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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江山业(35.情丝剑萧牵,惊霜若竹诗)

2022-09-02 15:41 作者:飞微丷  | 我要投稿

       关于君若竹和那位惊霜姑娘的那些往事,这一切,都要从三年多前,他们前往郑国宁朔城的时候说起。


  那是辛巳年的春天,正逢暮春三月。


  那一年,雪含烟因要到七国各地巡查各大分堂的生意经营状况,所以,那时还未离开千羽楼的君若竹,且与他关系一直要好的楚玉,便跟着他一道到七国游玩了。


  那时他们三人从晋国开始出发,接着先后到了中黎和魏国,最后再由魏国入到北郑。


  而他们到北郑之时,已是那年的二月中旬了。又在雪含烟处理完了白羽堂的一应事宜之后,已是那年二月末。


  当然,虽说时令已近暮春三月,但因为北郑国境地处九州北域,所以那时的郑国,依旧寒冷得紧。不过,天气虽然寒冷,却阻挡不了郑国百姓们要办节日的热情。


  三月初三的元巳节,是九州七国各地,每年都会举办盛大活动的日子。


  众所周知,元巳节,百姓们不外乎是去踏青,去江边河边沐足,还有就是赶歌会。所以,宁朔的元巳节活动,自然也和七国各地的差不多。


  当然,既然说是差不多,那宁朔的元巳节,自然也就有与七国各地不同的地方。而这不同的地方,便是宁朔的元巳节歌会。


  宁朔元巳节的歌会,早已不再是百姓们自发聚在一处,大家一起唱唱歌的小集会。而是变成了由郑国皇室出资,提供数十条画舫,然后宁朔城内所有的歌舞坊,都必须派出代表来,前往青玉江边登上画舫,然后所有的歌姬舞姬通过抽签,来决定轮番表演的顺序,最后竞逐出元巳节花魁的盛大活动。


  成为元巳节花魁的女子,其所栖身的歌舞坊,会获得由郑国皇室御赐的金牌匾。得到这个金牌匾后,花魁所在的歌舞坊,便是在这个行业里,是郑国宁朔城中最上等的所在。


  又因宁朔元巳节的争魁大会早已九州闻名,所以每年,都有许多他国游人前来郑国观赏此争魁大会。


  这样一来,花魁所在的歌舞坊,不仅会成为当年游人百姓还有高官们最爱去的地方,坊中的歌姬舞姬,更是能时不时获得宫中传召前去表演的机会。


  正因这其中有这诸多利益在,所以每年前去参加争魁大会的姑娘们,都会使出浑身解数,争取在这大会上夺魁。也正因如此,每一年的争魁大会都特别精彩。


  而此时刚好碰上元巳节争魁大会的雪含烟三人,自然也就决定在宁朔城多留几日,想着,等看完了这一次争魁大会再离开也不迟。


  就在他们做下此决定后,君若竹和那位惊霜姑娘的缘分,也就因此而起!


  那是那年三月初一的一个午后,宁朔城中细雨绵绵。


  北地的春雨极寒,所以此时选择在宁朔停留的雪含烟三人,因被这冷雨困着而无法出门远游的他们,便只好齐齐躲进了一家名为“天霜楼”的歌舞坊。


  那时他们想着,既然不能出城游玩,那在城内听听曲看看舞,也是美事一桩。毕竟两日后,便是宁朔元巳节的百坊争魁了,那这时宁朔城中的歌舞坊,那些参加夺魁的姑娘们,定都会加紧时间排练,刚好能蹭个热闹。


  不过,因此时从七国各地赶来观看争魁大会的游人也都来得差不多了,那自然也有许多与雪含烟他们一样想法的人,都在这时躲进了宁朔城中的各处歌舞坊中。


  所以,当雪含烟和君若竹还有楚玉他们跨进天霜楼的时候,此时天霜楼,早已来了许多客人了,热闹得紧。


  这下好了,说是蹭个热闹,但三人都不喜人多,所以便往楼上寻了个雅间,而雅间客人又与那些聚在底下大堂听曲的普通客人不同,他们可自行邀请这天霜楼中的姑娘上来为之表演。


  当时他们三人,本无意真要听曲看舞,躲进这里,也不过是想寻个地方打发时间,所以对于要请什么姑娘上来表演这件事,他们三人都只对那小厮说了句“随意便好”。


  本是真的不在意,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最终跨进他们雅间的姑娘,却是让君若竹最后为之动心的人……


  晨阳普照的路上,慕梓和雪含烟还有楚玉正缓缓并辔而行。


  听到这位惊霜姑娘终于在雪含烟的口中出场,此时慕梓忍不住问道:“那当时你们第一眼所见,这位惊霜姑娘,她到底是何模样?”


