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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rry向】《一辈子,怎么样?》---《老攻在异世界当魔王》前传(六)

2022-03-07 20:00 作者:一直摸鱼的踏风  | 我要投稿

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的煎熬,龙垣的手下包括林尊在不久后便赶到了J市医院,却是被自家老大遣到了医院的后花园里。

“阿沃不喜欢太挤···”

看着自家老大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微曲的背脊也没有了平时的挺直,原本习惯了阴冷的表情吐露着疲惫与焦急,林尊也只得将手下们打发了出去。

一大群西装革履的帅哥靓女挤在后花园里,被在后花园散步的爷爷奶奶询问着是否有姻缘,有没有兴趣见一见自己的孙子孙女,他们也很是苦恼。

就连杀手也很是害怕固执的爷爷奶奶,特别是改过从良的杀手们,就算是混过黑社会,见过大世面,也敌不过长辈的三寸不烂之舌。

手术室外,龙垣和白戾坐在相对的两张长椅上,两只兽的脸色都不好看,却也没有看过对方一眼,白戾坐在椅子上的身姿笔挺,身上的警服甚至没有来得及换,凛冽的神色流露出些许焦急,时不时撇过眼看一看手术室的大门,生怕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夕阳散发出最后一丝光亮,医院走廊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来往忙碌的医生护士。

玻璃上打起了一层浅浅的霜,长椅旁的盆栽上艳丽的花依旧惹人喜爱,关闭了整整十个小时的手术室大门终于打开。

龙垣心脏一紧,瞬间站了起来,大脑一时间没有得到血液供应使得他一阵头晕目眩,但他不敢移动分毫,害怕医生一出口宣告的却是噩耗,一旁的白戾亦是如此,只是他的疲惫没有龙垣那般强烈。

经过了长时间的手术,狐狸医生也是满脸倦色,他看着猛然靠近自己的两个高大身影,一时间也有些愣神,不过出于医德,他才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的表情,只是脸上的表情喜忧参半。

“家属不要担心,患者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骨折的伤势已经全部固定,只需要静养,胸口的贯穿伤口,似乎是因为患者曾经在同一部位受过重伤,上一次的伤口愈合使得原本心脏附近的血管有小幅度的位移,而这处新的伤口正好和上一次的伤口重合,使得这次的伤势没有危及到大的血管···”

一听到这,龙垣和白岚才终于像是吃下了定心丸,紧绷的心脏终于有了放松的余地。

“但是···”

医生的这两个字瞬间又拉回了两只兽的目光,一只是如同兽王一般的威严,另一只是仿佛沐浴鲜血中的狠戾,使得架在中间的狐狸医生瑟缩了一些,不过最终还是负责的说出了最终结果。

“患者失血过多太长的时间,脑补血液供应不到位···有可能···即使术后恢复良好,也醒不过来···”

“······”

意思是···植物人吗···

狐狸医生看着眼前两个兽人呆愣的眼神,只得摘下自己的手书帽和手套,将空间留给了病人的家属。

龙垣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身为父亲的白戾得知自己儿子下半辈子很可能都要卧在病床上的时候,心情也不可能好到那里去。

但是···

至少命保住了···

能活下来就好···

双方难得在一件事情上有了共识。

白沃被转移到了监护病房内,躺在病床上的他面色不怎么好,却也完全没有了手术之前那般苍白,龙垣轻声坐在床榻旁边,生怕太大的动静会将熟睡中的爱人吵醒,却又希望着对方睁开眼睛看自己一眼。

他伸出手,用单根粗壮的利爪小心翼翼抚平对方脸上些许杂乱的毛发,刮蹭到一旁的呼吸面罩,那熟悉的温度就在指尖,惹得龙垣红色的眸中一片深沉。

距离手术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六月刚刚出头,火辣的太阳毫不留情的散发着自己的热量,几滴汗液随着龙垣的脸颊慢慢下滑,在滴落之前被龙垣用新的西装袖口抹去。

他们的相遇,就是在三年前的夏天,就在这栋大楼的楼顶。

龙垣尝试用温柔的语气与沉睡的白沃说说话,星空茶饮又出了许多新品的奶茶,阿沃喜欢什么口味的?不用说我也知道阿沃喜欢桃子味,我那么了解阿沃···

仓栗那小矮子最近谈恋爱了,对方还是一只蝙蝠,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

渊龙公司最近股市有些下跌,不过不要紧,只要有宝贝儿你的鼓舞,我们一定会东山再起,你起来,和我说一说,好不好?···

龙垣的话语间用尽了柔情,偌大的双眼中此时此刻只有对方熟睡的身影,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只有呼吸面罩上浮现出的水汽。

病床上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就像这两年来每一次清晨,龙垣醒来的时候看见对方时的模样,这也是龙垣第一次见到白沃这般脆弱的样子,白沃不像大多数雄性兽人那般充满血性,瘦弱的身体却始终在龙垣面前装作一副要强的模样,背后的样子,该是多么令龙垣心疼。

