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如珠似玉》藏剑X蓬莱 段十一

晚间，焦丹亭回到房间坐在窗前，对着满院的月光出神。

人类的寿命对于鲛人来说，只是漫长时光中的一小段，焦丹亭学着话本里的桥段报恩，等人类死亡，他就会再回到海里。

这是他一开始的打算。

只是没有想到，叶澄渊居然是当年他救助过的人，而且因此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哪怕还未明确说出口，但他说出那样的话，无疑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这样一来，就有一个问题摆在他面前：到底要不要承认自己便是鲛人？

这一刻，焦丹亭无比想念寻疏哥哥，如果他在，他一定能够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不过，观叶澄渊的态度，与那些对着妖类动辄打打杀杀的人并不一样，他似乎根本不在乎人与妖的界限。

焦丹亭觉得，就算真的在他面前承认了，也没有什么干系。

唉。

焦丹亭叹了一口气，拉下窗，转身去到床上，打算一切顺其自然。

此时此刻，焦丹亭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顺其自然”会来得那么快，而且是以一种令人哭笑不得的方式。

次日用过早膳，叶映辉同克里斯便一起出了门，焦丹亭随着叶澄渊如往常一般来到书房。

一路上，焦丹亭一直偷看叶澄渊的脸色，却发现他与往常一般无二，似乎已经忘记昨日下午的谈话。

这让焦丹亭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有些失落。

他抛开这些心思，来到自己的书案前。

前几日那一本已经看完，他目光在书橱上流连而过，随手抽了一册颇为轻薄的话本。

也是巧了，这话本讲的便是妖类报恩的故事。

说是有一只狐狸掉进了猎人的圈套，恰逢一书生散学归来寻声而至救了它，见它伤了后腿不便行动，书生便带着它回了自己家，寻医问药，悉心照顾。

狐狸感念书生恩情，化为人形报恩，却是一美艳女子，言称自己乃是狐狸饲主。

书生家贫，饮用全靠母亲刺绣所得，如今忽然多了这么一个娇艳的娘子，生活上便困难起来，多次去往镇上为人代写书信等筹措银钱，镇上豪富之子却因垂涎娘子美色而对书生多有为难。

纠缠中，娘子被迫使用妖力，暴露了身份，镇上人人惶恐，请了诸多道佛高人前来收妖。

及至最后，书生为救娘子被误伤性命垂危，娘子耗尽妖力将人救回，却变回原形无法再化人，为了不再牵连书生，忍痛分离。

书生醒来，被娘亲告知娘子已然逝去，从此郁郁终生。

而变回原形的狐狸虚弱至极，在一次捕猎中再次遭遇猎人，被一箭射中，没了性命。

人妖殊途，不得善终。

叶澄渊忙碌到一半，忽然听到对面传来抽泣声，断断续续，压抑得很低。他抬眼看去，见焦丹亭半斜着身体背对着他，身体一抽一抽，伴随着极小声的呜咽。

“丹亭，你怎么了？”叶澄渊站起身。

“我…我没事，你别过来。”听到问话，焦丹亭忙用手擦了擦眼角，慌乱地在身前摸索一阵，忽地起身将话本一扔，夺门而出。

“丹亭？”叶澄渊快走几步想要追上去，路过那被扔在桌面却因不稳掉落在地的话本时还是停了脚步，弯腰将之拾起。他将书放在桌上，一转身，却被软榻上的一物吸引视线。

叶澄渊拧眉，缓缓将那样东西拾了起来。

是一枚珍珠。

想起适才焦丹亭的哭声，以及躲着自己匆忙离去的背影，叶澄渊眸色微沉，他注视着这一枚躺在手中的珍珠，脑海中思绪纷杂，却最终归于一声叹息。

焦丹亭，果然是鲛人。

仿佛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一下子落在了实处，叶澄渊不自觉露出一个浅笑，他将珍珠收拢在手里，追着焦丹亭离开的方向而去。

焦丹亭则并未走远，只是回了自己房间而已，他关了门在屋内静坐，等待那一阵悲伤情绪走过。

他当然知道话本里讲的都是假的，可那样的悲剧一定在某一时某一地发生过。

人与妖，生来就是不一样的，人类是万物之灵，妖却常被认作是灾害厄运的象征。妖吃人，人杀妖，仿佛这才是二者的相处之道。

就算有人或者妖愿意放下芥蒂共处，却总会有其他人跳出来嚷嚷着除妖以平天下。

他为书生与狐狸那不容于世的真情感伤，也为两人不得善终的结局悲痛，一时没忍住竟掉了眼泪。

手心握着的那一小捧珍珠提醒着他，他是妖。

他在这一瞬间，为自己竟想要以身相许的念头感到可笑，哪怕叶澄渊或许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