  “一身红衣,手执长剑,推门而入的瞬间,虽还未能看清这姑娘是何模样,但却已能感觉其飒气逼人,以致于当时我们还以为,又是有什么仇家寻上门了。”雪含烟回道。


  “这样听起来,这惊霜姑娘是位侠女吗?”慕梓问。


  “非也,”一旁的楚玉开口,“惊霜姑娘她,并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慕梓有些疑惑。


  若是不会武功,又怎能让雪含烟他们三个感到飒气逼人?


  “这便是惊霜姑娘的特别所在,她虽不会武功,但却为人豪爽,行事利落干脆,虽身处于歌舞坊中,却未沾得半点俗尘风气,反而风骨峥嵘。”楚玉道。


  “那她带着把剑来见你们,又是为何?”慕梓继续问道。


  “因为惊霜姑娘在天霜楼的立身根本,便是她那让任何人看了一眼,都不得不赞叹一句惊艳绝伦的剑舞。”雪含烟回道。


  “剑舞?”


  “不错,正是因为惊霜姑娘的剑舞,才让天霜楼在宁朔众多歌舞坊中,不至于泯然与众。”雪含烟道。


  “而且,整个天霜楼,也是惊霜姑娘自己一个人开的。”楚玉接过了话。


  “这么说,惊霜姑娘还是那天霜楼的老板。”慕梓说完瞥了一眼雪含烟和楚玉二人,接着又道:“一店之主,居然亲自去为你们表演,可你们刚才说,选谁表演,你们就只是说了句随便,那想来你们三人并未为难天霜楼的人吧!嘶,真的只是随便吗?”


  雪含烟听完一笑道:“真的,慕姑娘难道还信不过我和楚玉不成?”


  “其实,当时是惊霜姑娘她特意上来见我们三个的。”楚玉亦笑道。


  “特意?为何?”慕梓满脸好奇。


  “我们当时也是这么问的。”楚玉道。


  “那,惊霜姑娘怎么答的?”


  “这个……”


  雪含烟和楚玉相视了一眼,二人的记忆又都一同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三人看着站在门口,一身红衣英姿飒爽,还长得极其明艳动人的姑娘,都免不得愣了一愣,过了好一会儿君若竹才最先反应过来,开口问道:“姑娘是?”


  “在下玉惊霜,是这天霜楼的老板。”门口的玉惊霜边答边行至三人跟前,然后给三人行了一礼。


  一听面前的女子是这天霜楼的老板,君若竹和雪含烟还有楚玉三人忙都起了身,齐齐给玉惊霜还了一礼。还过礼后,君若竹才开口问道:“不知玉老板,怎么亲自到我们雅间中来了?”


  玉惊霜闻言轻笑了一下道:“这位公子不必这么称呼我,都把我叫老了。”


  听到玉惊霜说君若竹把她叫老了,三人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玉惊霜。


  果然,方才玉惊霜推门时气势逼人,也让三人忽略了,面前的这位姑娘,其实看起来,似乎要比雪含烟和楚玉他们还小上一两岁。


  意识到这点,君若竹忙又给玉惊霜赔了一礼道:“抱歉,是在下失礼了。那,不知玉姑娘此来是为?”


  “三位公子进得我天霜楼,自然是我天霜楼的客人,我来,便是给三位公子表演剑舞助兴的。”玉惊霜说完举起了手中的剑。


  这话自是又让三人一怔,现在知道这位姑娘是来表演的,方才不知道,他们还以为这姑娘是来打架的!