因为他们是夫夫,所有的悲伤和欢乐也应该一同分享。

怪自己隐瞒了对方那么久的事实,现在上天来惩罚他了。

他就这么盯着对方,眼中的灰暗夹杂着一丝光亮,凑近了病床上的那一双耳朵,“阿沃,等你醒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直到太阳渐渐落山,夜晚的寒气渐渐袭来,龙垣调整好了室内的温度,听见空调遥控器在自己手中滴滴直响,便对着病床上的身影微笑着道别,最后轻轻合上了门。

离开这个房间,龙垣的眼神便没有了之前的柔情,门外除了偶尔来往的行人外,还多了几个穿着警服的兽人。

他们各个不怀好意的瞪着刚从病房中出来的龙垣,不过龙垣仿佛根本没看见这些人的存在,转身跨着大步走进了电梯,几个人之间没有只言片语,待龙垣离开后才把视线缓缓收起,如同保镖一般驻足在病房外。

这些警卫自然是白戾派来的,因为绑架事件的发生,白戾在J市人民医院安排了许多人看守,同时为了防止中间出现叛徒,五人一组互相监督,同时不准任何人进入病房,包括警卫本身。

龙垣一开始也是不被允许进入病房的,然而,此时的龙垣已经完全失去了身为公司总裁时的正经模样,他散发出来的气场和看着死人一般的眼神,即使是逮捕过各种杀人罪犯的老刑警也不敢直视,龙垣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很自然的进去了。

在上报过白戾几次后,警长大人叹了几口气,在这个有些清冷的夏夜,来到了J市人民医院的大厅前。

龙垣一走出电梯,就对上了白戾的眼神,两簇视线在空中对撞,瞬间就产生了火花。

龙垣是从心底的讨厌白戾,一方面是自己曾身为组织成员时对于警察本能的抵触,另一方面自然是对方身为白沃的父亲,两年来却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

龙垣无法想象,如果当初没有相遇,白沃的人生也许会变得艰难很多。

他会隐瞒自己的性取向···或者找到另一个像自己这般爱他的人,过着普通的生活。

但无论哪一种,都要比现在卧在病床上,可能这一辈子都没办法睁开眼睛要好得多。

龙垣的心情极其烦躁,然而事情已经发生,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陪在他身边···他不希望自己的爱人醒来的时候,自己却不在身边。

他不想搭理白戾,而对方却执意挡在他的路上。

“在案发现场找到了你说的名为‘莱尔纳’的兽人的尸体,大堂走廊后的房间里,有龙族兽人遗留下的血液DNA,身份尚未在国内注册···你知道他就是罪魁祸首的吧。”

听到这番话的龙垣停下了脚步。

“我觉得我给你们警方提供的线索已经很多了。”龙垣眯起猩红的眸子,口吻极其不耐烦,“我不太想和警察打交道。”

白戾同样来者不善。

“你知道吗,你的脑袋上顶上了‘故意杀人’的罪名,我现在完全有理由逮捕你,那把尸体上的匕首上,可是有你的指纹的。”

龙垣转过身,身上散发的气息,和在温泉旅馆中自己道破对方身份时的气息不相上下,白戾站稳脚跟,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

“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提醒你一下,由婚姻中的一方的过失导致另一方暂时或永久失去行动能力的,该方家属有权拒绝另一方的探望。”

听到这话,龙垣的瞳孔猛然一缩,手臂上的青筋鼓起,满脸狰狞的愤怒与不可置信,如同一颗引燃的炸药,随时都回爆发,摧毁所见的一切。

“你敢!!”

龙垣吼得很大声,全然不顾自己现在正处在医院的大厅,原本大厅中的人们都开始离开原地,就像害怕发疯的精神病人一般躲避。

此时的龙垣也确实就像他们所害怕的那样,红色的双眼充血,恨不得冲上前将这头不知死活的兽人碎尸万段,心中唯有一丝理智拉扯着他愤怒的神经,许多天来的失眠已经摧残得龙垣狼狈不堪,眼底的乌青配上猩红的眸子真就如恶鬼降世。

见到这般模样的龙垣,白戾心底也有着一丝意外,但他严肃的表情并没有透露太多,他见过许多穷凶极恶的歹徒,那些抱着鱼死网破心理的犯人如今在这样的龙垣面前也要低下一头。

白戾知道身为‘囚龙’成员的龙垣必然不是什么好鸟,却也没想到他愤怒起来和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猛兽没有区别。

他也一直都没有小看对方,即使年龄与经验的差距摆在眼前,白戾也不觉得自己在面对这番模样的龙垣时有多大的优势。

这一切的原因,却是自己躺在病床上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的儿子。

白戾的心底复杂了很多,他有愧于自己的小儿子,又痛恨与杀死自己妻子的恶徒是同伙的龙垣,所以他才做出的那番决定,然而现在看来绝对不可能行得通。

看着龙垣这般愤怒的模样,白戾很难想象如果真的这样做下去,保不定这颗‘定时炸弹’会做出什么自己无法想象的事情,而且他也绝对有能力做的出来。

白戾站得笔挺,似乎丝毫没有受到龙垣怒火的影响,双眼微微眯起,当务之急不是找这头疯子龙兽人的麻烦,而是抓到那个绑架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

