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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舞痴瞧

2022-11-29 10:24 作者:汕的鱼  | 我要投稿

致——无聊的事件与无聊的人们。 嘿,如果往海的方向,走那么一百多米,你就可以到达渔村了。那里的房子全是由一块块腐肉组成的,渗透着由内向外的黑。他们则都是蚂蚁。任何气味的物,都会使它们聚在一起,然后迅速分食,大快朵颐。 你若肯接着走,就能够看到无数的鱼虾还有螃蟹死在岸上了。上面的净是些苍蝇与蛆虫在飞舞蠕动,同时还有搁浅的渔船。那渔船上面的,全是由藤壶与锈迹组成的结痂,是海浪无论如何都拍打不掉的结痂。它们弥漫于海里、风中,充斥着独有的肮脏与腥臭。 若可以再抬头,那你就可以发现天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太阳了。除了密布的阴云,和几只逡巡着乱叫的海鸟就再也看不到什么,这向来都如此。 ……… 你知道么,疯子说海啸快来了。几十米的黑浪会把我们全部湮没,然后摧毁房屋,杀死人。风平浪静后,我们就会浮肿着躺在沙子上,就像臭鱼烂虾,被海鸟所啄食,然后排泄掉。 倒是有可能,我不太相信。他们都说我们会没事的。不会有什么海啸,更不会有摧毁的房屋与浮肿的人,我们会围着他坐一天,然后照常回家吃饭,睡觉。就这样。 远处的戏台上有个人在胡言乱语,台下则全是他们。他们像蚂蚁,发现残剩的蚂蚁 ,把那人围在人圈里,彼此交头接耳地议论、讥诮,饶有兴致。 你是说这个外乡人么? 对。他这几天一直在戏台子上忙活,对着爬虫和老鼠指挥来指挥去的,似乎真是要演些什么。大家觉得好奇,便都来围着看,已经有两三天了,真不知道他说的三天后要唱的是什么戏。 嗯…我还是更倾向于疯子的说法,什么黑浪湮灭,然后吞噬一切。 切,真没劲,听一个疯子胡言乱语,那我还不如去看看海呢,走了,回家了。 好吧。 疯子独自住在距离海一百多米的树林里。他们有的人说疯子是未开化的野人,时不时就躲在树后面盯着房子看,远离光火;也有的说疯子是精神受了刺激的病人,老是一个人站在海边盯着天看…对于这些,从来没人给出过正确答案。 记得有一次,他们趁着疯子不在,去了树林里他的住处。一众人围着疯子那没有窗户的庇护所站了半天,一只只眼睛来回地从庇护所缝隙间窥视,且交头接耳着。他们围了很久,似乎真想要发现点什么惊天秘密,直到疯子回来,这才离去。 后来再见到疯子,就是在海边的那块最大的礁石上了。他蹲在上面,看着海,然后一直重复着什么“烧焦鸡蛋壳,磨成粉,防蚂蚁;烧焦鸡蛋壳,磨成粉,防蚂蚁…”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们议论。在第一个人把这个消息传回渔村后,他们就炸了窝,反复与彼此交流这几个字眼,喋喋不休。 ……… 明天傻子就要演戏了,他们围着的人比前两天还多。 傻子独自在台上舞动着,爬虫老鼠在他的脚底下乱窜。他们把傻子围在人圈里一层又一层,望过去全是蠕动的嘴和眼。 嗯,海的那边也不平静,这两天潮水涨落得不自然。你说,那疯子说的海啸是不是真的? 啧,谁知道呢,不过他们说没事,难道你还更愿意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吗?反正我还是更相信他们。 海鸟难听的叫声与涛声此起彼伏;黒色巨浪猛然冲向海礁。刹那间,白色浪尖被炸得粉碎,随即又紧跟着一波黑浪。黑浪与风同行,欲吞噬一切所及之物。由此反反复复,击打着礁石;一波而又一波,浩浩荡荡。 疯子独自跪在沙子上。面朝汹涌的海水,他展开双臂举过头顶,对着黑浪呐喊。没人能听清他呐喊的到底是什么,当然,也不会真的有人真地去听一个疯子的呐喊。 那是疯子吗,他在做什么? 谁知道呢,你管这个干什么。依我看啊,我们还不如是去看看那个傻子弄出了什么名堂比较好。 