  不过既然搞明白了一切,他们也看出了玉惊霜身上并无内力,也就此放下心来。在知道她来是要表演剑舞后,三人便又重新坐下了,而玉惊霜也执剑走到一边,拔剑出鞘。


  不过拔剑出鞘后,玉惊霜并未立刻开始起舞,而是看向了他们三人开口说道:“三位公子,正所谓‘舞无曲不欢’,让你们就这么坐在此处看我舞剑,未免也太过无趣了些。”玉惊霜说到这时话音一顿,接着目光一转,看向了君若竹,这才又开口道:“我看这位公子身上随身带着竹箫,想来一定是懂音律之人。所以,惊霜斗胆,能否请这位公子,为我伴个奏。”


  君若竹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才笑了笑,拿过竹萧说道:“乐意之至。”


  “那惊霜便谢过公子了。”


  ……


  “公子佳人,曲与舞和。听起来,倒像是话本里面一段爱情佳话的开始。”听着雪含烟说到这里,慕梓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慕姑娘说得不错,那的确是若竹哥和惊霜姑娘缘分的开始。”楚玉在一旁笑道。


  “那,惊霜姑娘让若竹大哥为她伴奏,若竹大哥的曲如何,惊霜姑娘的剑舞又如何呢?”慕梓继续好奇地问。


  听到慕梓这么问,雪含烟低眸细细想了一下,然后才回道:“曲催赤海翻红浪,剑影烁烁目难寻,惊霜姑娘的剑舞与若竹哥的曲,可以说是,流光幻龙逐曲而游,曲尽浪止剑亦藏锋。”


  听完雪含烟这话,慕梓挑了挑眉道:“曲起催人舞,若竹大哥还真是不留情面,不过听雪公子你这么说,那惊霜姑娘的剑舞,是早已登峰造极了,所以才接得住若竹大哥的刁难。第一次合作便能如此,与其说二人是势均力敌,倒不如说……”


  “倒不如说,二人是心意相通,默契无比。”楚玉顺口接过了慕梓的话。


  “没错。”慕梓瞬间点头同意,不过点完头后,慕梓似又想起什么似的,接着对二人问道:“不过,方才你们说,是惊霜姑娘特意找的你们,那她找你们,到底是为何事?“


  “为了百坊争魁。”雪含烟简单答道。


       “为了百坊争魁?”慕梓疑问。


  “嗯。”雪含烟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起了那三年前的往事。


  在玉惊霜和君若竹的剑舞合作过后,一旁观看的雪含烟和楚玉都不禁鼓掌称赞。


  而君若竹更是满脸敬佩地对玉惊霜开口说道:“姑娘的剑舞技艺当真绝妙,方才在下将曲子吹得那般刁钻,可姑娘剑舞间的起承转合都能追上在下的曲音,且转折时无半分僵硬之处,反而令人赏心悦目,在下佩服。”


  听完君若竹这话,玉惊霜挑了挑眉道:“云间公子还当真不和我见外,居然连方才是在故意刁难我都跟我说了。”


  听到玉惊霜的口中说出“云间公子”这个名号,君若竹面上露出了些惊讶的神色,他回头看了雪含烟和楚玉一眼,只见两人脸上表情也是瞬间有了些警惕。


  君若竹微微蹙了眉,回过头来对玉惊霜问道:“玉姑娘,知道我们是谁?”


  玉惊霜微微点了点头:“江湖三公子齐入宁朔这件事,这城中多得是人在盯着,而我们这些开歌舞坊做生意的,在宁朔城中更要多看着白羽堂的动向,何况三位来到宁朔,也已有些时日了。”


  雪含烟听完侧眸与一旁的楚玉相视了一眼,彼此交流了下眼神后,两人心里已经大概门清。


       自他执掌千羽楼来的这些年,这种每去一个地方忽然就有人找上门来的事情不在少数,且那些人多是有事相求的。


  而这玉惊霜身为天霜楼的老板,如今却亲自来为他们表演剑舞,还当着他们的面报出了他们的身份,想来应也是有事要找他们。


  这种事君若竹自也是能想明白的,所以他没有立刻回玉惊霜的话,而是回到座上端坐好后,才侧脸抬眸看向玉惊霜,然后语气淡淡地开口问道:“玉姑娘既知我们的身份,如今亲自来见我等,莫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们谈?”


  见君若竹端起了架子,语气听起来似乎也不怎么和善,玉惊霜面上的表情也凝重了一些:“不错,惊霜此来,确是有事要求三位公子帮忙。哦,不,准确来说,是求君公子你能帮忙。”


  “我?”


