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先代录 第三十七卷「決着」
「妈妈，大丈夫？」
在结束妖怪退职的工作回来，治疗自己的伤口的时候，幼小的灵梦拉开纸门看着我。
嗯，我没事哒。
因为灵梦的温柔，刚刚就完全治好啦！
我因为被女儿担心了高兴的忘乎所以差点暴露出巴卡母亲的一面，还好保持住了一直以来的扑克脸没反映出来。
「夜深了。快去睡吧，灵梦。」
「嗯……对不起。」
不对、搞……搞错了吧？
我是在担心灵梦的哟？
为了不耽误还是个孩子的灵梦的健全生长，我这颗十分重视睡眠的父母心——却，非常悲哀地，没能通过语气表达出来，总感觉有点像是在训斥一样嘞。
喵……喵的、这张万年愚***啊！你看灵梦不都变得失落了嘛！
虽然这种事常有，但是对亲子间交流的构建极其不利啊。
我在灵梦眼里肯定是一个『严厉的母亲』。
内心低落沉沉的，但是我至少应该再做点什么，便朝呆站着的灵梦招了招手。
「你过来吧。」
听我说道，灵梦露出娇小可爱的笑容，立马坐到我旁边。
呜呼，何等的天使。
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啊？
当然是我的家哒！尼嘻嘻嘻！
「是很厉害的妖怪吗？」
「不是……」
最近，意外的对我的工作开始感兴趣的灵梦问道，我简短地回答。
我这么冷淡是故意的。
因为这次的受伤，完全是自作自受。
因为做着博丽的巫女的工作，长年下来积累了很多退治妖怪的经验。
现如今，对付杂鱼是不会失手的，而这次的敌人也同样是普通的杂鱼只是――。
――因为是少见的人型、人类尺寸的妖怪，所以兼顾着『虎王』以及各种关节技的练习跟它打的。
说是自作自受，其实就是骄傲自大了。虽说是杂鱼，也太小看它的攻击力了。
防反失败了，受到了好多次不该受的伤。
嘛啊，这都是我对想杀掉自己的敌人使用未完成招式的错啦……。
但是，正因如此我才能把脑海里只掌握了概要的技术切实地锻炼出来。
虽然我遭到狠毒的打击，但是也把敌人的四肢掰折了，最后连同下巴把脑袋踢烂了就是了。
呼呼呼，只要有着这个『虎王』，哪怕是鬼我也不会输哒！
……然而我绝对不会去找鬼打架的。
绷带卷好后，我拿起事先放在桌上的酒瓶和杯子。
倒上满满的一杯。
在捡到灵梦以前就一直在做的，妖怪退治后像是仪式一样的事情。
「……妈妈，每次工作回来都会喝一杯呢。」
灵梦觉得这很奇特地说道。
在这孩子面前喝酒这事，也就是在很小的时候喝过几次吧，好像这些她全都记得啊。
呜呼，何等的天才。
到底，是谁的孩子啊？
当然我哒！诶嘿嘿嘿！
「是水吗？」
「不是，这是叫做酒的东西。」
「好喝吗？」
「有人觉得好喝吧。」
「妈妈呢？」
「我不怎么觉得它好喝。」
这是真心话。
虽然不至于讨厌到不能喝的程度，但是我喝不出酒有多美味。
这酒的度数没有多高，也不会紊乱波纹的呼吸。
再说，这酒瓶也不是我买的。
只是供奉在博丽神社的其中一个物品。
在东方原作里，这里是莫得参拜者的神社，但也不会谁都不来的。
至少，我就任博丽巫女的时期，偶尔会有人带着贡品来的。
因为这里远离人里，道中又会有妖怪很危险的，即便频率很低但是能来就很厉害了。
因为我自身被妖怪恐惧的原因，神社附近反倒没有危险的家伙靠近变得比以前还要安全了。
还有，最近灵梦开始修行，其中一环就是在神社附近的石阶上张开练习用的结界。
拜其所赐，这附近一带都是灵梦的结界。虽然技术还不够成熟，但是已经变作了弱小妖怪无法靠近的要塞了。
嘛啊，参拜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事，所以这份行动仍旧是勇气可嘉的。
还有，厉害的是明明只是孩子就展现出只鳞片羽的才能的灵梦自己以及悉心教导的紫，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明明是她妈。
毕竟，还是博丽巫女的说。
