拏云志
自从轩辕黄帝与魔帝蚩尤之神魔大决战后,黄帝王朝三百载,尧舜禹续一千年,神魔精怪始消匿,遂创下太平世界。然中土九州承平已久,好事之徒即修真者,不食人间祥和烟火,厚古薄今蜃迷心窍,妄念修真以成神魔,损天道而祸乱生灵,果不其然,不鉴往夕涂炭日,山雨欲来风满楼。 春风不渡的西崎岭,此东去约二百里路,横隔一座墙高坚固屯兵戍边之城,城门墙上刀切斧凿“镇西关”三个篆字隐约透出金戈肃杀之气。恰此戈壁深春,红日当空,白云啱啱,北风遁散之际,城门楼内隐约飘出人言,中土神州皇帝敕镇西将军李金九:“朕习佛老之典,虽日短浅显,惟感触良多。空寂普度,清净无为,化俗慕良,弃恶劝善,强不凌弱,大不欺小,尊老爱幼,上下同德,万类自在,各安其分,息侵害争斗之风,享仁寿泰和之世,此乃善之善耳。卿弃修真,回归人本,经武整军,镇守西崎,苟利社稷 ,报效朝廷,尔乃本王朝与修真界关联之要人,特命尔钦传朕口谕,南明江岛赐予朱灵佛寺,北首梅山赐予玄宫道宗,蓬莱仙山赐予青凌药阁,助之多融世俗,愿其广结善缘,安心传经布道,慧民心明修性,造福中土神州。故谕。 谕音刚落,见那宣召人忙扶起单膝跪地者,躬身递予诏书后屈膝便拜道 :“少白给祖父大人请安”。言毕,双手高举一油纸包。李将军接手道:“贤孙起来说话,此物?”物音未落,“好哥哥”欢快清脆之声袭来,闻声抬眼望去,倚门斜靠一人,头梳回心髻,身穿齐胸碎花黄罗裙,亭亭玉立,杏目流光,口齿含笑,清秀英气的二八少女。李少白愣了片刻暗忖:“莲妹何时至此,我竟毫无察觉,修为精进如此之快,当真令人刮目相看,嗯,无妨,我便试她一试”。顷刻间打定主意,便跳起身来坏笑道:“士别三年,舞枪弄棒一身男装的假小子,竟成描眉画眼婀娜扭捏的闺秀。”言罢噗嗤,呵呵不断。 “哼,李少白,臭鸡蛋”,一声娇咤,屋内金光大盛金戈之声瞬息顿起,随着威严浑厚的笑声响起,不消片刻阵阵欢声嬉语依如从前,俨然一副兄妹友爱,骨肉团聚,天伦之乐,至情至性之人间美画卷。 “ 哈哈,少年郎,你说某至情至性。”说话之人,头戴圆顶小斗笠,黑麻披风青短打,丹凤眼,细挑眉,鼻直口方,面黄醺红,未言开口笑,青灰短胡渣,一口逍遥酒,浑身筋骨坚。“哈哈,论至情至性,某不如一人”,言罢,仰脖将半坛酒灌入腹中咂嘴道:“痛哉快哉,昊某久未见如此年少风发之人,行今日这般舒爽痛快之事。”李少白闻言一惊心思灵动,慌忙丢下酒坛起身躬立道:“前辈,请恕小子无礼,适才闻言昊某?莫非您是放弃静修立誓斩尽天下邪魔的玄宫道宗昊逍遥?” “哈哈,等闲醉笑事,仗剑诛邪魔,正是不才。”言毕,眯眼哈出酒气,左手捻住道决,空气骤然一紧,苍啷一声犹如虎啸,少年佩刀豁然离鞘,横浮于昊逍遥身前,刀身“太白”篆字如故,“宝刀未老斯人已逝,余伤一酒一一入魔”,言语间有深深哀叹息,“那夜那酒那刀那血那人”,昊逍遥眼眶堆满了混浊, 刀芒暴涨杀气寒髓刺骨,虎首直刀狂颤怒抖悲鸣。 一切皆发生于须臾之间,李少白忙双手捏起法决,运起金戈功法,浑身金光大盛,护住心脉丹田,苦苦抵御着寒彻骨髓,冰封击碎一切的杀气,嘴巴里硬挤出五个字:“前,辈,请,停,手”,便咬紧了牙关,再也无力开口。“好小子!区区弱冠之年,竟有如此修为,胜于昊某当年,遂收起了神通。”李少白踉跄了五大步,方才稳住身形,不顾真元絮乱,便要开口言谢。昊逍遥忙挥手:“莫言语,快调息,守丹田,行周天,养心脉,固真元,半柱香后,你我再叙”。半柱香一眨眼之事,一长一少一问一答,李少白言无不敬知无不言,昊逍遥时而点头时而叹息,浊酒逢太白之子千杯太少,异乡遇故交叔父言语不尽。 正值皓月当空挂,清溪竹边流的南明山腰处,酒香风凉,言谈如荼,好不快活之时,一阵阵鼓响钟鸣隐约飘来,李少白低喃:“南明江岛离此约十里路,朱灵佛寺夜鼓钟声到此,竟还透着些许佛家灵力,敲钟之人定是无能和尚,击鼓者稍逊一筹会是何人?”昊逍遥眯了一眼李少白,余光似乎瞥向东南星空,沉声说道:“贤侄,朱灵佛寺神钟钟声所到之处,震慑幽域邪魂厉鬼,守护引渡人间亡魂,仰仗于寺中一处“离火坑”,在此之上建起“朱灵佛寺”,而那离火”,李少白正听到关键之处,只见昊逍遥瞬间暴起,挺身直面东南惊喜道:“鬼宿星下陨光亮,五色鸢尾现人间。”“五色鸢尾异花?