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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波同人番外丨《前方》:(1)六年后——(5)财前与里见

2022-06-01 22:33 作者:Amadeus-Hikari  | 我要投稿

前言:

很早前就有了这篇番外的idea。通关《交响乐之雨》并读了番外小说后,兴之所至,又有了将idea写下来的想法。本来打算都写完再发的,但懒得动笔,进程实在堪忧。想着发出来之后可能会写得更勤快些,就先发一部分。不过也可能因为写不下去就直接鸽了。(但还是争取在7月20号之前写完?)

 

 

 

 16.1 六年后

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颠簸,我缓缓睁开了双眼。

或许,窗外向后飞速逝去的光景,就如同我这近10年来的求学经历一般。

原以为在高度育成的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今日回首,竟不可避免地模糊了许多。

渐渐,引擎停止了嘈杂的轰鸣,窗外的景色也重归于静,

走下舷梯,深吸了一口日本夏天特有的潮湿空气,我打开了LINE,毫不掩饰即将重逢的欢喜,对着话筒说道:

“清隆,我回来了~”

 

2024年的夏天,我终于完成了绫小路先生的要求,拿到了有关心理学和教育学的两个硕士学位。

6年的时间听上去无比漫长,在经历过后,也只觉仿佛一瞬,

在美国的学习十分辛苦,但我从不觉得疲惫——正如在高度育成度过的那3年一样。

哦,对了,

现在的我,仍然以“一之濑 帆波”的名字生活。

虽然应清隆的要求,我和清隆在高度育成的体育馆举行了婚礼,但那时的我毕竟还没有满足“拿到两个硕士学位”的要求,入籍的事情也就只得耽搁下来。

所以,这6年来,每当我学习到新知识时,我都无比欣喜。

一方面,每读一本书,距离我和清隆的结婚登记就又近了一小步,另一方面,我也无比渴望去为“白色房间”的孩子们做些什么。

绫小路先生应该是想让我参与那边的工作吧,否则为什么要特意指名“教育学”和“心理学”这两门学科呢?

说起白色房间,虽然6年过去了,但据清隆所言,那里还是和从前一样,残酷的英才教育伴随超高的淘汰率一起,狠狠地折磨着孩子们的身心。

本以为绫小路先生会在清隆和彩羽的对决后意识到那里的不合理处,并且实际上,绫小路先生也曾说过,让清隆去参与白色房间的变革事宜。但现在看来,那时的我还是太过乐观了,

所谓“变革白色房间”,或许只是束缚清隆的一个借口吧。

毕竟怎么变革、变革多少,这个标准,还是绫小路先生一人掌控的。

在我眼中,这个机构的未来绝对算不得光明,而当我学习了诸多理论后,我更加坚信了这一判断。

无视天赋的差异强行“量产天才”,这一构思或许很伟大,但“量产”和“天才”本身就是矛盾的不是吗?

这点,就连绫小路先生本人也不得不注意到了吧。

确实,这些年来,从那里毕业的人才越来越多,但他们却毫无例外地,没有一人表现出绫小路先生所预想的足以令世界瞩目的才能。根据清隆的评价,他们和从其他英才教育脱颖而出的人们相比,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本质上的优越性。

留给他们的时间太短,这当然是一个原因。但在我看来,更重要的,乃是白色房间的教育模式限制住了他们的视野和想象力。或许就像叔本华说的那样,想象力是天才性能的基本构成部分。正是想象力,把天才的地平线远远扩充到他个人经验的现实之外。

也唯有想象力,才能让人在最为关键的地方超越逻辑,完成天才的一跃——而在密集且高压到令人喘不过气的课程安排下,又哪里会有余裕令自己的心灵云游到表象之外呢?

这么看来,亚里士多德对“闲暇”的强调,或许还真有其道理。

“叮”的一声,我收到了小葵发来的消息:

“姐姐现在应该已经到东京了吧?这是彩羽昨天演奏安可曲时我拍的视频,彩羽超帅的!”

