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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玫瑰与少女

2017-12-21 20:46 作者:诗者酱  | 我要投稿

激烈的交响曲正在演奏,这枪声、炮声、死亡的哀嚎、击中泥土的闷响。在越加激昂的音符中推向高潮,毁灭的声音已经震动大地,鲜血的挥洒也成为了可笑的陪衬。随着一道惊天动地的雷鸣之声,交响曲戛然而止。似乎生命的跳动在这里漏了一拍,时间少了那么一截。一切都陷入了长久地沉寂和痛苦之中。

雨点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尸体、倒下的枯树、沾血的黑土、燃烧的火焰之上。沾湿、侵入、熄灭。该死去的人已经升入天堂、堕落地狱,该活着的人还在挣扎和求生。只不过他们的方向都截然相反罢了。

战场显得越加泥泞。一群身穿着黑色雨衣和雨靴的人来到了这片诅咒后的土地,他们不是为了报效祖国,也不是为了让这些战死的勇士回国埋葬。真相也许令人作恶,这只是些肮脏的食腐乌鸦罢了。他们如饥似渴地搜刮着尸体所携带的武器弹药、粮食和淡水,剥掉双方的军服和靴子袜子,甚至连私人物件也不放过。结婚戒指、私人的书信、家人的照片、书籍等等,在他们的眼中都只有金钱和活下去的利益,这些底层的乌鸦和上层的腐朽贵族一样贪婪和饥不择食。

受伤的雷夫帝国的上尉斜躺在炮坑边,漠然地看着乌鸦们将别人的尸体搜得一干二净,他受的伤很重,胸部的伤口还在流血。一个瘦弱的乌鸦人看见了他,上去就要把他的军服给抢走,这本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但只能听见一声枪响,接着乌鸦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又一具新的尸体倒下了。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木然地看了看地上正在流血的尸体和上尉,此时他右手所藏的手枪还在徐徐地冒烟。

“继续。”一个嘶哑地声音响起,乌鸦们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上尉一偏头,只见一个黑洞洞地枪口在指着他的眉心。

缓缓地滴下水滴。

“聊聊?”那个枪口略微偏转了一下。

“好。”上尉回答道。

“不错的选择。”

步枪退膛,上尉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一张沧桑老去的中年人的面孔。他也放下了手枪,颤颤巍巍地从口袋中取出一支香烟,中年人也就取出打火机,点燃了劣质的烟卷。

他们配合默契,真的就像兄弟一样。

烟雾就像之前的硝烟弥漫,上尉舒适的吐出烟圈。中年人蹲了下来,看了看他的伤口。

“兄弟,活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

“有什么亲人和子女不?”

“都死了,我是强迫下放的,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他们你一句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只有几分钟的工夫。中年人站了起来,接过了上尉的手枪。

“兄弟想清楚了?”

“这还有什么要想的?做吧。”上尉竟然笑了起来,“谢谢你的火啊。”

“没事,顺手而已。”

火光又一次乍现,清脆的枪声伴随着雷鸣之声,弹壳优雅地落下。

不管怎么做,结局都是相同且唯一的。

一个同样身穿着黑色雨衣的人跌跌撞撞地跑来,他看起来很瘦小。腰上斜跨着几乎磨损看不清的医疗包,身后背着一个奇怪的黑色长方形箱子,随着主人奔跑有节奏地摆动着。

“约瑟大叔!约瑟大叔!”

他喊着中年人的名字,随意地掀起自己的帽兜,金黄色的长发飘起,又被接下来的雨水打湿。一张精致的脸庞和海蓝色的眼瞳在战场上分外显眼。

她,是个少女。

“约瑟大叔!”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这本应该出自某个富贵小姐的口,却在此时出现。

少女跑到约瑟的面前,气喘吁吁。

“你救不了他的,我的公主。”约瑟调侃道,接着就把仍在冒烟的手枪丢到少女的手上,“勃朗宁的m1911,也许不适合你,但可以把人打得粉碎。”

“可......”少女手足无措起来。

“叫你拿着就拿着,哪有那么多话。”约瑟一边将上尉口中还未熄灭的香烟送到自己的口中,一边皱着眉头说道。

少女也只能将杀人的利器收到怀中,她偷偷地看了尸体一眼,那张沧桑的脸倒很像大叔,只不过参杂了战火的痕迹。

“这具尸体不要吃。”约瑟指了指上尉,一些乌鸦点了点头,转而搜刮别人的尸首。

人死后能带走什么呢?

