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鹅】大别
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的作品,不足之处请多包涵。
“你决定了吗?”电话那头,荔枝哑着嗓子问道。
“······嗯。”少见的,她在给出答案前犹豫了一下。
小驴鹅的最后一场直播,圈子里的一众朋友都来捧场。时过境迁,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顶猎少女,而APEX在国内的影响力却一直维持在不温不火的尴尬境地。“仙人掌也会有觉得沙漠不适合自己的一天。”她用某人的歌词解释自己的决定,何况去留学的地方有她一直憧憬的景色。
那场欢送联动最后闹腾到很晚。米卡和二萌似乎说了很多“一路保重,前程似锦”之类的话,三明治说打进世界赛就去找她玩,林宽也给了很多音乐学业上的建议,就连甜药也象征性地录了一个vlog表达了祝福。其他人说了、做了些什么,时至今日她已经记不清了。并不是厚此薄彼,只是因为那个黄色的流汗黄豆头像整晚都是灰色的。
离开那天,荔枝来送她。倒没有电视剧里矫情的狗血片段,但跨过登机门的那一刻,她确实有种丢了什么东西的感觉。她想起很久以前Geebar给她推荐的一部漫画,主角能变身成身上长着电锯的魔人与各路恶魔厮杀,但身边的伙伴还是一个接一个死去,直到剩下主角孤身一人。
“人不是得到什么才会成长,而是失去什么才会成长。”她记得自己向他吐槽剧情时,他这样回答道。
这算是成长吗?她盯着屏幕,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消息。机舱广播响起第三遍的时候,她才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塞进包里。飞机迅速爬升到平流层之上,她戴上眼罩,在云朵间沉沉睡去。
留学的生活并不比当主播轻松多少:写不完的论文赶不完的deadline,她还要挤出时间打工、练琴和学习新乐器,一连半个月连轴转是常态;北欧的气候阴冷,她租的房子有些年头,供暖系统时不时地出点毛病,逼着她学会了给那个老式壁炉生火;这边的金枪鱼倒是物美价廉,但不到两个月她就开始怀念家乡的大盘鸡、重庆小面和水煮牛肉。偶尔朋友圈看到荔枝发各种好吃的,她都只能一边流口水一边给蔬菜沙拉多加一勺沙拉酱。
以前的朋友们也陆陆续续有好消息传来:林宽以独立制作人的身份在另一个圈子里声名渐起,和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合作了几首歌;米卡的视频在油管上也有了不俗的人气,各种商业合作纷至沓来;三明治终于带队在世界赛上夺冠,CNAPEX在沉寂数年后终于又扬眉吐气一回;二萌结婚以后逐渐淡出了圈子,但还是时不时地发些秀恩爱的照片,顺便旁敲侧击地打听她的情感生活。
她倒也没有刻意疏远Geebar,只不过两人的联系频率原本也不算频繁。起初她还会习惯性给他朋友圈点赞,但后来他干脆连朋友圈都懒得发了,她也就无所谓了。偶尔她会登上网易云听他的新歌,但新出的几首高强度发病无论从专业的角度还是出于私心,都有些江郎才尽的意味。看着评论区一片唏嘘惋惜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打开微信点开那个小鸡头像,聊天记录停留在一年多以前的某个清晨,她忽然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在异国的第三个圣诞节是在疯狂准备毕设中度过的,曲子改了一遍又一遍,她却越听越皱眉头。热心的房东送来自己家里做的杏仁布丁,她草草吃了几口,正要继续战斗,荔枝发来了消息,是一张截图:
“因个人健康原因,无限期暂停直播和视频更新。”文字上方是那个熟悉的红色字母。
“听说是因为抽烟太多,肺部出了问题。”荔枝补了一句。她抄起手机麻利地点开小鸡头像,绞尽脑汁搜罗着骂人的话。一长串攻击性拉满的文字删了又改,按下“发送”时只剩下一句言简意赅的“注意身体”。
她不想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愤怒。
“伟大的作品背后大多都隐藏着迸发的情感。”如果导师没有骗她的话,她应该已经写出了一部《图兰朵》这样的歌剧或者《第九交响曲》这样的传世经典。可惜此刻她的毕业作品依旧遥遥无期,平时拿来开玩笑的延毕也逐渐成了定局。既然要摆烂,干脆贯彻到底。她
迅速找回了以前当主播时的阴间作息,白天睡觉玩手机,夜里追剧打游戏。几个朋友看到三年没亮起过的id都吓了一跳,米卡甚至打电话过来问她是不是失恋了,她半开玩笑地回答:
“是啊,被男人气死啦!”
Lady’s talk结束以后,她硬着头皮给林宽发了邮件。老友依旧靠谱地给予了专业上的指导,并和她就作品的主题进行了长谈:“你选择以‘成长’为主题,那么对你来说成长到底是什么呢?”
“成长······成长就是失去吧?”她隐约想起他那时说过的话。
“这个思路不错,但还不够具象。”林宽耐心地引导着她,“闭上眼睛,想一下‘失去’这个词,你会想到什么?”
“失去”吗?她第一反应居然是输了排位以后掉段的情景。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某些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飞行模式的手机、盛满蔬菜的沙拉碗、许久未曾更新的聊天记录······走马灯般跳动的画面在眼前跳动着,荒诞,却饱含某种将要溢出的情感。她似乎在哪看过类似的东西,但是那些记忆连同某些更重要的东西一起被她丢掉了。
“对不起,我这边有点急事。”她一边道歉一边挂掉通话,登上b站点开收藏夹,鼠标一路下划,直到看见那行“视频已失效”才停下。抱着一点侥幸,她又点开了那个熟悉的主页,除了那则宣布停播的动态外,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白色。下意识地右键刷新页面,依旧空空如也。
她忽然理解导师说过的话了。
毕业作品的deadline如期而至,导师有点诧异地看着已经准备申请延毕的她带着乐谱走进教室。但当曲目演奏完毕时,这位毕业于汉诺威音乐学院、向来以严谨著称的德籍教授少有地鼓起了掌。
“出色的编排,很有想象力。”这话在他口中已经是最高赞赏了。“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名字?赶工的时候她确实想过几个,但似乎都不够贴合作品,便把这事抛到脑后了。要不干脆叫七个点心吧?这样回头在致谢里还能再多填一个名字。她一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
“没关系,优秀的作品总会在这方面遇到困难。”导师倒是很宽容,“我可以先帮你把作品提交给学院,名字之后再填上”
“不,它有名字,叫······”她深吸一口气,庄重如某种仪式:
“Farewel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