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泡泡糖与高压锅
鸣海双生Project ——【011特种试验小队】 第五章 泡泡糖与高压锅
一
“好了，已经可以了哦，至少目前来说没有什么问题。”
看着面前的已经调试完备的青鸾03，千叶惠佳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在第二次确认掌上电脑端的数据无误后，千叶惠佳控制着脚下的整备梯缓缓上移到第四层长廊所在的水平位置，在整备梯停稳的那一刻，迈着轻快的步伐绕到了青鸾的后方。
眼前的青鸾尚未搭载全新涂装，依然保持着出厂时最初的样子，在青鸾后颈靠下的位置，第四代的深渊驾驶舱正被特制的方形平台固定在这里，在顶端白色的照明灯映射下显得格外醒目。
和铁卫不同，青鸾的脑控舱采用了另类的后置的方式，登机前的准备也十分繁琐，在步骤上倒是跟在实验室的模拟舱没什么区别，几位工作人员正像手术室里的医生一样靠在设备前紧张忙碌着。
“188号导体注入正常。”
“心率异常，待辅助类药物注入。“
“KUC监测值正……正常。”
“水镜成像系统启动……”
千叶惠佳将双手背在身后在设备前观望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间隙，从两名工作人员的身体之间探出了脑袋。
当千叶惠佳凑近驾驶舱时，一眼就看见了此时正插满管道躺在驾驶舱内的张真义，也许是因为身体上受到限制的缘故，热血少年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正在不断转动着来缓解自己的多动症，嘴角控制不住的喜悦在狭小的驾驶舱内四处蔓延着。
经过了初次见面时的那场风波，千叶惠佳对张真义此时的反应并不意外，毕竟在熬过了一周无聊的模拟测试后，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登上这台新设备，这种欢喜之情在他脸上自然是藏不住的。用吴心的话来说，张真义对待青鸾时的表情像极了自己看到“哥哥”最新演唱会消息时候的那副嘴脸。
我真的有那么白痴么？
看着已经开始流口水陷入畅想的张真义，千叶惠佳抿着嘴皱起了眉头，仔细打量着张真义此时充满傻气的脸。
“适配员小哥，第一次登机的感觉怎么样？”
“谁？是在跟我说话吗？”
张真义看着那张正在慢慢凑近的那张可爱的脸并没有任何感想，只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隐约记得前几天好像是有这么个妹子来着？身上挂得叮叮当当像风铃一样，但总是记不得名字。
“啊，你这么一说，脑阔，我的脑阔好像比之前疼好多的说。”随着188导体注入，变得更加痛苦的张真义挣脱了束缚，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表示抗议，但很快又在工作人员冰冷的眼神示意下变得老实起来。
”请不要乱动！”
“脑壳疼？是神经接收端出问题了吗？”千叶惠佳有些疑惑，凑到了驾驶舱自带的终端上显示器上观察着每一个数据，毕竟驾驶员的状态也关乎着这次青鸾初启时的命运。千叶惠佳的目光在驾驶舱的各项数值上缓缓扫过，最终停在了HUC负压上，而那后面平白无故多出的两个零让千叶惠佳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数值？这到底是驾驶舱还是高压锅？”千叶惠佳有些哭笑不得。
“是不是数据调试出问题了呢？”千叶惠佳尝试着询问着身旁的工作人员。
“是柳主任吩咐的。”身边的工作人员小声在千叶惠佳耳边嘀咕了一句。
“啊~”
听到柳茗的名字千叶惠佳的眉毛动了动，好像一切又变得合理了起来，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不远处的监控位置，此时的柳茗应该就在后面看着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帮不了你了哦，千叶惠佳双手叉腰长叹了口气。
“唉唉？怎么了？哪里出问题了吗？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驾驶舱内传来了张真义的叫喊声，千叶惠佳转过身去看向张真义，轻微一耸肩，刚刚疑惑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变回了那张可爱的脸。
千叶惠佳朝着张真义举起右手，五指蜷曲像猫爪一样动了动。