如果自己儿子能醒过来,在他知道眼前这个和自己生活了两年的丈夫曾经的所作所为时,让他自己做决定···

白戾只得做出妥协。

他缓缓张口,语气依旧带着丝丝戾气,“别在大庭广众下发疯,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的伴侣是一个疯子,如果真如我所说的这样,你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也只会令我觉得自己当年应该多抽阿沃几个耳光,让他看清你内里真实的模样。”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扎进龙垣的心里,带起浪潮一般的疼痛,却也抽回了他的理智,猩红色的眼中满是怨恨与不甘。

所有受过的伤,只要阿沃在身旁的时候,无论有多痛,强忍着也要露出微笑装作没事,龙垣心甘情愿,但他藏起自己的伤口不是为了不让阿沃担心,而是害怕他知道真相。

知道自己曾经所做过的一切,杀过多少人,利爪上染上过多少种不同的血。

他在阿沃面前装的有多像正人君子,在对方得知真相后就有多震惊。

震惊过后呢?

白沃是警察的儿子···

即使他与父亲不和,从小到大所接受的传统理念和自己所经历的弱肉强食比起来,天差地别。

龙垣不愿想,也不敢想。

紧握着双拳,利爪深深刺入掌心,鲜血顺着爪缝缓缓滴下,在医院雪白的地板上开出暗红色的花。

他在社会中的经验与远虑还远不及身为长者的白戾···

虽说如此狼狈,龙垣看向白戾的眼神依旧充满愤怒。

“有这愤怒的时间,你还是去找找你那绑架了阿沃的同伙吧,我知道你不肯与我合作,但至少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说完这句话,白戾不给对方回话的机会,便走近电梯,按下了楼层的按钮。

大厅中的龙垣,握紧着双拳,站在原地许久不肯离去。

随着电梯将最后一丝门外的风景遮蔽,轻松愉悦的梯载音乐慢慢回荡在耳边,宛转悠扬的琴声响起,白戾也卸下了之前冷漠威严的模样,竖在头顶的两只耳朵缓缓搭下,嘴角微抿,却只得叹出一口气。

在警校时的白戾的脸上就很少有表情变化,冷冷的外表在他人眼中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然而白戾心中对未来的憧憬和大多数的铁血男儿并无两样。

找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也许在别人眼里,有权有钱,家庭和睦的白戾已经算是人生赢家了。

一开始的白戾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拼命的工作,爬上警长的位置,只是为了给妻儿带来更好的生活,只要自己站的足够高,别人就不敢打自己家人的主意。

然而,有的时候,站得太高,却看不清自己的身后的家人。

在妻子和小儿子出事的那一天,他在做什么?

为了降低J市城市治安管理的条例矛盾而抓破了脑袋,在阿兰提出和自己一起去机场接儿子的时候,自己甚至忙得没抬头看她一眼。

那天晚上,他确实很好的处理好了那条条例办法,但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泡一杯咖啡放松的时候,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他当时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听着电话那头护士小姐的询问,看着自己忙活了一下午才办理好的那些办公文件的?

在他放下电话之后,全部撕得粉碎。

如果,自己当时能抬头看阿兰一眼,能够答应她一同去接自己刚回国的小儿子,在车祸发生的时候,一定就能保护好他们母子。

从车祸现场救出的时候,阿兰的尸体,还紧紧得抱着小沃。

在车祸的那一瞬间,阿兰首先想到的,不是身为一个女人,应该被男人保护,而是身为母亲,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那双已经僵硬的手,是在救护车上,硬生生被救治白沃的医生掰开的。

电梯中的白戾,握紧拳头的利爪微微颤抖。

别人觉得他是人生赢家,许是白戾自己当时都隐约有些飘飘欲仙,既然已经得到,也就不必在回顾。

那一天之后,白戾发了疯一般的工作,他抓捕跨国的罪犯,在战乱的国家解救人质,亲手用钳子从肩膀上的血窟窿里夹出一颗还带有余温的子弹,获得的功勋贴满了整面墙。

然而,每次站在国旗前领奖时,白戾都是麻木的,因为站在台下祝贺他的人,永远少了一个。

所幸自己有两个儿子,他不希望他的两个儿子像自己一样,体会自己失去爱人的滋味。

所以当白沃与他交谈的那一个晚上,得知这个消息的他震惊之余带着一丝恐惧。

他害怕自己的小儿子步了阿兰的后尘。

等他回过神来,那一巴掌已经出手。

他不敢打的太用力,怕将自己妻子最疼爱的小儿子拍碎,他也不敢不用力,怕他碎在了自己目光所及之外。

他走出了被音乐环绕的电梯,也收起了脸上颓然的模样,门外的几个警卫一见到白戾都纷纷站直身子行了军礼。

白戾予以回礼,守卫们抬起的手才慢慢放下。

将爪放在病房的门把手上,冰冷得触感刺痛了白戾的神经,三年前的同一间病房里,那把门把手同样如同冰锥一般刺进白戾的心。

白戾费了很大劲才将门打开。

一入眼便是窗外的星辰,J市的夜景在它走向繁盛时也跟着一跃而起,霓虹与美酒能将没有定力的人拉近无底的漩涡,而白戾看着那张在夜光泼洒下的白净脸庞,抿了抿唇,才侃侃将们关上。

