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

一道身影飘落在漆黑的土地上。 周围都是黑色的云，空气似乎在这里停止了流动。光照射不入这个领域，所有的光线在靠近这里的时候都仿佛有灵一般向四周飘飞而去。 身影俯下身，从深蓝色的绣袍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尖淡淡的气旋萦绕着。 漆黑的地面在气旋出现的瞬间轻微地震动起来，接着就是一种灵异的绿色从整个地域的下面发散而出，身影伸出另一只手取下了自己的兜帽，那是一个英俊的男子，虽然看上去才二十五六岁，但那双翻着深蓝色的眼睛里实在蕴含了太多太多的岁月的痕迹。接着他将手放在胸前像是在敬礼一般，嘴里喃喃：“倘若？真的是你吗……” 绿色的光渐渐弥漫，可丝毫没有下一步动静。 “神主是对的，果然倘若神树都很懒啊。”男子似乎是确认了一般，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双手缓慢地挥舞起来，一个蓝色的法阵在他指尖形成。周围的绿色开始晃动起来，就如同将颜料投入清水里一般，点点晕晕。他周围飘动着奇怪的漩涡，一丝丝气息汇聚在一起，接着空间仿佛被切碎了一般，碎成一片一片。 男人却自如地在其中穿梭着，走过一片片的空间，却没有丝毫阻挠。一丝丝的蓝色细线被投落在地面，又渗透到地面里，他的眼睛也越来越亮。他挥动起他的手臂，跳起奇怪的舞，一片片的空间里投射出他不同的动作，有的迅速有的迟缓，本来真正的他还在做出这个动作，有的他已经舞蹈完毕，有的还是他刚来之时那片漆黑的影像。那是一个时间轴被断成了很多段，一片片的空间其实是时间被中断的结果，他的权能竟然已经大到掌控时间！ 蓝色的光芒若隐若现，最后归于寂静的那一瞬间，一个浓厚的声音响起：“时间神令：寸土年。” …… “时间，你应该是知道的，倘若神树是整个世界最为特殊的存在。不论我们是君王，皇帝，圣者，亦或是神，我们的命令真的可以让一切随我们意愿。”神主坐在高台之上，眼里全是黑色的波澜。“只有它，或者说它们……免疫。因此，它们的存在让机遇与威胁并存。” “可是神主，我还是找到了办法。”男子看着眼前破碎的时间，缓缓坐下在一旁守护。里面飘飞的尘土以快到人看不清的速度飞舞，泥土的颜色也在瞬息变幻。“时间神令可以控制这一片时空的时间流逝，倘若神树会随之生长的。” “可这一会过去，那片区域应该经历了几十年的时光，都还没破土而出……倘若神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只希望长成之前，不要有其他人发现吧，这可是众神觊觎的宝贝啊。” 男人把手放在膝上，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这一坐下，就是九千年。 寸土年的领域内，地面开裂处的绿光一下子浓郁起来，接着是闪耀的金色光芒从中投射而出，那道光芒没有受到领域的干扰，竟然毫无阻碍地直接穿过其表面，使这一片漆黑的区域蓦然亮堂了起来。 男子身上布满的灰尘在一瞬间抖动而下，他眼睛突然张开，深蓝色的眼睛里倒影的是一根根的枝条从裂缝中生长，在寸土年的领域中，时间以极快的速度流逝着，也加快了其中空气，土壤的变化，进一步促进了倘若神树的生长。 “幸好有倘若神树这一天生地养的特性，否则以其不受神令控制的属性，那这一等待将会是多么漫长啊。”男子不由地感叹道。 领域之中，长出的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粗，接着盘曲在了一起，像是扎辫子的少女正在打理的长发。绿色是枝干的主色调，金光则是在上方汇聚成了一小束，如同一柄小刀，在上面刻画着奇异的金色纹路，一种奇异的生命力从中散发而出，男子的身体在看到这个纹路时，猛地一震。 当年那个深山之中，他突破圣者进入神这一领域时，就是有一个石碑完整地拓印了这一片纹路，而他从中领悟了时间的奥义。 