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鬼殊途?
给自己写篇生贺~
女主是我自设,叫瑞云
格瑞梦女
(有ooc)

“新生的鬼?”冷冽而不带感情的话语,连疑问句也生生被他说出了肯定句的感觉。
你有些费力地想睁开眼,想看看究竟是谁拎住了你命运的后颈。手脚无意识地挣扎着,性命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你颇为不适。但很快,你又接触到了生养你的土地——他把你放下了。这时你才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却只看见他起身离开的背影。
似乎你的存在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你是鬼——新生的鬼。也许是生前的执念过于强大让你保留了一丝残魄,又或是你的骸骨恰好理在阴气重的地方保住了你的魂气。总之,你成了鬼。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但鬼生和人生本就不相干,无论过去如何,那都是过去了。
新生的鬼往往会对第一眼看到的人产生依赖,除非那个人明显对自己抱有敌意——很显然,他不像是那样的人。
你操纵着还不熟悉的灵体跌跌撞撞地朝他离开的方向走去。
缓慢移动了一段距离后,你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肉身这个事实。
你试着让自己漂浮起来,用不熟悉的、独属于鬼的方式行进。一开始的生涩过后,你逐渐掌握了悬浮前行的方法,甚至加速到能带起一阵阴风。
不好,要撞到树了!
你躲闪不及,本以为要为自己的超速行驶付出代价,不曾想,却直直穿过了这棵树。
穿过了树之后你才刹住车,有些迷茫地四处张望——没有任何异常,树没倒,你也没受伤。
哦对,你是鬼来着。
抬手伸向刚才的树——不出意外,你的手毫无阻拦地探入树的内部。
鬼没有实体。
探明这一点后,你更加放肆地直行了,都不带拐弯的。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你疑惑地停了下来,看向身后——就在刚才,还在空中肆意飞行的你被什么东西拦了一下——但是眼前空无一物。
正当你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时,一股陌生的压力压下,险些把你砸进地里。
你吃力地托起刚才砸到你的东西。
一滴血。
仅仅一滴血就把你压得如此狼狈——但更重要的是,这是自初生时遇到他以来,第二个能被你触碰到的东西。
你看着手心这滴血,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理智告诉你这玩意儿决非凡物,指不定会带给你危险,但灵体的本能又告诉你你渴求它。
正当你犹豫不定时,那滴血似有了意识,平摊开来。
你隐约感觉它想溶进你手心。
这是……契约?
格瑞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的精神力本就是薄弱点,这会儿正被扯入了幻境。虽然有护心镜保护他不沉溺其中,但他也确实找不出破境的办法。
这个契约的存在和幻境格格不入。它过于逼真了。只不过,在这处被禁制包围的战场上,又哪来未被契约的鬼给他契约?之前倒是遇到过一只新生的鬼,但那是在禁制外面。鬼越不过禁制。
也许是敌人设下的陷阱。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向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当机立断便朝着契约指向的出口冲去。
契、约……
你细细品味着脑中突然浮现的这两个字。那滴血已彻底溶进了你手心,止在你手腕处留下了一个月白色的契约纹。
忽然间,你心有所感朝上看去。或许是契约的缘故,你透过云层看到了那位持剑而立的男子。他一袭白衣,衣带上沾了些血迹,虽然状态不是很好,但浑身如剑芒般凌厉的气势丝毫不减。
似是察觉到了你的目光,他微不可察地瞥了你一眼,而后就不再管你往敌人攻去。
但这一眼让你可不好过——他这一眼让别人注意到了你,而被契约的陌生的鬼在战场上可讨不到好处,不论是密探还是渔翁,都可被一并归为敌方阵营。
你察觉到危机的逼近,急忙往一边闪去——躲闪的动作似乎早已刻在灵魂里,未及你反应过来,一道道剑气已被你悉数躲开。
你在密林里急速闪躲,眼观四方,想找出一个合适的庇护所。不多时,你就注意到有一片地没被攻击到,没有多加思考,你朝那里奔去。
又是那种被空气拦了一下的感觉。
你不由得皱了皱眉,看向刚才经过的地方。迟疑地伸出手去,一寸一寸地移动着,你终于触摸到了它——一个屏障。凭肉眼压根看不到它,但它却能拦到只有灵体的你,虽然你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以轻易越过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屏障,但或许是它的缘故,刚才咄咄逼人的攻击都停了下来。
你随意找了块石头坐着,抬头看向空中,找到他的身影。
他真的很帅,尤其是面不改色拔剑出鞘一斩而下时。干净利落而并不花哨的剑招,却带来一种别样的美感,连四溅的血花都像是在为他叫好。
唤醒你的是突然灼热的契约纹。你看了眼手腕处闪烁的纹路,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坐在石头上睡着了。
“您不是一向不喜契约的么?”
