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吾·容音传》（9）
私奔？
以前在听书时，我也曾听说过这个词。才子佳人，情浓意切，可以不顾世俗的眼光，抛下一切，去寻求只有二人的相依为伴的日子。但这样的事情，在我的认知里，只应该是存在于话本里的一个词。但要是在现实里真的发生了……
“会有什么后果？”
（十四）
叶逢君……要成亲了？
我悻悻地退出了太吾容音的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却也只能站在院子里发呆。
接受了这样的信息的我，一瞬间头脑的思绪未能回转过来。
为何？
这些天叶逢君的费尽心思，难道只是做戏？
亏我还如此相信他。
我回想着刚刚在房间里为他“挺身而出”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刚刚在姑姑面前的表现显得万分愚蠢。这份不解变成了羞愧，羞愧又变成了对叶逢君的满腔怒火。
我飞快跑出了太吾容音所居的院落，想要去找到那罪魁祸首。
我几乎寻过了村里的每一个地方，却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最后，我是在太吾村外的湖边找到了他。
他出乎意料地悠闲自在。他坐在湖边，拿着一根鱼竿进行着垂钓。他的身旁还摆着一个鱼篓，一张小桌，桌上的瓷盘里还放着些野果。
“叶——逢——君！”我朝着他的背影大喊。
叶逢君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气喘吁吁的我，先是愣了愣神，随后慢慢展露出了笑颜。
“小姑娘，你这样会把河里的鱼儿吓跑的。”
他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到他身边来。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我喘着气，反复地告诫着自己，并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虽然很立刻想兴师问罪，但想要从他嘴里问出东西，还是不能对他太过无礼。
我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乖乖地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为什么你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被自己心上人拒之千里，想必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我着急，她就愿意搭理我了吗？”叶逢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专注地摆弄着自己的手里的钓竿。
不肯与我对视。我盯着他的侧脸，还是决意戳破他的伪装。
“姑姑说，”我慢斯条理地说道，“你要成亲了。”
效果很好，叶逢君显然愣住了，笑容就此僵在了脸上。不过这笑容也没能在他脸上撑住多久，过了一会，他垂下了头，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是。”
……连争辩都已经放弃了。
之前努力压抑着的愤怒，又因这简单的一字便被全部点燃
“既然……既然你已经别的姑娘定下婚事，为何还要来招惹姑姑？”
我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并不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如游丝般微弱，“这桩婚事，并不是我自己选的。起初……我拒绝了。”
“那……为什么！”
“这是谷主赐的婚！”他同样激动的声音回答着我，眼里还闪动着怒火。
我呆住了。
百花谷谷主……亲自赐的婚？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又重新把脑袋低了下去，连同身躯也佝偻了起来。这几日意气风发的那位百花谷鹿裳使，此刻更像一个迷茫失意的孩子。
“……师命难违。”
“没有任何办法吗？”我仍在不死心地追问。
一阵长久的沉默，叶逢君这才开了口：“大不了，我们可以私奔。”
私奔？
以前在听书时，我也曾听说过这个词。才子佳人，情浓意切，可以不顾世俗的眼光，抛下一切，去寻求只有二人的相依为伴的日子。但这样的事情，在我的认知里，只应该是存在于话本里的一个词。但要是在现实里真的发生了……
“会有什么后果？”
“我的话，可能是武功尽废，逐出师门。”他轻描淡写地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嘴角甚至还有一丝笑意，“……可要是她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就算武功尽废又怎样？”
“不过她的话，处境可能就得更艰难些。太吾传人本身就是相枢讨伐的目标，且又不乏奸险小人算计，如果我被逐出师门，可能还要遭同门驱逐，她往后的日子，就得带着我浪迹江湖，四处漂泊了。”
“但是她如果也觉得这没什么关系的话，我就会全心全意照顾好她的。就算武功不在了，但我的医术还在，她以后也不用担心有任何损伤。”叶逢君的脸上又重新出现了笑容，眼里还闪动着憧憬和希望，“一开始的日子可能困难些，要是日后能够安定下来的话，我还可以开个医馆，行医治病，补贴些家用，这样她就不用那么辛苦。”
“不是我自吹自擂，除了治病，我的厨艺也不错。在百花谷的时候，容音姑娘可喜欢吃我做的饭了。嗯……这么说，开家客栈也不错。”
“叶逢君……”
“只可惜，她不愿意。”
他重新垂下了眼帘，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大片的阴影。
是了，太吾容音决定的事情，大抵是谁也改变不了的。长大以后，我回想起那天他所说的话语，才懂得他是真的很了解我的这位姑姑。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医馆，客栈……叶逢君愿意放弃一切，也设想好了他们二人的未来。他的全部愿望，只是希望护她周全，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而已。
平淡得，甚至让我觉得他有些没出息。
“可你……是个大侠。还是被天下人寄予厚望的大侠。”
“这天下，没有什么大侠。”
他抬头，看着远方的风景，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清风徐来，从湖面掠过，揉碎了他倒映在湖面上的身影。
“罢了。”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这样下去也钓不到鱼。”
说着，他挽起了裤腿与衣袖，脱掉了外衣，纵身跃进了入了湖里。
不能理解他行为的我，立马紧张地趴了下来，在湖里寻找着他的身影。
片刻之后，伴随着水浪破开的声音，他抓着一只硕大的草鱼钻出了水面。后来，这只草鱼变成了炖给太吾容音滋补的鱼汤。
“这样就快多了！”
他在湖面上，像个孩子一样爽朗地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