小葵的视线,还真的被彩羽挤满了啊……

4年前,小葵成功以A班生的身份毕业,获得了校方提供的“创业基金”。

而令我意外的是,她竟然在毕业之后联系起了高园寺君。作为彩羽的经纪人,她希望彩羽可以和高园寺集团保持一定程度的合作,毕竟,在本就不大的古典音乐圈子中,钢琴新人要想崭露头角,实在是太难了。

而高园寺君给出的条件也十分单纯:

“去拿一个国际大赛的冠军回来。”

同年,彩羽凭借着一首惊为天人的钢琴协奏曲获得了xx大赛的优胜。

高园寺君也没有食言。

截至彩羽大学毕业为止,她已经和全美国有名的交响乐团都合作过一遍了。

据葵的话说,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提高彩羽的名气,更重要的,则是创造彩羽和各式各样的艺术家们的交流机会——只有这样,彩羽对艺术的理解才会更进一步。

那个时候,我似乎明白了,葵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高度育成里努力过来的。

 

 

戴上耳机,流入耳中的,是观众们兴高采烈的欢呼声,映入眼帘的,是微微躬身致敬的彩羽。

相比6年前的稚嫩,彩羽已成熟了许多——不过即便这样,听葵说,彩羽直到现在还经常被人认为只有“中学生”的年纪。

这大概就是日本人和欧洲人不同的地方了吧?

伴随着一声强烈的和弦,彩羽开始了演奏。

肖邦.英雄波兰舞曲。

彩羽不愧是彩羽,即便是安可曲,她依然表现出了对钢琴无与伦比的掌控力。不仅如此,即便是外行的我也能透过视频感受到,彩羽的演奏中存在的,在那无与伦比技巧之上的气氛。

渐渐地,我明白了葵所说的“帅气”的含义。

虽然是名刚刚成年的女孩子,但不论是手指的力量还是展现出的那种“豪气万丈”,都完全不输那些正在活跃着的男钢琴家们。而这,或许也正是彩羽这些年学习成果的证明——用她自己的话来讲,她不再仅凭着自己的天赋和对音乐的热爱来演奏,而是在其中融入了对不同文化之间区别的理性思考。

蓦地,我想起了6年前的圣诞节。

“就像小葵说的那样,彩羽果然很帅,在她的演奏中,我真的感受到了肖邦的英雄情怀。”

“嘿嘿,是吧~”

“不过,小葵你那边应该是1点了吧?这么晚还不睡觉,没问题吗!?”

“姐姐你好啰嗦诶,你以为我不想睡吗?还不是一直在等你飞机的落地时间!”

说完,小葵还发了一个表情包,那是一只正在闹别扭,说着“不理你了”的可爱小熊。

“抱歉抱歉,是姐姐错了,小葵快睡吧~”

“哼,这还差不多”

而后,她又发了一个表情包,虽然是同样的小熊,但却是一副拽拽的样子,居高临下地说着“原谅你了”。

即便这么久,小葵的本质依然没有变,凝视着那只小熊,我不禁莞尔。

“那晚安啦姐姐”小葵又补充道。

“晚安,早上记得替我向妈妈问好。”

 


16.2 祈愿

和小葵的对话结束后,我站起身来,在托运处的履带上寻找起了自己的行李,

大概是因为形状和颜色都很朴素的原因?混杂在其中的那一抹银色在日光的照耀下反而无比显眼。

话说回来,这个行李箱已经陪伴了我6年了啊…

而它陪伴妈妈的时间,还要追溯到更久之前吧?

想到这里,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放了下来。

一切就绪,那么,启程吧!

不过在离开托运处之前,我还是有些不死心地打开了手机。

发给清隆的短信,依然是“未读”状态。

 

“抱歉帆波,突然被安排参加一场很重要的会议,恐怕明天不能去机场接你了。”

昨天在候机厅等待的时候,我收到了清隆这样的短信。

“没关系的哦,毕竟清隆的工作很忙嘛。”

虽说有些遗憾,但对于已经成为“社会人”的清隆来说,这终归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我,也即将踏入这一旅程。

 

 

走到机场大厅,本来应该向前直走的我却不受控制地向右转弯,来到了麦当劳的门前。

我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在此时叫了起来。

好饿…

毕竟已经9点10分了,而我还完全没有吃饭嘛。

这种时候,哪怕在机场也维持全国统一定价的麦当劳真是救星啊……

正当我想要推开玻璃大门进入美食天堂之时,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女声:

“请问,是一之濑帆波女士吗?”