可是… 走吧! 傻子在台上时而蹲着,时而站着;时而转个圈,又时而跳两下。他们对傻子的种种行为鄙夷不已,却又时而突然全体爆笑。而在短暂发笑后就又恢复到那种模糊的嘀咕中,交头接耳着。 “黑浪啊,你气愤吧;黑浪啊,你怒吼吧!就让这黑色的浪潮吞噬一切,把所有的糜烂腐朽与愚昧无知,都湮灭于骇浪之中!海妖阿刻罗伊得斯啊,请把你的悲歌唱得更加哀痛吧,只有这样,痴者们的罪行才会不容;而海神波塞冬啊,也请把你的罪罚行得更加猛烈吧,只有这样,愚者们的罪孽才会不赦!…” ……… 黑浪。还在冲击着礁石,一次而又一次,浪息而浪又起,经久不衰;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其中的汹涌令人绝望,恐怖得就如同海水要从天而降,无处可逃。闭目后,四周只有骇浪。 今天傻子就要演戏了,他们全都到齐了,就在台底下。围了十几圈呢,都快要看不到傻子了。哈,这帮人可真有意思,一个唱戏的傻子能有什么好瞧的。 确实。 啧,我说,你能不能别再往海那边看了,无非就是风大了点,浪大了点。别再多想了,一个疯子的话有什么可值得想的。 可是… 好了好了,别老可是了。走,咱们也看看那个傻子去。 三日已至,众所期待的戏码即将上演。傻子与他的戏台被围了十几圈的人,这使他他看起来那么的特别,以及那么的弱小。而疯子则还是独自一人在沙子上,与此前不同,竟对着愈加险恶的海水手舞足蹈起来,其间依旧不忘呐喊。但没人会去好奇,更没人会去理会,他就这样自娱自乐。 此时的海面,黑浪之上的白色浪尖,组成了起伏夸张的巨型渔网,它小心地向海礁潜行,于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后,冲向阴云几十米,在下落中,吞噬一切。死鱼、烂虾,带着结痂的船只尽被湮灭,再无留存。 傻子也在这涛声中开始了他的表演。先是四肢不协调地舞动,小跑会儿,跳两下,转两个圈…头上的一圈羽毛在他的怪异舞姿下摇摇欲坠;其次是脸上的表情,时而欢喜,时而悲,配合着他那白花的妆容无不映衬出一片滑稽与可笑。 他们对此有的喜,有的怒;有的哀,有的乐,但无不是夸张的。他们如同发现残剩的蚂蚁,把傻子紧紧地包围。相互疯狂地交头接耳,说着、笑着、议论着,乐此不疲。 黑浪与阴云连成一片,暴雨让人分不清云和海。涛声与风声不断从远及近地逼迫,海面起伏成山脉。死鱼、烂虾,带有结痂的船只早就已经被黑水所吞噬了,现在是千里狂风,席卷百尺惊涛,形成了一重由黑色海水组成的峦山,正气势汹汹向渔村袭来。 别…别看了,海啸真的来了,快跑啊! 这个傻子可真滑稽,就像小丑一样。 我说,别他妈的再看了!快… 坚挺的房屋在与黑水接触的瞬间,和白色浪尖共同粉碎; 戏台子被整个掀翻,看戏的人们被纷纷卷入水中,几百个脑袋一闪而逝,于水中消融。 骇浪湮灭了渔村的一切,可即便如此,他们的笑声、议论声,还偶有出现,至死方休;而疯子,则到死都在呐喊,也没人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骇浪惊涛似乎还没有发泄完愤怒,浪尖组成的白线,一波而又一波地对渔村进行着清洗,现场只剩下连绵不断的狂风与骇浪声。 “惊涛啊,快来吧!骇浪啊,快来吧!就让这愚昧与朽腐全部葬于海水之中!惊涛啊,我欣喜!骇浪啊,我振奋!就让这一切的一切全部消逝!就让这一切的一切,全部沉没。致敬啊!该死的事件;致敬啊。该死的人们!” 最后, 风平浪静了。阴云也被狂风骇浪所携去。渔村房屋的碎片和浮肿的尸体散落在整个海岸,好久不经光照的沙子现在变得异常干硬。海鸟们不断得在残剩上面来回跳踱、包餐。一切的一切都恢复了自然。 ………… 嘿,你听说了吗,有个渔村被淹没了。 真的假的? 邨东子 二零二二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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