病房很安静,关上的大门带起一阵风,轻轻搔动了病床上人的毛发。

他走到病床前,缓缓坐下。

看着一旁心电图稳定的起伏,呼吸机有规律的律动着,躺在病床上的白沃身上缠满了绷带,白戾只觉得心抽抽的疼,这次的伤比三年前要严重得多。

但是看着自己儿子没什么血色的脸庞,几乎和床单融为一体的雪白毛发,白戾也不禁感叹,他有多久没这样看过自己的儿子了。

白沃像母亲,白岚像父亲,这是家中的亲戚经常调侃的话题,两兄弟的性格迥异,却也意外的合拍,从小到大没有一次激烈的争吵,他们会分享玩具,美食,喜欢看同一部动画片,却有着不同的梦想。

白岚想和父亲一样成为故事中惩恶扬善的警察,白沃想像自己床头那本故事书的作者一样,将自己创造的故事呈现在别人眼前。

坐在病床旁的白戾格外的安静,金色的眼中流露出一股沧桑,耳边只有机器运转发出的嘀嗒声,在白色的病房内回荡。

“你是想用这一种方法告诉我我做错了吗?”

没有人回答这位父亲。

他的狼爪很大,可以将白沃的狼爪握在手里,儿子的手心有些微凉,和小时候比起来几乎没什么变化。

白沃长不胖,妻子为此担忧了很长一段时间,比起哥哥白岚,白沃总是要矮小一些···

他想起白沃小时候笑着朝自己跑过来,喊自己‘爸爸’的模样。

白戾眼眶一热,喉头发紧的厉害。

他好想···再听他喊一次···

病床上的白沃没有动,和自己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白戾放开了白沃的狼爪,起身慢慢走出了房间,握紧拳头,没让自己回头。

也许自己不是一位好父亲,但他也要让别人知道惹怒一位父亲的下场。

这几个月来‘囚龙’内部不怎么安宁,几乎所有组织的内部成员都知道了自己两位顶头上司水火不容,两年前退出组织的龙垣再一次回到了组织里,只不过这次可不是龙垣自由够了之后,顿悟原来组织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所以决定回归。

只要是组织内的资深成员都知道龙宇行事嚣张,不怎么把人放在眼里,但是每次惹事都能用自己的头脑把事情圆回来,放在从前,龙垣不会干涉龙宇留下的那一堆烂摊子。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龙垣现身在组织的第一天就直接干掉了原本龙宇手下几个比较忠心的手下,下手很重,直接捏碎了颈椎,以后就算不死也只能瘫在床上一辈子,但是杀手这种无亲无故的职业会有谁来照顾一个相识甚浅的人,何况还是冒着得罪龙垣的前提下。

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选择暂时跑到海外避避风头,有些犹豫不定的人直接托关系找到林尊想要进入‘渊龙’。

林尊没有拒绝这些从前的同行,因为这些人说不定能够提供一些重要的线索。

当天夜里,林尊处理完最后一批手续,提着小公文包坐上了电梯,当电梯来到公司顶楼的时候才下。

慢慢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之间一阵风借着门打开的缝隙快速的迎面吹来,夏日夜晚的风有些微凉,吹乱了林尊的鬃毛。

顶楼办公室的窗户被打开了,龙垣漆黑的身影缓缓从大楼的外侧进入办公室内,尽管这里是公司大楼的最顶层。

他的爪子上流淌着鲜血,不过这些血液不是他受伤流下的,为了避开监控,所以他才选择趁着夜色从大楼外爬进来,虽说大楼里都是曾经的同行,就算被看见也不会说什么,不过他不想因为监控画面被白戾抓住什么把柄。

龙垣漆黑的身形完美隐匿在黑夜里,他没有穿上西装,因为那不方便行动,关上窗户,拿着纸巾渐渐擦去手上的血污。

龙垣的眼底有些许疲惫,却没有动摇分毫,红色的微光在黑暗中有些显眼,他有一个星期没有去看自己躺在病床上的爱人,因为害怕自己再看一眼就没有办法再对别人下死手。

现在的组织和从前不同,自从龙垣离开之后就越来越乱,但龙垣现在并没有闲心去管理现在的‘囚龙’,他只想要从那些人口中得到龙宇的位置信息,想拦住他的人···都不必要留下来···

“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人提供线索?”