回头望去,站在那里的,是一位穿着职业套裙的女性,虽然看上去只有20出头的年龄,但她眉宇间的气质却无比从容。

“请问您是…?”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向我展露了一个柔和的微笑:

“我叫绫地有希(ayachi yuki),是奉坂柳大小姐之命来接机的。”

 

登机前,我在和有栖闲聊的时候提到了“清隆不会来接我”这件令人沮丧的事。

而有栖她则对此兴致缺缺的样子,只回了句“这样啊”,就单方面终结了这一话题。

实在没想到,她竟然会专门派人来接我。

“有栖那家伙还真是……那就麻烦你啦,绫地女士。” 望着眼前的职业女性,我苦笑道。

“啊对了,可以麻烦你等我一下吗?” 实在难以割舍近在眼前的麦当劳,我向绫地女士询问。

而她,则依然以毫无破绽的微笑回应:

“大小姐对这件事早有预料,她命我在车里备好了米其林级别的寿司,就等一之濑女士您品尝呢。”

“真的吗!?”

“当然~”

“那快去吧!”

听到绫地女士的这句话后,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不自觉间竟用起了催促他人的语气。

抱歉啦,麦当劳,虽说你很有魅力,但毕竟我在美国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对你有些厌倦了呢。就让我们短暂分别一段时间,过几个月再重归于好吧~

“有栖她还好吗?”

婉拒了绫地女士“帮我提行李”的建议之后,我向她打听起了有栖的消息。

有栖回国的时间比我大概早了一周左右,

其实,以她的聪明才智,她本来可以更早毕业的。

每当问起她这件事的时候,她都会以“当学生比参加工作可要轻松得多”来回应。

当然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我明白,她更是怕我一个人在美国孤单。

有栖对我的照顾总是那么不留痕迹,在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外表下,潜藏着的却是一颗比谁都温柔的心。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永远住在立刻就能见到她的地方。

可惜,朝夕相处数年的我们已然在一周前分离。

“拖您挂念,大小姐现在很好。”

“可是她接下来要去完全陌生的地方工作啊……没问题吗?”

据有栖说,她接下来会隐瞒自己的身份去基层企业工作一段时间,为的是能以一个全新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对此,本来坂柳叔叔是反对的,但在有栖的坚持下,这位溺爱女儿的父亲也还是松了口,给了有栖不多不少的6个月时间。

 

在美国的时候,有栖发给我的工资中的绝大部分都被我省了下来,存在了银行里。

其实我姑且还是懂一点财会知识的啦,但怎么说呢……大概自己是极端风险厌恶型的吧,总是不想去冒哪怕一点点风险。

半年后,对于我这种“放任金钱贬值”的做法,有栖实在看不下去了。

“反正帆波同学留着这些钱也没用,不如放到我这里一段时间如何?”有一天,有栖神神秘秘地说道。

“好…好。” 我懵懵懂懂地回应。

以后,每次有栖给我发工资的时候,我都会把其中的大部分再转回给有栖。

两个月前,有栖汇给了我一大笔钱——这一金额有我寄存有栖金额的数倍,不,数十倍之多……

“有栖…这是?”望着短信上的数字,我颤颤巍巍地问道。

“帆波同学的工资啊,多出来的部分是我投资赚到的收益——大多是些短期投资。”有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有栖你…原来这么会赚钱吗?”

听到我这个问题后,有栖白了我一眼,她的表情仿佛是在说“这么明显的事情难道还需要问吗?”

而我,也只得乖乖地闭上了嘴。

拖有栖的福,我现在拥有的财富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

有栖给我的工资本来就很高,在此基础上又有了数十倍的收益,

如果排除掉通货膨胀的话,这些钱是我努力一生才会获得的财产……

所以,当我听到这么会赚钱的有栖还要去基层职场参加无比繁重的工作之时,我也表现出了和坂柳叔叔一样的反对态度。

“帆波同学,我们并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之中,而是活在我们的世界观之中。”

面对我的劝阻,有栖她说了这句令我记忆犹新的话。

 

“大小姐的工作能力,您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绫地女士微笑回应道,但那不只是浮于表面的笑容,她来自对有栖毫不动摇的信任。

或许,她是类似于有栖亲信一般的存在?