「即是不好喝，也要喝吗？」
斜楞着眼睛看着自顾自内心消沉的我，灵梦问出小孩子般纯粹的疑问。
我自己从以前便知道，受伤的时候喝酒对身体不好。
即便如此，每每退治了妖怪后都要喝上一杯的。
「――战后残留的混浊的憎污，要靠酒来浇灭啊。」
我回答灵梦。
这句话，是某个漫画里为复仇而生的男人说出来的台词。
但是，并非拿漫画现学现卖，用来搪塞灵梦的疑问的。
因为这句话，说出了我的心声啊。
「用酒浇灭吗？」
「是啊。」
「憎恨不能留下吗？」
「啊啊，不能。」
这个世界并非是游戏，我退治妖怪也不是为了赚分。
因为有牺牲。
妖怪，因为作恶被我退治。
这次也是一样。
我退治的妖怪，在远离人里的集落里，无视幻想乡的规则无差别的杀人。
不是为了吃，只是为了愉悦而虐杀人类。
是因为张的像人，还是因为太过邪恶所以像人呢――虽然怎样都无所谓了，但它是没有遵从本能而是理性地行动，残忍至极的妖怪。
留下一个孩子，把一家全杀了。
虽然幸存的孩子得到了村子的保护，但一想到那孩子的将来就难受。
以及，因此而生的对妖怪的憎恶――。
我说是拿它做技能的实验台，也是有着想要残忍杀掉敌人的黑色情感在的。
虽是如此，我也并非对杀妖怪没有抵触的。
即便对手不是人类，我也做不到心平气和地杀害能说话，能表达感情的妖怪。
这个世界里可不存在无名的小角色。
我无法做到像是观众一样冷眼旁观眼前发生的事情。
生命被夺去，夺走生命的日常。
是我前世的知识引导自己每日做着喜欢的修行、每日度过愉快的时光、直面突然降临的现实的残酷。
「憎恶，只会带来虚无。」
这句话也同样是漫画里的台词。
但也是一直以来支撑我的伟大的话语。
前世的我，是因为什么记住了这句话的呢？
这句毫无实感的虚构的话？
但是，这对于生活在非现实的现实世界的我来说，这是无比震撼心灵的话语。
我就是，以这句话为鉴，如今也能率真的活下去的――。
「虚无的吗……」
「是啊，要记住哦，灵梦。」
「嗯。……记住了。」
灵梦少有的面露认真的表情，清楚地回应我。
在孩子的教育中也能使用名言！不愧是我！
……可惜的是，全都是我现学现卖的啊。
不对，从为人的话语中学习是教育的基本，作为母亲倒是有点心情复杂就是了……我也希望能用自己的话来教育灵梦的说。奈何，笨口拙舌啊。
结果，不能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我，只得靠行动来传达了。
但是到底真的有传达出去吗倒是很微妙的说……。
「妈妈。」
「啥事？」
「我也，想要喝酒。」
「不行。」
为了不让伸手的灵梦拿到，我把杯子举上去。
「小气。」
「就是小气。」
对着鼓起脸颊闷闷不乐的灵梦，我严肃坚决的回答道。
再怎么说，酒对现在的灵梦还太早了。
不过，从原作来看，明显是未成年就开始饮酒了吧。因为她们总是频繁地开宴会啊。
一想到以后的事，灵梦早晚要追随这样的风气，说不定有必要提前习惯酒的滋味呢。
说到底幻想乡与外界的法律没有关系，成年也不是靠年龄决定的呢。
执着于20岁年纪的，全幻想乡里只有我了吧……。
「要是，你长大……不，成为博丽巫女的话。」
我说着，微笑着看向灵梦。
「想跟你一块喝酒呢。」
听我这么说道，灵梦原本不满的表情顿时变为笑颜。
「嗯！」
灵梦还是个孩子。
但是，那一天应该不远了吧。
将会是漫长又寂寞的等待吧。
让灵梦坐在膝盖上，我饮了一口酒。
◆
――只要子弹命中对方就赢了。
这是裁定弹幕游戏胜负的唯一基准。
当然，若是涉及到弹幕的华丽程度，整场游戏的过程才是评判重心，而唯有胜负是由这个唯一规则决定的。
直到决出简单明了的胜负之前，弹幕攻击手段的高自由度大大丰富了比试过程内容的多样化。
弹幕游戏大致分有两种进攻手段。
――其一是，正如弹幕游戏其名的，通过使用符卡释放弹幕，用数量压制攻击的方法。
――另一个是，躲开对手的弹幕，瞄准目标攻击的方法。
虽然着眼点不同，但是对华丽度的评价是共通的。
其攻手的特性决定了两种方法的巨大不同。