龙垣问林尊,语气有些沉。

组织正在变革,说不定那些之前摇摆不定,现在决定站在龙垣这方的人能够提供什么线索。

“今天的人有那么几个可疑的,我需要一点时间梳理一遍。”

林尊翻开手里的一个文件夹,里面的纸张足有两厘米厚,想在这么大量的文件里面找到蛛丝马迹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很有可能会一无所获。

组织里的人,他们的行踪是绝对不可能隐藏下来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从未被外界警察发现痕迹的原因之一,即便龙宇再想隐藏,也总会被人有心之人找到,而组织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人。

多年来,‘囚龙’内部都是龙宇和龙垣各占天平的两边,龙垣也不在意会去争抢龙宇的权利,然而龙宇一直担心自己被龙垣压一头,暗地里没少找人搞小动作,但也从未动摇到龙垣的根基。

即便龙垣退出了组织,也丝毫没有减弱这一模式,反而让组织里的人心愈发动摇。

龙垣的红色眸子有些沉,在夜色衬托下显得格外危险。

以前我不在意,但如今,你最不希望发生的,就是我乐意见到的。

话音未落,龙垣漆黑的身影又消失在了夜色中,只剩下林尊一人矗立在空荡荡的房间内。

龙垣有人脉,而且还不少。

或多或少都是不同国家或政府的官员。

龙宇能逃走,就算有野外生存的技巧,但是想要到达人迹罕至的地方,也不可能光靠一双脚。

猛兽想要寻找猎物,就必定会从蛛丝马迹中找到方向。

龙宇最终还是被找到了。

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发展,当龙宇在K国的落脚点看见自己旅店房间里那张熟悉的面孔眼中,如同海啸一般的杀意时,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旅店的房间配置不算好,一盏发黄的吊灯在天花板上摇晃,房间里唯一的家具只有一套桌椅和床铺。

他轻轻关上门,而龙垣就站在床边,脸上没有表情,却能从眼中看见燃烧着的烈火,只待一个时机爆发。

龙宇无所谓的笑了笑,关上门的瞬间,毫不犹豫的出言将眼前这条龙的怒火给点燃。

“啊···怎么不去陪你躺在床上的狼崽子了?”

这句话毫无例外的引燃了龙垣心底的炸药,他瞳孔微缩,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对方跟前,握紧拳头对着龙宇的腹部结结实实的来了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尽管同为龙族兽人,接下这一拳的龙宇还是一口血从喉咙中喷出,撞在身后脆弱的门板上,给门板添了几条大大的裂痕。

“咳···咳···”

龙宇坐在地上,用拳头擦了擦嘴角,见到自己猩红的血迹时,愣了愣,转头看向龙垣,眼中有些不明所以的情绪。

腥甜的味道在喉咙中蔓延,另一边,龙垣从衣领中抽出了那把银纹匕首,锋利的寒光倒影在龙宇眼里,却激不起一丝波澜。

“你知道我为什么做那些事情吗···”

龙垣不语。

龙宇却是笑了,只是眼中没有任何笑意。

“因为我爱你啊,我爱了你十年,你却从来没有回过头看我一眼···咳···等我发现的时候···你的权力已经有点太大了,大到随时都可能把我挤下去···”

他看向龙垣,眼中的情绪渐渐疯狂了起来。

“这不行啊···我想要的是把你压在身下,听你在极乐的痛苦中求饶和哀嚎,可你这么强势···居然还会爱上别人···简直···咳咳···”

龙宇没办法支起自己的身子,只能慢慢朝着龙垣爬来,拽住龙垣的衣服下摆。

“但是当我见到你的小狼的时候,我改变主意了···他的眼睛真美啊,我很想知道你们两个的身体有多么美味···肯定比莱尔纳那种恶心的货色好···我不介意你爱上了别人,我和你,还有你的白沃,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咳咳咳···现在···”

他缓缓抓住龙垣的腰带。

“现在···让我尝一尝你的···唔嗯···”

他低下头,看见了那把插在自己腹部的银纹匕首,以及握住那把匕首的漆黑的利爪。

“你已经疯了,这不叫爱。”

难得龙垣开了口,却也没有对龙宇所说的话表态,他将对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眼中的怒火没有散去分毫,只是把那把匕首更用力向里捅了几分。

简陋房间里的吊灯有些忽闪,明暗交替让双方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唔···真讽刺···这把匕首···还是我十年前送给你的···”

“拿在手上,我都觉得恶心。”

匕首拔了出来,带着几丝粘稠的鲜血,龙宇也丧失了行动能力,躺在门板前喘着粗气。

“没刺中要害,杀了你可不解恨,我会把你交给白沃的父亲。”

龙垣擦了擦手中的匕首,看了一眼刀身上的纹路,随后毫不犹豫的扔出窗外,掉进湍急的河流中,只剩下一串泡沫。

龙宇被龙垣让人带回了华国J市,警局丝毫没有在乎他已经身受重伤,直接先关进了J市警署大厅的拘留所中。

因为龙宇并没有华国合法的公民身份证,所以想要将他推上法庭还需要一段时间。

白戾的警署经过一次大扫除,暗地里有林尊的帮助,已经抓出了其中‘囚龙’的眼线,现在的龙宇已经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何况他可是实实在在的被捅了一刀。