你向声源看去——是他和他的……应该是下属吧?他正把袖子撩上了一点,手腕处赫然是与你一对的契约纹。
“只是意外而已。”他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你,“出来。”
你飘了过去,穿过屏障,乖巧地在他面前站定。他的威压很强,让你甚至不敢抬头。
但正因如此,你错过了穿出屏障时他身旁之人讶异的目光。
忽然间,一切的威压化为虚无。你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恰好撞进他鸢紫色的眼眸里。他半蹲下身,认真注视着你——身为新生的鬼,你的模样还是个不及他大腿高的小孩。
“走吗?”他这样说到。
看着他伸过来的宽厚的大手,你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手心,两只手一起。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牵起你的一只手,直起身,示意其他人准备离开。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遇到那种被绊了一下的感觉时,你没有任何停顿继续前进。但格瑞停了下来。你疑惑地看向他,只看到他眼里复杂的神色。
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都让你觉得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这会突然读到他那么多复杂的情感,让你一时有些无措,不知是不是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他没停顿多久,又继续领着你走了,只留你一人百思不得其解。
但你所不知道的是,格瑞现在也同样疑惑着。
他本想打开这个禁制再带你出去,但你直冲冲地穿了过去;这就罢了,毕竟这个禁制不是专门来防鬼的,真正让他不解的,是身为禁制主人的他没收到任何反馈。
这个禁制是他设下的,他深知它拦截的威力有多大,但到你面前却失了效。
再想想之前你跑到不知谁藏下的隐藏空间中,只能靠契约感应到你的方位……就好像,你可以无视禁制。
他不清楚你是什么身份,除了基本确定你就是当时在禁制外捡到的那只新生的鬼外,他对你一无所知。
你们是坐车回去的。
刚上马车,见到新事物,你自然是好奇地东张西望。
“坐好。”
你回过神来,没等你坐下,马车就已开动——而你,完美地穿过了车厢,到了马车外面。
拦不住你的不仅有禁制,还有马车……
一瞬的茫然过后,你趁着马车还没加速,赶忙追了上去。穿过车厢,你便看到格瑞盯着你消失不见的地方看,微微张大的眼眶显出他此刻的讶异。
难道得这样一路飞回去吗?
你保持着和马车一样的速度,这才不至于又穿出车厢,深刻怀疑鬼生是不是出了点差错。
冷不丁地,你被拉向了一旁,再回过神来,你已经坐到了格瑞腿上。与他对视了一眼,他眼里毫无波澜,你才放松下来。
背后坚实的触感让你安心,你这才有心思注意些别的。他的体温不高,但对于鬼来说刚刚好;你的手因刚才拉扯的动作还留在他手心,因而能触到他因长年练剑而有些粗糙的手心。
你有些出神,马车的摇晃更是让你有些昏沉。
格瑞看着怀中小孩眼皮一点点耷拉下来,快闭上时又猛得睁开,然后又慢慢阖上。
当你的眼皮完全闭上了,他突然发现怀中没有了你的身影——不同于之前穿出车厢,这次是真的完全消失了。
他愣了一下,忽然心有所感内视自己的精神空间。他的精神空间是单调的纯白,但现在里面多了一抹不同的色彩——你无视了他的精神壁垒,在他精神空间的一角构建了自己的一个小窝。这会,你正窝在幻化出的一床被褥里睡得正香。
这一觉你睡得很踏实,醒过来时人还有些迷糊,下意识地翻了个身——
突然而至的失重感一下子把还犯迷糊的你弄清醒了。再接着,失重感戛然而止——不是你控制自己漂浮起来,而是有人把你拎了起来。
没错,就是拎了起来。
和刚出生时如出一辙的手法,除了格瑞也不可能有别人了。
他大概是正在给别人讲学,而突然而至的你打断了他的话语,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你顶皮着众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眼神,不免有些头发麻。
但格瑞不愧是格瑞,他只是轻轻看了眼你,把你安置在他边上的一个蒲团上,然后管自己继续讲了。你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内心的波澜。
你侧耳听了会他讲的东西,除了听出来他讲的是剑道外,其他都没听懂……哦不对,还听懂了一点,该翻页了。
你伸手够向面前那本对你来说有些大的书,试图翻页——失败。你的手再一次穿过了它。
你颇有些郁闷,同时又有些好奇,好奇自己为什么能坐在蒲团上。
正这么想着呢,蒲团突然也载不住你了,你一下子掉了下去,穿过了蒲团,紧接着是地面——哦,不,现在是天花板了。
当你带着一脸郁闷飞上去时,只听到下面有人“扑哧”笑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了格瑞一脸严肃地盯着你。又或者说,他一直是这副严肃的表情。
“今天先到这里。”
虽然短,但你还是捕捉到了他脸上转瞬即逝的无奈。
格瑞确实有些无奈。原先你的出现就引走了不少注意了,再闹了那么个夭蛾子,他哪怕再接着讲还恐怕也收不到什么效果。
他疑心自己不是契约了只鬼,而是领了个麻烦。
“有名字吗?”
名字……听到这个词,你脑中下意识地蹦出了个字,想开口时,却发现……你压根说不出来!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梗得你很生难受。慌乱中,你注意到了边上的纸笔,抓起笔就写——
等会,我拿得起笔了?
哦,不行。
刚下笔写了一横,笔就从手中掉了出来。你看着笔,思考着拿起它时有什么不同。
大概是有特别强的使用它的欲望?
你心里默念着“我拿得起来,我拿得起来……”然后去拿笔。
成功了!
