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不负卿（十四）【羡忘生子】
【蓝湛——寒山寺首座，蓝涣——寒山寺住持 蓝启仁——寒山寺后堂】
【18年前温若寒当朝，大皇子温旭，二皇子温晁，四公主温情，六皇子温宁】
【丞相江枫眠，夫人魏紫鸢，长女江厌离，次子魏婴（实为养子），小公子江澄】
【臧色散人，魏紫鸢师姐，闺中好友，擅诡术】
【护国将军聂明玦，其子聂怀桑，已故夫人金光瑶】
【兰陵小王爷金子轩，其堂叔户部尚书金光善】
【魏婴蓝湛后有一子思追，避雷。】
其他人物，出场时介绍。
“父亲，雍王殿下，金尚书。”魏婴同江澄在下首向座上的人一一行了礼。
“这么早便回来了？看来是没吃惯长安的风味啊。”江枫眠微微笑着，让二人也一同入了座。
“康王殿下盛情，菜色颇丰，只是我和阿澄有些水土不服，还是家中的清淡小菜更有食欲些。”魏婴也笑着，瞥见那温晁与金光善对视了一眼，这就有反应了？
“丞相与二位公子舟车劳顿，今日实属在下考虑不周。”金光善一脸歉意，却也没有不再叨扰的意思，只是自罚了一杯。
“尚书大人说的哪里话，孩子的姻缘幸福，自是做长辈的心中首要之事，不只是大人急迫，老朽这心里也是关切的很。”江枫眠端了杯盏，走到金光善跟前，“今日既收了聘礼，大人又已算好了吉日，那这桩婚事咱们便订下了，明日我便修书一封拙荆，让她们先好生准备着。”
“如此自是极好的，我也能对我那堂兄有所交代了。”金光善也站起身来，笑意盈盈，已有些亲家间和乐融融的样子，“早就听闻丞相公子们都是丰神俊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不似我那孽子，整日没个正形。如今我们两家合为一家，金某也想卖个老脸，请二位公子多提点提点我那孽障。”
“哎，你可别再夸他们了，你这么一谦虚，他俩可就当真了，保不准儿今晚我这屋子便得掀了去。”目光扫过二人，一个面有赧色，一个只顾吃菜似充耳不闻，江枫眠也不等二人做什么答话，先与金光善碰了杯，“金小公子也是意气风发，哪轮得到他二人提点。”
魏婴似是真饿了，吃个不停，耳朵却拉的老长，听着那官腔打滑的过场，只是这雍王一直默不做声，倒让他有些诧异。
直到酒足饭饱，二人意欲离开了，这雍王也不曾有任何威逼利诱的表示。或许…这样的人倒有些靠谱…？
心里这么合计着，嘴上也出了声：“雍王殿下请留步，”众人投来的目光带着各色的情绪，魏婴咬了咬下唇，心一横，“可否…借一步说话？”
金光善会意，识趣的先离了相府。
江枫眠神色有些复杂，他也看见了魏婴投来目光，是询问，是恳求，也是决心已下。现下金尚书已离开，雍王也已留下，总不能一直僵持着，即便戒备为难，终是点了头。魏婴得到首肯，告退的语气总算轻松了些，带着人往他的院子里去，江澄讷讷地跟在身后，却被江枫眠叫住了：毕竟，他只是应了魏婴与温晁夜谈，可不是丞相府与雍王合谋。
这交谈持续了约莫一柱香的光景，送人到门口时，双方都没什么异常，仔细瞧去会发现魏婴的眼睛，有些亮亮的，而那温晁，像是在暗喜。
这魏婴真是他的福星啊，原本明里暗里与丞相的示好都被那老狐狸不闷不响地推拒了，今日更是借着金光善下聘为由才堪堪吃上顿饭，这氛围也没法儿说些朝堂之事，只得强行管住嘴免得被人请出去。可这魏婴一来，嘿呦喂直接就秉烛夜谈了，虽说那老狐狸不情不愿，不过总是他儿子，代表半个丞相府，不过分吧？
就这么乐呵着回到了雍王府，刚命人速将礼部的姚侍郎请过来，就见前厅还立了个人，不是刚一起吃了饭的金光善又是谁？
“夜深了，尚书大人还没回府歇着呢？”
“王爷未安全回府，下官怎能放心呢？”金光善满面堆笑，继而压低了声音，“如何？”
温晁让侍候的人都退下，又命管家在外守着，这才同金光善一道坐下：“意外之喜。我这好皇兄这回还真是帮了我大忙。”
“原本还想先压着此事让我那皇兄再逍遥几日，等大渝破了聂明玦的关守，再将这通敌之事捅给父皇，既除了温旭，又除了聂明玦。安排我们的人顶上这将军之位，又是十万军权到手，皇位还不是囊中之物。”
“偏偏我这皇兄真是愚笨的可爱，让那魏无羡撞破了枭鸟不说，又自露马脚，自个儿就先坐实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听说前阵子大闹了寒山寺，还捆了个对魏无羡有恩的沙弥，你说他是不是蠢得可以？”
“如今那魏无羡有求于我，我帮了，一来二去，这江枫眠还怎么独善其身呢？”
“那下官就先恭喜殿下了，如今文官武官都在殿下掌握之中，太子之位必是非殿下莫属了。”金光善看着温晁喜上眉梢的模样，顺势便阿谀起来。
“哎，慎言。我说金尚书你做事也走心些，”一听到“太子之位”，温晁便有些条件反射的一颤，那股喜悦的脑热也褪了不少，“你怎么能放任这枭鸟出现在兰陵附近呢？虽说就算出了事可以推给你那便宜侄子，但都是姓金的你以为你能撇干净？况且如今他与江家的婚事已定，多少，留点余地。”