纹路继续延伸，可他看得出来主干部分都在不停地重复，只是其中多了很多变化，让他许久未曾精进的时间神令似乎多了一点明悟。他沉下心思，开始不断在脑海中拼接与勾画新的纹路，试图发现新的体悟更进一步…… 倘若神树的生长看似无声无息，只是时间是加速让声音停止了散发，在主干生长完整的那一瞬间，寸土年的领域被悄然中和，时间神也停止了明悟，抬头看向了这颗传说中唯一的以神为名的树。在抬头的一瞬间，绚丽的景色让见过世间万物的他也不禁发出感叹。在时间神的面前，倘若神树像是偷走了时间一般，纸条在“一瞬间”，直接长成，没有阻力没有蓄势没有声音，仿佛是投影突然化为了实体。每片树叶上都是同样的纹路，细看之下又不尽相同，细微之处就变化万千。 神树高三十三米，直径有三米左右，时间神静静地看着它，喃喃自语：“神主，在它面前，我完全生不起半点破坏之心啊。您当年是以何明悟，才得以达到如此程度呢？” 正在他发呆的时间，倘若神树的顶端突然出现了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缝，又在一瞬间裂开，如同野兽的嘴。 裂开的瞬间，散发而出的是一道强大的神念，一个霸气无比的身影直接跨出裂缝，凌空踩在了倘若神树的顶端枝叶上。 时间神眼神忽然凌厉了起来，来者无疑是一位神，就从刚才的撕裂空间的能力，已然超越了圣者。可是他又不是空间神，那位的能力在来者之上。但时间神最为奇怪的是他并不认识这个神念，是新晋的神？怎会如此张扬？难道他以为周围没人？ 时间神的眼睛亮了起来，九千年的等待并没有影响他的能力，反而在刚才的明悟中有了丝毫的提升。 他轻轻地念叨着咒语，无声地滑动手臂。 “倘若神树是神主要的东西，不能被带走。” 来者向四处张望，他闪烁的眼睛眯了眯，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嘴角浮现起一丝微笑，却没有其他动作。 “时间神令：时间停。”时间神的嘴里吐出了这几个字的瞬间，连同周围的区域一起，以及其上的神，全部囊括在领域之内。当年时间神以两大绝技晋升为神主之下第一人，其中一个就是时间停。这是他最初迈入时间一脉，掌握的第一个能力，以此为意识，进一步突破为规则，法则……最终成神。 时间停在他手中，已经无限地逼近为无穷了，也就是所谓的“须臾无穷”。 对时间停有着极大的自信，时间神直接脚踩空气，踏上了树顶，看见了来者的面貌。那是一个远不如气息那样霸气的男子，特别是那双眼睛，有一种阴柔的美感。来者在他的领域中，动作被拖慢了无数倍，原本不可能被袭击，可时间神心中浮现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忽然，他看向了来者的面庞，他终于找到奇怪的点了！ 他的面部表情丝毫没有被控制的惊慌，反而是……坦然，或者是无所谓！时间神猛地后退，点点星光在面前浮现，勾勒出一个盾牌的模样。 来者的眼睛忽然闪烁了一下，在时间神退后的同时，四处回响着他的霸气的声音：“死灵神令：灵躯。”仿佛打开了什么空间一样，无数的灵突然浮现，却都没有向时间神发起冲锋，反而是归巢一般涌入了来者的皮肤，或者说是……附着在其上。 在来者的眼睛闪烁的光与浮现的血色之中，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竟然毫无阻拦地行动了起来！ 时间神再次感受了时间停的领域，并没有被破坏，上一个能在其中随意进出的，还是神主。而那位的力量…… 可是他的位阶明明与我相似！时间神目光锁定了冲过来的男人，口中爆发出一连串的音调，时间停的领域在一瞬间缩小，包围了自己周围五米处。 男人的声影却在那一刻停了下来，伸手向下一握，倘若神树的四周空间就像是割裂开了，形成了一个手提袋一般。 “空间圣令：袋。” 这次时间神听到了对方的能力，诧异地发现这个圣令已经有了神令的权能！而这个名字……可能这个能力是对面为了抢走神树临时创造的能力！那对方对空间的领悟，也到了颇高的层次。 