后者自不用说明了。
以避开弹幕为主体的战术，如字面意义的回避失败就算输了。
特别是，因为弹幕游戏明令禁止了故意杀伤，但是受弹幕威力以及中弹者的耐力影响，被弹幕击毙的情况也是有的。
从这种意义上来讲，中弹即是定胜负。（敢情说了这么多还是一个意思呗。）
虽然也有作为移动外紧急回避手法的『boom』这一使弹幕无效化的特殊攻击方法在，也只是单纯的针对弹幕来使用符卡的变招而已。
躲开弹幕并攻击，时不时地使用『boom』——虽然不同个体的手法和内容有差异，但是行动模式都大同小异。
本来，符卡的使用方法就是把使用者的能力通过弹幕的形式灵活地展现出其多种多样的特性。
弹幕的构成、物量、速度、外观——虽有相似之处，却又完全不同。
只有这样才叫弹幕。
然后，这个场合下对释放弹幕的一方来说『中弹即胜』的原则也是不变的。
分配到弹幕上的力量和意识不能集中到回避上，所以比起后者方法中弹的概率要高。
既然弹幕游戏的胜败仅由一发中弹决定，无论弹幕释放的再如何华丽，只要自己变成了单纯的靶子便毫无意义。
因此为了是比试的内容陈腐化以及避免战斗类型的明显优劣，弹幕游戏的进攻方也要承认『无效化弹幕也算躲避』这回事。
具体来讲在使用符卡的时候，与弹幕同样，允许使用设定在上面的各个方法来防御对方的弹幕。
魔法障壁也好，结界也罢，还是身上围绕着的某种力量都行，只要子弹命中了就行。
这应该可以说是『boom』的变类吧。
但是，当然为了防止比试的停滞，这个方法有着限制时间和耐久力限度的设定。
限制时间大部分情况与符卡释放的弹幕结束用时相同，而耐久力则是设定为达到一定中弹数的场合，障壁或者结界就会解除，如果那种情况下中弹即为分出胜负。
这是考虑到弹幕游戏中对决双方存在着明确的实力差，并为了不让其对结果造成决定性影响所做的设定。
――使用弹幕，用数量压倒对手。
――避开弹幕，瞄准并狙击对手。
两种方法各有千秋。
不管选择哪个都是自由的，也可以根据情况改变战型。
至今为止的异变幕后都是有着强大实力的非人者，她们为了夸耀其力量，倾向于选择前者。
反过来，实力较差的人类在弹幕游戏中对上非人类的时候，选择后者会带来一定的有利因素。
然后当然的，例外也是有的。
自红雾异变以后，订立在幻想乡的弹幕游戏，其原则与实际情况相交织，开始朝着多元化的方向发展了。
――有重要的一点就是。
弹幕游戏中的两种进攻法。
选哪个都可以。
并且，两者都选也是可以的。
◆
「鬼好厉害呀……」
同其他的旁观者一样，幽幽子看着上空展开的高水准弹幕游戏感慨道。
那是真心话。
虽然不认识名叫伊吹萃香的妖怪，但是博丽灵梦的实力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春雪异变的时候，灵梦把幽幽子打得体无完肤。
她觉得在弹幕游戏中，灵梦的实力无可比拟。
以那个灵梦为对手，萃香非但没有被赶至穷途末路，反而处于优势。
幽幽子对灵梦的印象，与正激战中的她大相径庭。
这正是，灵梦被压制的最好的证明。
「很辛苦呢，灵梦。」
这次的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身边的友人说一样。
与幽幽子并排站着的紫，不知何时看向上空。
就在刚才，她还在文的附近观看先代的战斗，那边的战斗一结束就回来这里了。
――为什么，不过去负伤的先代巫女身边呢？
幽幽子体会到了紫的心境，什么也没问。
「是呢，第一次见到灵梦有那种表情。」
「你看起来挺开心呢？」
紫面带着微笑，幽幽子指出了这一点。
「那个丫头的扑克脸，我早就看腻了。」
「难道不是因为你被人家讨厌着嘛？」
「我也烦她所以就两清了。要是能通过与萃香的战斗多露出点表情就好了。」
「但是，作为解决异变的博丽的巫女这点来看，她有着不会被动摇的强大内心不也挺好的嘛。」
「看着不爽啊。」
与说出的言语相反，紫的脸上带着清澈的笑。
「要说为什么，她的扑克脸跟她憧憬的母亲如出一辙啊。要是觉得她那样讨人喜欢，不就成我喜欢那孩子了嘛。」