拿到笔的那一刻,你分外兴奋地找最近的人分享。直到看见那双鸢紫色的眼眸,你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合时宜。
就在你愣神的那一刻。头顶传来温柔的触感。他揉了揉你的头。
“嗯,做得不错。”
……等等等等,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格瑞吗?
唉,等会,我为什么是“我认识的”?还有,这哄小孩的语气是哪来的啊!
“……有什么事吗?”
在你每一刻钟就来晃悠一圈的攻势下,格瑞不得已放下了手头的事。自从你逐渐掌握了穿墙与不穿的决窍后,他的房门就如同摆设,偏偏你还不受禁制约束,管也管不住。虽说以他的修为还不至于被你吓到,但还是难免会因此分心。
你心道大概是自己打搅到他了,有些畏缩,但还是心一横,把刚才写好的纸条递到他面前:为什么我不会说话?
你看见他眉头轻蹙。
格瑞有些无奈。他现在正在做一件本应不归他做的事——帮你找资料。
他以前不曾想过契约鬼,自然也没特意去了解这方面知识,只在刚开始学习时在那本“百科全书”中看到过一些。藏经阁的权限是早已对你开放的,毕竟他也担心你无视禁制的能力被有心人知道后用在邪道上。所以如果你按他的话一本本老老实实看过来的话,自然不会有现在这样的问题。但你似乎对别人渴求的众秘籍不屑一顾,反倒是把那些野史传奇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身边的小孩一眼。你正一脸认真地寻找蛛丝马迹。他深知这幅认真的模样过不了多久的就会变成一脸乏味。
但这一次似乎不太一样。
他刚开始还以为是你真的想找到解释呢,直到他注意到你津津有味地看的的是什么——不知哪流传下来的书生与鬼的爱情故事。
“……”
许久没听到格瑞翻书页的声音,你抬起头,看见他鸢紫色眸子里的不悦。
你弱弱地合上书,求生欲极强地举起之前找到的一点线索。
但格瑞眼里的不悦越发浓了:“又是刚刚才找到的?”
你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是不是做太过了?
待格瑞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后,你木着脸收拾着残局,盘算着如何取悦他。
做点好吃的?不行,你能又尝不到食物的味道,要是弄成黑暗料理就糟了。明天上课认真点?不行,诚意不够。
思忖了半天,你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方才找资料时弄乱的书已被你尽数摆回原位,你窝在角落里,双目失焦,出神地望着一排排书架。
待晚上格瑞整顿好一切回到自己房间时,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艾草的请香。他桌子上最显眼的地方摆了个香囊——不用多想,他也知道是你做的,除了你,没人敢也不能随意进出他的房子。
香囊上缝了他的名字,还绣了几朵祥云,一看就知道是下了不少工夫。
格瑞拾起香囊,端详了会儿,叹了口气。
他看得出来你在讨好他,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忘掉之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搅他。他不是没想过取消契约,但一来他也好奇究竟是什么能让你无视禁制,二来……他也取消不了。早在你第一次险些越线时他就有过这个念头了,也因此他注意到了和你的契约非主仆契约而是平等契约。大概是由于契约的载体只是他的一滴血而你的精神力自出生起便格外强大,原本应为主仆契约的契约纹被扭转成了平等契约。
不过还好,你把得清他的底线在哪,每每在他底线边缘蹦跶完后又会以自己的方式把他哄好。
香囊里的苦艾大概是经过挑选的,味道设那么刺鼻——他不明白为何你对苦艾情有独钟,但他尊重你的喜好。
他将香囊别在腰间,转身出门,拐到你的房间,推门而入。
你正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桌面上,撒落着不少符纸,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符纹。
格瑞愣了愣,旋即打开香囊——不出他所料,香囊里夹着一张清心符。可想而知,你为了画出这么一张有效力的符花了多少精力。他能想象到,你是如何专心致志地一张张练习,哪怕精力已消耗大半,也不依不挠地继续着,才在最后成功一张,装入香囊,把它放到他桌上。
否则,你也不会连飞回到床上的精力都没有,就着桌睡着了,连他进来都没醒。
格瑞看着趴在桌上熟睡的你,神色复杂,最终还是将你抱回到床上。
——他其实也没有真正生气,不然,也不会花上一个下午找人讨教让鬼寻回记忆的方法。
从你找到的线索来看,你不能说话是因为还有遗留的执念在,鬼生与人生还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换句话说,你不是纯粹的鬼,所以不能灵体发声;但你又是没有肉身,没有声带。
格瑞抿了抿唇,抬手划出一道灵阵。
借着你正熟睡,这这不尝为唤起潜藏的执念的好机会。
“有空常来玩啊!”你朝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挥手。
“怎么了?……哎,别哭别哭,不是还有我在吗?”你细声安慰着他。
“历练?……那我等你回来!”
后来呢?他又去哪了?
面前那个身影就静静站着,可为什么……越跑越够不着呢?
他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一片白光里。
“别离开我!”
你喊了出来。
能够发声并没有让你感到丝毫喜悦,相反,一丝丝纠结、悲伤、痛苦揪住了你的心脏。
刚才泛起的记忆一点点消散,但伴之而来的情绪压得你无法呼吸。
“云?”