  君若竹有些意外,这以往那些突然找到他们求帮忙的人,要不就是找雪含烟谈生意,要不就是找楚玉求治病的,什么时候会有人求到他的身上?


  想到此处,君若竹觉得有些好笑地问道:“玉姑娘要求我,帮什么忙?”


  见君若竹神色缓和了,玉惊霜轻轻吐了口气,然后才开口说道:“三位公子应当知道,两日后,便是我宁朔元巳节的百坊争魁吧?”


  君若竹听完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而且如今我们之所以还在这宁朔逗留,便是想等着看完了这百坊争魁再走的。”


  “那真是太好了。”玉惊霜脸上顿时一片欣悦。


  “玉姑娘何出此言?”君若竹问。


  “三位公子既是要在宁朔看完了百坊争魁再走,那便说明惊霜所求并不会耽搁到三位公子的行程。”玉惊霜答道。


  “玉姑娘,不知,你到底要求若竹哥帮你什么忙啊?”见玉惊霜迟迟不说所求之事为何,楚玉有些着了急。


  听到楚玉的问话,玉惊霜将目光看向了君若竹说道:“惊霜以前便早有听闻,江湖三公子之一的云间公子君若竹,是师承多年前的江湖前辈君行易。江湖人都知,君行易前辈除剑法极为卓绝之外,其在音律上的造诣更是一绝。而江湖人又说,若竹公子比之其师,虽不知武功是否能及,但在音律上,绝对是青出于蓝。”


  玉惊霜说到这,一脸郑重地上前了几步,对着君若竹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所以惊霜此来,是想求君公子能为我在三日后的百坊争魁上吹奏一曲,助惊霜夺得魁首。”


  “这……”


  听完玉惊霜这个要求,君若竹扭头看了一眼雪含烟和楚玉,用眼神征求这二人的意见。


  看到君若竹求助的眼神,雪含烟先是对玉惊霜问道:“玉姑娘,在下冒昧一问,请问这百坊争魁能否夺得魁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玉惊霜答完后顿了顿,然后又接着说道:“天霜楼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惊霜的兄弟姐妹,若是能夺得魁首,那往后惊霜便不必再为他们的生命活计而担心了。”


  “这么听起来,若竹哥你若是能答应,那倒是做了件好事。”楚玉说道。


  “我也觉得,”雪含烟点了点头,“若竹哥,方才我见你和惊霜姑娘的合作,着实令我觉得惊艳,既然我们又不急着离开,你不如便做个顺水人情,帮惊霜姑娘一帮。”


  听完雪含烟和楚玉的话,君若竹低眉垂眸微想了一下,随即抬头笑道:“好,既然我二位兄弟都这么说了,那惊霜姑娘的请求,在下应了。”


  玉惊霜一听,忙又是一礼:“那惊霜在此,谢过三位公子了。”


  “倒不必先谢那么快,”君若竹从坐上起了身,然后虚扶起了玉惊霜,“姑娘这忙我可不能白帮,在下可是还有个条件的。”


  “什么条件?”玉惊霜有些惊讶地抬头问道。


  “这个条件在下先暂且不说,不过玉姑娘放心,这个条件绝不会对玉姑娘或是天霜楼的利益有什么损害。”君若竹答道。


  玉惊霜听完眉头轻轻皱了皱,似乎有些犹疑,不过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好,我信君公子,那这个条件,惊霜应下了。”


  ……


  又是听到感兴趣处,慕梓忙开口对雪含烟和楚玉问道:“不知若竹大哥对惊霜姑娘提的这个条件,到底是什么啊?”


  此时雪含烟和楚玉都是一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却谁都没有开口和慕梓说。


  慕梓见此,更是好奇了:“你们笑什么?”


  “慕姑娘稍安勿躁,若竹大哥的这个条件,

我们待会儿再告诉你也不迟。”雪含烟说道。


  慕梓听着眸子一敛,耐住了性子继续问道:“那百坊争魁中,惊霜姑娘夺得魁首了?”


  “夺得了,”雪含烟点了点头,“那可真是一场令人难以忘却的表演,百坊争魁那天,惊霜姑娘一身红衣上场,配合着若竹哥舞了一台《居延曲》。”


  《居延曲》!