唯有留下来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

还有精神。

和勇气。

在双方将军的地图上,有无数的战壕和阵地,还有防守的军事建筑,防空洞,临时飞机场和地堡。但在乌鸦的地图上,只有有食物和没食物之分,是安全的还是危险的分类。乌鸦是战场拾荒者的代称,难民、强盗、小偷、逃兵组成的零散组织,在危险的战场上穿梭寻找着食物,吃掉,然后活下去。

但少女好似不属于这里似的,她虽然穿着和乌鸦相同的服装。言语和神色却像贵族般优雅,包括她惊人的容貌,就像污浊的战场上开放着的白色玫瑰。几乎所有的乌鸦都把少女看成自己挣扎求生中的亮丽颜色,心怀不轨的人也会被约瑟大叔的武力威慑而迟迟不肯下手,而新来的乌鸦们总是以为少女是约瑟队长的女儿。

她看上去是如此不可冒犯,但却透露出青涩和忧伤并存的复杂神色。她会给每一个受伤的乌鸦和士兵做简单的治疗,虽然这种治疗更多的是心灵的慰藉。但足以让每位士兵脱帽致敬,使每位乌鸦将自己最珍贵的财宝献给少女。

越加璀璨和美丽,少女的脸上就越有化不尽的忧伤。

她是无依无靠之人,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她去留恋。她本来就像一位天使,在世人的眼中是希望,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圣物。自己的存在却极为可笑和尴尬,她能为自己带来什么呢?忍受这些肮脏灵魂的环绕,粗鲁的叫喊,作呕的食物和无边的寒冷和炎热又有什么真正的意义呢?

其实答案,她早已知道了啊。

“妈妈。”她斜靠在一颗枯木前,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轻轻的低语,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微笑的弧度。“我还活着呢。”

她的头发已经沾上了一些雨水,发梢也顽皮的黏在了一块,她却全然不顾,因为她的心已经去往曾经的家乡。

也许小时候的记忆已然变得模糊和飘渺,但少女知道母亲和父亲的气息。是一种温暖的味道,他们会把小时候的自己抱在怀里,她会笑着叫着......或许父母还会称赞她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孩。她还会在生日那天收到精美的礼物,唱着咿咿呀呀的儿歌......

而现在,只有雷声和雨声。只有寒冷和孤独。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个孤独的少女,一枝屹立在黑暗中的白色玫瑰。

“妈妈,您听见了么?”她想大喊,她想阳光和微风,她想自己的故乡,但是什么都做不到啊。她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枪,在微弱的阳光中闪着冷冽的气息,它刚刚夺走了两条生命,似乎还带着一丝余温。

我在,哪呢?

她的眼眶湿润了,泪水与雨水混合。它们滴落在脸上,接着滑向心底,碰撞出看不见的火花。

“干什么呢?”她感觉身后有一张有力的大手拍打着自己肩上的雨水,她微微停止了抽泣,“想家了,约瑟大叔。”

“这简单啊,喝一顿酒就可以回去了。”约瑟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少女也就趁机轻轻地拂去水渍,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雨开始渐渐变小,但笼罩在战场上的阴云却持久不散,按照乌鸦的经验来说,新一轮的攻守也许即将展开。就算不是,炮击和冷枪依然是必不可少的威胁之一。

“她今天晒不到太阳了呢。”少女仰着头突然说到。

“她可是会听见的。”约瑟扛起了自己的步枪,“走了,亲爱的大小姐。”

乌鸦们默默地准备撤退,他们本来就不受这里幽魂的欢迎。

少女背起奇怪的黑色箱子,静静地走在队伍的最后。她向后看了一眼,只见上尉的尸体依然斜靠在炮坑边,在向自己微笑。

“再见。”她小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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