熟悉的声音唤回了你些许的理智,你抬眼看向身旁守候的人,带着哭腔喊出他的名字,再扑入他的怀里。
格瑞僵了一瞬,而后缓缓伸手回抱住你,轻轻拍打着你的背,安抚着你。
别离开我。
他耳畔还回响着你刚才撕心裂肺的哭喊。有那么一瞬,他仿佛在你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有想起来什么吗?”
你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刚刚应该是想起了一些东西,但刚想起来就忘了。”
记忆中,总有那么一个人在身后跟着你,但转头去看时,却一切皆空。
那天以后,格瑞就发现你懂事了不少,没有再惹出什么事。但与此同时,是你突然变得黏人了许多。他授课,你在一旁听着,或是自己练习符纹;他聚气,你在他附近看书;他练剑,你为他修砍坏了的人偶。总之,就是几近寸步不离。问你为什么这样,得到的却是你的一脸茫然:“有吗?”
你反思了一下自己,或许是有些不正常。但不知为何,你就是下意识想跟着他。
既然格瑞都这么说了,你也就有意识地控制自己不跟着他,只不过——
“哎,你有没有觉得二长老那只鬼有点奇怪啊?”
“确实,别人的鬼都待好好待在契约空间里,就她天天在外面晃,也不知道二长老为什么不管管。”
“就是就是,二长老人前表现出那副怎样怎样抗拒契约的模样,结果突然领只鬼回来,还让别人别管,哪有这种事?”
“听说是前阵子葬仙冈一战阴差阳错契约的,那只鬼也算是摊上好运了。”
“唉,要不是……”
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你就站在他面前。
其实你一直站在那,只是他们没注意到你。直到走到你面前,他们才意识到你的存在。
你抱着书,有些局促的站在那。
面前那两人的表情突然有些惶恐——刚才他们议论的二长老格瑞,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你身后。
“格瑞……”你有些恍惚地走在格瑞身侧,“他们说……”
“他们说什么是他们的事。”他打断了你的话。你很少看到格瑞这样严厉的模样,皱起的眉头显出他心情不佳。你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言。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生硬,格瑞揉了揉你的头,放软了语气:“做自己就好。”
你小声“嗯”了一句。
……话说,这撸头发的动作怎么这么熟练啊?!
你的思绪渐渐飘远,下拉的嘴角缓缓抹平。
直到这时,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你的格瑞才放下心来。
“要出去?我也要去。”
他只是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你的脑袋:“乖乖待着,等我回来。”
你正沉浸于格瑞轻笑时的盛世美颜——跟了他那么久,见到的次数仍屈指可数。等回过神,他已经即将要出门了。你赶忙跑过去,抱住他,不让他走。
但这一次,触到他的时候,你居然有一种要穿透过去的感觉
……这又是哪?你茫然地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只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你居然进来了。”格瑞的身影被凝聚出来,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你。
自从被你侵入过精神空间,他就有意识地加牢了精神屏垒。如果上次是意外,那这次,就是他真的拦不住你了。
“我有来过这儿?”你有些疑惑。
“……过来。”
一阵短暂的眩晕过后。
“想起来了吗?”
看着眼前那床被褥,你沉默了。
“……我是不是从上面摔下来过?”然后直接摔到了课堂上还打断了授课。
后半句话你没说出来。
“战场上很危险。”
“他们打不到我的。”你对自己身法有自信。
你和格瑞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了些不愉快的回忆。
他曾让你帮忙拿过靶子,但……他刺空了。你下意识连人带靶一起闪避开来了。后来,几经测试,发现你的闪避真的已成本能,停不下来的那种。
“……随你。小心点。”格瑞终究还是让你跟上了。
你规规矩矩地待在格瑞的精神空间里,看着外面的战况。
这是一处新开的空间隧道。开辟空间隧道的可能有很多种,天灾、人祸,只要是大量生灵灭亡都可能造成空间的不稳,但这种不稳往往很快就能恢复。最棘手的其实是眼前这种情况——魔族入侵。
眼下这个空间隧道还容下强大魔王的入侵,但若是不加以阻止,很快就会扩大。像葬仙冈那处,如果不是昔日上仙以命堵住隧道,那现在不知要发展成什么模样。即便如此,葬仙冈那儿还时不时有魔族越过屏障。
目前看来,一切顺利。直到——
你注意到格瑞的精神空间泛起一阵波阑,而后那护心镜鸣响了一声,将其平稳了下来。
而此时,在阵线前沿的修士不约而同地僵了一瞬,然后不分敌我地攻击起来,有人幸于难,但战力也明显削弱了不少。
与格瑞同行的三长老与七长老第一反应不是救助门下修士,而是看向格瑞,待确认他没被影响后,便传音给他:“二长老,去后方。”
在精神空间里的你把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抿了抿唇。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能相信他?
你知道他们是为了防止格瑞被控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但你难免还有些不满。
格瑞更像是独行侠,他的剑更适合攻伐,而不是防守,让他去后方,就意味着削了他一半的战力。他的精神力是弱点不错,但你也知道他为了弥补这一弱点下了多大功夫。
你不甘心看到他隐匿锋芒。
格瑞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听从指令到了后方。但你,已渐渐酝酿好一个计划。
在格瑞守护后方阵营时,你趁他不注意离开了他的精神空间。
“云!”