紫的回答令幽幽子忍俊不禁。
确实，她知道紫不喜欢灵梦，但是这个反应可比预想的还要『可爱』。
深知紫对真心厌恶的人多么冰冷的幽幽子倒是觉得二人的关系是另一种的复杂。
「而且，灵梦有着灵梦的强大，这算不了什么的。你以为她是谁锻炼出来的啊？」
――是啊，是你还是先代呢？
幽幽子没敢说出口，笑眯眯地把疑问藏在心底。
◆
灵梦和萃香在空中火花四射地互换位置、拉开距离、时而交错。
如果是一对一的射击战，明显是灵梦在技术与经验上占优。
但是，周围的不规则的弹幕都对灵梦构成妨碍。
处于战况优势的萃香，渐渐地追上了灵梦的动作。
「在那吧！」
「啧！」
萃香的『shoot』擦过灵梦的身旁。
虽然结果上没有命中身体，但是灵梦也没能回避成功。
漂浮在灵梦身周的一个阴阳玉被击中了。
能够为灵梦的『shoot』和『boom』储能的阴阳玉，在被击破的同时引发了大爆炸。
这根飞机的燃料箱被引爆同理。
被及近距离的爆炸崩飞的灵梦在空中被掀飞。
即便体势大崩，也能避开周围的弹幕迅速稳住身形，其平衡感之精湛无以言表。
然而，失误就是失误。
萃香的狙击没有放过体势不稳的灵梦。
身后则是弹幕。
如果想要躲开狙击就会被弹幕包围。
灵梦被迫瞬间做出判断。
「――逮到啦！」
看到灵梦朝弹幕突进的身影，萃香不禁大喊道。
就算想要穿过弹幕的间隙，那个缝隙现在也在逐渐缩小。
找死啊。
但是、那个瞬间――。
就在灵梦的身体接触到弹幕前的一瞬间，萃香的符卡的时限到了。
紧要关头的时候弹幕消失，结果使得灵梦滑进去似的挤进开旷的空间，躲开了萃香的攻击。
「可恶……难道说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哼。」
对咬牙切齿的萃香，灵梦嗤之以鼻。
确实，方才的判断不是偶然而是计算好的。
但是，也绝非游刃有余。
平常淡然地对待弹幕游戏的灵梦的脸上，那浅浅的笑容和细小的汗珠正是她此时心境的最好证明。
「虽然我觉得刚才是最好的机会了，但仍旧被你全力躲开了喂。」
「也许还有把你的符卡全部扭掉的战法呢。」
好像为了不让萃香看出来一样，灵梦自然地擦着汗说道。
虽是例外，也有靠化解掉对手所有符卡定胜负的。
因为如果战斗的手段用尽了，便构不成胜负了。
虽然打拖延战取胜的方法并不漂亮，但是对于以解决异变为目的的灵梦来说同样是胜利。
既然是秉承符卡规则战斗，萃香自然明白这一点。
「也就是说，是我先把你逼至绝境呢，还是你先化险为夷呢――」
萃香又取出了别的符卡。
当然的，不可能拿出无限张符卡来。
对决的终点确实在临近。
「可是啊，鬼更倾向干脆利落地一决胜负啊！」
突然的，萃香的笑容变得狰狞似野兽。
她将取出的符卡捏碎。
防备着下场弹幕的灵梦，看到了萃香为之一变的气场和那个动作后，敏锐地察觉了她的意图。
「磨磨唧唧地烦死了我忍不了啦！不如就在这儿放手一搏吧！？」
――『百万鬼夜行』
「不是符卡！？」
看到开始以萃香为中心展开的弹幕，灵梦不禁大叫。
形式上虽然是弹幕，但本质上却是别的存在这点一目了然。
弹幕的威力在能打倒人的程度倒好，问题是其构成。
压倒性的——仅仅是压倒性的物量，仿佛要把灵梦在内以及周围的空间完全吞没一般。
『乍一看没有可以躲避间隙的弹幕』是迄今萃香弹幕给人的印象。
但是，这次的弹幕完全超越了『游戏』的级别，那是弹丸卷起的风暴。
而且最重要的是，萃香根本没有使用符卡。
她捏碎的只是一张没有任何力量的卡片，事前没有宣示符卡，就意味着这个弹幕的规模与持续时间的设定是未知的。
这只是单纯无差别的压制射击。
而且还，特别的凶恶。
――到了这一步，不顾规则了吗！
灵梦内心里骂道，但也清楚这行为毫无意义。
萃香原本是率领同伴的鬼袭击幻想乡的敌人。
虽说自然而然地打起了弹幕游戏，但是坦白来讲，她要是不遵守这边的规矩那么胜负的结果终究没有意义。
『不是啊，是我输了哦。所以，咱们来厮杀吧。』
对手也许会轻描淡写地这么说的。
