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海棠绾郎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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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我好怕自己就这么死了……再也见不到爷了……”
张云雷被他说的一怔，低头去看他。
府里针线房很少做男子的里衣，虽然紧着倚云斋，但还是女眷更多一点，所以杨九郎这里也有几件女子的肚兜儿。
只见杨九郎胸前挂着藕荷色的绸面肚兜儿，背后的伤红肿一片，怎么看都是不忍心的，更显的侧妃心狠手辣了。
眼睛红红的，像是被伤疼的哭过，可泫然欲泣的样子，王爷又明白他不是哭疼，而是哭自己。
哭自己为什么被家人卖进宫，哭自己为什么懵懂的就来了这勾心斗角的府里，哭自己为什么会被冤枉，也哭张云雷为什么没护住自己。
一时间，爱怜、心疼、愧疚一起涌上心头，张云雷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溺于儿女情长的人，但是不知怎的，遇见杨九郎以后，便困在了其中。
也许是他那一阙月上海棠，也许是因为他那一晚的慌张，也许是现在他摸着自己的脸，说害怕再也见不得自己……
“别怕，爷护着你。”
张云雷抓住杨九郎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包着，用袖口抹掉他脸上的泪痕，一句承诺，脱口而出。
可是怎么护呢？就算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内院，都是勾心斗角的，更何况这王府，几位如夫人不好惹，侧妃更是跋扈，正妃……
他位分低，谁都能欺负了他去。
“我信爷，我这辈子注定跟着爷了，爷可得护着我一辈子啊！”
王爷低头，吻掉从杨九郎眼尾滑落的泪珠，渐渐的便是那有些发白的嘴唇。
“九郎，过两年，生个孩子吧？”
府里立足，除了宠爱还有子嗣，孙侧妃为什么比赵侧妃更得势，不就是因为膝下一儿一女，占尽了儿女双全嘛！
如果九郎也能有个孩子，起码腰杆子能比现在更挺一点。
“今年十五，过两年十七。爷想要个女孩儿还是男孩儿呢？”
杨九郎掰着手指算自己的年纪，二爷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像是算不清自己多大了一样。
“男、男孩儿好，你第一个孩子先是男孩儿好，再往后生男生女都容易了。”
杨九郎枕在张云雷腿上，自然感受的到他的异常，刚还掰着数自己年纪的手指头，如今已经隔着布料给他揉搓起来，后者低头瞪他，他却无辜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手底下却没停。
还没等张云雷喘，杨九郎先喘起来了，仰着脸说自己手酸了，不弄了，张云雷偏把他的手摁在自己外衫上，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一整套衣服都有换，床上趴在养伤的人，笑得眼睛眯起来，吐着粉色的小舌头笑话他。
“生什么都好，我都不嫌弃。王爷说生男孩儿就生男孩儿，到时候生不出来，也赖王爷。”
他语气轻快，没了先前的悲伤，可这话被门口的宝芝听见，心里忐忑的不行，这哪儿有怪王爷的，就怕王爷听见了会恼。
“你啊！”王爷换好衣服出来，手指在杨九郎眉心一点，“你就算生出个金元宝来，爷也不嫌弃。”
“金元宝谁会嫌弃啊！我也不嫌弃！”
“成成成，赵寿贵！去库房找点金元宝给这个促狭鬼儿玩去吧！”
张云雷大手一挥，库房的管事儿都要哭了，虽然这些东西都不是自个儿的，但是这么三天两头往倚云斋送，他也心疼啊！这管事儿的位置自己趁早让给倚云斋的算了。
杨九郎养伤的这一个月，虽然王爷不曾留宿或是让他侍寝，但是每日都要去倚云斋用午膳、晚膳，府里各处冷眼看着，只对倚云斋更客气了些，对锦霞轩倒是淡淡的。
“王爷又歇在李氏夫人那儿了？”
如今杨九郎后背上的伤好多了，结了细细密密的痂，覆上太医给的玉露膏，痂掉了生出来嫩粉色的新肉，也不会留下疤痕。
“是啊，这个月第二回了，眼瞅着雅颐阁也抖起来了。”
倚云斋的宠眷自然是不断的，除了倚云斋，也就是雅颐阁的李夫人和晴宝阁的沈夫人了。
“挺好，树大招风，有她俩帮我挡挡也不错。”
杨九郎披着件薄薄的里衣躺在贵妃塌上，旁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个白玉盘子，上面是两串葡萄，用冰冰好了的，捏一颗放在嘴里，透心凉。
他其实是不爱吃葡萄的，觉得酸倒了牙，但是张云雷特意给他挑了甜的，七分甜，三分酸，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毕竟除了正妃院里，也只有他倚云斋有了。
“公子不怕她们笼络了王爷去吗？”宝芷道。
宝芝在旁边做茶，宝芷则在给杨九郎缝里衣。
“王爷要她们谁侍寝都不要紧，她们不过是想要孩子。”
如夫人生了孩子，就能往侧妃的位置上爬，侧妃生了孩子，就能往正妃的位置上篡，只有他们这些最低的侍妾、男宠，一辈子都是奴才！
下一颗葡萄没前一个甜，酸的杨九郎脸都皱在了一起，连忙端过旁边的牛乳茶喝了一口驱驱酸。
太医说，常用牛乳沐浴能让背上的伤少留疤，于是张云雷把府里牛乳的份例拨了多一半给杨九郎，如今他做点心用牛乳、喝茶用牛乳、沐浴也用牛乳，养的像个奶娃娃。
“难道公子不想要孩子？”
两个宝丫头得杨九郎信任，凡事也都不瞒着，屋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并不避讳。
“想啊，可是我年纪小，现在生有可能大人也保不住，她们自然不会保我，在这府里孩子的地位都比我高。”
杨九郎放下喝尽的牛乳茶，用银簪子叉了一块琉璃盘子里的甜瓜，一小口一小口咬着，甜瓜汁顺着嘴角流，小舌头一卷，又给带回到嘴里。
“所以比生孩子更急的是，我能不能抓住王爷的心。”
“现在，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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