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6】净顾着滕— 人生若只如初见2
99的个子比他高上一些，滕净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不过还好京都的下水道还算可以，至少是不用爬的，只是半弯腰的前行便可。
黑暗之中，纵使他能看的很清，可是由于早些年的原因，对于黑暗，他在心底，总是有一种拒绝与更深一层的害怕。
99回头看着扶着墙壁，一小步一小步的前行的滕净，他的手已经很脏，墙上也很脏，他却是不敢松手，99皱眉，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慢慢的走过去，却是看到滕净猛地后退一步，有些戒备的看着他，那仅剩一只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具有着攻击性。
99歪头，慢慢的握紧的拳头，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得上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99伸手，对他眼罩下的那只眼睛，实在是好奇，滕净慢慢的后退一步，大有99再前行，就掰断他的手的准备。
“小屁孩”99主动的拉起滕净的手，牵着他前行，“怕黑就直说啊。”
“才没有”滕净有些嘴硬，却是没有甩开99的手，任由他紧紧的握着自己，牵着自己前行。
白家公馆距离京都第一医院，说远不说，说近也不近，滕净实在是不清楚，99怎么会对这地下这么的熟悉，一路的牵着他，七拐八拐的，走了实在是很久，才是在一处地方停下。
透过上方的小圆孔，有丝丝的水迹留下，99仰头看了一眼，有些吃力的靠着墙，“上面就是医院了，你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就行。”
“好”滕净点点头，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去，反而是呆愣愣的看着99，片刻之后，才开口，“谢谢”
他自是知道的，单是白牡丹，不可能带他来这个地方的，这一次，也确实是多亏了99。
99侧头看着滕净，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他们本该是至死不休的仇人的，现在却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着话，要说放下，99曾经从未放下，滕辛就是为了面前的人，折磨了他一年又一年。
而滕净也确实是从未放下的，这也是夜爵为什么领着他一直都待在国外度蜜月，他想给滕净还有自己，彼此一个缓和的时间，夜爵无法劝他放下恩怨，也无法劝说滕净放下仇恨。
他们彼此的罪，彼此的孽，早就已经纠缠不清，只有对方才能解开。
后来，他们去丛林的深处，找滕净的那一次，夜爵和滕净在谈话的时候，他遇到过覆天殇，也是从他的口中，听说了滕净的抉择。
“为什么？”最终还是99先开了口，以滕净对他的恨，他应该是能接受覆天殇的选择的，选择利用自己让滕辛复活，这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嗯？”滕净一愣，看着99的眼神，思索了片刻，才是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有些无所谓的将头偏去一侧，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想滕辛是真，但是不想99死，也是真的，两种抉择之下，他更想99活着。
“去见他就把眼罩摘了吧，他会担心。”99倒也不是矫情的人，也能猜出来滕净之所以这么选择，怕是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不似像白牡丹他们那么深，却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嗯？”滕净歪头疑惑的看着99。
“我捏爆的是你的左眼……”99方才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只是感觉奇怪，直到现在才是发现了奇怪之处，滕净的眼罩，盖着的是右眼，而他伤的是他的左眼，“你到底又做了什么？”
“养伤，目前不能接触太强烈的光线。”滕净低头，扯下眼罩，在黑暗中，倒算是适应。
99凑近，低头直视滕净的眼睛，他的右眼，确实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有种诡异之感，这种感觉……“覆天殇？”他在覆天殇的眼中见到过。
滕净后退一步，躲开99的直视，“我……我去上面”
滕净有些不想去解释，有些慌乱，直接爬向栏杆，不再理会99，“阿净”99喊住人，滕净站在上方，回头看着他，“小心点”
滕净看着99，终于对他说出了原因，留下他的原因，“你若没了，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同我一般的人”