萃香只是改变了决胜负的方法。
仅此而已。
所以，不服从幻想乡规矩的家伙理应加以消灭——这便是博丽巫女的使命，灵梦自是了然于胸。
因为就是被这么教育的。
没有忘。
忘不了。
「……哼，嘛啊这正好。」
灵梦在一个呼吸间摆脱了些微的动摇，她直面扑面而来的巨量弹幕。
不会逃的。
这场战斗有很多的人类和妖怪在看着。
更何况，还有那个人也――。
「在博丽的巫女面前打破幻想乡的规则意味着什么——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
――『梦想天生』
仿佛去迎击萃香的弹幕一样，灵梦也展开了弹幕。
覆盖了广阔的人里上空的，是字面意思上的弹丸的帷幕。
碰撞的光弹彼此抵消，夜空被无数的闪光与爆炸声吞没殆尽。
彼此舍弃了回避手段，只是为了淹没对手释放出来的，已经不算是弹幕，该称为光的海啸了。
两大翻天的巨浪激烈碰撞、互相冲击、想要吞并对方的疆域。
夜的黑暗全然隐去，在地上望向上空的人们的眼睛被光浪滔天的景象迷得眼花缭乱。
没有限制弹幕不能用弹幕相对的规则。
但是，本来这种形式的比试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若问为何，这种情况下，只是物量大的那方获胜而已。
而且，在物量上是萃香占优。
彼此的弹幕激突、抵消，然后其中的几颗穿出战场。
那是没被击落的萃香的弹幕。
它们朝着弹幕中心不能移动的灵梦发起狙击。
即便灵梦有结界保护也没关系。
萃香打算用数量压制，直到把结界破坏掉。
但是――。
「咋回事儿！？」
萃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以置信的现象发生了。
本应该命中灵梦的子弹，既没有被躲开，也没有被防下——而是『穿过』了身体。
「这就是……你的绝招吗！」
卯起力量，萃香再次放出弹幕。
其物量比上次的还要庞大。
灵梦的弹幕波及不到萃香，萃香的弹幕再次触及灵梦。
然而，果然没有看错。
好像在那里的灵梦的身体是幻影或者什么一样，飞来的光弹都穿过了目标消失在起身后的远方。
――无敌的吗！？
萃香一边心想『不能吧』，一边冷静地分析这招的真面目。
越是研究越是看到不可能看到的虚假现实。
子弹穿过了灵梦的身体。
仅此而已。
怎么做到原理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只是无可动摇的事实存在于眼前。
――喂、开玩笑的吧……。还真是无敌的啊！？
萃香生无可恋，只能面露呆然的干笑。
她觉得先前凭借鬼的力量单方面碾压的自己在这个时候出口抱怨也太那啥了。
但这也太不讲理了。
虽然在不讲道理这点上，不去遵守规则地正经较量的自己也不遑多让。
处于弹幕中心的灵梦，仿佛听天由命一样闭着眼睛双手张开，好似独立于尘世。
放出的弹幕也宛如非从本意，只是自然地冒出来一般，灵梦看上去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一样。
「这就是『博丽的巫女』的力量吗……！」
如今，留给萃香的只有两条路。
是认输呢——
还是拿出咬定青山不放松的觉悟，挣扎到最后――。
「玛德、最后还是要忍住啊！」
萃香一边奋力地叫喊一边绞尽全力。
既然灵梦身为人类，其能力就会存在使用上限——应该的。
赌上那份也许都不存在的可能性，只能不断地倾尽全部的力量。
对拼或许能持续到生命尽头——。
然而，事态迅速改变。
突然间，灵梦睁开了眼睛。
就好像这是一切的起点一样，动起来了。
一切都动起来了。
「什么……」
灵梦睁开眼的瞬间，她释放出的弹幕骤然静止，反而是她自身动了起来。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行动，萃香并不清楚。
其实是在这短时间里，那个无敌能力的使用界限到了吗？
亦或是，她抓住了什么胜机吗?