“没什么问题，祝你好运~”
在千叶惠佳的祝福声中，驾驶舱的舱门开始关闭，绿色的指示灯亮起后，机械的运作声开始响起，驾驶舱被机械臂缓缓推送进了机体内。
在机体和驾驶舱完美嵌合后，千叶惠佳绕到了另一端的观测平台上，本该在一旁调试英格瓦的陈寒居然罕见地出现在此处，陈寒冰冷的视线正和青鸾对视着，春季已经开始温和的空气在刹那间凝固，隔绝了人和机体之间的距离。
在和陈寒打完招呼并得到了浅浅的点头回应后，千叶惠佳开始低着头看着平板电脑上的信息，电脑中青鸾轮廓的3D图案在不停转动着，手臂关节、动力总成、驾驶舱等各项数值正在校正，这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直到青鸾的眼睛发出了淡淡的蓝光，原本呈四十五度角的头颅伴随着清晰的电子摩擦声缓缓抬起，像是沉睡已久的神明再度苏醒。
看着这台自己参与还原的革命性“工艺品”，千叶惠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毕竟迄今为止，它从没有正式启动过，因为大多数测试者在柳茗的不断压迫下连模拟舱的那一关都过不了。
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才让自己和闪闪发亮的偶像哥哥们阔别了三年之久！还没亲眼见到哥哥们起高楼，自己已经债台高筑了，想到这里，千叶惠佳恨得咬牙切齿。
千叶惠佳依稀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它的样子，三年前在自己被柳茗从福泽带到新安澜的那天，新安澜因为北海区域大涨潮的缘故迎来了长达两天的极夜，铅灰色的天空一望无际，压抑得就像此时千叶惠佳身处的这间阴暗的巨大仓库，一种莫名的死气在空气中蔓延着，千叶惠佳屏住了呼吸，因为这种感觉像是她曾经在利多海拉参与鸣海计划时，在实验室闻到的虚壳生物尸体的味道。
随着仓库内的灯光由近及远有节奏地亮起，身处阴影之中的机体残躯逐渐浮现在千叶惠佳眼前。害怕鬼魅的千叶惠佳紧张地咬着嘴唇，但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台她从业多年从未见过的机体。
机体下半身已经消失，仅剩的残骸被各种辅助设备悬挂在半空中，胸腔以下部分的黑色管道已经破裂，污秽的不明黑色液体正在侵蚀着机体原本洁白的身躯。各种不知名的武器在它身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预示着它并非是毁于虚壳生物，而是毁于一场激烈的对战。但又是什么样的机体能给它留下这样的伤痕呢？
在柳茗的示意下，带着疑惑的千叶惠佳绕过了面前的残骸。在残骸的正后方，一台组装到了一半的机体被立在中央位置，隐约间可以分辨出它和刚才的那具残骸之间的好像有什么相似之处。
机体身边利多海拉工业北海分部的箱子上的标签格外醒目，集装箱右下角标着的“青鸾03”应该是它的专属名字，但利多海拉北海分部尚未公布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北海的沦陷外界传闻是大涨潮，为什么那台已经废弃的机体上却遍布着武器的痕迹？这绝对不是一般的WHP，单从内部的骨骼关节之间的传动技术来说，它足以可以媲美利多海拉的私密武器“禁卫”系列……
千叶惠佳摇了摇头，这些问题不是她该考虑的东西。
“所以，你们找我来到底要做什么？”千叶惠佳绕着面前的机体走动着，她十分好奇，因为不管是前面那台已经死去的残骸还是现在面前这台核心部件已经缺失的03号备用机体先前有多么强横，现在的状态都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当然是将它们复原。”跟在千叶惠佳身边的柳茗毫不犹豫地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如果有全部的图纸的话我或许可以试一试，但仅限于这台备用机哦。”千叶惠佳歪着脑袋思考着。
“图纸？这里可没有那种东西。”
“相匹配的零件呢？”
“自然也是没有的。”
千叶惠佳呆呆地看着柳茗那张理所当然的脸，突然间有了种被玩弄的感觉。
“那我可就没有办法了，我只是个后勤技术人员，可不是你们新安澜的设计总师，我要回福泽了，那就再也不见啦。”
千叶惠佳笑着朝柳茗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开。
看着千叶惠佳气呼呼准备离开背影，柳茗并没有拦她的意思，而是假装看着自己刚修的指甲，不经意地说道。