只是经过了简单包扎止住了血,龙宇也逃不过被审讯的命运,他的DNA与绑架案现场留下的一致,来源便是他眼角那条已经结痂的伤疤。

这些证据足以将他定罪为绑架案的主谋,审讯他的工作交由J市警署大厅的警长负责,可见上头对这件事也是很看重的。

白戾不敢说自己会不带任何个人感情的成分处理这件事情,但他身为J市的警长,J市治安的象征,即使他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但也不可能对已经被逮捕的龙宇动手。

白戾的脸色自然不好,他和坐在囚犯笼中的龙宇隔着冰冷的铁栅栏,开始例行公事。

他眉头紧锁,似乎是在刻意隐忍自己的情绪,握住的笔尖用力在纸张上书写,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把纸捅破。

“姓名,年龄,报上来,不要让我重复一遍,这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话虽这么说,不过白戾是打心底希望眼前这个家伙在牢里面蹲一辈子,直到老死火化也见不到外面的太阳一眼。

然而眼前的龙兽似乎毫不介意自己此时此刻是被关在牢笼中一般,很随意的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背后靠着墙,直到听见白戾的声音才不在意的抬头看了一眼。

“啊···你是白戾···我认识你···没有你的帮助,我也许还请不来你亲爱的儿子来我们组织里喝茶呢··哈哈···”

龙宇轻轻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把眼前的警长放在眼里,他笑得身体微微颤抖,就如同白戾紧握住笔尖的利爪一般。

白戾绝对不是会被轻易激怒的人,他在警长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不经意的情绪外露都会给暗处的敌人可乘之机,但这一切都要在话语的利剑没有指向他的妻儿的前提之下。

三年前因为工作的原因和疏忽,他失去了保护妻子的机会,同时因为情绪的低迷,放弃了和儿子沟通的时机,不客观的来说,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嘿···我知道你反对龙垣和你儿子在一起这件事情···”

“我有一个东西,可以让你如愿以偿···”

说完,龙宇从自己仅剩的一只龙角上,在裂纹的缝隙里抽出了一张小小的芯片。

白戾危险的眯起了眼,在将龙宇关进来的时候检查过所有随身物品,连带X光都忽略了龙角上那一个小小的物体。

“那是什么?”

白戾带着审视的眼光询问着,爪上的笔轻轻敲打着文件。

“这里面有龙垣从前干过的大多数任务的内容以及证据,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让他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了,既然如此,离婚也就不需他本人的同意···”

白戾沉默了。

他盯着龙宇手里那张小小的芯片,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十分钟后,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烟盒,抽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

他已经戒烟二十多年了,这种东西在他在警校的时候是不被允许携带的,当时几个兄弟烟瘾上来了就翻墙出去,在梅花江旁边的小凉亭里偷偷抽上几根,那也是白戾少有的违反校规。

那时的‘兰花’牌香烟只要五块钱一盒,一盒够整个寝室抽上好几天,而现在白戾手中的香烟盒依旧是‘兰花’牌子的,包装换了好几代,只是味道依旧熟悉,让白戾有些恍然出神。

当时的室友们要么和他一样,在不同地方的警局里当着官,或在执行任务中丢掉了性命。

他看了一眼龙宇手中的芯片,将一口烟雾吐出,任其在空气中慢慢消散,随后伸手接了过来。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这样你也不会有刑事上的减免,我不会给一个差点杀了我儿子的罪犯留后路,你这辈子是不可能从监狱里出来的。”

“我知道。”

龙宇嘴角微微挑起,眼中渐渐浮现出不明的情绪。

“我只是不想让龙垣那个家伙如愿而已,呵呵,说不定我们到时候还会在狱中相见呢。”

他笑得不大声,却能让白戾察觉到隐藏在笑声之下露骨的疯狂。

这大概就是强弩之末吧。

白戾也笑了起来,不过和龙宇不同,白戾就如同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只是在笑的同时没有抛下身为警长的威严。

龙宇本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见白戾白戾又吸了一口烟,将自己的军靴耷拉在桌上,身体后仰,吐出一个烟圈,随后,将燃着的烟头直直按在了那张芯片上。

燃烧的声音和一股焦糊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审讯室。

!!!

“你在做什么?”

龙宇大吼道。

只见白戾又将那根烟放回了口中,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心中一块压着的大石头被粉碎了一半释然。

他叼着烟,戏谑的看着监狱中一脸不可思议的龙宇。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个家伙如愿而已。”

··············

夏天的最后一丝尾巴也被秋天的凉风吹散,步入初秋的J市开始泛起点点的黄色,树叶从浓厚的绿色变得枯黄,再过不久就会步入泥土的怀抱。

褪去了夏日的燥热,J市的秋天显得凉意十足,路上的行人身上的衣物从短袖变为长袖,随着太阳渐渐的落山,大街上各色的招牌伴随着五彩的霓虹互相竞争着各自的美艳丽。

雄性们换上潮流的牛仔服饰,雌性们搔首弄姿,夜生活渐渐拉开帷幕。

只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孤身一人穿越过拥挤的人群,没有给那些五彩斑斓的招牌一个眼神,他来到J市人名医院的门口,盯着三楼的一个未亮着灯光的房间发呆。