“你还有白牡丹和白乾……”
“不一样”滕净打断99的话，“你和他们不一样”这一次的话，格外的认真，白牡丹和白乾乾，他们！太弱了，“他们是需要保护的人，而你，是可以和我并肩作战的人。”
我们！势均力敌！
【最新报道，截止今天早上七点，全国增加阳性病历3785例，密切接触者5089名……】
顾魏将手机扔在一侧，不想再去看下面的信息，疫情越发的严重，全国范围内，最尖端的医生全都来了这里，却还是对这疫情有些束手无策。
有些疲惫的瘫倒在椅子上，歪头看着手机叮咚的响了一下，锁屏的画面，还是滕净，他笑的像个憨憨，他一直都没来得及换，已经好久了，他再也没有了滕净的消息，想着和他联系，可是却又害怕联系，想要给他希望，却又害怕让他空守着那份无妄……
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是通知他吃饭了，现在的状况，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呢？顾魏又翻找了许久的资料，最终是一无所获，才是有些失望的站起身，带好口罩，穿好防护服，像外面走去。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医院走廊，此刻安静的让人不习惯，除了一个个来去匆匆的，不知道是何人的身着防护服的护士或者是医生，已经看不到其他。
顾魏赶到大厅的护士站的时候，领盒饭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挨着墙的位置，有蹲着的一排排的吃着饭的陌生面孔，顾魏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墙边，带着疲惫的坐下，靠着墙壁。
每到这种无需工作的时候，他总会思念那个人，心里会疯了一般的朝着外面蔓延，蔓延那酸涩的思念，以及那尚未宣之于口的道歉与诺言，仰头看着屏幕上的最新报道，国外也很严重，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现在，应该很忙吧，毕竟他要照看的是一个国，还又是那么的一个情况。
顾魏的眼眶有些酸涩，口中的食物犹如蜡烛一般索然无味，曾经以为，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最终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消散，至此，他才终于明白，原来那些至死方休的诺言，全都已经是刻骨铭心的煎熬。
他知道，其实已经没人能够走进他的心里了。
饭没有吃完，顾魏便放在了一侧，他想他，想他出现在面前，却又害怕他的出现，这里疫情这么严重，即使他来，也不能出现在医院吧，再者，滕御也不会让他来这里的吧。
在没有得到最好的控制之前，独立国，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顾魏侧头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小护士，身穿白色的防护服，然后挨个的给大家发水，顾魏叹口气，将盒饭收拾好，准备扔掉，然后回实验室，抬头看着举在面前的水。
“谢谢！”顾魏接过水，将食物放进垃圾袋，准备起身，却是猛地一愣，看着不远处已经发完水的那个护士，眼眶猛地泛酸，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水，又抬头看着站在那里的人。
即使是一个背影，即使穿着不符合他身材的防护服，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顾魏站起身，甚至是不敢呼吸，慢慢的朝着那个人走过去，一步步的跟着他，走过长长的走廊，看着他猛地停下。
感觉到了身后的跟踪，滕净猛地停下，他应该是没有发现的，自己包裹的这么严实，他不可能认出来的，滕净愣神之际，就被人从背后紧紧的抱住。
“嗯？”这个拥抱太紧，又太急促，让他猛地一愣。
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就那么的搭在他的肩头，“阿净……”他的声音，带着压抑，带着颤抖，带着彷徨，带着无助。
“阿净……”他抱着他的小屁孩，他不会认错的，这个人，就是滕净。
滕净慢慢的掰开顾魏的手，转身看向身后的人，看着他酸红了的眼眶，纵使，他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他们都包裹的太严实了，他真的在这座医院，找了好久，才是找到他，看到他。
“你……”顾魏带着压抑的开口，眼眶发酸，那滚烫的液体，已经不由自主的顺着眼眶滑落，好久了，他真的好久没有看到他了，即使现在只能看到这双眼睛，他亦是满足的。
“你来干嘛？”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他来这里干什么？不管他的国家了吗？不要命了吗？
顾魏的质问，让刚刚才见到人的滕净，胸口发闷，心口发疼，眼眶发酸，他用了这么久，才是跌跌撞撞的找到这里，却是换来的这四个字，“我……”
