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麻衣与超能力者们（十八）
“……你没带伞吗？”麻衣摆出僵硬的笑脸。穿着黑色T恤和休闲裤的女孩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仿佛享受雨声在耳边徜徉般眯细双眸，像是一只喜欢雨天在玻璃后午睡的猫。
女孩过于悠然的样子让上条担心起来，小时候的她在大人眼里总是呆呆的印象，父母和粗点心店的婆婆都反复叮嘱她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大概他们的心情就是这样吧。
上条走近女孩身边又问了一遍，确保自己的音量能盖过雨幕的混杂。她的问话像是秋天晨间的薄雾，看似能遮盖这世间，却无法真正阻挡任何景色。当太阳升起，便会消散于尘世。
屋檐边落下的雨滴迸在上条肩膀上，濡湿的水渍满满扩散，来自天空的寒意宛若直接传达情绪的嘲笑。
上条难得被激起反抗心理，她又踏出半步，有专家研究说，对人类而言，肢体表达远比语言重要。她抬手触碰女孩单薄的肩膀，在即将抵达的瞬间，女孩突然警觉，躲避一样移动身体。
踩踏黑色柏油路面的雨滴忽然急促，麻衣的手指没能触及女孩的肩膀，但是也来不及收回，越过肩头的指尖划过女孩赤色瞳孔慌乱的视线，白色的短发倾泻包裹瘦削的手指。明亮的柔软融进手指，流淌于脊椎，使得身体中的温度缓慢攀升，直达神经中枢。
上条麻衣连忙道歉，身体却拒绝似的，没能摸到头发的其他手指牵动手腕，在女孩的发丝间轻嗅。
她的头发简直就像是一年之中天气最好的那天，畅游在蔚蓝之中的最为洁白的云朵。上条当然没有摸过云朵，所以才会觉得这是最合适的形容——她是真实存在的吗？
如果她真实存在的话，又是自己能轻抚的对象吗？
“抱歉，我刚刚叫你，你好像没听见。”
女孩眼神中透着疑惑，头脑的处理速度好像没能和上条惊慌的话语达成一致。
稍过几秒女孩才大梦初醒般将身体转过来，面向上条，微动的表情应该是打算显露生气，以达到威吓的效果，不过实际上却和缺乏起伏的语气一样平淡得不想是人类会发出的音调。
“你哪个？”
上条有时候，也许是经常，会和一些混混起争端，粗鄙之语听得很多。而且她还有土御门和蓝发耳环这两个损友前辈，对于各种奇怪的话语她都见怪不怪，甚至已经成为了习惯。女孩没好气的话语在她听来反而是那么悦耳。
清亮而纯粹，似是温暖的轻风舔舐耳垂，留下清脆的风铃摇摆和清澈的花香。
“我叫上条麻衣。”上条自我介绍道：“你是没带伞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上条把蓝色雨伞交换到右手举到两人中间，乘风而起透明雨水离开原本的降落地点，拍打在屋檐下的两人身侧。麻衣条件反射地抬手想要抓住女孩的肩膀，将她拉近玻璃门。提着塑料袋的左手却在靠近女孩的刹那遇到了同等的阻力，装有半价牛肉的塑料袋脱手飞到柏油路中央。
“啊！我的大餐！”天空降下的雨滴肉眼可见的震颤，上条一脚踩进水洼，卷入灰尘荡起的水滴渗入白色的袜子。
即便如此拼上勇气，上条还是没能拯救她的“幸运”，或许这才是她的命运。
一辆撞破奔涌雨滴的闪亮轿车在水洼中荡起更大的水花，不仅浇了上条一身，还使得她难得的大餐发出此生最后的哀嚎——上条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你是笨蛋吗！不要命吗！”百合子抓这上条的衣领，心脏久违的奋力鼓动让呼吸粗重。只是将这个笨蛋从车子前揪下来，她居然惊得一身冷汗。
上条完全没听见百合子责问，双目无神地坐在便利店前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仿佛失去终生追求的理想一般。
只不过是一盒牛肉，至于吗？
百合子感觉生气不起来，如同这个傻傻的女孩感染了似的，她居然没有撒手不管。难以置信的话语从努力歪向一边的嘴巴里钻出来。
“我再买一份给你吧。”
说完，她还没来得及后悔，上条突然抱过来，黏在她的腿上哭起来，口齿不清的说着：“你是天使吗。”
又来了……
百合子多少明白了她对抱着自己大腿的女孩会出现不同态度的原因，加上她一开始伸手，她已经两次碰到自己的身体了。并不是百合子的计算错误，刚刚设下的反射确实弹开了她的左手，为什么现在又不灵了呢。
“放开我！”
百合子按住上条的头，尝试推开她，但是看上去只比她大一点点女孩力气却意外的不小，越是让她离开，反而抱得越紧。
“你要是再不放开，我就不给你买牛肉了！”
“哎哎！！”
临时想出来的招数十分有效果，女孩立马放开百合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尘，脸上的绽放出像是暴雨泥石流过后，山顶开满的花朵，将她狼狈的样子淡去。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你刚刚买的是什么？”
“半价牛肉和咖啡。”上条回答，眼睛熠熠发光。
“半价？咖啡喝黑咖啡可以吗？”百合子对咖啡的品种基本了解，但半价什么的跟她无缘。
“嗯嗯。”
百合子没养过宠物，她不想干那么麻烦的事情，而且她看不到的地方，那只不懂得人类的生物一定会被什么人给虐杀掉，原由一定是她这个主人。
眼前的女孩好像是绘本里描绘的那种大型犬类，不过只是在自己眼里颇大吧，在同龄当中，她也就是一般的身高，而且还挺瘦的。
“乖乖在这里等我。”压下让女孩伸手到手心里的恶趣味，百合子改成重新叮嘱。“还有我的名字是……”
一方通行……
不，
“铃科百合子，给我记好了。”
名字是证明存在的证明，一旦报上名字就会缔结类似契约的联系，但是不报上真名的话，应该就不会产生联系了吧。
“嗯，我会记住的。”女孩微笑着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蓝色的糖果，“吃糖吗？”
“我才不……唔……”百合子话没说完，女孩已经把包装纸剥开，趁她开口丢进她嘴里。
从未感受过的甘甜在牙齿内侧扩散，是因为刚刚喝过苦味的咖啡吗？
又或者……那是女孩手指触碰到唇瓣的味道……
清凉洁白如极地雪花的脸庞嘭地溶解，染上太阳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