  慕梓记得自己看到过这曲谱,那是几百年前一位大梁朝戍西北边境居延关将军作的曲,以北地胡笛为主乐器,曲子整首下来那是让人听得叫一个苍凉,可苍凉中却又不乏肃杀磅礴之气,那是表明了戍边将士们虽身处苦寒地,却不忘自己要保家卫国的决心。


  用这曲子来配剑舞,的确是绝配。加上曲子本就有卫国卫民这一层意思在,而玉惊霜自己又技艺高超,那夺魁也在情理之中吧。


  就是想象不出,当时君若竹和玉惊霜合作的剑舞到底是如何的惊艳了。


  不过雪含烟似乎看出了慕梓的怅然,他笑了笑开口道:“我估计到现在,还会有很多人都难以忘怀,那年宁朔暮春元巳节的百坊争魁,有位姑娘在青玉江上临风而舞,江风虽凌冽逼人,可惊霜姑娘的剑舞,却是直接刺入了在场每一位观众的心。而且若竹哥用竹箫改编的《居延曲》,其音早已不同原曲那般肃杀,反而多添了几分悲凉,整场剑舞下来,看得人由里到外都是冰凉冰凉的,可偏偏那颗心却又觉得激荡热血得紧。”


        “苍凉而又炽热……” 慕梓听完,自己的神思似乎也飞回了那年的青玉江上,迎着寒冷的江风,而画舫上有个红衣女子正翩翩起舞,耳边,是迎风飞散的箫声……


  恰好此时有寒风迎面袭来,直往慕梓面门扑去,冷风还穿透衣衫,直让慕梓打了个冷战。慕梓忍不住叹道:“虽未能得见,不过冷是一样冷了。”


  一旁的雪含烟和楚玉一听,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那百坊争魁过后呢,惊霜姑娘怎么了,为什么若竹大哥会在三年前在郑国忽然销声匿迹,如今又说是去找惊霜姑娘了?”慕梓继续问道。


  “这个,只能说,缘之一字,实是折磨人。”雪含烟一叹。


  “此话怎讲?”慕梓问。


  “慕姑娘可还记得,在玉阳和三皇子殿下初见时,三皇子殿下曾和你说过的,那个如今是夜寒宫宫主的燕灵柔的往事?”楚玉对慕梓问道。


  燕灵柔?


  慕梓低头细想了一下,如果她没记错,当时叶玄说,这燕灵柔在入到夜寒宫前,曾是郑国一个有名的暗杀组织,也就是千毒门的杀手。


  当时因为郑国左相刘景被千毒门杀害,卫长风一怒之下派人灭了整个千毒门然后火烧,全门上下唯有燕灵柔一人躲过此劫。


  “可这,和惊霜姑娘有什么关系?”慕梓不解。


  “因为惊霜姑娘就是千毒门的杀手。”雪含烟轻叹了一声答道。


  “什么?”慕梓直接整个人怔住了。


  “而且,刘景此人,正是惊霜姑娘要刺杀的目标。原来惊霜姑娘要夺魁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天霜楼,而是奔着夺魁之后,宁朔城中的高官贵胄便会时不时请魁坊上门表演这件事去的,惊霜姑娘是在拼一个机会。”楚玉道。


  “那,刘景他,是死在惊霜姑娘手上吗?可,惊霜姑娘她不是不会武功吗?”


  “没错,”雪含烟开口,“惊霜姑娘的确不会武功,所以刘景他,是死在了若竹大哥的手上!”


       慕梓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想听个八卦,却听着听着居然就牵扯出这么多关系来。


  不过玉惊霜居然会是千毒门的刺客,而如今那位寒青崖夜寒宫的宫主燕灵柔,曾经也是千毒门的杀手。


  可寒青崖一开始,是她那位师姐仙瑶创立的啊!