从裤子口袋中抽出一根雪茄,放在手中用打火机点燃,孤零零的站在大楼的角落中一动不动,感受到尼古丁在自己的肺腑中畅游,却抹不掉心头那一缕寂寞。

J市人民医院的探病时间持续到晚上九点,在这之后病房统一熄灯并拒绝所有人的探访,包括家属。

站在楼下角落的黑影,将只剩下一小节的烟头扔在地上,用厚实的鞋底踩灭,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有些疲惫的红色双眸。

龙垣坐了一天的飞机,才从K国回到了J市,把龙宇扔进白戾的警署之后,匆匆赶到了人民医院,可惜的是天色已暗,他错过了探望的时间,没办法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为了抓住龙宇,他自己已经高强度的工作了一个多月,在这期间他都没有见过白沃,但不妨碍他询问爱人的情况,白沃一直躺在那张病床上,直到他来到医院的前一秒,都没有醒来。

红色的双眼微微下垂,闪过一丝挣扎,他可以等到明天早上,不过是十个小时的时间而已,从前执行任务的龙垣,曾经在同一个地方蹲伏过几天几夜,都不曾移动分毫,这十个小时对于龙垣来说,不算什么。

但他不愿意。

他知道自己离不开白沃,却不知道这份感情,在分开了一个月的时间后会发酵的如此浓烈,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在视线范围之中找到他的身影,哪怕他就躺在床上,不睁开眼看自己一眼。

他等不下去。

龙垣的眼睛微微合上,重新睁开时如同平静的湖面上,映照着的红色月亮。

他不愿意做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事。

但也只是不愿意,而不是不会。

高大的阴影藏匿进了大楼底部的阴影里,下一秒就完完全全消失在了监控之中。

龙垣不止一次来到医院执行任务,但凡从前组织成员暗杀失败的任务对象,龙垣都会亲自过来收拾烂摊子。

J市人民医院的监控布置图,他倒着都能画出来。

哪里有监控,哪里有巡逻,哪个房间是手术室还是病房,都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

不明真相的人,只会认为自己头上飞过了一只鸟儿罢了。

龙垣就这么攀上三楼的窗台,如同自己之前自己所有的任务一般。

他这一生,所执行的所有任务,只有一项失败了,但是龙垣不后悔,他暗色的瞳孔之中闪过一丝柔情。

没有那一次失败的任务,自己永远都会像是一个杀人机器一般苟活于世,或者死在哪一次的任务之中,错过自己一生的挚爱···

利爪轻轻握住了阳台铁门的把手,迟疑了许久才缓缓打开。

轻轻的嘎吱声传入耳朵里,房间里只有一片寂静,月亮在他的身后,将他自己高大的身影投射在房间的地板上,一丝凉风透过打开的铁门钻入了房间,龙垣进入房间,缓缓关上了门,没让那个床上的身影受到半点凉意。

龙垣站在床头,看着眼前这个一动不动的白色身影,嘴唇微微发抖,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最后又被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他的容颜和自己离开时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没有区别,只是离开了危险阶段,白沃已经不需要呼吸机器的辅佐。

呼吸轻轻打在了龙垣的手掌中,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坚硬的鳞片,连带着眼中的所有疲惫一扫而空。

他坐在了病床上,因为重量的关系病床有些微微下压,房间里很黑,龙垣不会傻到开灯给自己找麻烦,他很快适应了黑暗,转而又将视线放在了白沃的脸上。

龙爪轻轻抚过白沃的脸颊,嘴唇微微颤抖。

他将病床上的人微微扶起,就这么抱在怀里感受对方的心跳,感受对方温热的体温,为自己驱散心底刺骨的冰凉。

硕大的手掌拖住对方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久日不见的寂寞才得以慰藉,龙垣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热,他小声在白沃身旁耳语道。

“我知道,我对阿沃你隐瞒了很多事实,或多或少夹杂着我的私心,有些真相,即使是再相爱的两个人,在得知后也无法摆脱分开的命运。”

“事情瞒得越久,被发现后,伤的就越痛。”

“阿沃···我不像你眼中那么温柔体贴,我杀过太多人,不论是老人还是青年,死在我手里的人多到我记不起其中任何一个的面孔···”

龙垣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其实很自私,我非常庆幸自己能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找到你,你就像一只萤火虫,越黑暗,就越明亮,然而,庆幸过后便是无底的恐惧,如果你知道了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会作何感想?”

“我不怕坐牢,对我而言,这个世界就是牢笼,监狱那种地方只是小了一点而已,但是我怕的······是被你亲自送进去。”

龙垣紧紧抱住怀中的人,生怕自己感受不到对方的心跳,却没有发现白沃放在白色鸭绒被上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我好害怕,怕失去你的爱,怕你的视线从我的身上离开···”

“我想方设法补救,或者说在你眼前掩盖那些过去的污点,我离开了‘囚龙’,那是我从前待的地方,我放弃了自己一手建立的王国,心里想着,有你在身旁,重建一个又有何难度?”

