回家,马上就收到一封信。这一次的照片是拉普兰的圣诞老人邮局。他思考了一会,翻过照片,背面是一行小字。格瑞读过后明白那是一串地址。格瑞站在客厅地板,鲜少地感到手足无措。金这是希望自己给他寄信的意思吗?可是寄了信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学着金寄张照片过去的话也不明白要拍什么,他向来对自拍没有兴趣。

格瑞入睡很慢。他大概算了算信从本地寄到拉普兰需要的时间,又明白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给他思考。这简直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十日之约,不过这次没有金了,他得自己选择。


次日,他把家里取景用的小相机翻出来揣进兜里,简单梳了梳头发,出门去了。首先出了单元楼门,他看到几丛向日葵。他拍了张照,又继续走着。走过菜市场,他给金常去的那家店的正在忙碌的老板拍了张照,又继续向前走了。他只是想找一张照片给金寄过去,但是当他的相机里塞满了路边的雏菊、血红的夕阳、追逐的孩童和高楼大厦后他仍旧没有得出一个答案。

天色慢慢变黑,气温却是一点未降。他略有疲惫,向前走着,路边一家店的店门开合了一下,送出一阵清凉的风……和一声猫叫。格瑞扭头看了过去,发现是一家宠物店,橱窗附近的一只笼子里正端端坐着一只银白毛皮的小猫,一双莹蓝的眼球好奇地看着他。格瑞脚步顿了顿,盯着那只猫。



在还有三天就要离开拉普兰的一个早上,金收到一封信。

金把信拆开,里面滑出一张照片,反面朝上地飘落在地板上。金弯腰把它捡起来,翻过来,却发现照片上的背景是他熟悉的那个有些老旧的单元楼门口,几丛金黄的向日葵灿烂地开放着,某人的半个身子和一只白净的手圈着一只银白毛皮、莹蓝眼眸的小猫。

那猫眸子里倒映着早晨的阳光,泛着金色。


金的目光黏在照片上移不开,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盯着照片里的猫,两双蓝眸透过时空对视,金心情大好,不禁想到这下猫科与犬科要同处一个屋檐下了?说实话他一直惦念着想去摸一把格瑞尖尖的狼耳朵,那漂亮的形状让金在儿时一直认为狼才是猫科动物,虎反而更像犬科动物。金傻笑好一阵才记得翻过照片背面,角落里是一只头上飘了个小问号的小银狼。金有点洋洋自得,瞟了一眼桌角上的绘本。

《小银狼》。

格瑞在书店门口停了下来。门口的新书告示牌底部的这个书名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在书店门口驻足,下过几场雨后的、带了几分凛冽的深秋的风钻进他的兜帽,他往下拽了拽帽檐,侧身进了书店。

书店里暖气开得很足。前段时间他受了凉,感冒一场,没什么精力画画,漫画断更了。这两周他一直要命地通宵赶稿,眼睛被荧屏映得又酸又涩,无奈之下找医生开了瓶眼药水,还领到副眼镜。

这一系列事件引起的后果还包括他脸上的眼镜在他跨进书店的那一刻泛起大片白雾,而他差点踢到一包用牛皮纸裹着捆起的书。他有点不满,恰巧他早上已经觉得这两天眼睛休息得差不多了,差点没有戴上那副让他显得更阴沉了的黑框眼镜,这时立马将它摘下了。这一摘他看到地上那捆书一角的牛皮纸早已不知被哪个眼睛起雾的倒霉蛋踹烂,里面书的一角暴露在暖气里。大大的硬皮书那一角画满了深浅不一的简笔紫色薰衣草,是儿童绘本?他这么想着绕过一个店员来到绘本区。

格瑞用视线抚过那些书脊,很快发现《小银狼》在书架上层贴着柜面列了几本在角落,似乎已被人买走几本。书脊是紫色的,他抽出来一看,果然是他在门口所见的那一摞书。封面上部是湛蓝的天空,下部就是他刚才见过的那一角深浅不一的薰衣草花海。花海中那只小银狼背着镜头独自站立,显得有些孤独,而随风倾斜的紫色花海几乎要将它吞没。

格瑞捧着那书站了一会。他决定回家坐下来仔细看,就带着一本绘本径直来到柜台前,将绘本递给了柜台里的阿姨。阿姨接过书看了他一眼,“噗”的笑出了声。

“跟您很搭呢。买给孩子看吗?”

“我单身。自己看。”格瑞垂下眼,“挺喜欢这个作者。”

“这本书很不错的。”阿姨眼睛笑得弯弯,“他不会让你的喜欢失望。”

“谢谢。”

回到家,他适时地收到一封信。信封被打开,他把照片抽出几厘米,是照片背面。他很快注意到照片角落里一向的涂鸦变成几个句子,这是金第一次用相片角落跟他说话。

“收到信左右时间就会出版了。希望你已经拿到了。

我很快回去。想我了没?”