他想找到你的踪迹,但面前的敌人让他无法分心。待解决完这只魔族,哪还能找到你的气息?
他默然站着,目光落在自己手腕处的契约纹上。想了想,终究还是没用它来找你。
通过契约确实可以找到你,但亮起的契约纹也会暴露你的位置。
比起找到你,他更不想你受伤。
格瑞没有停顿多久,又用比方才更狠厉的剑招加入战局。
你无暇思考格瑞那的情况,现在,你正潜行于敌方阵营里。
身为鬼,你似乎分外适合隐匿。过去,你就可以让人下意识地无视;现在在你有意的遮掩下,更是没人能注意到你。
你悄悄摸到之前发动精神攻击的那只魔族附近,手中攥着把路上顺手牵来的匕首,上面的魔元力一直在试图侵入你的身体,但都被你悉数挡开。
好的刺客要学会耐心。
你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终于,在你不懈地等待下,等到了它。
那魔族释放完一次精神攻击,正有一个短暂的虚弱期。你持着匕首向他冲去。
魔族也很聪明,他们知道这个时候需要提高警惕,但没人会想到,突袭的会是这样一只小小的鬼。他们的一时怔神,加上你的身法,足以让你攻入核心。
你将匕首掷出,然后转身就跑。哪怕一击不成,这里也不能久留了。
那匕首不出所料地被拦下了,但真正的杀机是潜藏其后的精神攻击。
你已离开了有段距离,身后魔族气急败坏的喊叫并没有让你有丝毫的停顿。
大意了。
那魔族临死前的反扑让你损耗了不少精神力,现在你已无法彻底隐匿自己的身形。虽然在别人眼中你依然若隐若现,但至少有迹可循。
你这边的动静不仅吸引了魔族,也吸引了其它人的目光。
“那不是二长老的……”
三长老语音未落,格瑞的身影便已赶至前线。
他的眼里再不是那般波澜不惊,而是染上了一层焦急。
他未作过多停留,给三长老递了个眼色,便孤身一人,持剑闯入敌阵。
他要杀出一条血路,迎你回家。
格瑞的举动你不可能注意不到。但不论再怎么担忧,如何跨过眼前这堵以魔族躯体堆成的堡垒才是要紧事。
他们也注意到了禁制拦不住你,便特意组成了针对你的攻击。魔族不是人族,但一样有灵魂。你可以无视肉体,但你做不到无视这么多灵魂。
虽然情势紧急,但你却冷静到了极致,在潜行途中不忘寻找破绽。
手腕处的契约纹突然亮起。你皱了皱眉,看向它。下一瞬,一段本不属于你的力量传来。
你是鬼,便一直专注于精神力的修练,没有尝试过聚灵。但这股力量你再熟悉不过——这是格瑞的力量。
契约纹一直亮着,你干脆不再潜行,心意一动,一把与格瑞的佩剑相似而符合你体型的剑出现在手中。
你不会什么剑招,但你也不需要。你所需的,只是一个能让你精神攻击释放出去的契机。
不同于之前那魔族的精神干扰,你的攻击直接瞄准的是精神空间。就像是针扎到了气球里,一戳即破。漏了气的气球不及时补可就瘪了,死,或是放弃拦你修补精神空间,无论哪种,他们拦截的效力都会大打折扣。
“格瑞!”
格瑞接住了扑过来的你,回身想杀出敌营。
这里离我方阵地已有好些距离了。你不明白格瑞为什么不顾自身安危要赶来救你,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你抵挡着灵魂深处翻涌上来的无力感,费力睁开耷拉下来的眼皮,试图帮上点忙。
先前从未消耗过这么多精神力的你,现在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但你还是操控着自己的精神力,到敌人的精神空间里横冲直撞一圈——这样一来,就相当于进行精神干扰。你没有系统学过精神攻击的手段,所有的攻击都是你在对精神力基本了解的基础上自己摸索出来的。
不得不说,实践是最好的老师。
你一边干扰着敌人,让格瑞不至于腹背受敌,一边优化着攻击手段。到最后,你甚至能跑到别人的精神空间里薅一团精神力恢补充之前的消耗。
你坐在格瑞肩上,无需多言,仅凭默契就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可不是白过的。
等回到大部队后,大概是薅了太多精神力的原因,你反而比之前更精神了些。
“格瑞……”
你扯了扯正在接受治疗的格瑞的衣角。
“是不是把他们赶回去,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格瑞不知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他看着身前仍保持着小孩模样的你垂下了头,思考良久后朝外走去,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别做傻事。”
你回头向他扯出一个笑:“知道。我不会拿命开玩笑。”
你飞至战场前沿——但依旧在我方屏障内——向下腑瞰着全局。空中若隐若现飘着一股血腥味,令人反胃。你不喜欢血,不喜欢它留下的浓郁味道,更不喜欢它背后死亡的气息。
你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待内心的波涛彻底平静下来。你冷眼本身看着那些魔族,一个个施以精神干扰——战场上一瞬的愣神足以要他们的命。
你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你想回家了。
“云。”
忽然听到有人叫你名字,你茫然看向声源。眼前只有一片模糊。
虽然你找到补充精神力的方法,但精神上的疲惫一直在叠加,到最之前后,你只能机械地通过对方是否使用魔元力来分辨敌我。