“听说福泽三道会的成员正在高价悬赏你，真是的，你到底欠了他们多少啊？”
千叶惠佳打算离开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柳茗那张带着温和笑容的脸。
“你你你你，你不是说替我还吗？作为我跟你来这里的交换条件，难道你是在骗我，我们可是拉过钩的！”
“我可没有骗你，我只是答应帮你还，可没说具体时间哦！”柳茗依然在笑着。
“什，什么？你这个……”
千叶惠佳一时词穷，她也没时间在想计较口头上的胜负，在用力跺了跺脚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头算了算，三道会的欠款已经逾期了三个月，算上这个月的逾期的话，利滚利滚利滚利滚利……
千叶惠佳原本清澈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
二
吴心轻轻拉动着铁卫的操纵杆，激活了辅助瞄准设备，铁卫驾驶舱内显示器上的绿色雷达圆环缓缓和铁卫手中的P60U精射步枪上的十字瞄准镜重叠，显示器左上角的风阻角度等数据也随着枪口的移动在不断修正，似乎在计算着目标的运行轨道。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天空中特制的圆盘状红色标靶瞬间被击成粉末，在多次重复完成同样的事情后，吴心整个人向后仰着，用疲惫的眼神看着天空。
无聊，想回宿舍。
这里是11所专属的演习基地，为了让所有机体在测试阶段有实质性的提升，11所专门将后山整片区域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区域内包含森林河流、荒野平原、废墟山体，甚至可以在小范围区域模拟溃海内的地形。
身处都市废墟靶场的吴心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到今天了还要做这种入门级的训练，难道只是单纯地陪那位刚刚登上青鸾的热血少年吗？不过身为主角的张真义此时很明显有些尴尬，毕竟手持P60Z这种以精准著称的步枪，面对百米内的静止标靶还能做到次次零环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张真义叫苦不迭，其实这真的不怪自己，从四天前他第一次正式上机时他就已经发现了模拟舱和实机虽然在操作方式上没什么不同，但强度却高了不止一个等级，高压之下自己视觉已经出现了偏差，机体的肢体也从来没有完全听过使唤，像是传导神经错乱了。
张真义再次尝试着举起步枪，但依然阻止不了子弹在空中流下紊乱的痕迹最后不知所踪。而与之对应的身边两台英格瓦手中的RSG-4B短管速射突击炮每一枪都不偏不倚地射在了标靶的红星上。
那个死人脸是故意的吗？一定是故意的？张真义鼓起了腮帮子。
这是吴心给千叶惠佳发送的私人信息，此时的千叶惠佳正身处观察室内，嚼着福泽带回来的泡泡糖，饶有趣味地看着身处演习场上的青鸾，并时不时记录着机体上的一些细微的问题用于对机体后续维护调整上的参考。
“看来由铁卫技术补全青鸾的腰部问题，在运动中已经开始暴露了吗，还是不适配啊。” 博士皱着眉头。
“之后经过磨合，再补完电磁肌肉技术后可能会更协调一些。”和博士的担忧相比，柳茗好像并不在意这一点。
“果然，机体还是在动起来之后才看得更清楚。”
似乎是找到了青鸾身体平衡性差的原因，柳茗正和肖斯塔科夫博士交流着，而一旁走神的千叶惠佳内心祈祷着希望他们千万别讨论出结果，因为一旦有结论就意味着暂时完结的工作量要增加了。
“为什么，为什么实体机型会和模拟舱的感觉会相差那么大？没天理啊！”
与此同时，在崩溃边缘有些按捺不住的张真义终于向观察室发出了接近抱怨的疑问，打断了柳茗和博士的对话。
千叶惠佳下意识看了下笔记上的日期，今天已经是张真义登上新机型的第四天，看样子迄今为止的他依然没能习惯驾驶舱的高压带来的眩晕和机体运作时的违和感，不过比起第一天上机刚走出格纳库就直挺挺地倒地，短短四天内好像也算实现了某种质的跨越？
“怎么？之前要求提前上机的可是你，这么快就后悔了？”柳茗按下通讯开关，带着轻蔑的语气说道。
“报告柳主任，我没有后悔，就是脑壳莫名其妙越来越疼了，我好像是生病了？” 听到柳茗的声音，刚刚还带着不满情绪的张真义似乎一瞬间恢复了正常，口音甚至变得有些委屈。
“……”
“嗯，这些天也确实是辛苦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张真义的不容易，柳茗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温柔到让一旁的千叶惠佳感觉到诧异，如果不是听到了她接下来的后半段，她还真以为是柳茗良心发现了。