格瑞又看了一眼那本绘本。带着一点隐秘的期待,他把照片推回信封里,决定先看绘本。

一开始格瑞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因为小银狼一开始迷路了。而身为原型的他并不会迷路,常干这种事的分明是金。小银狼在黄昏时为了追逐一只会发光的蝴蝶从自己的树洞迷了路,于是坐在一条陌生的河边哭了起来。它滑了一跤跌进了河里,被河水裹挟着呛了几口水。忽然水里浮出一片枫叶,然后枫叶不断变大,变大,大得能载起小狼。

小狼惊异极了,枫叶将它送至一片紫色花海。

在蓝色月光下随风轻摆而熠熠生辉的薰衣草花海就像某种荡开的波浪,为小银狼带来了暂时的快乐。等它玩累了,天色也变黑,入夜后的气温渐渐降低,这时靠在岸边的巨大枫叶却悠悠飘来,原本湿漉漉的叶面变得干爽又柔软,小银狼将它当作被子,在花海中安眠。

第二天早上,那片巨大的枫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小小的金黄色叶片像碎金子点缀在紫绒布一样地散落在花海中,向远处延伸。小狼跟着这些叶片,叶片带它穿过花海,穿过草原,穿过森林,小银狼走了一整天,最终那叶片指向一块岩石。小银狼爬上岩石站起来,沐浴着橙黄霞光的它熟悉的那个树洞口映入眼帘。

而它回头,那一路的叶片化作一只只散发着光芒的蝴蝶,飞向天际。

绘本的尾页依旧是那片天空,那片花海,而小银狼在其中与那蝴蝶玩耍,开怀大笑。

这本绘本的篇幅比那个小勇士的故事略长,而且格瑞终于搞清楚了金迟迟未把绘本出版的原因。绘本里的图画比金给他看的那几页更用心,金应该是将它们重新画了一遍。格瑞后知后觉地合上绘本,拿过桌角的信封,抽出照片翻到正面。

那是金的自拍。格瑞的心脏没来由地抽动了一下,金第一次给他发自拍,一手举着镜头一手抓着那本绘本挡住了下半张脸。但即使如此还是能很轻易地看出他的表情——他在笑,笑得很开心,眼睛眯起脸颊发红,似乎非常期待他读完绘本的反应。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快些回来吧。银白毛皮的小猫跪坐着吃他掌心里的猫粮,吃完亲昵地舔舔他的爪垫。这猫似乎不甚怕他,即使是他在兽化的状态下。他手背垂下,猫又凑过来给他舔毛。雪狼是犬科动物,格瑞不常用倒刺梳理毛发,这一舔舔得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于是拍了拍猫的头,起身坐了沙发。他还没想好给猫起什么名字,他决定等金回来再想。沙发扶手上放了他没看完的一本书,他拿起来翻了两页,猫两步跃上他膝头,蜷起来打瞌睡。



立冬那天格瑞并没有他自己所担心的那样紧张之类,他只是正常地把自己收拾好,带着猫去了机场。他把自己这大半年长长的头发又剪回去了,所以他想自己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变化。

为了防止衣服上沾太多猫毛,他给猫栓了牵引绳。虽然到了机场怕被人踩着,还是把它抱在了手肘里。一年前的今天,金也初次踏上过这里的地砖吗?格瑞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从他身边走过,出口深处出现一个有点显眼的身影。远远看着是一头金毛,推着那个熟悉的、有点磨损的行李箱。猫在他怀里舔爪子,他想多少还是沾了几根毛吧。他穿的深色外套,猫毛会不会很明显?他胡乱想着把猫放在地上,象征性地拍了拍猫窝过的地方,猫抬头发出一声不满的呼噜。

金可能已经发现他了,试探性的向他的方向招了招手。格瑞抬手以示回应,金立马整个胳膊都抬起来使劲向他挥手,推着行李箱大步大步走,走近了干脆撒开行李箱冲他跑过来。

“格——瑞——!!”

格瑞心里莫名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使他抬起手臂张开怀,金一个大熊扑钻进他怀里,使劲在他锁骨蹭来蹭去。格瑞声带忽然有些干涩,吞了一下。

“……回家吧。”

“好!”金欣喜地答应,忽然鼓起脸颊:“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格瑞问:“什么问题?”

金戳戳他的脸:“忘啦?想我了没?”

格瑞回忆起那张照片,右下角的三句话确实是有这么一句“想我了没”。

格瑞清清嗓子,去拉金刚才推开、现在独自在风中凉凉的行李箱。猫轻巧地跃上去,坐在行李箱上。格瑞顺势把猫推过来,金把它抱起来:“对了,还有这个小家伙呢。好乖啊,也不怕我呢!”金去挠猫的下巴,猫把爪子搭在金手上,满足地咕噜几声。格瑞正暗自松口气,金却托着猫在他眼前晃了晃,又问:“所以想我了没?”

格瑞又清清嗓子,没去看金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金抿着嘴笑,把猫放到行李箱上,见着一点点醉红爬上格瑞干净的耳尖。

“……”格瑞别着头,“……嗯。”

金脸上显出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和满满的喜悦:“我也想格瑞啦!!”又是一个熊抱,不过这次的格瑞毫无准备,因此那红意顺着耳朵爬上眼角。

“……喂!”格瑞把金乱蹭的脑袋推开几厘,“……好了好了回家了。”

“好!”金雀跃着从格瑞手里的行李箱上抱起猫,“格瑞格瑞我和你说啊,我去拉普兰的时候……”


回到家把东西收拾好、洗漱过之后的晚上,两人决定让那台天天摸鱼当摆饰的电视工作一次。金把格瑞按在单人沙发上,自己把懒人沙发拽过来贴着单人沙发前边,靠着格瑞的腿侧面坐下。房间里灯都关着,只有电视莹莹的光照着两人。金无意识地显出一种长期疲惫之后的放松,格瑞看在眼里,用膝盖碰了碰金的肩膀:“最近很累吗?”

“啊,被看出来了。”金抓了抓头发,“之前都不会一下这么放松……可能是格瑞这里太让我安心了。”

格瑞听了这话心里直发痒,看到金喝完手中的热牛奶又去舔掉一圈奶胡子,脑海里只能配上可爱一词。

真是疯了,他感觉自己连电影都没看进去,男的怎么能用可爱形容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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