格瑞看着你看向他所在的方向,眼神却没有焦距,心里不觉有些百感交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你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结束了吗?”你喃喃道。直到这时,你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探查到魔族的踪影了。
“嗯,结束了,该回家了。”他用他最轻柔的声音说道,试图藏起声音里的一丝心疼。
经此一役,你的名声也传开了。他们也不再只把你简单当成格瑞契约的一只鬼来看。毕竟,格瑞本身的实力就极强,再加上你填补上他精神力的漏洞,战力直逼上仙——这个世界最强的就是仙了,一旦成仙,没待几年就会遭到世界排斥,最后破碎虚空离开这方天地。
更主要的是,像你们这般战力的人往往选择了隐居以寻成仙之道,没有在外积极守护苍生——苍生也好,魔族也罢,一旦飞升,这世界如何便与他们无关了。但格瑞还年轻,他完全可以庇佑这一片土地。
在你们为众人所拥护之时,也被敌人视为了眼中钉。
本身其它地域就或多或少有人庇护,而你们所处的这块区域只有大大小小的宗门负隅顽抗,因而成了魔族眼中的香饽饽。在你和格瑞一连击溃了魔族的几处入侵后,对方也捺不住了。
毕竟,你和格瑞再怎么亲近也是两个人,并非无法击破。
你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东西对你有那么强的吸力,以至于能把你从格端的精神空间里拽出来。
“格瑞……”“云!”
哪怕你费力抵抗着吸力,你也不由自主地往控制那法器的魔族飞去。你朝格瑞伸出手,但却越离越远……
你看了眼蜂拥而出的魔族。他们这次是下了血本了,大概是真的想把你和格瑞埋葬在这里。
我如果不能替格瑞挡下精神攻击,这么多的魔族……他大概也不能幸免于难吧?
你自嘲地笑了笑,脸上浮现出一种疯狂的神色。
那就……让你们陪葬吧……
你突然在空中站定,漠然扫视着众魔族。那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
你只用了一击。你也只剩这一击的时间。一击过后,你无暇关注魔族的情况,但那几个精神力强大的在你的特别关注下已没了气息。
而你身上,也慢慢布满了裂痕。
你带着留恋最后看向了格瑞。
再见。
你对他做着口型,裂纹一点点爬上你的脸庞,一块块灵魂碎片从你身上掉出,又消散于空中,身后的吸力更是加快了这一进程。
你知道你活不久了,但你想格瑞活着。
格瑞看着你的气息渐渐萎靡下来,心里突然一阵抽痛,好似被割去了一块。
他想抓住你,但一切只是徒劳。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破碎,最后剩一个光点被吸入法器。手腕处的契约纹同时黯淡下来。
后来,无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只知格瑞一身是血回来,怀里护着一个法器。而你们遇袭的那处地段,已是满目疮痍。
“格瑞。”
格瑞此时正摩挲着那法器上的一处破损,见到来人,将法器揣入怀里,微微躬身以示尊敬。来人停在他面前,深深地看着他,叹了口气:“你的道心乱了。”
“我知道。”
那人没再说什么,停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似乎他只是来提醒一下。只是在即将迈出门之际,顿了顿:“去葬仙冈看看吧。”
格瑞的无情道与他一脉相承,他不忍心看到格瑞就此消沉下去。
葬仙冈是你的出生地,在那指不定会有发现。
葬仙冈大多时候都很安静,时不时的魔族入侵让居住在这的人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只有森林一荏一荏地生长着。
格瑞在林间走着。这片森林长得参差不齐,那是频繁战事的后果。但也正因如此,提供了辨认方向的标志。
这是与你初遇的地方。他停下脚步。
格瑞犹记得,第一次遇到你时,你连站都站不起来。拎在手中时,没什么重量,却张牙舞爪着,像只野猫儿。
他半跪下身,伸出手去。
一个禁制。
他的呼吸急促了一息。
那禁制大概已有些时日了,脆得和层纸一样。
禁制之下,是一块碎片。一块法器碎片。
格瑞取出揣在怀里的法器,其上的缺口与那碎片完美契合。
他把它们拼在一起。上面原先难以辨识的纹路组合成了一个名字——“瑞云”。
格瑞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
他认识这个名字。
迪洛镇依附守望街而建。
在格瑞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常到镇上去玩——其实镇上的人待他不算好,所有的笑脸相迎都建立在他的身份之上,就连小孩子也被格家长告知要注意言行——除了那个叫瑞云的女孩。
明明年岁和他一般大,她却活成了孩子们口中的“大姐头”,也只有她,不带任何有色眼镜真心把他当朋友看。因而,他常在练剑练累了之后到这里来,窥伺平常人家小孩的无忧无虑。
他也曾带她到守望街上逛过,见到新奇的事物,她却没对那里的奢华产生一丝羡慕,满眼装的都是新鲜与好奇,全然不顾自己的装束在这里是否格格不入。