  联想到这里,慕梓眉头皱了皱。


  不仅是她,以前一直未曾注意到这点联系的雪含烟和楚玉,也在联想到这些后,瞬间反应了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而后慕梓沉着脸说道:“雪公子,楚玉,看来,这三年前关于惊霜姑娘和若竹大哥所发生过的那些事,你们要好好给我讲讲了。”


  雪含烟和楚玉双双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细细回忆着,生怕说漏了些什么。而在两人的讲述中,慕梓也慢慢拼凑出了,关于三年前的那段往事。


  在百坊争魁过后,雪含烟和楚玉只在宁朔逗留了几天便离开了,但君若竹在那时却并没有跟着他一起离开,而是留在了宁朔。


  而他之所以留在宁朔,则是因为自天霜楼那次初见后,再加上在准备百坊争魁的那两天时间,君若竹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喜欢上了玉惊霜。


  而这种喜欢的感觉,尤其是在百坊争魁的那天过后,让君若竹自己更加确定了。


  曾经游戏江湖的云间公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姑娘停止步伐,开始在某处停留,这也是让雪含烟和楚玉始料未及的。


  他们曾在离开宁朔前问过君若竹,他对玉惊霜的那份欢喜之心,他是否已真正确认。那时君若竹对他们说的是:“你们知道在百坊争魁那天,我在为她伴奏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当时雪含烟和楚玉又怎会知道,自然是摇头,而君若竹则开口道:“天地苍茫无边无际,我本若飘零孤羽无所依,本是孤行人,忽遇香风随,此后便是天涯远,我也不会再是孤独一人。”


  那时雪含烟和楚玉并未能立刻懂得君若竹的意思,但只知道,君若竹说自己以后不会再是孤独一人,那定是他的心已找到了寄托之处。


  所以两人当时也不作他说,只和君若竹在青玉江码头辞别,不过当船只慢慢在江上远去的时候,他们二人站在船头,似乎看见码头君若竹那独立的身影之后,有一红衣姑娘款款而来……


  在他们离开宁朔后,君若竹和玉惊霜在宁朔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只靠三人间的书信联系了。


  在后来君若竹的来信中,他们二人得知,原来玉惊霜的身份其实并不简单,而她的原名也不叫玉惊霜。玉惊霜原名虞景霜,她的身份是五年前,一位郑国驻南境大将的女儿。


  那大将名唤虞天成,已于五年前死于郑国朝堂的权力角逐中。


  “而这场权力角逐的两大巨头,一方为郑国左相刘景,一方则为郑国当朝太师舒业成。”雪含烟说道。


  “舒业成!”慕梓惊叹。


  就是那个在卫长风的母族被灭后,将自己女儿送入宫中,然后让自己的女儿成为郑国新后,最后也让自己的外甥成为郑国太子的舒业成!


  “雪公子你这么一说,我忽然醒起,在卫长风归国前,郑国似乎一直都是由舒家把持着朝政,而卫长庭在卫长风归国前,也一直是太子身份。那卫长庭,是在何时,又是如何被废除太子之位的?”慕梓问。


  雪含烟听完细细想了想后道:“若我没记错,卫长庭太子之位被废,正是与这次刘景和舒业成的对抗有关,他被废是在卫长风归国的半年前。而且,当初去中黎接卫长风归国的,正是刘景。”


  “刘景!”慕梓皱着眉头呢喃着,想了想后又问:“那玉姑娘的父亲虞天成,在五年前是不是直系听命舒业成的?”


  “嗯,应该是,当时舒业成把持着郑国朝政,军政大权也握于他手中,即便虞天成不是直系听命于舒业成,但军队的调度之权在他手里,若是朝廷有什么军令发下来,虞天成也不得不听命。”雪含烟答道。


  “这样……”


  “慕姑娘可是想到什么了?”楚玉开口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在想,如果当初郑国这场权力角逐,是刘景不满舒业成一手遮天,那么刘景若想削弱舒业成的实力,就肯定会先从权力能否稳稳把持的最根本处,也就是军政之权处下手。”


  “而玉姑娘的父亲又是郑国大将,他要是被刘景拿来第一个开刀也说得通。”雪含烟接话道。


  “雪公子不清楚当初玉姑娘的父亲是如何死的吗?”慕梓问。


  “唉,”雪含烟轻叹一声,“千羽楼毕竟只是一个商会,又不能手眼通天,这种隐秘之事,自然不清楚。”


  “不过民间传言,虞天成是和中黎勾结了,所以被判了通敌之罪。虞天成被斩首,虞家则被抄了家,而虞家家仆和一众女眷,则被尽数流放了。”楚玉道。


  “现在想想,也许当初玉姑娘的父亲,正是被刘景陷害的,所以她才要入千毒门,后又在宁朔细细筹谋,只为了要给家人报仇吧。”雪含烟道。


  “对了,”楚玉似又想起什么,急忙忙开口,“后来舒业成权力被削弱,卫长庭太子之位被废,不正是因为后来刘景向卫照上报,说舒业成有篡位夺权之心,还曾私自调动南境大军吗?”