“那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吧，机体的磨合我会找其他人来做，我觉得陈寒就不错，你觉得呢？”
啪——
听到此处，千叶惠佳口中刚吐出的泡泡突然炸开，整个糊在了自己嘴上，以她对张真义的了解，她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果然在短暂的沉默后，通讯设备里又响起了张真义坚定的声音，像是装病后被抓包的小学生。
“报告柳主任，我突然感觉脑袋不疼了！我服从命令听指挥！可以继续测试！不用休息！”
在中止通讯后，千叶惠佳发现靶场上的青鸾像是怄气似的举起P60Z步枪，继续为靶场上的描边事业尽一份力，只是听那连绵不断的枪声，更像是在一种宣泄情绪。
“开什么玩笑，要小爷我把驾驶权让给那个死人脸？你们都给小爷等着，瞧不起人是吧。” 张真义喃喃自语，手上的枪械声似乎更加密集了，但看着眼前逐渐形成规律的弹道，张真义的眼睛亮了起来。
看着显示器里的张真义，千叶惠佳只觉得有趣，但让她实在没想到的是，张真义这家伙说的居然不是气话。
当她第二天再次看见青鸾时，之前还在勉强步行的灰白色的青鸾正在一片开阔地上奋力漂移着，尽可能躲避着安置在隐蔽位置的射出的训练磁弹，只是每一次的细微躲避的动作，都让这台所谓的跨时代机体有随时可能倾倒失控的迹象。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张真义驾驶着青鸾刻意和英格瓦胡蜂擦肩而过，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千叶惠佳好像隔着屏幕都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张真义和陈寒原先宿舍里生活上的微妙矛盾好像是被柳茗昨天的一句话刻意放大了。
但陈寒好像并没有察觉这一点，在高速移动中英格瓦手中的RSG-4B短管速射突击炮的子弹在空中划出优美的轨道，精准地击中了空中的漂浮不定的数个蓝色飞盘。
同样在移动中的青鸾赌气似的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流畅地架起了P60Z步枪，机体头部的辅助瞄准光圈和P60Z的瞄准器切合成一条直线，而那条瞄准线的尽头是一块在移动的红色标靶，但青鸾并没有开枪，而好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四周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时间也瞬间凝固。
一向不关心周边的尼亚的和刚刚一直瞌睡的吴心看着眼前的青鸾也突然来了精神。
那小子要做什么？
千叶惠佳虽然有些疑惑，但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不抱有太大的期待，因为以张真义当下和青鸾的契合度，在大脑被严重干扰 下，是不可能在这个阶段就达到精准射击的。
可随着青鸾扣动了扳机，P60Z的子弹以极快的速度从枪膛内射出，那颗飞向空中的子弹在众人的注视下精准洞穿了300米处的红色靶心。
“怎么会？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一个晚上就？”
千叶惠佳猛地站了起来，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十分不真实，毕竟昨天最简单的定点打靶，他还是0环的状态。
而此刻同样在看着实时画面的柳茗和博士好像做出了和千叶惠佳不同的反应，柳茗在短暂地吃惊后开始捂着肚子在用尽全力憋笑，而肖斯塔科夫博士则是低着头叹了口气。
三
一周后。
“哦哦！”在张真义的欢呼中，青鸾正极速驰骋在演习场的空地上，隐秘安置在两侧灌木丛内的全自动机枪射出的子弹组成的火力网似乎已经对它构不成任何威胁。在躲过弹道后，青鸾举起了手中的P60Z步枪，轻松点掉空中的那些移动标靶。
看着眼前的青鸾，在做记录的千叶惠佳有些难以理解，毕竟从一开始走路都处于困难阶段的机体怎么突然一夜间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就算他这十天确实正在努力拼命练习，也不该达到这种程度才。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真的是像他说的，他是天选之人？