守望街遭劫的时候,他被父母推了出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她。纵然前一夜守望街里喊声震天,她什么也没问,领着他穿梭于各条小巷中,从暗哨观察的死角处走过,直到,把他送至安全的地方。
坚强如他,在家族破灭时也强忍住了泪水,却在她一句“这里就安全了”下破了功。
她慌了神,拥他入怀。
“不是还有我吗?”她这样说道。
他们在别的镇上落了脚。她是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很用就谋得了生计,虽然没了家,她却从未让他饿过肚子。
她深谙世道险恶,却对世界回以善意——除非事情牵扯到了他。总是笑嘻嘻的她,会笑着让他闭上眼睛,然后把那伙妄图偷他剑的家伙教训一通。她从不是一张白纸,她只是把白色的那面朝向了他。
她喜欢开些无关痛痒的恶作剧。会在他剑招练完一遍后激动地鼓掌,每次都是一样的兴奋——就和……他的鬼一样。
格瑞垂下头,手不自觉攥了起来。他所契约的鬼,和儿时陪伴他的朋友,分明就是同一个人。而他,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守望衔。
格瑞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自守望一族破亡以来,往日繁华也褪去颜色,徒留落了灰的建筑回顾着往昔昌盛。房屋仍保留着过去的模性,但人们早已搬离。
这已是一座空城。
格瑞循着记忆中的道路前行着,直至一片墓地。
上次回来还是刚入宗门的时候。出去闯荡了几年,他从零开始,终是有了入宗的资格。他当时分外兴奋地想带留下来的你一同上山,但兜兜转转也没找到你,直到……在这儿看到你的墓。
他想哭。但他当时已入了无情道,悲伤这种情绪,他无法品尝。
格瑞脸色冰冷如霜,立于你的墓前,不发一言。墓碑上是简单的名字与生卒,上面已爬上了些青苔。
沉默良久,他小心拨去墓表面的浮土。
他知道这样有些不敬,但他需要一个解释。
棺材已经露了出来。
格瑞注视着棺材上繁复的花纹,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这是一个禁制。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禁制。但凡对符文有些了解的人都可轻易看透,更别说他了。
格瑞伸手想解开禁制。解开禁制的方法和他预想的一样,但消耗的精神力远超他预期。而且这禁制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就好像……用他的精神力来探测了他的道。
他皱了皱眉,警惕了起来。
棺很顺利地打开了。
棺内的景象让他的眉头渐渐舒展,但仍旧有些不甘心。
这是一口空棺。
棺内正中央静静躺着一张纸。
纸上这样写着:
亲爱的格瑞:
听闻你修了无情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也去修道啦!以后指不定咱俩还是战友呢!既然你能破开这层禁制,想必不会因我影响了修道,要是愿意相见的话,就来这↓找我吧!
P. S. 我让师父设禁制时提了太多要求,导致他老人家对你没什么好感,见面时请务必小心点哦^_^
瑞云
下方画了张手绘的地图,拿红点标出了目的地。
格瑞拿着信纸,抿了抿唇。
无情道在修道初期确实容易受外界影响,正因此,他和师父犟了好久才获许出来找你。
你总是在为他着想。他早该想到这本是一出戏的。
循着你给的地图,他成功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处仙源,不受世俗纷扰。
你的师父,能留下那般禁制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能占据一处仙源也在他意料之中。
仙源之中,仍套仙源。如若没有你的地图,他必然寻不到这儿;而你的地图,亦是入口的钥匙。
入口的大门已对他打开。正对着门的大石头上坐着位须发已花白的老人,大概是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但让格瑞没想到的,是那人睁开眼后第一件事就是拿拐杖敲向他。
他抽出佩剑试图抵挡,但老人的攻击迅速而难以阻拦。而在老人近身时,他愕然发现那人身上有仙的气息。
格瑞退后了几步,而老人的拐杖也在此时找到破绽往他脑门上敲了几下。
与受击造成的眩晕感一同而来的是几段记忆。
“师父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学成了自然就可以。”
“唔……那我能先看看那水晶球吗?”
“又想你的格瑞了?不行。”
“就一下嘛,一下下就好了~”你晃着师父的手臂撒着娇。
“你……唉。”
你拨弄着水晶球,上面是格瑞的身影。
“唉……师父,你说为什么格瑞的无情道都大成了,我的才入门啊?”
“……傻丫头。”
记忆结束。
格瑞扶着额,站起身。
那老人拾起之前掉落出来的法器,端详了片刻,递到了格瑞面前。
“这姑娘就一痴情种,却非要跟你一样修无情道,结果……”他摇了摇头,“明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还偷跑出去。”
相对无言。
“知道这法器怎么来的吗?”