“也是呢……”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到了地下停车场。就当我们临近那辆奔驰的时候,一直以来步履从容的绫地女士小跑了几步,在打开了车的后备箱并和我一同将行李放入其中之后,她还贴心地为我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谢谢你啦。”

进入轿车,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清淡的花香。

“听闻您喜欢向日葵,大小姐特地嘱咐我安排了对应款式的车载香水。”

在后视镜里注意到我的心旷神怡后,绫地女士解释道。

“有栖那家伙…太过操心了啦。”

“那么,目的地是您和绫小路先生的家吗?” 尽管绫地女士已经从有栖那里得知了我归途的终点,她还是一丝不苟地向我确认道。

“是的,麻烦您了。”

“寿司就在您的旁边,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还请趁现在享用。”

“那我就不客气啦~我开动了!”

……

“呜哇,真的好好吃啊~而且刚一回到日本就有这么美味的寿司,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虽然已经数次发出过相同的感想了,但家乡的食物,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有栖准备的寿司和饮品自不必说,更令我惊讶的,是绫地女士的驾驶技术。

在她的操控下,这辆轿车行驶地无比平稳,即便是在前后左右都有其他车辆的情况下,我杯中的饮料也未曾泛起一丝波纹。

窗外阳光灿烂,感受着身旁穿梭的车流,品味着美味的寿司,我的思绪飘回了大洋的彼端,并不禁喃喃自语了起来:

“我们两个自驾游的那几天,它也是这么明媚呢……”

有栖,

如果能早些再次相见,就好了。

这是我回到家乡后的,第一个小小祈愿。

 


 16.3 重逢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将我送到家门口后,绫地女士向我道别。

“真是辛苦您了,留下来喝杯茶怎么样?”

“感谢您的体贴,不过我待会儿还有工作要做,恐怕没有福气喝到您泡的红茶了。”

“这样啊…好吧。”

随后,绫地女士微微躬身,径直下楼去了。

待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视野外之后,我拿起手中攥了许久的钥匙,将其插入锁中,缓缓转动。

大门洞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生活气息,它宣示着房间另一位主人的存在。

尽管我已数个月没有回到这里,但只看这一尘不染的样子,就好像我只是下楼去了趟超市一般,从未远离。

看来这几个月,清隆一个人依然在这里独住呢。

“我回来了。” 对着无人却又满溢温暖的房间,我微笑呢喃。

“先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吧。”环视了一圈客厅后,我如此打算。

但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抱歉帆波,会议刚刚结束。我现在就去我们那里。”

是清隆!

“现在还不到11点,工作没关系吗?”按捺住想要立刻与他相见的心情,我询问道。

“已经都处理好了,本来今天没有工作的,这场会议算是意外。”

“嘿嘿,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啦。”

 

丢掉手机,我兴奋地跳到了沙发上,并把脸紧紧地埋在了抱枕之中。

即便与清隆交往了8年之久,我的心依然如同刚开始时一样,总有说不清的忐忑与羞涩。

不,如果只论对他的喜爱之情,甚至还要超出那时数倍、数十倍。

偏过头去,望着我即将打开的行李箱。

清隆说他现在要过来,那么留给我的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先去洗个澡吧……

行李什么的,就之后再收拾。

 

飞速洗清自己在旅程中蒙上的灰尘后,我忐忑地坐在了客厅里。

看了看时间,清隆应该不久就要来了。

到时候要和清隆说些什么,心中并不是没有想过,

但以往每次再见时,提前打好的草稿都因为兴奋而被我改的面目全非。

好紧张啊……

脸颊好热,即便是充斥在室内的凉气也无法将其冷却下来。

心跳好快,即便是数次大幅的深呼吸也无法使其重回平静。

不知不觉,我站起身来,漫无目的地走着,紧张着。

还是听听音乐吧…虽然空调在好好地运作着,但外面毕竟是东京的夏天,如果因为焦急而再出多余的汗可就麻烦了。

打开音乐软件,缓慢而优美的咏叹调顺着耳机流入了我的耳中。

每当我心情烦躁的时候,巴赫的这首《哥德堡变奏曲》总是能让我的内心取回平静。

漫无目的地浏览着手机上的APP,怎么也不能集中精神。

我现在的状态要是让有栖看到的话,一定会被她嘲笑一辈子的吧。

话说回来,清隆,好慢啊……

平常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了才是啊?是外面有堵车吗?可是据我刚才的观察,道路上的车流虽然不少,但还绝对不至于到拥堵的程度啊?