“想你了……”眼罩之内，起了层层的雾气，遮挡住了他哭红了的双眼，他想他，即使冒着怎样的危险，他都想要见到他，即使不曾相认，他都想见到他。
他自是知道，这样的自己，太过于卑微，这根本不是一个王子该做出来的事，可是他还是想努力这么的一次，他太疼了，疼的就只想看见他，看见他便能止血的那种，除此以外，别无他法了……
小孩子哭着说，想你了，让顾魏的心一瞬间的破防，看着他低着头，抖动的肩头，哭到不能自己的人，又何止是他的，他的滕净，总是用最直接的话语，表白对他的爱和依赖。
顾魏不管不顾的，直接将人拉入了自己的怀中，任由他将头抵在自己的肩头，哭个淋漓。
有时候，一言不发，一个拥抱却是低过千言万语的思念，顾魏不止，他们拥抱了有多久，只是感觉怀里的人逐渐的平静下来，顾魏才松开他，拉住他的手，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然后找到了走廊处的一处长椅上坐下，这里是洁净区，是不用穿洁净服，顾魏将衣服全部脱下，又看着滕净脱下衣服，然后将衣服都扔进一侧的袋子内，扎好，才又坐回去。
“怎么找到这里的？”顾魏看着已经有些红肿了眼睛的滕净，他的眼睛过分的红，他记得当初99伤了他一只眼睛，虽然现在两只都是完好的，可是，他确实感觉，他的眼睛很不舒服。
“去你以前的宿舍，没有人了……”滕净低头，“换成别人了……”这一句则是带着委屈，他那么急切的回到他们曾经的地方，却是物是人非，全都换了人，他打听不到关于顾魏的一切信息。
“我找了好久……”真的是好久，才是打听到这里，然后混进来的。
顾魏抓住滕净的手，他不知道以小孩子的语言水准，是要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中，打听多久，才能准确的找到自己，可是他知道，一定是很难。
“我换了宿舍”顾魏低头，他一直努力的目标，就是想要在医院，有自己的单人间宿舍，还是能洗澡的那种，想着以后滕净过来住，陪着他上夜班的时候，可以方便一些。
现在，他有了单人间宿舍，可笑的是，他的小孩子却不在了，直到此刻的遇见。
“是单人间，走吧，去看看。”
滕净有些愣，呆呆的看着顾魏，单人间？心里的某一处有些疼，那个想要住一个屋子的心愿，是不是不能实现了。
反正他也不能待多长时间，住不住都一样，确认他的平安就行。
看着发冷的滕净，略带委屈的看着自己，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顾魏干脆直接拉过他的胳膊，让他搂住自己的脖子，将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顾……顾魏医生……”突然的腾空，让滕净吓了一跳，搂紧顾魏的脖子，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抱自己起来，他记得他说过，他不喜别人这么抱自己的。
“你干嘛啊……”滕净的声音有些小，虽然不愿，却仍是责备一分。
顾魏有些发愣的听着滕净的话，曾经的他，都是叫他顾医生，或者亲切的称呼他老顾，可是现在……如今的他们，已经生疏到这一步了吗？
滕净还是很瘦，比他走的时候，还要瘦，顾魏抱着人来到自己的宿舍，伸腿将人关好，然后才将人放到床上，看着小屁孩懵懵懂懂的表情，半嘟着嘴，不明白的看着自己。
“怎么？吃饭了吗？”顾魏在他的一侧坐了下来，他有些主动的挑起话题，他已经感觉到，滕净来这里的手段，肯定是非常人手段，突然间多出来一个人，怕是盒饭什么的都不够，那么，他吃了吗？
“我偷了一个泡面吃，里面还有一个卤蛋，就够了。”滕净嘟着嘴，说完之后，有些小心翼翼的咬着嘴唇，又怕顾魏生气，没有他的盒饭吃，他若偷盒饭吃，就会有其他人没有，他就只能偷偷的偷了一桶泡面吃。
再不行，他就只能去太平间偷东西吃了，可是这里的人去世之后，就直接火葬场了，他都吃不到。
顾魏看着小心翼翼的滕净，叹口气，什么时候，他的滕净，在他面前，也要这般的委婉的说话了，他们之间，真的就……回不到从前了吗？
“现在情况紧张，明天我多要一份盒饭给你。”滕净的食量，顾魏是深有体会的，反正他也吃不完，一份不够的话，就把自己的分一半给他，现在，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我这里还有前两天发的牛奶，一会给你热一下，喝了。”
“谢谢顾魏医生”滕净有些放松的笑，他有拿一些吃的，是99带给他的，都在包包里，他没舍得吃，想着找到顾魏的宿舍之后，给他扔下的。
滕净虽然笑着，可是顾魏看着却分明的是一种讽刺，他终于又看到了他的笑，却是听着他从未有过的生疏的称呼，一次，两次，他都这样的叫着自己，刻意的疏远他们之间的距离。
那么，他过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只是看看自己吗？
顾魏扭头看着窗外已经黑了的天色，站起身将窗帘拉好，“你也累了，冲个澡，睡觉吧。”
滕净愣愣的看着顾魏，胸口泛酸，他们才没有说上几句话，他……“哦，”点了点头，“那……那你碎吧，我去外面走廊……”
知道他平安的消息，他就满足了，伸手握紧床上的背包，将里面的一大兜吃的全部拿出，放到床上。