“是是是，王爷教训的是，下官一定注意。只是这江家与四公主六皇子颇为亲近，原本也没想到能和丞相府在一条船上，下官也是为王爷着想。”
“呵，为本王着想？想屁吃？就温宁那傻子能掀出什么浪？要不是他那姐姐讨得父皇欢心，早被后宫妇人都玩儿死了，还需要本王动手？温情嘛，有些心计，可惜女儿家，总归要嫁人，又能成什么气候呢。”还欲说些什么，门已敲响，管家来报，礼部侍郎已在候着了。温晁回头朝金光善丢下句“同为本王谋事，金尚书肚量还需再大些”，便起身去迎一迎这姚侍郎，毕竟明日之事，还得看这小侍郎的发挥了。
一番部署，已是夜半。
“就这么帮他救了人…万一他好了伤疤忘了疼，王爷这一番心意岂不是白费了？”看着得了令着急忙慌离去的礼部侍郎，金光善也跟着告辞。忍不住说出心中担忧，又怕这王爷又觉得他肚量小。
“那就把火再烧的旺些，”温晁笑出了八颗牙齿，月光打在脸上却有些瘆人，“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这人情，他可真是尽心尽力了，魏无羡呐，可别让本王失望啊。
雍王府忙到半夜，丞相府却早已灭了烛火。
魏婴送走温晁之后便自觉地去书房前跪着了，江枫眠似也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出，没过多久便将人叫进了屋。
“可知你今日此举意味着什么？”
“我只是与雍王殿下做了笔交易。”
“你与雍王殿下做了笔交易？你以为雍王殿下看中的是你？你以为明日传出去的只是雍王殿下与你私下密谋？”江枫眠难得动怒，他不信他的儿子会看不清这其中厉害，“说吧，理由。”
“父亲觉得，康王殿下可堪大任？”
江枫眠自然没有回应，魏婴这话就不是在询问。
“一个通敌叛国之人，怎能做一国之主呢。我…丞相府与雍王商谈，不是为雍王谋划皇位，而是为不夜尽快排除一个不可靠的人。”
这话听着像狡辩，仔细想想也确是如此。或许同归，其实殊途。只是搏命之争，一朝入局，再难全身而退。
再开口，江枫眠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你们交换了什么？”
“我告诉他康王已经要有所行动了，他可以告知聂将军，安排人手，守株待兔，抓个现行。”狡黠的一笑，晶晶亮的眼睛盛在泛红的眼眶中，“在此之前，我请他帮我先救出蓝湛。”
听完他们的计划，江枫眠叹了口气：“你想要他做的，明明拜托温情姐弟就可以。”
“不，他们去的话……我没有把握。要确保拖住温旭，只有势均力敌的人才能让他推拒不得。”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便，既来之则安之。
燥热的夜晚，连着边防也在动荡。沉浸在即将接手主帅之位的喜悦中的苏副将，在收到最后一封康王殿下的密信时被当场拿下了。
“藏的够深啊，苏涉。”
“哼，你还能嚣张的了几时啊聂明玦？劝你赶紧将我放了，否则就算你侥幸没有马革裹尸，康王殿下也不会留你全尸。”
“怎么？现在不夜已经是康王殿下做主了？一个卖国贼走狗也敢在本将面前叫嚣？”
“盗了边防部署图又能怎样？我看那大渝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在本将的眼皮子底下收了这关山。”
一封请罪书，带着增援的请求；一封密信，带着温旭的项上人头，八百里加急，向长安赶去。一般的将士担不得这重任，自然会有高手相护，比如紫阳宗的堂主，薛洋。
在看到薛洋时，聂明玦就知道事情已经有了转机。虎父无犬子，他聂明玦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是鼠雀之辈？
阿瑶你看见了吗？我们的儿子救了聂家，救了不夜。我们的儿子，怎么会任人宰割。
你一定要好好看着啊。他还要为你报仇，为你的兄长报仇。我原本是不信的，只求他现世安稳。现在却也想和你一起，拭目以待。
次日上朝前，温旭的右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一早安插在雍王府的暗线便送来消息，昨日魏婴与他好二弟可是相聊甚欢。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关押蓝湛的屋子，真是不听话的东西呢，回来定要好好收拾一番。
“那沙弥如何了？”
“回禀王爷，用了些药，还在昏睡。”
“把人给我看住了，不听话就给些颜色，留着性命就是。”温旭一甩衣袖，起轿入宫。
那边人刚走，魏婴和江澄带着相府的几个侍卫在墙脚处探出半个脑袋，听见那声嘱咐，手中的剑都在叮当作响。
温晁你大爷的，给老子快点，再快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