……

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我连忙摘下耳机,跑到玄关处。

和我预料的一样,清隆站在那里。

一套纯黑的西装将他本就酷酷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冷冽,但与此相对比的,是他那带着些许笑意的嘴角和眉眼。

清隆很少笑,即便偶尔笑笑也基本不露痕迹,

这些许的笑意,一定意味着,对于这次重逢,清隆那边也是和我一样的欢喜——我自顾自地这么解读着。

和我预料的一样,我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是冲了过去,抱住了还站在玄关的清隆。

他的胸膛是那么开阔、那么坚硬,但同时,却又那么温暖。

“我回来了,帆波。”清隆轻抚我的头,说道。

“欢迎回来,我一直在等你。”

我们就这么抱着,良久无言,但我们的肢体却借着这次拥抱在无声地相互传递着对彼此的感情和思念。

一时间,我竟觉得,那提前准备在草稿上的内容,已全部言尽了。

“我回来了,清隆。”

和刚才清隆所说的话一模一样,但却又完全不同。

“欢迎回来,我一直在等你。”

“6年了呢……”

从今天开始,我终于可以和自己的心上人正式地生活在一起了。

不必隔着世界上最宽广的大洋,不必隔着黑夜与白天的时差,不必在每年中有整整6个月强行忍耐。

不知不觉,我们已吻了起来,

对分别了这么久的我们,拥抱已不足以让我们相互确认彼此的存在,

而且,我们要借此确认的,不仅是过去和现在,更是遥远的未来。

我们向彼此索取着,与此同时,也在向对方奉献着。

与凌乱的衣衫相伴随的,还有早已按捺不住的火热的心情。

“清隆,抱我……” 在他的耳边,我轻语道。

而清隆在听闻这句话后,也真的将我“抱”了起来,朝我们的卧室走去。

这所房间的一切都被清隆打扫得很好,玄关是、客厅是,卧室也是。

这里弥漫着的淡淡花香让我无比安心。

应该是清隆昨天提前准备的吧。

被他这么重视,我真的很高兴。

而由这种喜悦所产生的,便是反过来侍奉对方的想法。

感受到我的行为转变,清隆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躺了下来。

然而,就在我们彼此都意乱情迷之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清隆…那个,在哪里?”

尽管我十分喜欢小孩子,但应付争取提前毕业的学业负荷以及为有栖服务的工作负荷对我而言已然十分勉强。所以这些年来,我们每次都好好地做着措施。

“已经不需要那些了,帆波。”

可是,接下来我是要到白色房间那里去工作的吧?如果工作刚开始就…的话,是不是会不太好呢。

本想这么说的,但当我刚说到“可”字的时候,我的话就被清隆打断了。

“没关系,如果有了孩子,那就由我们共同将其抚养成人。”

我发誓,这是我这些年来听过的,最令人感动的话。

……

在那之后,直到晚餐前,我和清隆都紧紧地抱在一起。

理性和灵魂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幸福如同涨潮时的海浪一般一股股地涌来,每一股,都要比之前的更为激烈,每一股,都在滋润着我如同沙滩一般的心灵,它被名为“分别”的太阳炙烤了太久。

但已经没有关系了,因为只要和清隆再度在一起,它就不会再度干涸。

我如此地,确信着。

 

 

 16.4 白色巨塔

晚饭后,我依偎在清隆的怀里,享受着惬意的休闲时光。

说来有些惭愧,本打算自己下厨的,结果还是叫了外卖。

“帆波有什么想看的电视节目吗?” 清隆问。

“突然这么说的话,一时间倒也想不起来。清隆决定吧,怎么样?”

“好,那就看这个吧。” 说完,清隆拿起了遥控器,随意地按了几个按钮。

“现在很熟练了嘛” 我调侃道。

“毕竟我在高中毕业之前从来没接触过电视啊。帆波经常拿这件事来笑我,不觉得腻吗?” 清隆苦笑。

“因为,那么完美的清隆第一次看电视竟然是在我家……想想就很有趣啊!”

“就算如此,那时我也只不过多盯了几秒钟遥控器罢了,实在没想到就连这么一小会儿都逃不过帆波的眼睛。”

“嘿嘿,再多夸奖我一下也是可以的哦?”

相互打趣之间,节目已然上演。

“《白色巨塔》…没记错的话,是20年前的电视剧吧?”

“是啊。”

“清隆怎么突然想看这个了?”

“大概是因为我也生活在‘白色巨塔’之中?”

“那算什么…?” 面对清隆的玩笑,我忍俊不禁。

“从财前当选教授后再开始看怎么样?二倍速的话,今晚应该可以看完。” 清隆提案道。

“没问题哟~”

……

“话说,清隆,我接下来…是要到白色房间去工作吗?”