“你怎么看？”柳茗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侧着头询问博士。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了。”博士点了点头。
“那个傻小子，居然真的这么干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啊，我得去静一静再想办法。” 看着眼前运行愈发流畅的青鸾，确定真相的柳茗按着太阳穴好像很苦恼，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是该想想办法，放着不管是会出大问题的，唉？可惜了，明明不管他的话之后拿来解剖是不错的标本。”
对张真义蟑螂一样的身体垂涎已久的博士摇了摇头，踩着人字拖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家都在说什么呢？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千叶惠佳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让千叶惠佳意外的是在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后，陈寒居然还留在这里，更让千叶惠佳意外的是，陈寒看着显示器青鸾居然开口说话了。
“他很厉害，在某种程度上。”
陈寒低着头好像真的是在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又开口淡淡地说。
“我做不到，应该说是正常人类都做不到。”
“哈？”
怎么连陈寒都这样，觉得莫名其妙的千叶惠佳再次将视线投向场地位置，看了许久也没看出端倪，直到她在看到那台快速移动的青鸾突然举枪时，好像隐约看出了一种莫名的违和感。千叶惠佳如梦初醒般地长大了嘴巴，似乎明白了青鸾的动作为什么短时间内变得流畅起来，是因为现在不是张真义在驾驶机体，而是机体在控制他。
可能是张真义对青鸾无底线的信任，他一直在无底线地调整自己的身体去迁就去适应青鸾，甚至是去适应机体的上的BUG？
能成功击中靶点，并不是自己本身的眩晕症状消失了，而是因为他自己主动去适应了视觉偏差？比如在开枪时将枪口调试到合适的偏差范围。机体的肢体运行变得流畅，也是因为他主动去适应机体的神经传导延迟BUG，强迫和机体神经连接的自己的先机体一步作出反应。
这是什么脑回路？而且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适应能力这么强的人？
不过千叶惠佳转念一想，也许也正因有这种强大的适应力，他才能在柳茗那个类似刑具的驾驶舱里待上这么久吧？
在千叶惠佳陷入对张真义小小的震撼中时，她的身后传来了吴心的声音。
“千叶惠佳！”
“嗯？”
“柳茗让我通知你准备一下，下周要提前让青鸾进入进对战演练。”
“好，我知道了。”
“呐呐，那个，吴心我问你件事，你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被一台机体给PUA吗？”
刚推门进来的吴心一时语噎，她看着千叶惠佳惆怅的背影无力吐槽：这个因为一个虚假的人造的偶像就老老实实奉上毕生家产，甚至心甘情愿卖身为奴的人在说些什么呢？
四
夕阳西下，淡金色的阳光没有云层的遮挡显得格外刺眼，在格纳库前刚清洗完毕的新机体正焕发出淡淡的光泽。刚刚的那场伪实战演习并没有对青鸾造成什么伤害，战败后的狼狈也早已经随着污水流淌进下水道里，但它的主人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此刻在不远处台阶上，那位面朝夕阳身穿着红色义字背心的小哥似乎受到内伤要远比机体严重得多。刚刚还在疯狂抓着头发，现在已经双手抱膝十分懊恼，像是蔫了的茄子侧躺在水泥地上碎碎念。
“烂人，没这样的，哪儿有人这么对战的？我才没输，死人脸，王八蛋……”
千叶惠佳仔细听了好久，最后得出结论：比起输掉的难堪，现在的张真义好像更多的是不爽？
“张真义！”
听到有人叫自己，张真义瞬间激动地转过了头，终于，终于有人搭理自己了？本来憋了一肚子气的他急需找人倾诉，但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从机体出来的时候所有认识的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个叮叮当当？你知道吗？陈寒他——”