真的抓住了吗?
那是怎样的胜机？
直觉吗?
偶然吗?
不管怎样，没有留给萃香思考的时间。
灵梦解除了『梦想天生』，飞进了萃香的『百万鬼夜行』。
她进行着神技般的回避运动高速飞行，从弹幕的包围中脱身。
但是，压倒性的物量连逃跑的路线都物理性的塞住了。
萃香什么也没做，她看着视线前方的灵梦被弹幕吞噬的光景。
――别大意了。
萃香对自己说道。
敌人的实力，战斗到现在的自己很清楚。
吞没灵梦的弹幕扬长而去。
果然，灵梦与反击从炫目的光芒中现出身影。
没有被吓到。
一边避开飞来的光弹，一边睁大眼确认灵梦的样子。
这次一定、识破那『招』！
「不对、是幻影吗！」
回应一般灵梦身影消失，真正留在那里的只是中破的阴阳玉。
这只是为了让萃香分心的诱饵。
虽然想到过灵梦会无伤，还会受到阴阳玉的反击，但是一瞬间真的错当成是灵梦本人了
战斗中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即是只有刹那，也毋庸置疑构成了可乘之机。
「――『博丽幻影』」
小声地说出了博丽秘技之名时，灵梦早就来到了萃香的头上方。
摆着架势的手中，握有榻榻米针一样长的封魔针。
她瞄准着轨迹——从这里到萃香，看准了弹幕变薄产生的间隙，放出。
飞针的一闪，恰如针刺穿透着缝隙高速突进，从死角袭向萃香。
可是，萃香可是鬼啊。
即便毫无征兆，萃香也察觉到了这个偷袭。
既然有时间抬头仰望，就有时间发动操纵『疏』的能力。
迫近至眼前数厘米的金属制的针，在萃香眼前化作尘粉散去了。
至此，两人完全超越了战斗的常识。
向上看着灵梦，萃香露出『你还嫩了点』的自信笑容——第二根针便飞至眼前。
那是恰好叠在第一根针后面，真正的最后一击。
「……**。」
针笔直地命中了萃香笑脸抽搐的额头。
在萃香轰地掉到龙神像旁边之后，灵梦翩然地降落到地面。
那些被抓走的孩子们已经被救出送回各自的家里了。
广场上只剩下被灵梦封印住的鬼之少女。
那名少女早已醒来，动弹不得地看向倒地的萃香。
不只是她，见证了这场战斗的周围所有人都在一旁看着。
――这场与鬼的决斗，以博丽巫女的胜利告终。
虽然天上与地下的战斗都结束了，谁也没敢出声。
因为她们知道这次的异变还没有解决。
再次踏足地面的灵梦，确认了萃香倒地不动之后，看向四周。
不知不觉间，多了不少人。
因为在人里内横行的鬼被讨伐完传达状况的同时，很多居民也聚集来到这个广场。
其中人类还是妖怪也好，都注视着灵梦的动向。
博丽的巫女为了终结此次异变会怎么做呢――。
灵梦找到了在周围圈子外的母亲的身姿。
经过地上的激战后，伤痕累累的由文支撑着。
灵梦把视线转回萃香。
「――如果还不站起来的话，就算了结了可以把？」
灵梦丝毫不大意地看着她，一派轻松地询问道。
「身体、动不了啊……」
萃香勉强回话。
她大字地倒在地上，一根手指也动不了，雾化也做不出来。
因为要害被封魔针命中，全身都被封印了。
「嘛啊，用的就是那种针呢。话说回来，明明是为鬼你可够傻的啊？」
「别这么说嘛。因为一半的力量都转移到另一个我身上了，这边的身体也就是稍微有点力气的程度啦。」
萃香边露出苦笑，边移动视线。
她看见了破破烂烂的先代。
虽是满身疮痍，她确实还活着。
地上战斗的结果一目了然。
「看起来另一个我也输了啊。」
萃香直到现在才知道另一个半身的『死讯』。
「怎么没有像神社那时一样记忆共有啊？」
「不，那个其实不是简单的分身。是真正的『另一个的我』哦。
我可没有瞧不起你们二人、当成是玩什么的……『我』是使出全力来跟『博丽的巫女』战斗的啊。然后，我的灵魂的一半输掉了，死掉了啊。」
萃香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声音带着懊悔，同时也认了。
灵梦沉默不语，等着她继续说。
「……呐啊、灵梦。」
萃香好像在叫老朋友一样，大方地招呼灵梦的名字。
「什么啊？」
「最后的那招……为什么中途停下了啊？」
「为了结束战斗。」
「但是一直那么做不是也能赢嘛。那个时候的你是无敌的啊。」