这些年来,清隆和绫小路先生从未向我提过我毕业之后的工作事宜。

既然他们没提,我这边也就不好主动去问,万一绫小路先生借此来考验我的心性呢?

更何况,我需要获得的学位是绫小路先生指定的,在我们之间,倒也算由此达成了一种默契。

不过,就算再怎么“心照不宣”,也总有一天要开诚布公。

这一天,就是现在。

“我们这边是这么打算的,帆波也想去那里没错吧?” 清隆确认道。

“是的。”

“帆波,你没有怪我吧?虽说我一直在和你说白色房间的进展情况,但始终没有给你兜底……忍到现在才问,一定很辛苦吧。” 说完,清隆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从中可以感受到他对我的怜爱,这让我无比欢喜。

“怎么会呢!应该是绫小路先生的考验吧?”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所以说,要我做什么呢?” 我强装镇定,询问道。

千万不要是压榨那些孩子们的魔鬼教官啊……

“帆波也知道,虽说这些年的淘汰率已经比原来低了些许,但总得来说,白色房间的效率依然很低。”

我点了点头。

现在的淘汰率大概是90%-95%,换算成人数的话,白色房间现在每年会产出3—4个毕业生。

淘汰率不再是100%,每年都有几个能够通过毕业测试的人才——在概念上,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但是,境况依然不容乐观。

“如果帆波能让这些已经被淘汰的学生们,能够重新复归到白色房间的教育中……就好了。”

“当然,我们打算交给帆波的都是一些10岁以下的儿童。那些精神出现问题的学生们也不会交给帆波,毕竟对他们来说,需要的已经不是教育了,而是治疗。”

清隆淡淡地诉说着他对我的期许,由于我坐在他身前的原因,我看不到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

此时的他对我,会不会有一丝期待呢?

“帆波觉得这件工作怎么样?应该符合你的初衷吧?”

没错,我不想经我的手向孩子们施加那些残酷的折磨。我希望的是,通过自己的小小努力,让这个机构变得更加人性化一点,让至少一个孩子变得健康一点。

只是……

“帆波你有什么顾虑直接说出来就好。” 看穿了我的心思,清隆说道。

“我可以不将这些孩子们培养成全才吗?你看,毕竟他们是没法承受那种高广度高强度的学习才会被淘汰的嘛……就算我短期内让他们恢复健康,他们也很难再承受那种无情的教育吧?”

“帆波是想将他们向‘专才’的方向引导?”

“没错…这样的话可以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

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一个根本上违背白色房间理念的方案,就算是清隆,也可能会受到绫小路先生的制约。

“没问题,还有其他顾虑吗?”没有任何犹豫,清隆直接答应了下来。

“诶?啊…那个,我能获得的资源,以及自主权…大概有多少呢?”

没预料到清隆竟然会答应地这么果断,我先是愣了一下,在确定清隆是认真的之后,我将我心中的第二个疑问道出。

“帆波认为必要的,只要不在根本上动摇白色房间的利益,或者不是太奢侈的话,都会被允许。”

老实说,这两个问题的答案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我的工作如果成功的话自然很好,如果不成功,对白色房间的利益也不会有什么损害——作为一名新人,被安排这样的工作是再正常不过。

但即便如此,我依然诧异于清隆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

“清隆…你是不是太宠我了?”我在清隆的怀里蹭了蹭,撒娇道。

“现在才说这个吗?” 说完,清隆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感受着清隆传递给我的温暖,我的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

无关情欲,仅是纯粹的感激。

一时间,双方无言,房间里唯有财前和里见争论的声音:

 

“对医生而言,慎重比什么都重要。” 和即将升为教授的财前共同望着玻璃门里侧,里见助教授感慨道。

他怀疑患者的癌细胞有转移到肺部的可能性,但他身旁的财前才是那个掌控手术方案的人。

“但我觉得,对医生而言,决断力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去看一旁里见的表情,财前只是冷漠地盯着玻璃门里侧的病人。

财前刚刚为这位罹患食道癌的病人做了一场完美的手术,但此刻他的眼神却是完完全全地事不关己,仿佛视万物如刍狗的神明。

“要是判断出错,有时候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吧。” 在话语的末尾,里见轻叹了口气。