昊叔父,何故如此欢欣?”李少白问道。“唉”,长长一声划过,昊逍遥方回头道:“贤侄你有所不知,说起来话就长了,此事略有些久远,昊叔父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说起,且容我思量一番,来日好与你细说”,便一副养神闭目模样。 李少白暗忖:“昊叔至情至性,心怀磊落之人,适才把酒言欢,涉及父亲太白,便是惊才骄子,英姿爽朗,身先士卒,锐不可当,千杯不醉,仁厚宽和,诸般美言而不吝,即便我躬身寻问,也尽是浅言而止,左右前后推诿,巧妙搪塞了过去。莫非此事亦与先父关系不浅?这...”此刻低头沉默不语的李少白,岂知昊逍遥思绪已狂澜滔滔:“太白恩兄有儿如此,在天之灵亦足开怀。当初年轻修真一代,白虎一脉太白师兄与朱雀一脉无花和尚一时瑜亮,风华绝代。青龙一脉长虹师姐虽稍逊风骚,却医术无双。而玄武一脉的我,从小倔强孤单,功法修为平庸,辈受同门奚落。若非太白师兄指点提携和长虹师姐救治关爱,暗袭西漠大荒,毙妖邪大巫师,破古巫教凶祭,一路且杀且退,功成全身而还,岂能有我一份?!倘若不是我激愤冲动独闯南疆陷于危难,太白师兄与长虹师姐早已成亲双宿双飞,师兄独...险救我...诸变故...小妖女...我苦劝...可后来...夜那血...” 隐约啜泣声传来,李少白寻声望去道:“昊叔父,您不舒服 ?” “咳咳”,昊逍遥深深吸了口气,从胸口摸出一油纸包,长长呼出一口酒气道:“贤侄,此修真体悟乃你父亲所写。”“父亲大人之物?”李少白恭敬捧在手上。昊逍遥点头道:“交给李老将军请告之,明春清明某登门拜访,祭奠少白师兄,且有要事相谈。” 李少白道:“叔父放心。” 昊逍遥又道:“少白,你我叔侄就此分别,我知你有百问千疑,备好美酒待我登门,我还你个言无不尽。今日,你我之事不足与外人道,记住,做人以做事为第一要务。”说罢,祭起玄冥剑,御空奔东南,借问此何去,幽域觅鸢尾。“多谢叔父”李少白躬身一礼。 南明山以东约1000里处有一水乡古镇,名曰扬花,时维三月,叙属暮春,莺语花香,绿柳伊伊,碧水银银,朱雀桥边,路水两侧,人来人往,阁楼林立,店铺繁目,琴声歌声不绝于耳,酒香茶香沁人心脾,最惹眼莫过于水乡女子,只见莺莺燕燕,语笑嫣然,如花似玉,温婉风流,各式美髻,各色罗裙,令人目不暇接,直教人铁石心肠融化了,亦不在话下。 据此地不远处,哐当吧唧咔嚓,竹杖褡裢落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五颜六色,杂七乱八地散碎一地。 “春风又绿水乡岸,故土落花迎我还。本花花太岁回来了,呜哈哈...”一和尚头戴尖斗笠正仰头叉腰大笑不止。一个童稚祛祛:“叔叔,您东西掉了。”妇人略带关切:“师父,您没事吧?”,“咳咳”和尚闻言止笑,对妇人孩童摇摇头,弓腰捂肚嘿嘿个不停,妇人皱眉牵小儿后退,街旁又传来一阵阵不难烦:“哪来的疯和尚,别妨碍做生意!”周围过往讥笑怒骂声渐起。说是迟那是快,眨眼间和尚身前凭空出现一女子,周围之人揉了揉眼定睛细细打量,只见“ 五彩襦裙惊鸿髻,粉胸半遮百媚身,翩若落花靥如花,惊鸿一瞥惑众生”。 一阵异香扑鼻,真是奇哉妙哉,周围众人口水若悬河,丢了魂儿痴痴呆呆状,女子弯腰轻唤:“花花?”,斗笠和尚闻声:“姐姐?”言罢急忙直腰抬头,斗笠撞上胸前春雪,斗笠下和尚身子一紧,女子蹙眉而抿嘴一笑道:“匆匆一别五年,算你有些良心,还记得姐姐我,若无事到醉花楼一叙。”言罢,一纵身便立于楼阁屋顶之上,双手紫光明暗闪烁手决三变,周围男女老少随即恢复清明,带上面纱瞥了一眼和尚,留下咯咯笑声便消失了。和尚擦着鼻血讪讪自语:“意外意外,实属意外,五年未见,姐姐如故,只白了些...嘿嘿...”转念心想:“不知少白师兄到了没有?先去客栈寻他再做计较”。随即双手合十嘴里呢喃,道一声朱灵佛门神通“收”,散落物品瞬间归位于身,“一声佛号”便遁消于无形。周围众人揉了揉眼,皆是张目结舌状,顷刻间“仙子下凡”“菩萨现身”“非也,修身者是也”等言语不绝于耳,不再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