「我不知道在你看来是怎样的，那可不是简单的招式哦。
符卡里事先设定好了的暂且不说，如果真要使用的话就要持续发动到最后。不受全力或者手下留情一类的杂念干扰就是这招的特性。」
「那样不就行了吗。」
就是说，那时的灵梦能够杀了萃香。
因为想到要是接着使用那招会使对方致死，为了回避而转用其他手法方法的。
归根究底，就是――。
「呐啊，灵梦。你啊，在跟我战斗的时候……」
「嗯？」
「放水了，是吗？」
萃香犹犹豫豫地询问她的意思。
「在为了不杀了你才这么做这一点上——是的呢。」
灵梦完全不给紧张的萃香面子，干脆地回答道。
「不甘心吗？」
「啊啊、惨的雅痞。明明尽全力去战斗了的，还被手下留情的说。」
「哈？败犬少在那臭不要脸了。反正你想死也没人拦着，待会自杀了吧？」
「……你、是鬼吧？」
「吵死了。」（原文是呀卡吗洗！）
灵梦针锋相对地接着说道。
「你以为人类中有多少愿意为一次决斗赌上一切、做好了倾尽所有的家伙啊？
普通的人类可不是为了随便地失去、而是想要创造出价值拼命努力地活着的啊，那可不是为了一时的胜负而赌上的东西。那种事情，既然决定去死了那你们自己去赌就得了吧。」
这是对包含萃香在内的所有鬼，毫不留情的批判。
亦或是，生活在这个人鬼分别的新时代人类的代言吧。
至少萃香听了这番话，一句也没有反驳。
她可以用至今为止的强者的傲慢来反对灵梦的话。
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
自己，已经是败者了。
虽然没有亲口说出来，但是萃香已经明白了。
「我的工作不是消灭妖怪。
只是『退治』那些不遵守这个幻想乡之理的家伙们罢了。」
灵梦好像为了让不光萃香，连同周围所有人都听到一样，坚定地宣言道。
「……原来如此。但是啊，实际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办？企图破坏幻想乡的我们——你是想留这些鬼一命地解决这次异变吗？」
萃香的质问，指出了当下的现实问题。
目前周围的观众们还在静静地旁观二人的对话。
但是，人类与妖怪各自各样的心境如何就无从得知了。
有因为鬼的袭击受伤的家伙，也有家里遭遇的危险的人。
目不所及之处，兴许还有遭遇直接危害的也说不定。
即是实质性的被害被降低到了极限，鬼的恐怖会在今后广泛传播、天狗一类的已知者们也会回想起鬼的恐惧。
有必要做个了断。
不仅要做出发挥了博丽巫女权限的命令和指示，还要能使周围人信服。
「――紫、其他的鬼怎么样了？」
灵梦慢条斯理地问道。
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全程的紫对突然抛给自己的疑问不声不响地抬起一只手。
回应她的动作的，是空中展开的数个间隙。
从异空间中掉下来的，是鬼。
离得近的人类不由得发出悲鸣，但是那些鬼的双说都被退魔之札束缚着，毫无威胁。
想动也动不了的鬼一屁股摔在地上，蓝则轻轻地落到喊屁股痛的它们旁边。
好像跟着出来一样，从最后的间隙里出来的是魔理沙。
「嗷嗷、叼啊。真的到人里啦。原来你也会用间隙啊。」
「只有作为式神的能力使用才可以略微施展。感到荣幸吧，本来区区人类都不得窥见紫大人的能力的。」（原来紫妈搞式神就是为了找个舔狗啊。）
看着蓝和魔理沙两人，紫愉快地笑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式神完美完成了命令，但是没想到其过程中组到了的意外的搭档。
虽然没有恭维话更不带好意，但是两人之间仍然能对话成立。
「啊啦，很有意思的组合呢。」
「非常抱歉，紫大人。我判断此人能对讨伐鬼有帮助，遂许可她同行。」
「可以哦。又不跟我的意思冲突，挺有意思的嘛。
明明给死心眼的蓝下任务了，还能让鬼活下来真不可思议的呢。现在我知道原因了，都是因为你呢，魔理沙。」
「啊……啊啊、因为要是交给这家伙肯定会不容分说地下杀手的样子啊。」
「能做鬼的对手可真厉害呢，刮目相看啊。」