格瑞摇摇头
“那些魔族把人掳走,以身为引,以魂为核心,用活人生生炼成的。”
用活人……生生炼成的……
格瑞心里一阵阵刺痛。
这样就都说得通了。
你先他一步找到了师承,伪装了一出已死的假象让他安心修道,可他就这么信以为真错过了你。你被魔族盯上,被炼成了法器,又借法器破损以鬼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难怪你无论如何都是孩童模样,大概就是受其之限吧。
格瑞的道心有些动摇了。
“换一条道吧,别辜负了人家一片真心。”老人一眼便看出格瑞的道不稳。
话音刚落。
“老头子,你要敢废了格瑞的道,我和你玩命!”声音是从法器里传出来的。
“……”
“……”
你本就是看准格瑞会参加葬仙冈一战才切割出小半灵魂,虽然最后选择同归于尽,但最核心的部分还是回归了己身。在你还沉浸于修补灵魂缺口之时,却听见师父劝格瑞改道——老头子言出必行,指不定就替他作了主先废了他的无情道。
你知道他老人家是心疼你,看不下去你爱而不得,但你并不觉得改道是件好事。
当年你年少无知硬是修了无情道,也亏你天赋摆那才入了门。待得魂困于法器,出路渺茫时,你弃了无情道改修师父为你定好的符阵一道。正因此,你深知改道时那种从灵魂深处泛上来的疼痛感有多么难熬。更何况,你本就更擅长符阵一道才改的道,而格瑞既能短时间内将无情道修至大成,说明他本就与无情道契合,这要是一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另一条契合的道,你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瑞云?”格瑞的声音不由得颤抖了。
与此同时,在法器里的你也浑身震了一下。
有多久……没听见格瑞喊这个名字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你激活了早已设下的法阵。法器顿时散成了齑粉。
早就该这么做了。
没了肉身的束缚,魔族普通的炼器手段根本拦不住已将符阵一道修至圆满的你。
失去肉身,你只能以灵魂体的模样——或者说,鬼的模样来与格瑞相见。只是这次,你不再是孩童的样子。
“好,好,好,有魄力。”师父鼓了鼓掌,“既然你道已圆满,那我们……”他只察觉到你道已圆满,无情道修至极致会是什么模样他很清楚,刚打算断绝师徒关系,就被你一句轻飘飘的“我改道了”打断。
“那你……”他愕然盯着你手中的小孩,小孩的手腕上铭着个契约纹。倘若符阵一道已大成,那么灵魂无法融合之事是无法出现的,毕竟如何将分离的灵魂炼回己身的阵法你早已习过。
你沉默了一阵,清了清嗓,用童音说到:“如果融合了那我就不是格瑞的鬼了。”然后换回本音,略有些无奈:“我都没想过小时候的自己有这么犟。”
但说到底,还是你被“格瑞的“三个字触动了。不知从何时起,你早已对他爱之入骨。
谈话间,被你抱在怀里的另一半灵魂醒了过来,环视了一周,看到格瑞,然后扑了过去。
你没有阻拦。那一半灵魂前不久受了重创,现在不可能对格瑞造成威胁。更何况你相信自己不会对格瑞动手。
格瑞赶忙接住扑过来的小孩。她很虚弱,捧起她就像捧起一朵雾。
小孩软糯糯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眼里满载的都是他的身影,她捧着他的脸,庄严地,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亲了上去。
格瑞的眼眶猛地睁大。怀中人儿的身影渐渐虚幻,与此同时,透过契约他接收到了一股精粹的精神力。
无情道在初期精神力提升很快,到末期就难以提高了——都说破而后立,若是情绪没有太大波澜,又哪来的破?因而,他的精神力只能算一般。如今,这一股精神力的汇入帮他弥补了缺陷,甚至在他的关隘处敲开了一个口子。
口子很小,但那股精神力在不停地冲撞,直至……彻底破开。
怀中小孩的身影这下已完全消散,徒留一句呢喃在空中回荡。
“格瑞,我喜欢你。”
被这一幕震住的不仅是格瑞,还有你。
虽说灵魂体的记忆是共通的,但你还没能将两部分彻底连通,以至于刚刚的行为也在你意料之外。随着年岁日长,你早已变得含蓄而谨慎,主动亲上去完全不是你的风格。
明明灵魂连结的程度不高,但唇上的触感却感知的过分清楚。一抹红霞浮上你的脸颊,大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头上不轻不重挨了师父一拐杖你才回过神来,抬起头,天上已是雷云密布——格瑞该渡劫了。
“师父,你说格瑞能渡劫成功吗?”你坐在一块青石上,托着腮看向空中雷云里若隐若现的人影。
“能不能成功,你应该比师父更清楚。”他盘脚坐着,闭目养神,慢悠悠地说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轻轻点了点头。
格瑞能否成功,其实你早就心知肚明,无非是想寻个安心罢了。
雷声渐渐弱了下去。
你拍拍腿上的土,站起身,朝飞下来的格瑞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格瑞的力量在逐渐转化为仙元力,身上也渐渐带上了仙气。他鸢紫色的眼眸淡漠地盯着你。
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他想起你的陪伴,你的护佑,你恶作剧得逞时的笑容,你在他精神空间里熟睡的模样。
一个决定在他心中成形。
你看着格瑞的眼睛,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你不知道格瑞成仙后还会变成什么样。
但下一刻,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格瑞的无情道,断了。
“你……”你愕然看着他。
格瑞的速度很快,未及你反应过来,他就已将你拥入怀中。
在无情道的残骸上,一条名为守护的道辅了起来。
“云。我们在一起吧。”

一如既往草率的结尾……
再次祝我自己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