时间神当机立断，盾牌还未成型，就幻化成了一根长枪，“时间圣令：入。”这也是他自创的能力，在作为神主的控制位无数年后，他也试图去琢磨一些攻击类的能力。而在时间本身的加持下，枪出则中。 对方竟然像没有听见似的，仍然动用着能力缩小“装着”神树的“袋”。时间神的枪撞击在了男子的身上，却根本没有伤口，原来是那一瞬间男子身上的死灵以近乎瞬移的速度全部包裹在了那一处，强化后的皮肤直接接下了枪击。 在男人挥手准备跨越时空离开时，他突然顿了一下。 原本圣者就可以破开空间，随意到没有空间封锁的地方，却除了空间神，没有人能定位别人的空间去向。男子本来抱着随意的态度而来，却感受到了那个最不想感受到的气息。 “空间！”时间神大喊一声。 “嗯。”空间神的声音竟然如同夜莺一般清脆。在不久前时间给她传递消息说让她迅速赶到，幸好在“小偷”离开之前她到了。作为空间神，她的能力也不是无敌的，她作为近乎世界上最了解空间的人，能做的其实是从空间的波动中定位方向，时间一到，空间波动消失，她对于定位也是无能为力。 时间神知道自己作为控制者，留不下这位“新晋”的神，便在对方用出死灵神令的时候，就呼叫了空间来帮忙。 男子看见出现在不远处的空间神，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虽然那是个清纯的女孩，眉毛如同柳叶，可眉心的紫色印记，彰显出了她强大的权能。 女孩的神令不是由语言发出，而是舞蹈，她每一舞出一个动作，男子就感受到身边的空间封锁变强一分，他刚准备有所动作，浓缩版的时间停就被加在了他周围很小的一部分，作用力变得更盛，纵然有灵躯，他也感觉自己的动作被放慢了很多。 “在此之前，有传闻时间空间想留住一个人，是基本没人能逃脱的。”男子却奇异地停下了变慢的动作，开口说道。“可是呢，我不是大部分。”时间神的眼中精光爆射，女孩的舞蹈也变快了，却丝毫没有影响其美感，她本来穿的是米色的袍子，在快速的舞蹈中美妙的弧线也展现而出，她眉心的紫色印记投射出了浅淡的光…… 感受着四周变化，男子低垂下了眼帘。 灵开始从他的皮肤脱落，不受影响地围绕着他转圈圈。他以“念”调动了全身的血液，直接开启了死灵模式，灵的周围散发出红色的光晕，又随即附着在他身上，像是一套血色铠甲。他低声吼出：“死灵神令：死灵躯！”能量爆射而出，却对概念级的时间与空间没有任何作用。 时间神冷冷地盯着他“难道这家伙在虚张声势？”少女的舞蹈终于进入了尾声，动听的声音出现：“空间神令：空间锁。” 可是在两者以为成功的下一瞬间，男子用双手直接撕裂开了空间！连同着封锁的空间一起！女孩的动作瞬间停滞了，像是被不可抗拒的力量作用了一般。 一片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空间出现，而男人直接就跨了进去，时间神一冲而出，空间却以近乎“须臾”的速度合拢了！“空间！”时间神转头，看到的却是空间神迷茫的脸与张大的小嘴。“那片空间……我完全没有感应过，也无法阻止它的关闭……” 少女的姿势停在新神令的起跳瞬间。 时间神有些遗憾地回头看着原来被撕裂开空间的位置，眼神忽闪着。 “空间。”他忽然开口。 “嗯嗯？”少女恢复了原来的姿势，但眉心的印记仍然在散发能量。 “那片空间……不是我们这个世界吧。” 空间神的呼吸一顿，默默地点了点头，柔顺的黑发遮住了半边小脸。“那片空间属于我们主世界的附属世界，主世界已然广阔无垠，附属世界虽然都比较弱小，但是那样的人带着倘若神树去了一个地方，总让我有些不安。” “我也是。”时间神回到了少女的身边，用手按住她的肩膀。“那位新晋的神，我们都未曾见过，可是他的能力，竟然不在你我之下……” 少女若有所思，而后突然明白，时间神是因为他的能力被破开的原因吧。可能在他心中，时间停是所向无敌的，能抵御的只有神主。

连号称与他同级别的自己，也是靠空间的破碎来缓解时间的控制。 “九千年，虽然不长……”时间神有些惆怅，“走吧，回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