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监护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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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自己看看！啊？”

我一时没忍住，给了他一巴掌。

“你自己考了多少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啊？”

气死我了。

“现在的社会什么样，优胜劣汰！！你这样的人，考不上一个好高中就考不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你就找不到工作，你这辈子就毁了啊……”

“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他低着头，微微缩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脚尖的方向，一副畏手畏脚的样子。

就好像我真的吓到他了一样……

“真是的，气死我了，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啊？”

“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你知道这有多难吗？啊？！”

我的胸口就好像堵了一块巨石，压的我喘不过气，我能感觉到他的无所谓，而这让我更生气了。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本书，卷起来，对着他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跟你说了考试、学习最重要，考试要考《红楼梦》，不考你手里那本《三国演义》！还死扒着看，还在课间跑到讲台上去干什么……‘说书’？！你小小年纪不学习，以后可怎么办啊！这个社会是很残酷的啊！有的985、211的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的啊！！”

他微微向后退了两步，闷着脑袋，一声不吭，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就好像我在欺负他。

我的心脏就快要破膛而出了……

气死我了。

这臭小子怎么就是不领情！

我明明这么辛苦了，怎么就是不听话！！

“你这孩子……”

“……可是我喜欢这个。”

他终于开口了，可是？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我喜欢这个，我不喜欢红楼梦，我讨厌它，我不想看……”

我一时失去了理智，抡起手中的书就砸了过去。

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书径直砸在肩膀上，砸得他往后趔趄了两步。他抬头瞅了我一眼，眼中掠过一缕古怪的神色，可就在我们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瞬，他又快速地低下头去。

“那你想怎么样！把书给我！”

我怒吼着，伸手就去抢他的书。他哆嗦了一下，抱紧怀里那本厚重的书，转过身背对着我。

“不给是吧！！”

我抓起一旁的橡胶拖鞋向他抽去。

“给不给？！”

“……”

沉默，回应我的只有沉默。

我更恼火了。

“不给我就接着打！！”

我抡着拖鞋抽打着他，他只是背对着我，不停地往角落里缩，怀里依然紧紧地抱着那本该死的书。

我一下又一下地打着，可这些打在他身上他一点声都不吭，倒是我自己的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算了，棍棒底下出孝子。

我这是为他好，我只是在教育他。

他以后会感激我的。

“给不给！！”

“你杀了我也不给！！”

他怒吼着，像一头受了伤、声嘶力竭的狮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却还在强撑着。

我心底更不是滋味了。

又不是不给他了，等他成绩上去，自然会让他想做什么做什么。

为什么就是不想想呢？

我是他妈妈，我能害自己的孩子？

我也心疼，可是不行啊，这以后怎么过呢？

“为什么就是不能想想我呢？你们口口声声说爱我们，到底哪里爱我们了？！！”

“只是在为自己糟糕的心情找个发泄口罢了！！还为自己卑劣的行为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

气死我了！

我随手抓起一本书就砸了过去，他甚至没躲，被砸倒在地。

……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拿起来的是那本典藏版的《红楼梦》，那厚度，那重量……

他见我拿起书时那不可思议的眼神……

我慌了。

我连忙上前去把他扶起来，晃着他，呼唤他的名字。

可无论我怎么叫他，他都不应……

鲜红色的液体从他的额角留下，沾到我们的衣服上……

我颤抖着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后悔死了。

我为什么要发脾气？我为什么要打他而不是跟他谈？为什么没有克制住自己？

我仿佛被关在一个漆黑又狭小的空间内，而自责像是一堆粘稠的液体，充斥着整个空间，压迫得我无法呼吸。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不停地从脸庞滑落……