顾魏傻愣愣的看着滕净的动作，听着他的话，每一句都刺的他的心疼的快要无法呼吸了，他真的远远的将自己推开了，他真的……再也走不近他了吗？
他想他，他来看他，他给他带吃的，可是他却不再爱自己，这么讽刺的吗？
“为……为什么睡走廊？”顾魏问的有些小心，他想要再努力，他想要再抓紧他。
为什么睡走廊……
滕净低头，握住书包的手抓紧，心口疼，整个脑海都是曾经逼疯他的那份文件，他做不到丧偶，也做不到卑微的祈求和好，唯一能做的，只有远远地注视着他，或许……有一天，他们能够放下彼此吧。
“我们已经离婚了……不适合……再住一起了。”他斟酌着，终于是磕磕绊绊的说出了这句话，他们确实不适合再在一起了。
他想着，他们见面之后，他可以笑着和他打招呼，和他说着从前与过往，可是……真的做不到啊，看到他，眼眶便酸，想起过往，更是心头发疼，他又要怎样和他谈笑风生呢？
他终究是做不到自己心目中那么的强大。
滕净的声音很小，却是很清晰，将顾魏的心撞的支离破碎，离婚……
是啊，虽然没有领那个绿本，可是那一纸离婚协议书，滕净已经签了字，他认为他们已经离婚了，是他还可笑的认为，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可悲的觉得，他们还是以往的那般。
他看到滕净的瞬间，几乎是忘记了，曾经的滕净，是怎么的撕心裂肺与支离破碎……
“我知道了……”顾魏有些脱力，他都已经在计划他们不久的将来，甚至是以后的以后了，一切都是一厢情愿了，忘记了被伤过的心，不能那么轻易的愈合……
一直以来，他的小憨憨都是那么的好哄，甚至是不用哄，都会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才会让他有了错觉，他的滕净，不会离开，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那……那我走了”滕净抓起自己的包，看着顾魏那隐忍的模样，愣了愣，还是站起身，他真的是用尽了全力，放下了所有，才走完这剩下的99步，如今……真的再也走不动了。
回头看一眼顾魏，或许，这样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第一最好不想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
滕净的回头，那红了眼眶的双眼，带着最后的决绝，顾魏呆愣的看着，为什么……他感觉……如果此刻不抓住他的手，他便再也抓不住他了……
他是真的……真真正正的要失去他了……
顾魏快走一步，身体已经比大脑反应还要快上一步，伸手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胳膊……他想过所有的结局……唯独没有想过的是，没有他的结局……
紧紧的拽住他的手，低着头，再一次的将人锁在自己的怀里，“不走……”没有一次，没有一刻，哭的比这个狼狈……
“阿净不走……”
那些尊严与傲气什么的，全都去见鬼吧，此时此刻，他只想留住他，再一次的放手，他便此生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一天之中，两次被人这样紧紧的从背后拥住，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还要的撕心裂肺，顾魏抱着他，哭的更加的痛彻心扉，滕净手中的包猛地落地。
慢慢的转身，看着已经哭花了脸的顾魏，他的顾医生，在他们认识以来，哪里这样的狼狈过，哪里这样的为他撕心裂肺过，可是……明明他才下定决心，这个人却又再一次的紧追而来，这让他的决定，是多么的可笑又可悲。
“可是……”滕净也疼，疼的不能自己，“你不要我了，你要和我离婚……”
那个逼疯了自己的决定，是他没日没夜的噩梦，曾经他笑的有多猖狂，就有多么的痛，那么轻易的被人割舍，他以为的光，却是那么的灼手。
“我来找你……你嫌弃我……”
“没有……没有不要你……”顾魏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第一次在这个小孩子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对不起……”将头抵在他的肩头，哭的不能自己，“不离婚，没有不要你……”
“没有嫌弃你……这里太危险了啊……”
他哭着解释，却又不能很好的组织自己的语言，只能紧紧的拉着他，靠着他，害怕这个人的离开，“别不要我……”
曾经的话，重重的砸向他的心扉，曾经的他，就是这么苦苦的求着，哀着，想要得到心底的救赎，如今的他，怎么可以……让他的王妃这么的彷徨与无助呢？
有些颤抖的手，慢慢的抬起，用力的拥住面前的人，他走了99步，才换来他这么慢的一步，真的好慢……慢到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下了。
月遇从云，花遇和风，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夏季！
幸福大抵就是，寒冬已至，但你却温暖如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