“我的判断是不会出错的。”财前语气决绝。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选择今天做手术,是因为东教授在今天退休吗?”怀疑财前只是不想跟在东教授的身后巡房才做此安排,里见问。

“没错,那又怎样?” 不屑地冷哼一声,财前坦率承认。

“这也太得意忘形了吧。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东教授终究是你的恩师。”

“里见君,过了今天,就别再给我提意见了。等过完年,我会就任教授,一个助教授提的意见,我可没空仔细听。” 里见话音刚落,财前就不耐烦地说道。

傲慢从他的话语中满溢出来,他不再是那个和里见一起挑灯夜战的同学了,现在的他是外科教授财前五郎,是一位已然登基的暴君。

“说起来,你还没祝贺过我啊。” 看到里见无奈地偏过头去,财前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沉默了几秒,财前又补充道:“其实我最想听的就是你的祝贺。”

“我不会去祝贺你……不好意思,我认为自己因你成为教授而开心的那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说完,里见径直离开了病房。

只是,他看不到的是,望着他背影的财前露出的那像是不屑却又像是欣慰的笑容。

 

 

“对了帆波,你就不好奇工资的事情吗?” 清隆找准时机问道。

“诶?还有工资吗!?”

“……”

“我开玩笑的啦,求求你,千万别把我当笨蛋!”

 

 

 16.5 财前与里见

“白色巨塔”的故事还在继续。

正如里见所担心的那样,财前错了,并且一错再错。

财前过于相信自己的诊断,已经当选教授的他不容许再有人质疑他的权威,其结果,便是遗漏了患者的癌细胞提前转移的可能性。

正当财前在波兰华沙的国际会议上出尽风头,即将满载荣誉而归时,

患者佐佐木庸平,死亡。

……

………

“那是因为一个人的死亡就是这么沉重。你太缺乏操持他人生死的自觉了。” 佐佐木家的辩护律师——关口对财前说道。

“你想装正义人士没问题。不过,操持生死究竟意味着什么,你才是根本不明白。我们一旦拿起手术刀,就必须时刻对抗病人死在眼前的恐惧。我压抑着这股恐惧,迄今为止拯救了超过3000位病人。可你呢?对佐佐木庸平一个人的死揪着不放,想怂恿社会不信任大学医院,简直愚蠢至极。”

“即便救了3000人,害死1个人也是不可饶恕的,这才是生命的分量吧。”

“这是从未置身于生死夹缝中的人,幼稚的诡辩。”

 

“帆波更欣赏财前还是里见?” 蓦地,清隆问道。

“嗯…不是很好说。”

如果是高中那时候,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里见吧。但时光荏苒,对于这个问题,我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确实,财前为了登上教授之位而使用了贿赂等违法手段,但从能力、资历等角度来考虑,那个位置本来就应当是财前的。

确实,财前果断放弃缺乏治愈可能性患者的做法不够人道,但这是因为他希望最大化医院和自己的救治效率,对此,谁又能说错呢?他的做法之所以难以接受,不过是因为电视剧的拍摄手法所导致的感性印象吧。毕竟相比于抽象的数字,具体的人和故事对旁观者而言会更有冲击力——即便前者比后者在数字上多得多。

确实,财前的权力欲望很强,但那归根结底是为了攻破“癌症”这个现代医学束手无策的重大难题啊。

至于里见,他和财前完全相反。他没有任何的权力欲望。当整个医院都在为“教授选举”一事而忙前忙后之时,他却只是关怀着那个被财前抛弃了的患者,只是默默地进行着自己的研究,一如往常。

同时,他还有着极强的正义感。为了替死去的佐佐木庸平讨回公道,他毫不犹豫地成为了原告方证人,甘愿与整座白色巨塔为敌。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句法谚:

“为了正义,哪怕天崩地裂。”

如果大家都如里见一般,这个社会一定会很美好吧。

但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或许也只有像财前这样的人,才可以真正成就一番大事业。

想到这里,我对清隆答道:

“如果问我欣赏谁的话,大概是财前吧。但我绝对不想成为财前那样的人。”

“明明更加欣赏他,却不想成为他吗?”