受到紫率直的称赞，魔理沙害羞地拉低了帽檐。
一旁的蓝虽然面无表情，只有紫能看出来那是在很不爽，当然的她也没有指出来。
另一边的鬼们，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萃香，明白了。
――我们，输了啊。
最后残存的反抗之意也烟消云散了。
「紫、放他们自由吧。」
眼下这些毫无战意的鬼们，已经没有威胁了。
即便如此，灵梦的判断也是危险的。
但是，本人却一派轻松地走到萃香那，一把把额头刺着的封魔针拔了下来。
萃香起身的同时周围喧闹了起来，紫轻轻地耸了耸肩，那些鬼们的封印便被解除了。
重获自由的鬼们不见了之前的气势与躁动，衰弱地一步一步集合到萃香身边。
「哟、你们几个。还活着啊。」
「t……头。只是、其他的家伙……大家都死了啊。」
「岩蔵、力王、那个老爷子翁也是……大家、都先走一步了啊……」
数以百计的鬼中，包含萃香在内残存的不超过十个。
还有，活下来的那些也只是在这一世一代的大胜负惨败下来的败者。
萃香温柔地抱了抱为同伴的死流泪的鬼们。
「……然后咧、怎么说？」
此次异变的罪魁祸首还活着。
她被幻想乡的住民们包围着。
眼前则是博丽的巫女守着。
看了看四周，仿佛认命了一样，萃香席地而坐。
无论什么样的处罚，都全盘接受。
「紫、宴会场地没事吧？」
仿佛视紧绷的气氛如无物，灵梦随意地询问道。
「因为鬼大闹了一番，已经一团糟了。」
「料理之类应该全灭了，但是酒和瓶子还好吧？」
「那倒是呢。所以怎么说？」
「全都拿过来。」
「哼嗯……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都说是把就拿来了，那还用得着说嘛。」
灵梦为了让在场都听到说道。
「宴会啦。」
对灵梦的发言表示理解的人很少。
谁都露出一脸懵逼的表情，怀疑自己的耳朵。
萃香也不例外。
听到这番话的紫露出开怀的笑容，一旁的幽幽子更是库斯库斯的捂不住笑声。
还有，被文抱着的先代也露出小小的微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萃香难掩内心的动摇，问道。
这不是什么多是回事的决断，灵梦只是笑着回答道。
「用酒来洗濯战后憎恨残留的污浊啦。」
「啥……？」
「就说了吧，我的工作只是服务幻想乡之理。
异变解决之后，既不新增仇恨，也不去了断。这就是幻想乡新时代之理――」
「――」
「因为憎恨，什么也带不来啊。」
四周恢复一片寂静，灵梦环顾一番。
「这就是，身为博丽的巫女，我的决定了。」
不对自己的宣言辨是非，仅仅是一句话的事。
这是博丽灵梦下的决断，不受周围任何人包括先代巫女的意见左右。
没有反对的声音。
当然，各自的内心里必定是肯定与拒绝的观点参差复杂，相互纠葛。
也许是现场的氛围不允许有反对的声音吧。
然而――。
「那个――！」
至少，这个打破了沉默的声音并不反对灵梦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人类，周围的视线朝他集中。
「……如果是酒的话、现在就能提供。」
那是跟果一同过来的开酒屋的男性，他十分紧张地，也面带笑容地提议道。
由他开始，别的人也参与了进来。
很多的人，很多的声音彼此交错。
但是，至少——现场开始吹起了赞同之风。
灵梦看到了紫笑着冲自己点头，一脸嫌弃。
灵梦看到了先代笑着对自己点头，开心地回应。
最后，灵梦看向萃香。
「跷蹊作怪的幻想乡管理者曾说过『幻想乡会接纳一切的』――来着吧」
「……那还真是、残酷的说法啊。」
「那这份残酷，你愿意接受吗？」
面对灵梦的质问，萃香苦笑。
看向针拔掉之后身体恢复自由的双手，回看身边败下阵的同伴们。
外面是人类与妖怪的喧闹声。
仍然能感觉到他们对鬼的警戒与怀疑。
但是，已经没有人害怕与自己战斗了。
对鬼怀抱的恐惧，已经是过去式了。
战意，已退。
「――是『你们』，赢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