看到朝自己走来的千叶惠佳，张真义蹭地站了起来，但千叶惠佳似乎早有准备，将手中的罐装汽水朝他丢了过去。
“给你水喝！”
回过神的张真义下意识抬手去接，却发现罐子越过了自己的手掌心，直接掉落了在了地上。
应该接住了才对？刚刚还十分兴奋的张真义此时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罐子，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直配合着机体的视觉误差，在离开机体后，身体也开始受到影响了吗？看着一头雾水的张真义，千叶惠佳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别太担心，这也是脑控驾驶舱造成的负面影响，只要以后不再被机体反控，很快会恢复的哦。”千叶惠佳走到了张真义身边，不过下意识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毕竟他现在情绪极度不稳定，再被他举起来像风铃一样摇来摇去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那个，反控是什么意思？”张真义在思考了一圈了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千叶惠佳。
千叶惠佳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
“你在之前训练打靶的时候，为什么一开始打不准后来就打准了呢？”
“这还不简单，将枪口下移两个单位就可以。”张真义下巴微微抬起，好像在展示着自己的聪明劲儿。
“为什么不试着去继续去提升自己和机体的同步率呢？虽然很慢，过程也不轻松，但脑控驾驶舱存在的意义不就是将人和机体之间的联系建立得更加紧密吗？如果只是单方面的以肉体去弥补当下的缺陷，那么之后呢？”
“嗯？”张真义愣了一下，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时自己为了打中那个标靶，很自然地就去做了，而且对他来说好像不是什么难事，也没想过更远。
“还有就是要理解自己和机体之间的关系？机体和适配者之间需要的是合作而不单方面的迁就，你在和陈寒的对战中，因为青鸾的高机动性你就下意识往跑去平原？因为青鸾的灵活性强你就决定了近战？你是青鸾的挂件吗？”
“呃？”听她这么一说，张真义倒是有些回味过来了，在青鸾上的时候，好像一直都无意识地被机体牵着走。
但此时的张真义好像有些迷茫了，不过他迷茫的倒不是这个叮叮当当的女孩说了什么，因为自己一般自己是不爱听人说教的，尤其是女孩子，即使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但今天居然耐着性子听她说了这么多，是自己哪里出问题了吗？还是她有些不一般？
“你看我干什么?”千叶惠佳好像发现张真义在盯着自己看，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两步。
随后张真义灵光一闪，拳头一握，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想起来了小时候打架打输了，老爹也喜欢这么给他讲道理，眼前的女孩细看真是愈发像自己老爹了！所以自己才容忍他，但和这个女孩唯一不同的是，老爹教育自己的最后一句一般都是吸取教训，然后打回去。
“啊，听你这么说，我大概明白了柳主任为什么要让我跟死人脸打架了。”张真义的身体向后倾倒躺了下来，刚刚的怒气好像已经消失，但对死人脸的不满依然存在。
“呵，你别想多了，她大概率只是为了验收自己的实验成果而已。”
“不会吧？我觉得柳主任人挺好的。”
“你知道些什么，11所的人都不愿意搭理她，不是因为她地位高，单纯是因为她坏！不仅坏，还无底线，无节操！”
“啊啊？”张真义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口中的柳主任，和自己心目中的那位大人难道是一个人？
看着张真义那张天真的脸，千叶惠佳有些恨铁不成钢，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自己不愿提及的往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