“在远处看着他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让自己去奉行这套价值观的话,果然还是有点……”

面对我的回答,清隆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这样啊”,便再无任何言语。

 

其实,我观点的转变也有很大程度上要归因于清隆。

在得知清隆的身世之后,我曾偷偷问过自己:

如果清隆接下来会回到白色房间,主管那种非人道教育的话;如果清隆和他人从事了某些灰色交易的话;如果清隆和那些锒铛入狱的政客们一样,触犯了法律的话……作为她恋人的我,要怎么做呢?

我明白,自己和清隆的性格可谓完全相反,或许也正是这点,才让我在那些和他私交甚密的女生中脱颖而出吧。

然而,若关涉到毕业后的共同生活,这个问题便不能说不严峻。

滥用职权,行贿受贿……作为清隆的枕边人,我能对这些问题视而不见吗?

在高中时,我并没有多想,因为光是为了和清隆在一起的未来,便已拼尽了我的全部力气。

再加上这些并非是短短几天就能想明白的事情,所以那时的我就将它们搁置了起来。

就算是为了拯救清隆,我也仍然要朝着能和他在一起的未来而努力——那时的我如是安慰着自己。

 

“如果是小葵的话,会怎么做呢?”在离校前,我曾将我的困惑向小葵和盘托出。

“嗯…其实我也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如果你们结婚的话,绫小路前辈就是我的姐夫了嘛。对于这件事,我倒是有自己的看法。但姐姐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和你完全不同,征求我的意见,真的好吗?”

“告.诉.我.啦~除了小葵外,我真的不知道要和谁商量呢。” 我大幅度摇晃着小葵的胳膊,撒娇道。

“嘿嘿,依赖我的姐姐真可爱~那我就说啦?”

“嗯嗯!”

“我觉得姐姐你可以试着相信绫小路前辈。”葵语出惊人。

“相信…是指?”

我觉得我还是蛮相信清隆的啊,小葵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我并不认为绫小路前辈会是沉溺于低级欲望的人。诚然,在将来他可能会和一些人从事灰色交易,也可能去行贿,但与此同时,他应该是有自己的理念在的。”

“理念?”

“对,理念。虽然动机并不会影响行为是否违法,但姐姐你毕竟不是审判绫小路前辈的法官,相反,姐姐是想要成为他家人的存在。既然如此,为了理想而不得以从事的违法行为,和只为满足私欲的违法行为,在根本上,便是完全不一样的对吧?”

“是…这样吗?”

“姐姐你要知道,我们都是生活在名为‘社会’的巨大蛛网上。如果想要谋求伟大功业的话,就不得不和其他人打交道。即便自己不想去做那些不好的事情,但有时也由不得自己,不是吗?现实毕竟不是小说,即便是绫小路前辈,也没办法仅凭着一人的聪明才智而在功成名就的基础上‘片叶不沾身’。”

“所以,姐姐只需要去辨别,哪些是为了理想而不得以从事的行为,哪些是为了私欲而从事的行为。站在旁观者角度来看,它们当然都是错的,因为它们违反了法律。但作为家人,对于前者,如果可以视而不见的话……”

“就选择去视而不见?”

“是的,就是姐姐说的这样。”

“听上去好沉重。”明白了小葵的意思,我苦笑道。

“毕竟是姐姐自己选择的路嘛。现实可不像童话,王子公主打破障壁在一起后便是永远的hAPPy ending。”

“总觉得好辛苦啊。”大概是被小葵说动了吧,我不再掩饰自己的软弱。

“所以说嘛,还是我的彩羽好!即便未来没有机缘成为世界顶尖的钢琴家,但以彩羽的技术,开一家钢琴教室还是绰绰有余的。”见我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小葵一如既往地炫耀起了彩羽。

“是,是,知道你最喜欢彩羽啦~”说完,我捏了捏小葵的脸。

“嘿嘿,彩羽也最喜欢我了。”

“小葵有了彩羽就不再喜欢姐姐了,好伤心……”

“喂喂,姐姐你当着我这个天下第一姐控的妹妹面前说什么呢!”小葵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

“小葵你真的打算为彩羽奉献自己的一生吗?”出于担心,我问了这个太过多余的问题。

“姐姐又何尝不是打算为绫小路前辈奉献自己的一生呢?”小葵反问。

“看来…我们还真是像呢。”我慨叹道。

“因为我是姐姐的妹妹嘛~”不待说完,小葵就扑到了我的怀里。

 

回想着小葵对我说的那些话,

不知不觉间,我沉沉睡去了。


帆波同人番外丨《前方》:(1)六年后——(5)财前与里见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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