  “嗯,不错,是有这么个事情。”雪含烟看向慕梓说道。


  “唉,这么一堆乌七八糟的事情,如果都和我那位师姐有关的话,真是难以想象,这些年,她都在七国做了些什么筹谋。”慕梓叹道。


  “会不会是,为了能让卫长风成功归国成为太子而做的布局?”雪含烟道。


  “雪公子此话怎讲?”慕梓问。


  “你看,舒业成权力被削,后来刘景又因设计虞天成而让玉姑娘有了复仇之心,虽然刘景并未死在玉姑娘手上,但他后来的确是死了。如此一来,刘景和舒业成这两个本是掌握着郑国全数权力的人,都双双遭了难,而卫长风成了最后的受益者。加上如今我们又知道,夜寒宫的人似乎是在为卫长风而效力……”


  雪含烟没有把话说完,但慕梓已经明白了,她点了点头道:“雪公子你说得没错,也许郑国的这场权力角逐,正是我那位师姐要扶持卫长风上位而特意布的局。”


  “这么说来,千毒门后来被卫长风派人剿灭焚毁,这其中恐怕也有蹊跷了。”一旁的楚玉开口说道。


  “是啊,整个千毒门无一幸免,唯有后来加入夜寒宫,还成为夜寒宫宫主的燕灵柔免于一难,如今理清一切再看这个局,当真缜密至极。”慕梓说完,握着马缰绳的那只手已用力攥得骨节发白。


  这就是她那位未蒙面的的师姐的实力!


  此时一旁的雪含烟和楚玉都注意到了慕梓的神色变化,两人相视了一眼后,雪含烟先开口道:“慕姑娘倒也不用想太多,这一路来我们虽都遭遇了不少夜寒宫对我们的算计,但你不都一一拆解了吗。”


  “是啊慕姑娘,你就放心吧,以前我们不知道暗处的敌人到底是谁,都尚且能斗上一斗,如今我们已知道他们的底细和实力,还怕以后会输给他们不成。”楚玉道。


  慕梓听完,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只见两人皆眼神真挚地看着她。慕梓一笑,仿佛刚才心口被什么堵着的感觉瞬间消散不见了。


  也对,她也并不是孤身一人啊!


  慕梓收回目光,开口说道:“谢谢。”


  听着慕梓这个似乎的确是用轻松口气说出来的“谢谢”,雪含烟和楚玉两人亦相视一笑。


  “对了,你们能否继续跟我说说,若竹大哥在帮惊霜姑娘杀了刘景之后,他们之间还发生了些什么吗?”慕梓又对两人问道。


  “嗯,若竹哥在帮玉姑娘杀了刘景后,只给我和楚玉来了最后一封信,信中所言大多是方才我和楚玉告诉你的事情,至于杀了刘景之后,若竹哥说玉姑娘她是回了千毒门了,而那时两人的关系……不好说。总之,刘景死后不久便是千毒门被灭,而若竹哥信中说,他去到千毒门的时候,全门上下只剩满地焦炭,也根本找不出那些死在火场中的人,到底那个是惊霜姑娘了。”雪含烟回道。


  “可若竹大哥他却坚信惊霜姑娘没死吗?即便走遍七国找了三年!”慕梓有些惊讶。


  “这些我们就无从得知了,三年前若竹哥那封信的最后就只说要去找玉姑娘,而我们也是在接下来的三年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直到如今在这里碰到。”楚玉道。


  “对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人坚持找了三年,唉,也不知是该说若竹大哥是痴情还是傻了。”慕梓叹道。


  “我倒是更好奇,到底是什么让若竹哥坚持相信惊霜姑娘她没有死,虽然他未曾与我们说过,但我相信,若竹哥绝不会是那种因为痴情而自欺欺人的人。”雪含烟说道。


  “你的意思是,也许惊霜姑娘真的没死,而且,若竹大哥有事情瞒着我们?”慕梓惊讶道。


  “或许。”


  雪含烟最后只给出了这两个字,可却是让慕梓心中,又有了千般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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