“我太天真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曾几度想过如果你发现真相,就将你囚禁起来,躲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个想法像瘟疫一般蚕食我的理性···但是···你会哭···你的眼睛那么美,它们本该多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不堪,却是我···彻底把这么美丽的世界,从你的眼里夺走了···”

“我舍不得你哭···我怕你恨我···”

“尽管我是那么自私···那么冷血···但是阿沃,求你相信我···”

龙垣嘴唇颤抖着,他说的很慢,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快要离开了自己的眼眶,又狠下心来忍了回去···

“我龙垣,爱你···从来···从来都不是为了把阿沃,把你当做我摆脱自己从前罪恶的工具···”

房间里又回到了之前的寂静,只有点点的星光透过白色的窗帘布,给昏暗的房间带来一丝光亮。

直到—

“我···知道···”

龙垣的身子狠狠的颤动了一下,他睁大双眼,不敢相信那紧贴自己耳边的细微声响,他的声线是如此熟悉,熟悉到眼眶中温热的液体再也无法绷住,如溪流一般在自己的脸颊上留下两条路径,最后在白色床单上留下些许水渍。

对方的呼吸,拍打在自己的龙角上,直到余温消散在清冷的房间中。

“阿沃···”

龙垣喉咙颤动,却只吐出这两个字,心底无数的情绪翻涌起来,喜悦之中夹杂着无法忽视的紧张,如同自己的心脏被握住,只要一点刺激又会爆裂开来,直到那熟悉的温暖轻轻抚上自己的后背,透过薄薄的衣服,缓慢渗透,抚平他心底的躁动。

“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一直都信任着你···”

他的身体很虚弱,虚弱到睁开双眼都要费很大的力气,但他异色的瞳孔中却闪耀着微光,在龙垣咫尺之外,照进他的眼中。

“我有什么值得你信任···从我们相见的那一天起我就在欺骗你···”

龙垣用颤抖着的声音,将问题问出口,同时害怕着对方给自己令他绝望的答案。

白沃很久没有说话,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睡过去了,龙垣不知道,但他内心之中的煎熬没有消褪半分,直到那轻抚在自己后背上纤细的手掌微微挪动了一番···

“有点冷···”

白沃的声音很小,带着病人独有的脆弱,龙垣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的准备起身···

“我···我去开空调···”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只是在起身的前一秒又停了下来。

白沃的两根指爪,轻轻抓住了他衣服的后摆,令他愣在了原地。

“别分开···就这么抱着我就好···”

龙垣又回到了之前的动作,不敢移动分毫,害怕自己细微的举动就会将自己最爱的人碰伤,他就这么抱着白沃,爪间探进对方温热的毛发中,如同许多相互依偎温存的情侣一般。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隐隐听见双方呼吸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相信你。”

白沃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雨点敲打在龙垣紧绷的心上,不知为何,让他从紧张之中解放出来,却又陷入另一番自责。

白沃的眼中有泪花,他在漆黑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本能的紧靠在对方炽热的胸膛中,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你是‘囚龙’的人吧···”

这句话像一颗导弹一般,在龙垣的心里炸开,刚刚缓和下来的心又再一次绷紧,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在他的记忆中,两年来的保护,龙垣有绝对的把握让白沃没有可能接触到这两个字,他是怎么知道的···

思来想去,龙垣知道了,是他被绑架的时候龙宇告诉他的···

他的心情变得极为复杂,原本自己犹豫许久才打算告诉对方的事情,却是从对方口里说了出来···

红色的瞳孔中有一丝隐忍的挣扎,紧咬着牙最后却又放开···

“是···”

这一个字,龙垣准备了三年,才有勇气说出了口。

白沃沉默了,龙垣低下头,一眼瞥见自己怀中的爱人,却是在默默的流泪。

那滚烫的液体就这么流过白沃的脸颊,划在了龙垣的心口上。

白沃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那···我母亲出事那天···你是有能力阻止他们的吗···”

龙垣的心在滴血,即使白沃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责备他,但那些话就如同鞭子一般抽打着龙垣坚韧的心脏,让他遍体鳞伤。

在爱人的眼泪前,所有的辩驳都变得苍白无力。

龙垣紧咬着牙,紧抱着对方的龙垣更紧了一番,红色的瞳孔中满是悔恨···生怕自己说出答案之后,自己唯一的挚爱就会离开自己。

“是···”

龙垣感觉到那原本放在自己后背的手轻轻颤抖着,胸膛上那滚烫的液体几乎就要将自己烫伤。

依偎在龙垣怀中的白沃,最终还是哭出了声。

龙垣从未见过白沃哭泣,即使是被亲生父亲逐出家门,在那一个晚上的白沃找到自己时,也只是微微红了眼眶。

龙垣的心都要碎了。

他为了告诉对方真相,所做的所有的准备,在看见白沃眼泪的那一刹那,全部功亏一篑。

“为什么···”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龙垣紧咬着牙,不敢看爱人的眼睛。

“对不起···阿沃,对不起···”

这是龙垣唯一能想到安慰对方的回答,但是他知道,他是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说出这三个字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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